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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

    身边[人鬼] 作者:喵呱。

    边说:“你看见的只是从前,无论如何,你无力改变。记住,不喜、不悲、不哀、不怒。”

    申屠城点点头,连姥姥念念有词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仿佛催眠曲一般,他的精神渐渐涣散……

    ……

    窗外阳光正好。当申屠城醒来的时候,一道暖暖的光线穿过帘子照进来,在他的膝盖上调皮地跳动――他正坐在一辆马车里。车厢里的布置很简单,一席短塌、一个矮几,如此而已。但简单却也是考究的。申屠城发现,短塌上铺着厚厚的毛毯,没有繁琐的花式,却是极柔软的。矮几上摆着几个小巧的酒罐,浓烈的酒气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地飘,申屠城嗅了嗅,轻轻皱起眉头。

    拉开晃动的帘子想呼吸些新鲜的空气,却没想到惊动了车厢外的人。

    “殿下。”那人下了马,连滚带爬地过来了,“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申屠城愣了愣,立刻意识到这人是在叫自己。殿下?他在梦里了吗?这么说……欣喜的感觉盈满心头,他克制不住地露出一个笑容,这么说,很快就可以见到阿好了。

    车厢外的男人似是被他的突如其来的笑容吓到了,战战兢兢地开口:“殿下?”

    思绪被打断,几乎是一瞬间,申屠城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薄怒的脸:“滚!”

    看着那人如惊弓之鸟一般飞速退去,一种异样的感觉袭上了申屠城的心头――这怒气来得太突然。在他自己还没有察觉的时候,已经对着旁人发泄了。他好像……不能控制住自己。

    一种暴躁的,嗜血的情绪破茧而出,申屠城紧紧扣住木窗,辛苦地压抑着翻涌而上的杀欲。惊奇地发现这种情绪不但没有消退反而越演越烈,他一把拉下窗帘,重重地卧倒在短塌上。

    马车因为他剧烈的动作停了下来,申屠城听见有人在车外问:“殿下?”

    “滚!滚!”不要靠近我,不要跟我说话。我很辛苦,我想杀人!

    马车外的人静默了一会儿,说:“前方就是越城了,请殿下稍安勿躁。”

    “越城……”有什么?有什么东西能控制住我的杀欲?

    “殿下,到了越城就能打到酒了。”

    酒……申屠城几乎是扑上矮几的,几个酒罐子发出叮叮咚咚的一阵响,却是没有一滴酒。

    “酒!酒呢?!”他低哑着声音吼。

    “殿下,请忍耐一下……”

    “滚!”他一把抓起酒罐子往外掷去,车外的人不敢闪躲,听见男人闷哼了一声,申屠城的心情竟稍稍平复了一些。

    是这样吗……申屠城看着自己的双手,一定要伤害别人才行吗?他想起顾盼好,想见他,却又不敢见他,他怕自己伤害他。

    “酒……”

    马车在他的催促下加快了速度,窗帘翻飞,飘进一些白色的东西。申屠城伸手去接,轻轻的,软软的,是柳絮。

    “春天了。”他听见自己低低的说。

    车停了。“殿下,越城到了。”

    申屠城一言不发下了车,入眼的是漫天的柳絮。

    “最近的酒家在哪里?”

    “回殿下,就在前面那条街。”

    “恩。”申屠城点点头,快步向前走去。

    “殿下……”侍从犹豫着叫住了他,“您的伤……”

    他瞪了对方一眼,刚想开口训斥,一股淡淡的香气飘了过来。那是――酒。

    勾人的酒香缠住鼻尖,带着申屠城拐进了一条小巷。

    然后,他看见了顾盼好。

    顾盼生辉,静秀娟好。那样的顾盼好太过美好,惊得他顿住了脚步。不敢上前,不敢惊扰那个人,好像,近了,那人就会化成柳絮飞走一样。

    顾盼好穿着鹅黄色的长袍,仰着头看漫天飞舞的柳絮,伸出手,接了一捧在手里。

    他将手中的柳絮贴在脸上,静了一会儿,微微有些不满地嘟起了嘴:“暖的,不是雪。”

    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申屠城,他忍不住笑起来。

    有风吹过,掀起大大的酒幡,酒香钻进鼻尖,申屠城想起中学时老师的一句话: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就在这一刻,他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心,动了。

    “你叫什么?”他走上去。

    顾盼好似乎被眼前的陌生人吓住了,呆呆地看着对方的脸。

    申屠城禁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吓到你了?”这是第一次他为自己的缺陷感到伤心,“抱歉,”他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我小时候太调皮,弄伤了一只眼睛。”

    顾盼好张了张嘴,好像想些说什么,又有些害怕的样子。

    “你不必害怕。”申屠城又笑了一下,“我只是来打点酒。”

    “啊……”顾盼好看起来有些晕乎乎,“恩,打酒。”

    “你这里,有什么好酒吗?”

