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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纪事之盛世繁华——非言非默(16)

    她们这些宫人都是伺候皇帝的宫女,怎么有时候,他有种这是他家侍女的错觉呢。

    侯爷您就不放在心上吧,等陛下夜夜留宿那边的时候,有得您难过。另一个宫女一边给他换衣服一边念叨,完全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这几日,侯爷您不在宫里,陛下有了闲暇,天天驾临那边,看这情形,留宿那边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好了,我会放在心上的。卫衍怕她们唠叨,连忙表示自己听进去了她们的劝告。

    还有内务府的那帮家伙,这次的事都是他们弄出来的。

    如果没有安总管在其中牵线,内务府就算有了这主意,也不可能成功。

    卫衍听了她们这番话,才明白其中的前因后果。不过她们显然少说了一个人,那个人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不是皇帝顺水推舟应承下来,无论谁有了这主意,都不可能成功。

    说到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不得不说说皇帝身边几大内侍总管间的明争暗斗,高总管、安总管及其各自一脉的宫人,就是这场争斗中的主角。

    高庸高总管是皇帝寝宫乾清宫的总管,又有自幼伺候皇帝的情分,皇帝在某种程度上是以家人视之,不比寻常内侍,故多年来高总管始终是皇帝身边的第一心腹,直到现在他的地位依然无人可以动摇。

    但是高总管毕竟年事已高,今年已是花甲之龄,皇帝念其年高命其荣养,早就不用理琐事,也就皇帝和卫衍闹别扭的时候,来做做和事佬劝和劝和。

    毕竟多年的情分摆在那里,他的话就算是皇帝也要听上几分,卫衍的脉他也摸得准,所以这劝和的活,还是要由他来操心。

    高总管占着乾清宫总管的名头,但是他如今不大理事,这乾清宫里的具体事物,就由他的两个徒弟,福吉和福祥来操持了。

    福吉和福祥在高总管手下历练多年,做事也算有模有样,如今他们二人都位列乾清宫副总管,在这宫里面已是说一不二,但是他俩毕竟资历尚浅,比不得高总管压得住阵脚,让人无话可说不得不服,免不了引得不少有心人盯着未来乾清宫总管的位置动些脑筋。

    不过皇帝的寝宫在他们师徒三人多年经营下,就算说不上滴水不漏,也是让外人没法轻易插上手,特别是卫衍身边伺候的人,都是高总管一脉的人,不相干的人根本不能近他身,想要讨好他都不能够。

    在这样的情况下,宫里那些有心人多方设想之下,再与宫外的那些有心人相互勾结交流数次,就想出了这捧个另外的主出来,和高庸师徒分庭抗礼的招数。

    上面那宫女提到的安总管就是这样的有心人之一。

    安总管是皇帝御书房的总管。按理来说御书房的总管历来也是一个肥差,偏偏皇帝如今不爱在御书房议事,一年到头来去御书房的时候屈指可数,愣是把一个多年前让人打破脑袋钻营的肥差,变成了一个闲差。

    目前皇帝日常是在昭仁殿办公,这昭仁殿是乾清宫的附属宫殿之一,也算是乾清宫总管的管辖范围,安总管虽然每日随侍在皇帝身边,但是昭仁殿毕竟不是他的地方,轮不上他来管,难免做什么事都要矮上高庸师徒几分,经年累月下来,这份不满从滋生到生根发芽,慢慢长成了参天大树,如今借着东风欲行开花结果之事。

    若是多年前,卫衍必是对这里面绕来绕去的纠葛,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不过如今的他听到这些话,转念间就猜到了几分。不过就算他猜到了原委,嘴里说着要放在心上,实际上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皇帝陛下从来不是可欺的主,朝堂后宫都善用均衡之道,唯有自己的寝宫,多年来只交给高庸师徒打理,坐视他们三人将这乾清宫经营成外人无法插手的铁桶一个,自然有着他的考量。

    事实证明,高庸师徒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这些年来把这乾清宫打理得当得起宫禁森严这四个字,无论是卫衍的事还是其他的事,都不会被人泄露出去。

    这次的事就可见一斑。那些有心人只知道卫衍多年来得宠,却不清楚具体是怎么个得宠法,想当然的以前例揣摩之。

    若他们听说过皇帝这份将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紧张劲头,事有不逮的时候,甚至愿意放下九五之尊的架子,做小服低小意服侍,以他们的玲珑心思,打这个主意前必要多掂量掂量几分。

    既如此,就算皇帝摆出这副新人笑旧人哭的架势,卫衍也没有真的放在心上,只是在那里猜测皇帝这次到底是看谁不顺眼了,要借机拿人做筏子。

    宫中,朝中,或者干脆就是他?

