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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民食餮 作者:稚儿

    的手指抹去,晶莹如玉的泪滴在流光之间化实成珠,坠於大掌中。

    敖翦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莫名流泪,看著丹饕手里的鲛珠,他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也不知道怎麽了,每次都忍不住……”连忙伸手想自丹饕手中取回鲛珠。

    可那只大掌忽然合拢截止了他的动作,而丹饕接下来的举动让敖翦看傻了眼。

    丹饕抬手往自己嘴里一捂,把几颗鲛珠送入口中,然後见他脖子上喉结上下滑动,显然尽数吞咽入腹。

    大、大妖怪吞掉了他的鲛珠!

    想到他把自己的泪吞入腹中,敖翦连耳朵都发热的羞臊。

    “你……你怎麽……吃……吃掉了……”

    丹饕却没有回答,只是摸过他的脸庞,默默地把敖翦留在怀中。

    “为何落泪?”

    敖翦其实也是模糊不清,并不知道这是为何,犹豫半晌,道:“我虽得幸逃过一劫,但南海的父兄,以及海中水族却不知遭受何等浩劫,我想……想回去看看……”

    他其实一直心急如焚,想知道南海的境况,在东海这里遇到的境况如此危急,连法力高强的大妖怪都险些逃不过,身在南海的父王虽是一海之主然却重病缠身,兄长们也不知能否逃过灾劫,尽管自己回去是帮不上什麽大忙,但至少在灾荒之时,跑腿打杂还是需要人去做的。

    可是丹饕伤势不见气色,昏迷不醒,他却不能将他舍下,心中自是饱受煎熬。此时见他转醒,伤势也已痊愈,便想著能不能回去看看。

    他觉得丹饕虽然是可怕了点,但却是头难得的明白事理的妖怪,所以斗胆提出请求。果然见丹饕点头:“吾等明日启程。”

    敖翦愣了下,竟是毅然否决:“你的伤才刚好,不宜奔波劳碌!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行了!”他虽然急於回家,可不等於他会过度自我到只顾著自己的事,完全看不到丹饕的难处。

    丹饕浓眉一挑,呵,小东西,半年不见,脾气见长!

    敖翦这才发觉自己的态度好像有点嚣张,於是缩了缩脖子,眨眨眼皮垂下眼帘。

    丹饕瞧著也乐了,怎麽一转眼就从张牙舞爪的鲨鱼变成了缩头缩脑的小乌龟了?不过这样活跃的小鱼,比以前更让人移不开眼睛了。

    心中略闪过一丝灵光:“吾等再留半月,一同归海。”男人的嘴角纹路变深,抬手捏了捏圆圆的小耳朵,如今敖翦体内的如意珠已渐有雏形,那麽学法术应该不难,“借此良机,吾授汝法术如何?”

    “可以吗?可是这样你会不会太辛苦?”

    丹饕摇头,玩味地看著小鱼笑道:“吾伤已愈,无妨。”

    大妖怪摸过敖翦的脸颊,脸颊的皮肤并不是病状而是真正的鱼鳞,想起之前那两名渔妇的对话,他不想敖翦再遭村民的歧视。

    “先习幻化之术。”

    此前他们一直没有离开海域,又有丹饕在旁,自也没多想让敖翦学习变作人形的法术,当真是应了凡人那句“天有不测风云”,没想到天灾之劫令敖翦必须在没有他看顾的情况下自己独自在陆上生活。

    也是敖翦聪慧过人,匆忙间学得皮毛,勉强骗过了凡人耳目,也幸得渔村地处偏僻,村人见识不多,否则时日一久亦难免会被有心人看出破绽。

    丹饕这一回可以说是手把手地把法术传授给敖翦,给他细细说明之後,便让他自己变化一次。

    敖翦学得认真,本就有些根底,兼有如意珠之助力,更是很快掌握了秘诀所在,只见他念动法诀,光芒闪过便见突兀的鱼鳞从脸皮上慢慢隐入皮肤中,柔和的光晕细细散开,从他脖子到锁骨处再蔓延入衣下,至手臂到指尖,皮肤渐变作光滑的人皮。

    初有所成的敖翦兴奋极了。

    虽然他并不以母亲赋予他的蓝色鳞身为耻,但是在父王和兄长眼里他却是一个连变化成人形都做不到的废物,可是现在不同了!