    “顾盼好。”

    “什么?”

    顾盼好仰起头看申屠城,认真地说:“我叫顾盼好。”

    “恩。”我知道。顾盼生辉,静秀娟好。

    “你呢?”

    申屠城张口,一个名字脱口而出:“苻生。”

    作者有话要说:一月了。。又要考试了。。otl。。

    为了过个安生的年。。喵呱又要消失一周。。然后死在考场上了。。童鞋们祝福我吧。。

    ┭┮n┭┮

    15

    15、第十五章 坠梦(五)

    话一出口,申屠城自己先愣住了。苻生?他竟然不是申屠城,而是一个叫做苻生的人?

    对于这个人,申屠城是完全不陌生的――前秦厉王苻生,史上有名的暴君。

    拨开重重迷障,答案终于揭晓。

    原来,那些梦都是真的。

    苻生自幼独眼,所以他梦见自己的祖父说“我听说瞎子只有一只眼睛会流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把刀尖对向自己,狠狠地照着眼睛扎去。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脸不停地流,刻骨铭心地疼。

    那种疼痛如尖针挑着他的神经,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难道这不是泪吗?”他反问道。

    他的眼泪是红色的,他知道了,流泪就像流血一样疼。

    从此学会了不哭泣。

    他强大,他能手格猛兽,快比奔马,不论击刺骑射,皆是冠绝一时。他残暴,他可以上一刻还在大宴群臣,下一刻就一箭射穿人的脖子……这些都是真的。

    申屠城感觉得到,当他站在这世界的顶端,当他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候,他便将他一直以来承受着的痛苦分担出去。

    他似乎是个天生的杀戮者。当他问鼎天下,他站在高高的楼台上,想,这些土地是我的,这些人也是我的,我这样不快乐,他们又凭什么获得幸福?

    于是,他学会了释放。他为所欲为,喝最好的酒,抢最好的女人。杀人如何?屠城又如何?他毁的是自己的东西,自己不心疼,哪里轮得到旁人指手画脚呢。

    可是,杀人又如何呢?屠城,又如何呢?

    麻木地挥刀,漠然地看着人们的挣扎,他只觉得空虚。

    是的,空虚。

    他不会哭,不会笑,不会开心,亦不会难过。他在做这些的时候是没有快感的,他只是愤怒。他只是,像孩子一样生气别人比他过得好。

    他的心里是空荡荡的。

    而现在,申屠城接过顾盼好递来的酒壶,隐约感觉到,心里头滴进了一滴酒,香醇的,温暖的。他无法形容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他只知道,他喜欢。喜欢这样的感觉,喜欢顾盼好。

    他捧起酒壶狠狠灌了一口,“好喝吗?”顾盼好很期待着看着他。

    “甜的……”申屠城说,“我从来没有喝过甜的酒。”

    顾盼好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越城西面有一条河,每到春天,河边就会开出一片淡紫色的小花,我就是用那种花来酿酒的。”

    “哦?”申屠城被挑起了兴致,什么样的花能酿这样烈的酒――这酒实在有趣,刚入口时是极清淡的甜味,渐渐的,热辣的感觉在口腔里来回冲撞,竟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感觉到了?”顾盼好笑着说,“这酒叫坠梦。饮之就如坠入到梦境中一样,甜蜜又香醇,浓烈而迷人。”

    就像你一样吗?申屠城在心里说。我坠入到这个梦里来,见到了你,于是就不愿意再醒过来,是这样吗?

