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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2

    一往而深 作者:万川之月

    直到坐上了陈家年夜饭的餐桌,依然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不

    真实感。

    老太太不久之前的目光中,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理解为“慈爱”的成分,但也不是漠然。那是极其复杂的容忍,还有失落与无可奈何,勉为其难给了他们一线曙光。

    陈嵇回来的时候,一眼就在屋子里看到了叶祺。老爷子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席间一直逼着他陪酒。这明摆着不能代,更不能拦,陈扬只好不断地往叶祺碗里添点米糕之类的东西,希望吃点实在的能给酒精垫个底。

    快到午夜,陈飞这个长子奉命出去点鞭炮,顺便把脸色略有些发白的叶祺拎出去“帮忙”。往年这陪酒的任务都是陈飞的,或者陈扬与他分担,这回总算有人来挡在他前面,结果陈飞还打心底里不好意思了。

    桌边,陈嵇那张端了一辈子的国字脸上喜怒不明,晃了晃酒瓶子,对陈扬说:“我倒没看出来,这小子量还不错。”

    “……是,他从年轻的时候起就是这样。”

    老爷子放下筷子,看着他:“你们才多大的人,说什么年轻的时候。”

    一丝笑容都找不出,陈扬悬着一颗心接话:“伯伯说得是。叶祺他以前喝得胃出血过,能不能……容他缓上两天再陪您喝?”

    “真出过这种事?沁和,这事你知道吗?具体是怎么样的,说给妈听听。”好歹陈飞妈还坐在边

    上,气氛僵了半刻便被转移了话题。

    “就是那年他们分手后没多久,陈扬出国去找死了,叶祺就自己在家喝出了胃出血。他住院那阵子,我和陈飞一起去看过一次。”沁和难得说出“找死”这样的词,不动声色把叶祺的行径提升到了某个与陈扬相似的高度。

    陈嵇忽然抬眼,问:“你们两个还去看过?”

    “陈飞……跟他关系本来也不错,再说他也是我哥的好朋友。爸,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沁和脸上有点发烫,掂量再三还是咽下了本来想说的下半句。

    看这个态势,“爸,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显然比“爸,反正现在都是一家人了”合适得多。

    陈嵇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就跟陈扬一样,都是仗着年轻,胆大妄为。”

    但终究是把剩下的大半瓶酒放到了桌子下面,不准备再喝下去了。

    一墙之隔的院子里,陈飞倚在门边,借着房间里透出来的微光找那一大串鞭炮的引线。叶祺在一旁笑着揶揄他:“连年糕都在里面,天寒地冻的还让你出来弄这点声响。真委屈你了,哥。”

    陈飞凶恶地瞪了他一眼,稍微压低了一点嗓音:“我这是让你抓紧时间醒醒酒的,你还有心思嘲笑我?!你想吐赶紧找地方吐,厨房里有沁和准备好的浓茶,我一会儿去倒一杯给你。”

    “还是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喝到这份儿上,我喝白开水都像五粮液,浓茶管什么用。”

    看这人还挥手挥得挺潇洒,陈飞不由笑了:“行啊你,到底有多大量?给我也透个底?”

    军区大院养狗成风,远处院子的鞭炮一响,大年夜里顿时带起一片犬只的狂吠声,还有孩子们依稀的欢笑。叶祺仰头看了看夜空,轻声回答:“按理早该晕了,但今天心里有事,越喝越清醒。”

    “你们的事,我爸跟我明说过不会过问。我小婶那儿已经表过态了,还有点生疏是难免的,你也

    不能操之过急。”

    叶祺想说些什么,但陈飞正好点燃了引线,噼里啪啦的声音震耳欲聋。

    铺天盖地的烟尘里,陈飞在他肩上重重地拍了拍:“你可千万别说陈扬应该带着自家女人和孩子回来过年,别说他了,连我都想打你。每个人都跟别人天差地别,走的路也没必要一模一样,这还需要我在这儿跟你浪费口舌么。”