    心情无比激动之下,又急於查看自己到底是不是变化到了完美的程度,而不是像之前那样瑕疵,於是他一下子脱掉了上衣,蹬掉了裤子,上下查看有没有哪里还残留了鳞片的痕迹。真的很厉害啊!一点鱼鳞的痕迹都没有了!摸上去也是滑溜溜的像凡人的皮肤!

    抱臂一旁的丹饕一开始还不觉得什麽,毕竟一个孩子突然发现了自己的能力,惊喜兴奋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也是在情理之中。不过等看到光溜溜的小鱼站在阳燧的光芒中,对自己的身体摸来摸去的时候,不知是何缘故,一股热流从身体深处骤然溢出。

    敖翦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麽不妥,在海里的鲛人比起衣裳更喜欢让自己的皮肤直接与海水触碰,便是鲛女也常喜裸身在海中游走,光滑的鱼鳞在水中游得更畅顺,也不会担心衣服被尖锐的礁石或者嶙峋的珊瑚枝勾扯。

    急於知道自己的变化是不是几近完美的敖翦只能看到前面的状况,背後的部位自然是看不到的,可是这屋子里自然不可能有镜子,於是他便很自觉地求助旁人,光裸的後背展现在丹饕的面前。

    “我看不到後面,能帮我看一下还有没有鱼鳞吗?”

    第三十三章 莫言败,大小不及技艺精

    鱼鳞,没有了。

    只剩下人的皮肤。

    尽管变化了表象,但小鱼身体流畅的线条却是真实的。

    没有了鳞片的覆盖,让肌肉的轮廓更加分明。

    即使吃的是鱼鳔这样肥腻的食物,体内多余的脂肪也会在在水中消化和溶解掉。鱼类紧致到每一寸的肌肉完美地与人形的躯体相结合,常年在海中游动令鲛人的体态塑造得非常完美,特别是腰部的位置细窄却有力,往下是圆翘臀线,骤然让大妖怪想起了数千年前曾经吃过一回的天桃,而那更往下去慢慢变深的缝隙不再接受阳燧的照明,带著阴影的隐秘,难以窥视……

    “汝已得精髓,极尽其善。”丹饕这话说得不免有些急速,是想让得到结果的敖翦快些走开。

    这种鲜明却不明来历的欲望让他莫名地焦躁。

    敖翦可不知道这些,听到丹饕的肯定让他高兴不已。

    就像织造鲛绡时受到赞许那般,他更想把最细致的地方展现给丹饕,然後得到更多的称赞。於是也没多想,跟著以前的习惯那样,一屁股坐到丹饕的大腿上,指著自己颜色稍深的乳尖:“连这里都变成粉红色的了!”

    “……”丹饕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麽好了。

    该是称赞?还是把这不知危险的小鱼掀翻?

    只不过他脑袋里现在也只有一个想法,确……确实是粉红色的。

    光溜溜的青年坐在他的腿上,就像之前很多次的那样毫无戒心。

    半年的锻炼让这副身体渐渐褪掉少年的青涩,但与丹饕堪比铁塔的身形还是显得稍微单薄了些。

    阳燧光芒如日,更令丹饕清晰无比地看真切那副褪去鱼鳞的光滑皮肤,甚至看到覆盖在上面那一层薄薄的细绒毛。

    原来蓝鳞上不容易分辨的深紫色小点,此刻因为皮肤颜色变浅而昭显其形,樱红色的乳尖,形状挺小巧的凸起,圆圆尖尖的……

    强壮的手臂只要往前一伸,用力一环,就能将这条小鱼整个儿扯近过来,薄削的小身子会有些狠地砸在他胸膛上。箍住细窄腰杆的手不会轻易放开被困住的小鱼,强大的力量会禁锢住他让滑溜的小鱼没有办法逃开。另一只大手会横过小鱼的胸前准确无比地采摘那颗变成粉红色的小巧乳珠。然後轻轻揉捏,让食指和麽指充分感觉之後,或者摁著揉动,或者拨弄地转动,让那颗敏感的小点渐渐在折磨中充血,怀里纤细的小鱼会因此而感到异样的酥痒,或许还会因为初次的敏感而不安地微微扭动身体。但是他知道小鱼绝对不会剧烈地反抗,因为这条小鱼一直都很乖,甚至会自觉地配合他的动作,小胸脯会追逐般凑近他的手指,於是他会更用力地捏住然後揪起再放开,加重了的折磨会让小鱼难受地叫出声来,接近呻吟,揉杂著叹息的轻哼,这般的诱人,令他忍不住用自己的舌头确定味道地舔下去──

    “啪!!”