    “要去看看酿出它的花吗?”顾盼好发出邀请。

    “好。”

    越城的西面有一条小河,最浅处只没过脚踝,申屠城远远的便看见了一片淡淡的紫,仿若轻烟一般笼罩在河岸上。

    “就是那些了。”顾盼好指着那片淡紫,说,“有人经过的时候,它们便会像水草一样缠住行人的脚,所以人家就叫它们‘缠足’。”

    缠住了脚步,所以坠入了梦中。真是个好名字。

    “你听说过洛神吗?”顾盼好摘下粘在头发上的柳絮,问道。

    曹植的《洛神赋》世人皆知,申屠城看着静静伫立在水边的顾盼好,低低地说:“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u兮若流风之回雪。”

    他知道,他念的不是赋也不是甄姬,他念的是顾盼好。

    顾盼好却摇了摇头,说:“传说,每一方水都住着一位洛神,而第一个掉落在水里的生物,就会成为守护着它的神。”他蹲□去掬了一捧水在手中,“洛神沉在水里,很寂寞,所以就有了缠足。”

    看着这样的顾盼好申屠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将眼前的这个人拥进怀里,想得指尖都在发颤,而最后,他却只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你也寂寞吗?

    那么,到我身边来好不好?

    “你见过雪吗?”顾盼好突然问。

    “见过,我住的地方有一片雪山,山顶积雪终年不化,漂亮极了。”

    “雪,也像着柳絮吗?”

    “不一样,雪是冰冷的。”申屠城忍不住摸了摸顾盼好的头,“想跟我一起去看吗?”

    顾盼好的眼睛在一瞬间亮了起来,下一刻却低下了头,闷闷地说:“我不能离开哥哥。”

    “为什么?”申屠城藏在袖子低下的手收紧成拳。

    “我是水,哥哥是河床,没有了他我就会干涸。”顾盼好想起哥哥的比喻,眼睛亮晶晶的,“我和哥哥是不可分离的。”

    他的眼睛里有水波流动,如果不是因为别的男人,申屠城甘愿沉溺其中。

    如果,不是因为别的男人。

    即使是他的哥哥,申屠城也只觉得血气上涌,一股强烈的杀欲倾泻而出。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杀了那个男人,让顾盼好成为他的。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他的杀气浓烈到让顾盼好不安,连退了好几步,想了又想,终于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

    “要不要跟我走?”申屠城强忍着杀意,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

    本能的,顾盼好摇了摇头。

    “那么,我就毁了你的河床。”说完,申屠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顾盼好被那人惊人的气势吓得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等到终于想清楚申屠城话中的意思的时候,骤地惊出了一身冷汗――没有任何怀疑的,他完完全全相信那个人有毁了他和哥哥的本事。

    几乎是飞奔着回到城里的酒坊,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废墟。顾盼好喘着气,看着自己和哥哥苦心经验的酒坊变成这副模样,气急之下,眼泪便掉了下来。

    “怎么哭了?”有人温柔地擦去他的泪水。

    “你为什么要这样?”

    申屠城将顾盼好揽在怀里,轻描淡写地说:“我找不到你的河床,心里自然不痛快。不痛快了,自然要拿东西出气。”

    顾盼好用力推开他:“你就这样肆意糟蹋别人的心血?”

    “这样的小酒坊,你要多少,我便给你多少。”

    “我说的不是酒坊!”

    “那你说,你指的是什么?”

    顾盼好张了张口,却始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说不是酒坊,但又确确实实是,说是,却又不仅仅是酒坊。他皱着眉头思考起来,却不知道自己的皱成一团的脸蛋看在申屠城眼里十分可爱。

    忍不住想逗逗他。“想好了吗?”申屠城问。

    适才满腔的怒火在顾盼好可爱的表情里烟消云散,申屠城只觉得心绪飞扬,只等着顾盼好能多和自己说几句话。即使是生气也好。

    他哪里想得到,顾盼好认真想了想,居然叹了一口气,说:“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那你告诉我。”申屠城说,“你告诉我,让我懂。”

    他的表情十分认真,不似先前的刻意逗弄。一个人怎么能拥有那么多面呢?顾盼好有些害怕这样的申屠城。他轻声说:“这家酒坊是我和哥哥的心血。我们为它付出了很多,它就像……就像见证了什么一样。”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它对我来说很重要。”

    申屠城听了,静静地想了一会儿,说:“我明白了。”他看见顾盼好呆呆看着自己的样子,笑了起来,“你们倾注了很多心血,对不对?”见顾盼好点头,他又说:“那么,我把心血还给你们。”

    ……

    接下来的几天,申屠城几乎不眠不休地做着一件事――重建酒坊。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甚至连木材砖瓦都是自己抗来的。前来帮忙的护卫被他一一喝走,他好像处在一个爆发的边缘,稍稍一触碰便会立刻爆炸。

    顾盼好不在他的排斥名单之内,但也仅仅是不排斥而已。申屠城愿意亲近他,也愿意吃他递过来的食物,却独独不肯停手。

    最后反倒是顾盼好不好意思起来,看着申屠城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他斟酌好字句,才刚要开口,就被申屠城抬手制止了。

    申屠城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淡淡地说:“这不是还你的,是还他的。”

    “什么?”