    “我还……不至于那么矫情。”叶祺犹豫片刻,还是勾起了唇角。

    “那就行了,进去吧。不管谁为难你,就当是……”

    叶祺打断他:“就当是赎罪。哥,真的谢谢你。”

    陈飞认真地凝视他片刻,继而笑着一把将他推进家门:“还是矫情。”

    年初一,叶祺醒来时已然天光大亮。

    周边的陈设仿佛从时光深处涉水而来,他撑起身子环视了一圈,慢慢反应过来:这是陈扬住到高中毕业才离开的房间,十几年前他也曾借住过几晚。

    理所当然地头痛欲裂,临睡前陈扬给他喝了什么,对他说了什么,叶祺一概是不记得了。

    晚起的人自然心里有愧,走进餐厅里先遇到的是早就起来料理家事的沁和。

    “……姐,新年好。”

    “沁和姐”这个称呼远比“嫂子”要亲切得多,叶祺也已经叫过了不少年,所以改口叫陈飞

    “哥”的时候并没有跟着改过来。

    “嗯,你也是。桌上有一碟萝卜酥,我一会儿再给你下碗面。”沁和回过头看看他,发觉还算齐整:“昨天多亏了你,陈飞陈扬都没醉,真是难得了。”

    叶祺依言去进食,在桌边却碰见了两位坐在那儿的老太太,不由有些尴尬地停下了。

    “站着干什么,坐下来吃啊。我们家年年初一都有一两个醉鬼要晚起,不要紧的。”

    陈飞妈笑语晏晏,叶祺心里又多了几分感激。一边陈扬妈也没露出多少不悦的神情,只用眼神示意他可以坐下,而后便继续去说刚才的话题。

    几块萝卜酥送下去,胃里终于觉得暖起来了。叶祺抬头等了一会儿,等这二位说完了好几桩家常才开口:“妈,伯母,陈扬人呢?”

    “他一早就牵着你们家那狗出去了,还没回来。”

    叶祺点头谢过了,很快起身告辞:“那我出去一下,他的大衣还在房间里,我想送过去给他。”

    陈扬妈有些动容,于是叫住他:“或许一会儿就回来了呢,你别特意跑一趟了。”

    叶祺笑笑,很是寻常的样子:“秋冬这一阵子他都挺容易着凉的,上回也是遛狗的时候没穿外衣,回来就感冒了。那个……他以前也跟我提过常去遛狗的地方,我还是去找找他吧。”

    他匆匆地夹了件大衣出去,沁和在小厨房里正好看见一个背影。果然所谓的和解不需要过多言语,只要让陈扬的母亲看到他们如何生活,一切就当不言自明。

    112、3

    大年初六一早,陈叶二位先生完成了一个筹划已久的浩大工程:搬书。他们终于把所有的藏书搬运完毕,分门别类地放进了新房那顶天立地的几个大书橱里。

    两个人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忙碌了将近一整天,最后看得眼都花了,到底是谁的书只能靠藏书章来分辨。同一本书往往他们拥有不同的两个版本,一次又一次“一时兴起”拿起来比较,时间也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了,直到夜幕降临。

    “你这个版本……嗯?居然有大事年表?”叶祺皱着眉头把自己的那本丢开,站起来开了天花板中央的吊灯,然后回到地毯上继续翻看。

    陈扬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眼睛还盯在刚刚失而复得的《围炉夜话》上。谁知道它会长期滞留在大开本的画册里,他还一直以为是什么时候被自己弄丢了。

    灯光骤然亮起来的一刻,他疑惑地看向叶祺:“为什么开灯?天黑了?”

    叶祺没回答他,整个人已经掉进异次元去了。

    “……喂,真的天黑了。我们中午吃的什么?”