    臆想中正在拧著那颗樱红的乳珠的手狠狠拍打在他自己的额上。

    丹饕从牙缝间龇出话来:“君子守礼。非礼勿动。”

    “?!”敖翦完全不明白大妖怪干什麽打了自己一下,又如临大敌般浑身紧绷。

    他们现在靠得非常近,丹饕身上温热的气息不断地包裹过啦,就算他能够变化表象,但体温却还是偏冷,这样的温度让他极是羡慕。

    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地触碰那片温暖结实的胸膛,胸腔下的心脏,那透过了骨血皮肉,仍然带著强壮鲜明的力度震动他的手掌。虽然龙族血热,但他却是鲛人之身,所以就算他日後如何修炼,想必也不会像丹饕那般血如炉火炽热。

    而且今天的大妖怪的皮肤,怎麽好像……比平时更高了许多?

    热吗?

    可是这种温度真的好舒服,就像在太阳的包围下让人懒洋洋得浑身发软。敖翦忍不住蹭了过去,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样做有何不妥。

    对於大妖怪的幻化之术他极为钦佩,瞧他的变化毫无破绽,特别是身体的外表,除了更高壮雄伟外,简直就跟他见过的凡人一般无异,他小心翼翼,并带著试探意味地戳了戳那片结实的胸膛。

    粗厚皮肉下的肌理如同一捆捆钢索般纠合隆起,让敖翦更是羡慕不已,自己拼命绷也鼓不起来的胸肌可真是没法比。事实上鲛人族本来就非骁勇善战的种族,加上水族本身就比陆上的兽族要弱上几分,虽说鲛人海中泳技的确了得,但无论他怎麽个练法,估计也不可能把自己练成一块块肌肉纠结的雄壮大块头。

    甚至连胸膛上的乳头都比他那一丁点的东西要大,简直就像颗成熟的紫红葡萄般突兀。

    於是又多手的撩了下。

    他还好没抬头看,不然肯定会看到大妖怪的脸扭曲得有些狰狞。

    沮丧之余,敖翦继续往下瞧去,觉著大妖怪好像每一个部位都会比他大,不过……

    他瞥了一眼大妖怪胯间的部位,比画了记忆中的大小,又往自己那话儿瞧了瞧,虽然也还是比不上,但他自己知道的,豆芽菜这半年也壮大了不少!而且重要的是,他听村里的渔民说过,这东西不在於大小,而在於技巧!

    至於什麽技巧他也还没来及深究,不过他想得很好,只要是技巧,都是可以学习,可以磨练的!他相信只要刻苦钻研,勤於练习,就算比不了大妖怪的大,但至少在技巧上,一定能够胜过大妖怪!

    手在摸索的过程中碰到了些粗硬的毛发。他喜欢野兽时的大妖怪那种满身毛茸茸的感觉,不过变成人形之後自然不可能还是一身的长毛,但是在宽厚的胸肌中部下侧沿著胸线间的位置还有少少的短短卷卷的毛发,还一直延伸到腹肌,往下到浅浅的肚脐,然後没入裤下。毛发的颜色不但不深,甚至在火光中呈现出橘红的色泽。

    敖翦於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光裸的胸脯,问丹饕:“我也要变些这个出来吗?”

    屋内气息一阵剧烈波动,就像野兽终於忍不住露出獠牙般,连火髓都给震得摇摆不定。没等敖翦看过去,一个大巴掌像蒲扇般兜头盖了下来,一下子把他的脸给罩了拍住,挡掉了琉璃眼珠子的视线,只听见丹饕懊恼的声音:“蛇固无足,安能为之?”

    “嗯,知道了。”

    虽然觉得在胸口添点毛应该不算画蛇添足,不过既然大妖怪说不好,那他就不要变了。

    他还想请教一些细节,可亮堂堂的光线忽然消失了,火髓熄灭,一切陷入黑暗之中,然後他整个人腾空而起,直接翻倒在床上,耳边听到大妖怪的吩咐:“今日到此,且早安寝,须知睡足神清,益养助修。”

    “好。”

    敖翦躺在床上面,乖巧地应了声,可虽然无法夜视,但他却听到了丹饕的动静不像是准备安寝,反而是起身离开的样子,慌忙翻身探手,黑暗中敏捷地扯住了一片衣角:“你要去哪里?”