    “这是还给你的哥哥的。”你说这酒坊有他的心血,我便用我的心血尽数还他。

    然后,我带你走,让你成为我的。

    三天后,小酒坊顺利完工。顾盼好站在大大的酒幡下,笑吟吟地递上一壶坠梦。申屠城接过,一口饮尽。随即扔了酒壶,在顾盼好的惊呼声中将人掳上马。

    洁白的柳絮轻飘飘地落在两人身上,“我带你去看雪。”申屠城说。

    你是水,我便成为你的天,永生永世拥纳着你。

    阿好,从此你不再需要河床。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关于洛神的想法来自很久以前看过的一篇短篇小说,记得是描写一位洛神和要渡水的火神祝融的。

    时间太久了完全记不起来,找了n久也没收获,有知道的同学请告诉我一声,拜谢。

    16

    16、第十六章 坠梦(六)

    时至半夜,整个村子似乎都进入了睡梦当中,除了几声狗吠,周围再没有一点声响。

    连巧也被这寂静的气氛影响,一手支在木桌子上,一下一下地点着脑袋。忽然,被绑在椅子上的申屠城发出低低的吼声,阴森的低吼回荡在小小的房间里,生出几分寒意。连巧也一个激灵惊跳起来:“怎么了?!”惊慌失措地看向一直守在一边的大舅,“发生什么事了?”

    高壮的中年男子顾不上回答,急急地在一红一黄两叠纸上分别洒下几滴血。“啪”!红色的纸片带着新鲜的血液,一下子贴到连姥姥的肩膀上。

    连姥姥闭着眼睛,盘腿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似是入定了一般。带着腥臭味的公鸡血和黑狗血混杂在一起,在她的身体上画出扭曲的纹路。

    连巧也担心地看着自家姥姥――一红一黄的纸片由下自上,密密麻麻地贴在连姥姥的身上,已经快没过肩膀。而分别摆在她左右的两叠纸已经所剩不多了。

    这是不是表示,申屠城的“入梦”就快要结束了呢?想到这里,连巧也禁不住将目光转移到申屠城身上。而这一看,令她惊讶不已――一直以来,申屠城给人的印象是温和、成熟的,但此时连巧也在他的脸上看见一种名为“狰狞”的表情。只见申屠城的双眼睁得极大,太阳穴微凸,额头上的青筋都显现了出来。他的嘴里不断地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好像随时都可能扑上来咬人一般。

    连巧也打了寒颤,战战兢兢地问她大舅:“他怎么了?”

    中年男子快步走上,一手遮住申屠城的眼睛,强迫性地令其合上,一边又迅速取过一根细针,一下子便扎在了申屠城的双眉间。

    申屠城竟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疯狂地挥舞着手臂。

    “还愣着干什么?!”中年男子对连巧也大叫,“还不过来帮忙!”

    “啊!”连巧也被申屠城狂暴的表情震慑住了,这时听见自家大舅的声音,一下子回过神来,急忙跑了过去。

    “按住他!”

    申屠城在两个人的合力压制下仍旧不停地挣扎,中年男子低咒了一声,又将扎在眉心处的针推进了几分。

    “嘶!”连巧也在一旁看到,也觉得自己的眉头生生地发疼,“大舅……”

    “别吵!我必须让他马上安静下来,不然他和你姥姥都有危险!”

    连巧也一听,顾不得心疼,使出全身的劲将申屠城按在椅子上,直到两个人的额上沁出了汗,申屠城才终于停止了动作。

    连巧也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气喘吁吁地问:“他没事了吧?”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不喜、不悲、不哀、不怒……他果然还是做不到啊……”

    ……

    “阿好!”申屠城飞马冲入谷中,一双眼睛已是赤红。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安然坐于士兵保护圈中的人,“大哥,开放阿好。”

    虎皮椅上高大男人哈哈一笑,伸手挑起顾盼好的下巴:“苻生,我做大哥的,借你一个下人用,你何必斤斤计较。”

    “阿好不是下人。”

    “哦?那他是什么?你抢来的俘虏?”