    盘腿坐得太久,叶祺慢慢舒展着两条长腿:“火腿肠吧,好像。”

    年糕围着他们焦躁地转了一圈,吠了几声,表示自己中午吃的也是火腿肠。

    两人一狗,只吃了火腿肠,而已。

    陈扬的视线顺着叶祺的身体往上,快到面部时正撞上他温和的笑容,于是索性一点点欺身过去。

    叶祺随他的动作往后仰,放任他就这么躺在自己身上。吊灯的光太过明亮,叶祺觉得不可逼视,眼睑刚闭合就被陈扬的一阵细吻覆上,和暖而熟悉的触感扑面而来。

    这个大起大落的农历新年,总算在地毯上纠缠出了几分真实感来。亲吻维持了恰好的平衡,没有如往常一般炙热起来,倒是顺理成章地向着温馨的方向一路去了。

    “你觉得我家……到底算怎么回事啊。”陈扬在叶祺的下唇上重复咬合的动作,可被咬的人只觉得又软又痒,那只环在他腰上的手也跟着紧了一紧。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叶祺禁不起诱惑,揽着他又吻了一回,然后才把话说下去:“总之比老太太把我们两个都砸进医院好得多了,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初五上午才刚回来,他们还没有时间好好总结这个问题。

    陈扬蹭在他肩上,闷了一会儿居然抬腕看表。那个时刻不知对他有什么意义,叶祺只看清他面色忽地一沉,很快起身去拉上了窗帘。

    地毯上懒洋洋的那位已经坐了起来,眼里的光敛得冷凝了几分:“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昨天这时候你在干什么?”

    陈扬在窗边环臂而立,唇角勾出一线似笑非笑的弧度。叶祺坐着没动,毫不犹豫地答:“不是向你报备过了么,我昨天晚饭是去给一个朋友送行,人家很快就要出国定居了。”

    “哦?吃完还陪着在南京路上走了一段吧……”

    这尾音似有无限深意地颤动着,叶祺蹙眉看他:“沈钧彦与我有同窗之谊,他这一走,估计以后就不会再碰上我了。当初在英国,文学院里根本没几个黄种人,我隔好几天才能见到他这一个中国人……”

    要是没有他片刻的怔忪神色,陈扬也许就能自欺欺人,“顺便”把嫉妒压下去。昨天听叶祺说不回家吃饭,他索性约了人去打网球,回来的路上竟然看见叶祺和沈钧彦并肩而行。虽然自家男人脸上没什么太过生动的表情,淡淡的一如常态,但莫名的酸劲还是留了下来。

    什么同窗之谊,分明也是同床之谊吧。在陈扬口不择言之前,叶祺顿了一顿又加了一句:“好歹他也陪过我几年,买卖不成仁义在。”

    无巧不成书,这七个字继堵上了沈钧彦的嘴之后,又让陈扬得到了某种奇异的满足感。大多数的人情不过就是买卖,完事了各自天涯,临走前还能面对面吃一顿饭。

    没有爱过,才会如此坦荡。

    于是他走近叶祺,弯腰摸一摸他的脸,随即把他拽起来扔进了单人沙发里。

    “你……我靠,怪不得你拉窗帘……”

    陈扬俯身解他的纽扣,笑容深得几乎看不透。叶祺怕冷,这房间里的空调开了好几个小时,他也就只穿了件加厚的长袖衬衫。上下起伏的胸膛被迅速剥了出来,陈扬按住一边揉了几下,含上去之前笑着问他:“你到底有没有这意思?没有的话,我就不招你了。”

    人凑得够近,叶祺被死死按在沙发里,咬牙切齿答曰:“你个锱铢必较的……”

    “小人”哪里还来得及说出口,陈扬的吮吻已经细密地落下来。

    谁知道陈扬存的是何种龌龊的心理,一手搭着叶祺的皮带扣,一手慢条斯理地隔着西装裤深揉浅按:“请问,我可以打开它吗?”