    “汝需安寝,吾不便扰。”

    温热的身体试图远离,不习惯床板丝丝冰凉的敖翦觉得心里一阵慌张:“我……我们可以睡在一起吗?”

    黑暗中一片静默,看不到丹饕的表情,听不到丹饕的回答,敖翦只得把捏著的那片衣角攥得更紧,像溺水的人明知道那根稻草救不了自己仍然不肯放弃希望,“这……这里只有一张床……一起睡好吗?……我……我睡在里面,一点都不占地方的……”

    大妖怪没有回答,沈默让敖翦难过极了,这里的黑暗,床铺的冰冷,让他想起了海底深处那间小木屋里两百年的孤独。记起了自己不该还那麽任性,他控制住快要往下掉的眼泪,松开了手,蜷起了身体。

    可这会忽然温热的气息重重地笼罩下来,粗壮有力的手臂制止了他蜷缩的动作,更将他一把搂住让他舒展地躺平,贴近的炽热身躯驱走了所有的冷意。

    大妖怪的声音因近在咫尺而略显低沈沙哑。

    “寝时不语。”

    黑暗中的青年心里欢喜,也有些胆怯,不过也意外地有些任性,因为还来不及穿上衣服,泛著丝丝凉意的皮肤光裸地紧贴在丹饕身上,滑溜的手臂像绳索一样横过他的肋侧,像绳结一样结实,一点都不肯放松。

    脑海里瞬间浮现了在火光中异常清晰的小鱼裸体,虽然天气热得脱掉了衣服也不会著凉,但丹饕却很想马上抓小鱼起身套上衣服。

    可是打心里害怕丹饕再用其他理由丢下他走开的“狡猾”小鱼,立即表现出“我很累所以已经睡著了”的模样,甚至非常故意地打起了呼噜。

    丹饕无可奈何,又舍不得把人生生闹醒。被撩拨得一身热血沸腾难修的老妖怪实在很有寝不聊寐之感。

    床铺太小了……

    瞧,小鱼连手脚都没地方放,全都挂到他身上来了。

    地宫里还有一张镶嵌百宝雕花描金的血榉大床,赶明儿快些让地兽们抬过来吧!

    第三十四章 琳琅宝,天圆地方循古道

    第二日海上无风浪平,可惜潮水逆向,反而没有渔船出海。

    海上的渔民都知道,打暴吓煞,无风摇煞。渔船多是靠风篷鼓动之力行水上,可若是遇到了这种无风兜潮,用不得风光靠人力摇橹的,那可是出不得远海的。於是敖翦今日只在院子里翻晒鱼篓、渔网,并没有借船出海。渔网耐麻索所成,泡在水中便会膨胀,若时常潮湿便极易腐烂,故此几乎是用上两天便要晒上两天。

    魁梧的男人就坐在屋门口的门槛上,叉开两腿地竖起,一只手托著下巴,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上面,静静注视著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忙忙碌碌的瘦削身影。

    如果说昨夜那麽明显的欲望代表著什麽都不知道的话,那麽他就白当那麽多年的凶兽了。

    饕餮一族对於情欲之贪,虽不及口蜜之欲,族中也从不相禁。只是丹饕一向重礼,更喜效贤人节度,忿而不戾,怨而不怒,哀而不伤,乐而不淫,因此从未热衷情此道。

    事实上四凶之族,凶相骇人,凶性噬人,惧者无数,慕者寥寥。

    可以说妖怪一般都是见到饕餮尾影就掉头就跑,谁敢贸然靠近?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贪兽!跟它们谈情说爱,恐怕还没搭上话就先给咬掉脑袋。

    故虽见岁月之悠悠,但於情之一字,丹饕始终未曾一尝个中滋味。

    发情很正常,毕竟他是凶兽,又不是泥兽,但让他更不明白的是,为什麽发情的对象……会是这条小鱼。

    这不是很奇怪吗?