    皇帝可能的目标也就这么几个。宫中朝中的事都是公事,只要皇帝没打算恣意行事,他也不必多嘴,只需要在一边看着就行,不过要是皇帝的主意是打在他身上,一定是为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卫衍想到万寿节那夜完事后,皇帝在他耳边念叨的种种设想,兴高采烈地计划着一样样试过来,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个川字。

    卫衍在那头伤神,景骊却在优哉游哉地看戏,听人来报卫衍入宫了,就赶紧让人唤他过来。

    到了后,卫衍按例行礼,然后像往常一般乖乖坐到了皇帝的身边,落座后,他错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戏台,台上正是一片热闹景象。

    他听说皇帝这几日傍晚就来这边,一直待到安寝时才回东暖阁,张嘴就想规劝几句。话未出口,他却突然想到皇帝那不知名的目的,又把嘴巴紧紧闭上了。

    以不变应万变,这是他刚才头痛以后想出来的对策。无论皇帝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他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就不会落入皇帝事先挖好的坑里。

    景骊见他这副正襟危坐的模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作态,低声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眼示意人将前面的帐子放下,然后让卫衍躺到他膝上,揉捏着他的肩膀,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了他几句闲话。

    那日看戏时他思路大开,很是想到了不少新花样,这几日卫衍躲了出去,他闲着没事,想法更多,就让人备了些器具,就等着卫衍入宫后一样样试过来。

    不过,有些姿势,半强迫着也能得到趣味,有些姿势,却须对方肯配合才能尽得其中滋味,所以万寿节那日,他就琢磨着该怎么让卫衍心甘情愿地配合。

    岂料他刚想睡觉,就有人递上了枕头,刚在考虑怎么着让卫衍答应下来,就有人送了这燕钰成进来,可省了他不少事。

    此时他见卫衍装出了一副与他无关的路人模样,窃笑之余并无二话,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很快没了看戏的心思,起身回去了。

    卫衍这次打定了主意不多话,景骊则该干嘛就干嘛,就算到了晚间,他也只用卫衍不抵触的姿势温存,宫中虽然多了一个身份暧昧的燕钰成,却始终风平浪静一切如常,让众人瞪大了眼睛,还是瞧不出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卫衍不着急,皇帝不着急,自有人会着急。

    第一个着急的却是那燕钰成。

    事情是这样的,那燕钰成打小就被牙子卖给了云喜班,整日里练功练曲挨骂挨打,好不容易熬成了角儿,才算出了头,却不料天有不测风云,舒坦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往宫里献艺一场,就引来了这样的横祸。

    若是皇帝当场看中了他,将他弄进宫来,或许他也就认命了,毕竟胳膊扭不过大腿,皇帝是这世上最大的大腿,他一个小小的戏子,除了谢恩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燕钰成自然对那些逼得他云喜班逼得他走投无路,让他陷入深宫的人充满了怨恨,总想着要设法报复才肯罢休。

    但是他一个无权无势的戏子,想要报复那些有权有势的大人们,谈何容易,不过要是能抱上这世上最大的大腿借力,他的愿望未必就是痴心妄想。

    抱着这样的想法,燕钰成不放过任何一个与皇帝接近的机会,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来讨好皇帝,无论是服饰装扮爱好话题,事事都以皇帝的喜好为前提,终于在花费了逾月的时间后,开始被皇帝带在身边近身伺候皇帝,闲暇时候陪着皇帝玩耍取乐。

    这一来二去的,燕钰成俨然成了皇帝身边的新贵,有些不得意的宫人,在卫衍那边插不上手,忍不住也要来将宝压在他的身上,合着那些与他貌合神离将他送入宫来的有心人,这燕钰成慢慢在宫里积聚起了自己的势力。

    不过他也是表面上看着风光锦绣,实际上却如浮萍上盛开的花朵,经不起一点风浪,更不必说有能力报复那些人。他小心伺候了皇帝这么久,却连出宫一趟的恩典都不曾讨到,其他的事更不消说。

    如此这般,这燕钰成就急了。

    卫衍有日傍晚回去时,还不曾踏入殿门,就听见里面一阵喧哗,一片哭喊哀求声中传来皇帝冷冷的命令声:

    拖出去去了势,让内务府好好教教规矩再送来。

    卫衍再怎么着下定了决心,要对这事不管不问,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是不得不开口了。

    陛下。卫衍的声音里面是浓浓的责备味道。

    他想起一桩旧事,皇帝要利用谁,最后倒霉的还是谁的毛病,到如今显然还是改不掉。

    当年有那孙柯孙状元,虽然后来冤案平反了,却还是没入皇帝的眼,始终被闲置着,一直到了弘庆元年,才被皇帝重新起用,不过现在也算是代天子牧守一方的地方要员,他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但是眼前的燕钰成又算怎么一回事?