    叶祺深吸了一口气,眼底都泛了潮却勉力瞪向他:“当然可以,我很荣幸。”

    陈扬干脆笑出了声,手上飞快地除去了所有的遮蔽,略扶起他的腰把衣物一并褪下,最后居然捏了他的脚踝左右分开,恰好架在沙发的两个扶手上。

    虽然早就看够了玩够了,在恍若天日昭昭的客厅吊灯下,摆成这样一览无余的姿势还真是第一次。侵占的意味太过明显了,甚至有肆意妄为的倾向,叶祺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一时没说话。陈扬吻了吻他的大腿内侧,好像是一点安抚的意图。叶祺等了几秒钟,见他拿起两人分饮了一下午的红酒,这才彻底明白过来:“……果然好兴致,可万一过头了呢。”

    陈扬笑意不减,第一口先喂到了叶祺嘴里:“让我玩一次,否则……餐桌上可还有白酒。”

    叶祺微微地变了脸色。

    陈扬在他腿间跪下来,满意地感受到他在放松身体,含进第二口便直接低下头去。

    半抬头的器官起初只感到凉意,渐渐地红酒被口腔暖成温的,酒精成分的功效也冒了头。叶祺完全压不住呻/吟,腿又被陈扬用手摁紧,一阵阵颤抖之后不得已开了口:“陈扬,陈扬……太,太刺激了,真的……”

    听了这话,陈扬挑起眼来看他,三分强制七分矜持。只这一眼,叶祺立刻神魂颠倒,心里暗骂了自己几万遍:当真半点长进都没有,这都多少年了,还会这样恬不知耻地心动。

    叶祺的每一点反应都完全可控,陈扬心满意足地让液体滑下了自己的喉咙,同时引着叶祺也进入了更柔软的地域。被压住的人实在无计可施,只好两只手往后反攀着沙发靠背,脖颈亦用力仰着,上身这一抬高却更把自己送进了对方的钳制之中。

    陈扬终究是怕他不舒服,一点一点先把他的左腿放了下来,只让右腿继续架在一边,愈发认真地给予他最直接的慰藉。进进出出间,叶祺只觉得自己色授魂与,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搅得乱如棉絮,最后全部漂浮起来没了束缚。

    陈扬做得兴起,没料到他何时要爆发,恰好被呛到了一些。叶祺连并拢膝盖的力气都懒得用,坐稳了身体就伏低上身去亲吻他的爱人。

    吻毕,一动不动盯进他的眸子,宠溺的语气简直要腻死人:“你也真是的,不觉得委屈?”

    陈扬的脸碰在叶祺手心里,要摇头也没空间。

    半晌,他叹着气去捂叶祺的眼睛:“别这样看着我。这又不是我刚跟你谈恋爱的时候,这样的眼神,我承受不起。”

    明明衣衫凌乱,欢情未去,叶祺却笑得干净而纯粹,一把扯下他的手依旧那么看着他。

    陈扬无奈地与他对视,叶祺便用沉沉的声音邀请他:“我们随便吃点什么,然后这儿还有一点酒,换我伺候你?”

    陈扬顺从地把裤子塞给他:“怎么都好,不过这个你先穿上。”

    “这倒奇了怪了。你好意思做,不好意思看?”

    “我是……看了忍不住。”

    叶祺立时缩进沙发里大笑,任陈扬在那儿恼羞成怒也还是停不下来,连陈扬亲手把皮带再给他扣上的时候都用额头抵着他的肩在笑。

    那顿晚饭,顺理成章是陈扬下厨做的。然后吃着吃着,就吃到了床上。

    陈家“绝代佳人”陈向晚生于春天,恰是春深似海,香樟繁茂的时节。在她五周岁寿辰前夕,陈扬和叶祺特别拿出一个周日出去为她挑选礼物。

    说到底,这二位怎么可能知道五岁的小女孩喜欢什么。睡到十点多开车出门,吃了午饭再开始往店里走,结果不到两点就烦得受不了了,一致同意买个跟孩子差不多高的娃娃送去了事。

    因为叶祺坚称“开你这辆车出去会被仇富的人砸玻璃”,陈扬已经揣着车钥匙进了车库,最后还是被叶祺塞进了奥迪里。车后来停在了恒隆广场地下,他们从南京西路一直慢悠悠地晃到了南京东路,抵达外滩时正好遇上满街通明的灯火。

    两个人都穿着及膝的大衣,一个烟灰一个纯黑,并肩而行引来了不少路人的目光。有的小姑娘看得入神了,迎面过来便一直盯着,擦肩而过之后还要回过头来继续打量。陈扬懒得转头,余光却看到叶祺脸上的笑意。

    “你笑什么?”