    “这不关你的事。”

    苻苌不顾顾盼好的挣扎,强硬地将人抱在怀里:“苻生,你要明白,我才是太子,这个天下迟早是属于我的。”他将嘴凑到顾盼好的颈边轻轻磨蹭,似呢喃般地说,“一切都将属于我,当然,也包括他。”

    “给我放手!”申屠城暴怒地翻身下马,一脚踹翻一个士兵,正待冲到苻苌面前抢回他的阿好,谁知周围的士兵竟似潮涌般围了过来。

    “让开!”申屠城低吼。

    没有太子的命令,士兵不为所动。但见申屠城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太阳穴微凸,额上青筋显现,已是怒极,竟也未有一人敢靠近。申屠城冷笑一声,一刀削去一人的脑袋。身体里似乎有什么被唤醒,一股砍杀的欲望瞬间流满四肢。他狠狠地盯着队伍中央的男人,一刀一刀地割去保护着对方的士兵的头颅。

    天降煞星!苻苌看着申屠城如恶鬼降世般屠杀着自己的军队,脑海里只用一个念头――除掉他!否则自己这个太子的位置必坐不久!即使……即使弟弟现在将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怀里这个美丽男子的身上,但只要有一天,他对他失去兴趣,那么,那时候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就算苻生对顾盼好的宠爱一时间不会消失,就算那时间长得够让自己稳坐皇位,只要有这个煞星还在,他就一辈子都得不到安宁!

    杀了他!必须杀了他!

    可是,苻苌知道,他制住顾盼好的手在不停发抖,他怕。他怕他这个弟弟,他曾亲眼见过他拿着小刀片一刀一刀地肢解一只小狼崽子――那崽子的母亲就被倒吊在树上,他残忍的弟弟,在一个母亲面前肢解她的孩子!

    那小狼崽子小得甚至还不会睁眼,弟弟那刀尖去挑它的眼睛,它的惨叫声听起来都是那么的微弱。

    苻苌清楚的记得,那时他十岁,而苻生只有八岁。

    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已经比独狼都还要凶残。苻苌知道,他永远都不可能胜过弟弟,所以,他必须杀了他。

    此时,士兵中终于有人受不了死亡的威胁,开始奋力抵抗起来。申屠城受了伤,大大小小的伤口无一不在淌血,但他却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反倒像是越来越兴奋的样子。苻苌瘫坐在椅子上――父王说得不错,苻生是煞星转世,天生的嗜血嗜杀。他的杀欲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何况是其他人呢。

    “放开我吧。”顾盼好突然说。

    “你说什么?”这样一个瘦弱的男子竟然敢这样跟自己说话,苻苌眯起眼睛,“好大的胆子。”

    “放开我吧。”顾盼好丝毫没有被吓到,只是淡淡地说,“放了我,叫苻生停手。”

    苻苌怒瞪着顾盼好,胸口起起伏伏,狂怒的样子好像要把对方跟吞下去。他看向浴血挥刀的申屠城,收紧了拳头,终于松开揽着顾盼好的手,高声叫道:“够了,苻生。”他将顾盼好推到身前,“你看,你为他杀了这么多人,为他受了这么多伤,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叹了口气,好像疼爱弟弟的兄长般语重心长,“苻生,你不值得。你……”

    “大哥。”申屠城挥手打断苻苌的话,“放了他,我不和你争。”

    “你!”你居然敢!你居然敢!你居然……也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说要同我争!你就这么肯定我斗不过你?!苻苌气极,但见申屠城就站在五米开外,只得强忍下去。

    顾盼好垂首静静站着,申屠城见他完好无损,松了口气,放软了语气:“大哥,苻生此一生,顾盼好一人足矣。”这话说得很明白,你若是识相放了阿好,我便不同你计较,山河天下,你要便拿去。但你若是伤了我的唯一,我便夺你山河,毁你天下!