    也对,去了势以后玩起来还有什么味道,改杖一百吧。殿内皇帝听到他的声音,终于改了口,不过这话里话外,却充满了让人误会的味道。

    卫衍苦笑了一声,皇帝想要他误会,但是明明是没有的事,他又能误会到哪里去。

    不过饶是这燕钰成打小练功,这一百杖下来,恐怕也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陛下。卫衍不得不再次开口,眼睛却望向守在门口的福吉福祥,想知道刚才到底出了什么事,让皇帝这般雷霆大怒。

    第二十章 安阳萧氏

    福吉上前来, 在他耳边悄声低语了几句,卫衍这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知道了以后,他不由得更加头痛了。

    他绕过已被人拖出来按倒在地上的燕钰成, 疾步入内,内侍们正在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皇帝端坐上首, 依然沉着脸,见他行礼,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在旁边坐下, 也不和他说话, 显然是余怒未消。

    臣恳请陛下开恩,燕钰成如此谬行,虽罪不可赦, 然事出有因, 不如改杖二十,让他长点记性也就罢了,若是处罚太重, 废了他那身轻巧功夫,未免可惜了一点, 也难免会坏了陛下以后玩乐的兴致。就算皇帝的脸色难看成这样, 卫衍还是开口求情了, 说话间他的脑中却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还没等他抓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皇帝向来爱拿人当枪使,却容不得别人拿他当枪使。虽用计想让卫衍误会吃醋,但真的有人胆大包天到试图成事,却又要雷霆震怒。

    这种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性子,实在是蛮横霸道至极致,但是卫衍对此却很是无可奈何。皇帝以前就是这样的性子,现在更是变本加厉,他再怎么规劝也是依然如故,只能和他打着商量求他开恩,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在话尾呛了皇帝一句,顺便提醒皇帝一声,在燕钰成这事上,皇帝虽算不上罪魁祸首,却绝对是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怎么着也不可能置身事外轻松揭过。

    虽然他开口为燕钰成求情,不过那燕钰成竟敢对皇帝下药,实在是胆大包天,也该让他吃点苦头长长记性。若不是事出有因,若不是他下的只是秘药,这可是要诛九族的罪名,哪容得他这么轻易脱身。

    皇帝听了他的话,抬起头来瞧了他半天,冒出了那么几个字:

    你在求朕?

    卫衍顿了顿,才敢点头。

    是,臣恳请陛下开恩。

    好,看在你为他求情的份上,朕饶他一命。皇帝二话不说,就干脆利落地应了下来。

    他这话一出,就轮到卫衍发愣了。他原以为皇帝花了诸多心思,终于等到了他开口求情的机会,必然会提出种种让他为难的条件来做交换,在开口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全部答应下来的准备,却不料事情这么容易就能得到解决,皇帝竟然什么要求都没提,就准了他的请求。

    凡事反常即为妖。皇帝陛下可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往日里没有机会,他也要制造机会来占尽便宜,现如今有了这么好的要挟机会,他却肯大方放过,难道是有更大的图谋?

    卫衍小心观察了他半天,也没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只能把心中的疑惑按了下去,忐忑不安地小心应对。

    当夜无事,次日无事,到了第三日依然无事,接连几日平安顺遂的日子,终于让卫衍不再紧张万分如临大敌,把那七上八下了几日的心,慢慢放回了肚里,想到要去偏殿探望一下挨了打的燕钰成。

    宫中的杖责之刑,有无数的玄机在里面,若事先没有打点妥当,就算是二十杖,运气不好也会送了性命。那日行刑前,卫衍已经示意福吉去打点安排,故燕钰成所受的皆是皮肉之苦,并不曾伤筋动骨。

    当日行刑完毕,燕钰成其实已经被拖进来谢过恩,除了皇帝这个命人打他的人之外,当然也包括卫衍这个救命大恩人。

    今日燕钰成见他带了药来探望,挣扎着要爬起来再次道谢。

    别乱动,你的伤口还不曾痊愈,这样乱动会裂开来的。卫衍见状,急忙伸出手去,搭在他肩头,将他按了下去,不准他起来行礼。

    侯爷大恩,草民没齿不忘,他日若有机会,定会厚报。燕钰成一向信奉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对将他弄进宫的那些人,他是恨到骨子里,但是却没有恨到卫衍身上,甚至对皇帝本身,他也没有多少怨恨。

    在他的心目中,卫衍虽然身份高贵权势赫赫,但落在喜怒无常不好伺候的皇帝手里,显然也是个苦命人,况且那日事败后,卫衍又肯帮他求情,自是对他感激万分。

    他如此这般三番五次道谢,倒弄得卫衍心中大为不安。他不过是担心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明明知道眼前的人受得是无妄之灾,却始终和皇帝较着劲比耐心,对此事不闻不问,事到如今竟然还要担这么一份恩情,着实愧疚万分。

    那日用刑时,虽说事前打点过,不曾伤筋动骨,但是皮肉之苦也不是好受的,此时燕钰成正趴在褥子上,袒露的背上一条条红肿的杖印清晰可辨,条条都肿起来足有二指高,杖印交错处的皮肉则绽开来,露出鲜红的血肉,看上去就相当吓人,卫衍看了这一幕,更是满心愧疚,定要做点什么才能心安。

    不过他的那份感受只是想当然,大概还没有燕钰成实际所吃苦头的二分。他的前半生被父兄骄纵,后半生被皇帝宠溺,流放之苦也与旁人不同,实不曾吃过杖刑这样的苦头。

    就算开头落到皇帝手里,他尝到的最大苦头也是在房事上,而且也不是说皇帝在宠幸他的时候,会下狠手,只是他心里不乐意,才会觉得这事他无法忍受,至于平日里,别说是杖刑,就算他多跪了片刻,皇帝都要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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