    “很久没有这样走在街上了,都快忘记你聚拢注意力的能力了。”叶祺轻松惬意地回答着,还仰了头去看云层密布的天空:“以前在学校里,总是有人想看你又不敢看。”

    “哦,那肯定是你在一边表情太阴森,吓着别人了。”

    叶祺无所谓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把冷掉的星巴克丢进路边的垃圾车里:“如果我都阴森了,那你是什么?”

    “我……”陈扬下意识地开了口,却忽然失去了争辩的冲动,转而想起了另一句话:“喂,我有

    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一切纷争都已经结束了。”

    叶祺对他微笑:“就像你当年演习结束,看到信号弹以后直接躺倒在地上……那种没遗憾也没奔头的感觉?”

    陈扬真正是惊讶了:“你怎么知道?我跟你说过吗?”

    “是啊,当然是你说过的,不过那是很多年前了。”

    陈扬一时无言以对。即使知道他不是刻意去记的,知道他经常能复述得出别人说过的话,猛然醒悟自己被人如此惦念还是有些震撼。

    当所有的烟尘都散去,你发现整个世界的面目都不再明晰,唯有眼前此人的不离不弃才是你所拥有的珍宝。拜时光所赐,他依然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安静地听你说话,陪你走路,跟你一起面对之前和之后的风霜雨雪……

    这份安心,如眼下十里洋场的繁华一般宛若天赐。而所有的光华都已经收敛,在身体的内部徘徊驻守,熨得整颗心都平滑温暖,就像从未被时光辜负。

    叶祺默不作声地品读他的沉默,眼神一分一分柔软下来,终于归总为一声满足的叹息。

    懂得与慈悲俱在,面对生活,此刻他们已然别无所求。

    113、第十八章 终局

    以时光中的某一点为基准,我们总能看到无穷无尽的“后来”。

    后来,向晚大小姐安安稳稳过完了她的五周岁,席间被怀疑是陈扬与阮元和同性繁殖的私生女。

    后来,冷心冷情的沈钧彦每年圣诞都会寄一张贺卡给叶祺,除了“merry christas”外再无其它文字。

    后来,一群人聚会的时候每家都有了满地乱跑的孩子,唯有他们这二位永远是不染尘嚣的。

    后来,陈扬和叶祺的欧洲度假计划也终于成真。

    成行之前,他们各自做足了功课。叶祺按照以前的印象和两个人的喜好,详细列出了一张行程表,以巴黎为中心辐射他们想去的其它景区,并在一家接一家的旅店都做好了预约。陈扬则认真地准备了一个账户,跨国存取和支票业务全部开通,一连数月的股息分红都分毫未动地转了进去。

    虽说叶祺有三个月常人没有的假期,真要空出大半个暑假的时间却也不是易事。为了陈扬的生日能在巴黎度过,他连赶了两周的稿子,临走前那天还抽空去了一趟出版社。陈扬从家里打车到那栋楼门口,正看见叶祺站在飨赣昀铮手里还夹着一支未燃尽的烟。

    “说起来,我还真没见过你把一支烟抽完。”

    叶祺把半截烟头凌空掷进垃圾桶,俯身坐进陈扬替他从里面打开的车门:“等得无聊了,问主编要的。为什么要抽完,我又不喜欢。”

    陈扬默不作声地伸手,揉了几下他的后颈,忽然觉得心里软得直往下陷:偌大一个人,刚才还风神如玉地立在街边,回到自己身边不过片刻,却已经露出了猫一般慵懒的神情。

    看他一径沉默,叶祺倒是笑了,扭头凑在他耳边低语:“都收拾细软准备私奔了,你还不许我紧张一下?”