    首先,他与他并非同族。

    在者,小鱼两腿间的“小玩意儿”足以说明他与他同为雄性。

    好吧,这些理由或许能用於人,但对於罔顾人间律法、天规戒条的凶兽而言,都是一堆没有必要的废话。

    丢开世俗之种种,一切清晰明了。

    凡人对於世俗目光、对於家族身份、对於责任担当等等什麽唧唧歪歪的矛盾苦恼并不能作用在这头四凶之兽的身上。

    或许在旁人眼中巨妖身边的小鲛人根本微不足道,但他早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这条在身边游来游去的小鱼。本以为只是把他养著,保护著就可以了,可就在昨夜,他发现即使近在咫尺地看到,触到,依然得不到满足反而更感饥渴的情欲。

    只不过问题是……

    他是明白了,但小鱼不明白啊!

    连如意珠都才刚开窍的小鱼,要等到什麽时候才能到情窦也打开?!

    更兼他二者,一为四凶恶兽,一为龙族太子,身份之悬殊,本就难以相容。忽是想起蓬莱土地所言,小鱼龙生鲛相,天命异数,如果因他之执念纠缠,日後只怕少不得要吃许多苦头。

    没想到那老头儿居然在那会儿就已经看破他的心思。

    如此,是不是就该放手?

    他摸了摸下巴扎手的胡渣,屋檐下的阴影,平凡的黑色双目骤见青蓝瞳带,兽性妖异,一闪而隐。

    饕餮有吞天食日之贪。

    想要得到的,无论如何,就算撑死了也要吃下去的贪欲。

    他可以等待。

    因他不愿意伤害这条爱在他掌中游玩的小鱼,即使他随手一捏,就能令其就范。

    他愿意保护。

    尽其所能撑开一片容得小鱼飞翔遨游的天际,就算要吞灭天地,亦见在所不惜。

    但这条小鱼,必须由始至终,从头到脚,就连一小片鱼鳞都完全属於他。

    此时敖翦正好把渔网都晾晒好了,忍不住回头来瞧。

    光芒落在清隽的侧颊,稍稍歪侧的头有著不解的困惑,光影的分隔让纤长的身躯更为颀长。

    小鱼就站在那里,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阿剪!你在家吗?”

    篱笆外传来女子的呼唤声,丹饕认得这声音是昨日来过的那名叫“阿芳”的女子。

    敖翦应了一声:“在呢!”

    只见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的女子手里挎了个篮子盈盈入了院落,她的容貌虽算不得上佳,但在这种穷凶僻壤、全是粗婆子的渔村,可也算得上是村里的美人。本来嫁了丈夫生了娃也算过得不错,谁想丈夫命短,村里的人迷信漂亮女人年纪轻轻成了寡妇必定克夫,自然也不与她来往。

    妇道人家没能耐出海,只能做些浆补细活。见敖翦这个外来的青年对她不但不曾鄙夷,还对她颇为照顾,便不由得有了旁的心思。

    “芳姨,你好!”

    阿芳脸色一白,这称呼让她甚是尴尬,敖翦看上去也不过时二十出头,自己也就比他大一些,沧桑了一些,可还不至於叫姨吧?

    却不知敖翦乃是鲛人,鲛人族里的女子面相柔美,其母过世时看上去也不过是花信年华,而在敖翦看来,已婚女子就该是称姨,这样比较礼貌。

    阿芳忽然注意到敖翦脸上的鱼鳞不见了,不由得惊讶不已:“咦?!你的脸怎麽……”

    敖翦连忙解释:“前些天有位郎中给开了副偏方,吃了几日便见大好。”

    “啊呀!真是神医啊!你运气可真不错!”村野妇人没什麽见识,自然难以分辨真伪,。阿芳如今瞧见敖翦容貌,不但年轻英俊,更有几分不解人事的单纯腼腆,心里更是欢喜,想著自己可算是瞧对人了。

    敖翦见她不说话光盯著自己瞧,担心自己的法术变化不精,给瞧出什麽破绽,於是便问:“芳姨找我有事吗?”

    “没什麽,我看家里有些碎布头没用,就拿来给你做了双鞋……”边说边从篮子里拿出一双黑色布鞋,虽说是碎布头,但鞋面却不见缝补的痕迹。

    “不用了,谢谢芳嫂。”敖翦连忙摆手,就算变成了人形,他也始终不习惯往脚上套鞋子,鲛人脚趾间有蹼,套住挺难受的,所以他到岸上这半年都没穿过鞋子,反正打渔湿脚,不穿鞋子也不算什麽突兀的大事。

    “是嫌我的手艺不好?……”女子一副泫然欲泣,抬手擦著还不存在眼泪的眼角,“我也知道寡妇晦气,你不要我的鞋子……也是情有可原……”

    敖翦无奈,想了想,只好说道:“要不这样吧?你能把鞋子改大一点吗?”