    苻苌听得明白,一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几度张口,最后也只是做罢。他闭了闭眼,好似认输了般,挥手让包围着他们的士兵退开。

    申屠城快步走上前,将顾盼好拉到身边,左右仔细看了,再轻柔地拥进怀里:“没事就好……”

    顾盼好安安静静地靠在申屠城的怀抱里,轻轻叹了口气――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害怕。不管是被人骗到这山谷中,还是被苻苌擒住,他一点也没有害怕过。他是那么笃定,苻生一定会来救他。

    罢了……越城,回不去了。哥哥,找不到了。从此就跟着这个人吧。幸或不幸,都认了吧。

    “阿好?”

    “我没有怕。”顾盼好抬起头,认认真真地说,“一点都没有。”

    “恩,我知道。我一定会来。阿好,不管是什么地方,我一定会来接你。”

    “恩。”

    申屠城突然有一股想哭的冲动,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幸福到哭的。

    “苻生。”

    “恩?”

    “你是个小疯子。”

    “呵,我知道。”

    “苻生。”

    “恩?”

    “我已经回不了家了。”

    “……我知道。”可是,阿好,我就是你的天,你的地,你的家。

    “苻生……”

    “恩。”

    “以后,不要再受伤了。”

    “……好。”

    “走吧。”申屠城一手牵起顾盼好,一手抓过缰绳,“我们回家。”

    顾盼好知道,苻生这一走,便是舍弃了他的江山,舍弃了他的父亲,也舍弃了他的家。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同样为了苻生舍弃了哥哥舍弃了家。从此以后,顾盼好和苻生,相依为命,相互为家。他这么想着,忍不住微笑起来,原来,早有一颗名为幸福的种子在他的身体里生根发芽。而现在,小小的嫩芽开出一朵花,花的名字叫做相守,而托着它的两片叶子,一片叫做苻生,一片,叫做顾盼好。

    “你笑了。”申屠城说。

    “恩。”

    “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我越来越残暴。。越来越肉麻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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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第十七章 坠梦(七)

    快马出了山谷,申屠城指着右边的一条小道说:“这条路通往乌尔诺依山。乌尔诺依,在我的族语里是‘天神的明珠’的意思。”

    传说,乌尔诺依山上住着天神的女儿,她的眼珠是澄蓝澄蓝的,她的眼泪是天底下最好的水。有一天,一名年轻的勇士攀上了山顶,他对神女说:“请赐予我一滴您的泪水,我要将它送给我心爱的妻子。”

    神女注视着勇士,问他:“你的妻子很美丽吗?”

    “是的。”勇士说,“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神女笑了笑,说:“凡人总会老去,随着岁月的增长,她的皮肤不再光滑,她的眼睛不再明亮,她的嗓音不再动听,她的身材不再曼妙……到了那个时候,你还会认为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吗?”

    “不。”勇士说,“她将会变得又老又丑。”

    “但是,”勇士接着又说,“她仍然是我眼中最美丽的人。”

    “为什么呢?”神女惊讶地问,“你为什么会认为老妇人美丽呢?”

    “因为,那个时候,我也老了呀。”勇士说,“我的肩膀不再有力,我的目光不再锐利,我的身手不再敏捷,我的声音不再洪亮。她是和我一起变老的人,即使到了生命的尽头,我依然觉得她美丽无比。”

    “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我将赐予你无尽的生命。”神女说,“我的容颜不会老去,我将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

    勇士拒绝了她:“无尽的生命只会带给我无尽的寂寞,相比之下,我更愿意与我的妻子相守一生。”

    神女赞赏地笑了起来:“你通过了我的考验,我将赐予你我的眼泪。”神女澄蓝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水,她将它递给勇士,“快回去吧,你的妻子在等你。”

    勇士接过泪珠,向神女道了谢,飞快地向山下奔去。

    然而,不幸就在这时发生了――勇士在经过一处山崖的时候,失足掉了下去。手中的泪珠跌了出来,落到山上,那便是神女的眼泪――圣湖科瓦勒尔多。

    顾盼好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圣湖科瓦勒尔多,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澄澈明净,站在它面前,心就会变得平静。仿佛与这水融合在一起一般,顾盼好享受着这样的平和。申屠城拥着他,轻声说着古老的传说,末了,他说:“神女之泪,天底下最好的水,很衬你。”

    顾盼好想了想,说:“这是神女为勇士流下的眼泪。因为她知道他回不了家,所以伤心地哭了。”

    申屠城莫名地有些感伤:“如果我死了,你也会落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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