    终究还是小心翼翼的,陈扬不动声色又把手收回来,如叶祺一般真正开始期待巴黎。他还从来没有跟爱人在阳光下牵过手,不知不觉,已成夙愿。

    有些人天生没有熬夜的体质,却偏偏生了个熬夜的命。出租车乘着夜幕向浦东机场行驶,叶祺眼睛里全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之前几天连续工作的副作用一拥而上。

    陈扬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叶祺只笑着摇摇头,顺手去摆弄了几下他腕间的表。

    那块表跟叶祺手上的自然是一模一样,某一天陈扬给了他,他也就戴了。手表盒子里有张便签,写着“文华不坠,风流永铭”,他看过了才恍然意识到这是庆贺他评上副教授的礼物。

    那张纸现在在哪儿呢。叶祺转动着濒临死机的大脑,半天没做声。于是陈扬自己把手腕送到他眼前去:“你这是连手都不愿意抬了?非要看我的表。”

    “看了也没用。法航,哼,没事都能找出点事来晚点。”

    叶祺的笑容又松又软,活像个洒满了糖霜的拿破仑起酥。陈扬看得愣了一下,忽然压低嗓音:“我想亲你了。”

    充满感情的声音,从近在咫尺的声源一路钻进心底去,一瞬间便有了火树银花的错觉。叶祺把他的手掌翻过来,飞快地啄了一下掌心:“等会儿吧,何必吓着前面那老师傅。”

    这会儿还能硬撑着谈笑风生,可进了vip候机室,确认法航果然晚点之后,叶祺毫无形象地靠在陈扬肩上就睡过去了。可叹他被工作蹂躏得可以,睡着睡着连梦里都不安稳,连着从人家肩头掉下来两次之后,陈扬索性把他整个上身放倒在自己腿上。

    对面坐着候机的一对法国老夫妇贡献了一条绒毯,陈扬腾出一只手来抖开,居然是2x2的规格。叶祺的身体正好被包裹起来,累得有点尖的下巴正扣着绒毯的边缘,恍然有点脆弱的错觉。

    命数向来是很难说清的:有些人无病无灾,走在街上会被花盆砸中;有些人伤病缠身,却能摇摇晃晃地活到九十九。陈扬就着他侧卧的姿势,正好把手搭在他的胯骨上,然后暗暗地有些心惊。这才几天的劳累,硬是把之前几个月攒下的圆润都耗光了,骨盆摸上去都突兀起来,隐约硌着他手心的皮肤。

    陈扬皱着眉头想,这次度假一定要好好调养他,每天出去的时间都不能早于上午十一点。

    广播里开始通知“戴高乐机场上空能见度转好,请前往巴黎的乘客准备登机”,陈扬晃醒叶祺,还了毯子,手上给出一份撑力让叶祺稳当地站起来。

    老妇人礼节性地说了句“不用谢”,叶祺从那几个词的英语中听出了法语腔,于是开启尊口多说了几句。法国人最爱法语说得好的外国人,不一会儿老先生便被哄得眉开眼笑,那带着点冰山美人余韵的老妇人也隐隐有了笑意。

    让老人先行,然后陈扬迟疑着转向叶祺:“你发烧了。”

    “……嗯?”叶祺自己抬手摸摸额头,又往陈扬额头上试了试:“嗯,好像是的。”

    ――不发烧你怎么会跟陌生人多说话。

    “那要不要……”

    叶祺径直往登机口走去,拉杆箱的轮子途径地板瓷砖的接缝还微微跃动了几下:“不要!就是发烧,我也要去巴黎烧。”

    人不可自作孽,否则一定会有意外之祸。叶祺终于踏上了法兰西的浪漫国土,人却已经彻底昏沉了。陈扬要把好几个大箱子都搬进出租车的后备箱,司机先生看了叶祺那个摇摇欲坠的样子都不敢让他帮忙,甚至还亲自把车门拉开了请他先坐进去。

    叶祺事先订好了家庭式的小旅馆,据说还是他留学那阵子出来玩时住过的。那地址实在有点复杂,叶祺说得又理所当然的飞快,陈扬勉强听清了在哪个区,接下来就只能捕捉到数字的尾音了。