    阿芳愣了:“你都还没试过,怎麽知道不合穿?”

    “不是我穿,是给我哥。”

    “啊?”阿芳这才注意到一直无声的坐在大门口的那个男人,强壮魁梧的身形就像座铁塔一般,把她吓了一跳,“他……他就是你哥?”

    渔村人本不多,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把敖翦家病大哥醒来的消息传了开去。阿芳也略有耳闻,本来以为敖翦家里养著的那个昏迷不醒的大哥应该是骨瘦如柴,病态虚弱,可没想今日一见,不但高大强壮、甚至比起那瘦削的弟弟更英伟阳刚,沈炼稳重。皮肤黝黑与常年日晒雨淋的渔民无异,但气势却精悍无匹,男人并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可就是有种让人不敢仰视的威武,而且阿芳觉著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被一个陌生的成年男子注视,心里不由得突突猛跳,更红透了脸颊,於是连忙把鞋子塞到敖翦手里:“没、没关系……这鞋你先收下,回头我再给你送双大的过来……”

    “芳姨!等等!不必费心了!”敖翦追都追不及,瞧著她有些慌张而凌乱的背影,抓了抓头发,有些莫名其妙,心想也不能白要别人的鞋子,等下回她再过来的时候把鞋子的钱一并算给她就是了。

    忽然手里一轻,不知什麽时候走到他身边的丹饕居然两指一钳就把鞋子给拎了去。然後眼前一黑,脚下竟陷落如虚,整个便被丹饕带入地下!

    黑暗之中,密闭的地底被穿地之术所开,虽伸手不见五指,但耳边却闻前面有地兽咆哮开路,而自己身下又是一片柔软温热,想必那大妖怪已变出原形。

    虽然不知道大妖怪要带他去往何处,可他没有一点怀疑或者担心,连问都不问。

    “!!──”的风擦耳而过,敖翦不知道方向,只觉得是一路向下,如同跑的是斜坡一般,也不知到底跑了多久,入了多深的地底,忽然觉得黑暗中有一片空明之感,似乎已离开了地底回廊。

    身下的巨兽仰头一啸,回音於黑暗中此起彼伏,悠长清晰经久不绝,忽然一点亮光自黑暗中弹起,距其一丈开外随即再弹出另一点亮光,看清楚了原来正是阳燧火芒,接下来便像烽火般极为接连有序地亮了开去,黑暗的地底顷刻彻底照亮,犹如白昼。

    敖翦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地闭了闭,但很快便看清了这个地方。

    镶嵌著一块块阳燧的墙壁虽然只是以磨砖对缝砌成,但表面极为光滑齐整,以圆滑的弧度绕作穹苍之圆,墙面并无华丽的装裱雕花,看上去相当朴素。而圆穹为顶,下面却见地砖以方块之形布列地面,整齐或一,铺陈开来。

    天见圆,日月星辰於其上周而复始,永无休止。

    地见方,世间万物於其上静而不动,生生不息。

    此处虽外表平凡,却蕴含了天地始道。

    里头没有居室之分,纯粹就是一个硕大的穹室,然而却足够让人目瞪口呆。不仅仅是因为这里的宏伟壮观,而是在偌大近千丈开阔的地腹之中,触目所见均是金银满目!

    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普通砖路,两旁堆放了一箱箱满得连箱口都撑开的金砖银锭。足有澡盆大的玛瑙聚宝盆一个连一个,若探手捞去,便可捧出金沙之水,珊瑚枝珍珠鱼犹在其中。远处起伏的是金裸子的山、银锭子的丘,山下密种成林的是挂满了金银珠宝一棵棵货真价实的摇钱树,树上玉叶琼花、金枝银果。林间走兽尽为美玉所雕,有见是蓝花冰翡翠为青羊,水胆玛瑙为玉兔,冰裂芙蓉为花鹿。飞禽更见巧夺天工,均见是目镶华钻,身嵌美玉,金翎展开便连绒羽亦见丝丝为黄金拉丝而成,随便一只拿到人间,都是无价之宝。