    可怜的叶祺,白学了一口好法语,每每开口的时候却总是在翻译,习惯性地狂赶时间。陈扬半开玩笑地伸过胳膊揽他,原想说“就你这语速,语音再好人家都听不出”――

    但他这么略一示意,叶祺还真的靠了过来,整个重心都转移到他肩上,热度也很快渗透了薄薄的衣料。

    一晃神的功夫,陈扬几乎被烫伤,慌忙用手指去试探他的鼻息。

    叶祺慢慢把他的手按下去,然后愈发低眉顺眼,声音也闷在他怀里:“头疼……”

    废话,烧得都糊涂了,还能不头疼么。

    “让你缓一缓,别那么赶,你真是半句都听不进去。”

    怀里的人想摇头否认,但那脑袋显然是动一动就疼得厉害,只晃了半下就被陈扬轻轻按住。低哑的,还有点委屈的解释从胸口处传过来,嗡嗡地震颤着心房:“可你快过生日了,要不是熬了这几夜……会来不及的。”

    “……”陈扬怔了一下,侧过头吻上他的脸颊,久久不语。

    叶祺找了个更舒适的角度躺下,嘴里低声念着:“就你最没劲了,每次一动心就不说话,再过一会儿就假装忘记了。”

    陈扬抱着他又沉默了一会儿,忽而叹道:“一遇上跟我有关的事,你就整个一缺心眼。现在我们赶在我生日之前到了,可你生病了,这跟在上海过有什么区别?”

    叶祺不满地抬了抬眼,很快合拢:“你让我病两天,两天之后,我一定陪你过生日。”

    “……”随着这话,陈扬结结实实地心疼了一回,恰好又忘了说话。

    智商情商都烧没了的叶祺气不打一处来,干脆一口咬在他胸口。而陈扬则一声没吭,俯身亲了几下有点潮湿的眼角,更加抱紧了他。

    那句模模糊糊的“不解风情”就这么散在了车窗外的夜风里,此情此景,正好向陈扬诠释了何谓“永志难忘”。

    叶祺问陈扬要来“生病”的两天很快过去,可那一点若有若无的低烧却还在那里徘徊不去。无计可施,叶祺只好从旅行箱放纸质文件的夹层里抽出一张纸,命令陈扬在他生日那天,也就是次日必须早起,去菜场按菜单买菜。

    “我准备好了菜单,本来想亲手做一顿饭给你的……”

    陈扬赶紧搂过他揉了一会儿,表示过了安慰才让他接着说。

    “现在只能做这一道汤了,你去把食材买齐了,回来叫我起床。”叶祺唉声叹气地交待完,自己三步一晃地进了浴室。

    不一会儿陈扬便宣告了缴械投降,推开浴室的门,张口就问:“亲爱的,saur是什么东西?”

    叶祺满身泡沫地转过身来:“新熏制的鲱鱼。”

    “aiu呢?”

    叶祺像是没看到他纹丝不动的目光,自顾自往身上冲着热水:“月桂叶。”

    陈扬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掩门出去了。毕竟叶祺还病着,真拿体温计去量还是有热度的,这时候发情的岂不是禽兽么。自恃正直的陈扬默念了三遍“我不是禽兽”,勉力不去想那一门之隔的漂亮身躯。

    也不知道叶祺给他下了什么蛊,越是不该想陈扬就越是控制不了。一寸寸吻过的地方,从发际线往下的每一分轮廓都一清二楚,更别说触感,还有吻上去的质地。叶祺有着劲瘦且弹性绝佳的腰身,如果从那里开始抚摸,行进到胸膛的时候他必定会露出有些迷茫的表情,就像一个刚识得人事,从没被情潮浸染过的无辜孩子。

    没有半分虚伪的欲拒还迎,全然是热情与乖顺……

    偶尔也会喘息着纠缠上来,像发急的兽类一样与他翻滚在一起,却总是在牙齿合拢的瞬间转成温柔的舔舐……

    爱抚爱抚,果真只有与叶祺在一起的经历,才是以爱为基调的相互抚慰,纯然毫无顾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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