    其余之种种,实难再一一细数。

    道旁一左一右两排十二尊纯金饕餮兽雕,双目以血宝石点睛,每头足有殿前辟邪守护狮兽那般巨大,阳燧光芒耀於其表,浑身闪烁,纹雕精美,栩栩如生,好像随时会离开爪下金座扑出来撕咬未经允许私自闯入地宫者。

    古时之人曰饕餮,道其贪如狼恶,好自积财。

    如今看这地宫所藏,确实不假。

    “此处乃吾之地宫。”

    丹饕稍微伏身,让敖翦从背上下来,抖动身躯变出人形。

    然後牵了敖翦的手将他带到宝箱丛中,打开了其中一个大箱子。这里面并没有金银珠宝,却是一双双的鞋子,这些鞋子也不知是何种动物的皮革制成,看上去无比柔韧结实,鞋面精心镶嵌了不少珠宝玉石,每双都价值不菲。

    他从里面捡出一双素履,白而无文彩,非妖兽顽韧之革,亦非无缝云丝之绸,又拍了拍一个宝箱的箱面示意敖翦坐下。

    敖翦乖乖地坐了下来,有些小心翼翼地看著大妖怪的动作。

    魁梧的男人在他的注视下蹲下身来,一手扶了他的小腿托起,把薄履轻柔地套入光裸的脚上,说也奇怪,并没有丈量过大小的鞋子和敖翦的脚极为贴合,严丝合缝,不但指头非常轻松,而且柔软的内衬完全不会磨疼指头间的脚蹼,轻盈如同无物於足上。

    大手捏了捏鞋子里的脚以确定是不是合适,虽然脚蹼已经变没了,可依然敏感,被大妖怪这样用力捏了几下,敖翦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丹饕於是又拿了另一只鞋给他套好,很满意地打量自己的杰作。

    “以天喻君,以泽喻民,故名天泽履。”

    敖翦愣了:“送……送给我的?”

    第三十五章 鸿鹄心,志存高远无不可

    白色的素履很轻,就像羽毛一样没有重量,但是看起来却比革履要更为结实,踩著地的时候甚至就像光著脚的自在。

    虽然已经穿上了脚,但敖翦还是不能肯定地看向丹饕:“这真的……是送给我的吗?”

    敖翦穿著鞋子偏露出了怯懦与犹豫,活过万年的凶兽又怎会看不明白?

    龙宫或许藏了许多宝贝,可礼物对於一个不受宠的龙太子来说却是奢侈的。蚌女龟丞也是些见风转舵的,谁会有那般闲情去讨好无权无势的鲛人太子?而他的父兄也不会想起从他们多得数不清的宝贝里面挑选一二送去给那个躲在小木屋里织绡纱,几乎完全被遗忘了的小鲛人。

    得到一份礼物,即使不过是一双鞋子如此微不足道的东西,他也会露出像这般想要得到,又担心到头来那根本不是属於自己,害怕失望而犹豫难定的神情。

    大手压上了敖翦的脑袋,丹饕肯定地点头。

    “谢、谢谢你!!”敖翦笑了道谢,跳下地去跺脚踏地,事实上他还是不怎麽习惯穿鞋子,但现在他却已经完全不想脱掉了。

    看著在黄金堆里只为一双朴素的鞋子开心得坐都不愿坐的小鱼,丹饕心里一阵柔软,长臂一伸,把还在跺脚的敖翦捞了过来,让他坐在膝上,从身边聚宝盆里抓出一串颗颗饱满圆润且每一颗都一样大小的金珍珠给敖翦挂脖子上,打量了下不满意,又拿起一串白的,这串稍微小点,但颗颗晶莹光泽丰润,挂上去,可还是不满意……

    於是等他停手的时候,敖翦几乎被金银珠宝给埋掉了似的浑身珠光宝气。

    丹饕这才满意地咧嘴一笑,嘴角的纹路极深:“不想昔日无用之物,今当大用。”

    无用之物……

    许在这头大妖怪眼中,吃不得的东西,就是无用之物吧?

    黄金的地宫无声述说著敖翦所不知道的丹饕的过去,敖翦有些犹豫,又有些下定决心地开口问:“大妖怪……你以前很厉害吧?”

    瞧著他想知道自己的事情,却又不大敢开口,丹饕微是一笑,也不隐瞒:“昔四凶作恶,欲吞中原沃土,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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