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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暴君之后[穿书]——清茶淡舟(74)

    祁璟震惊地张大了嘴:这么厉害吗!
    晏止澜摇头:天蕊树早已灭绝,这些都是古籍上所记,真实情况已不可靠,或有夸大其词也未可知。
    说着他将目光转向南宫子仪:此事问南宫兄,许能得到准确答案。
    一时间,祁璟与他的目光全部齐刷刷的落在南宫子仪身上。
    南宫子仪不由的后退一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晏兄弟,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天蕊树想要长成开花,至少需要数百年的时间,凌云阁里那株天蕊树小苗,我养了七八年,才堪堪长了小指节那么点高度,我哪知道它开起花来是什么样子的?
    晏止澜点头,目光重新转向祁璟:南宫兄说的不错。分辨天蕊树与血孤树唯一的途径便是观察他们的生长期。天蕊树成长极为缓慢,而血孤树成树则极为迅速,快到几乎能一年就成形开花。我之前观察过这里的花树,当时心里已有疑虑,只是未尝深入探究便陷入幻境,如今想来,一切就说的通了。
    祁璟忙问道:什么疑虑?
    晏止澜眉头微皱:夏部的屋舍、水车,包括耕种的田地,我细细观察过,都是早已成定居之势,非一朝一夕所能形成的,至少得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改造,数百年的功夫,才能有如今我们所看到的场景。这里的一切都有迹可循,然这漫山遍野的花树却像是新栽上的一样,最多只有十几年的树龄,与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当初匆忙一瞥,我只以为是意外,如今想来,却是人为。是有人特意为之。
    南宫子仪的神色凝重起来:长期浸在血孤树的花香里,会令人失去神志,听从摆布。这种不知不觉中的渗入手段,实在是可怕,令人不寒而栗。
    不错,晏止澜也凝重道,做出此事的人,定然是与夏部有深仇大恨之人。他想灭掉整个部族,而且是手不血刃的灭掉。此人心思何其歹毒,能忍这么多年,耐性也令人叹服。
    祁璟想的却是另一件事:血孤树有解吗?
    另外两人同时沉默了,祁璟的一颗心顿时不断往下沉,不死心的又追问一句:当真无解吗?
    阿璟,南宫子仪长长的叹了一声,我们初到这里,就在这血孤树上面栽了个大跟头。你觉得,几乎浸在夏部将近二十年光景的人,还能有救吗?恐怕这时候的夏部,除了我们几个,再没有其他神志清醒有自我判断力的人了。
    祁璟心底涌上一股无助和茫然的感觉,虽然夏部跟他没什么关系,甚至还几次三番想要抓他回来,然而毕竟是他阿娘的故乡。他阿娘一生都在寻找能救治夏部的方法,至死都没放弃,没想到整个夏部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人从内部放弃了。
    祁璟失神的喃喃:到底是谁,这么恶毒?竟要毁去整个夏部?
    晏止澜与南宫子仪对视一眼,南宫子仪无声地叹息着:阿璟
    其实祁璟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下意识地避开了那个名字,但是事实却时时刻刻不在提醒他,除了那个人,放眼整个夏部,还有谁会做出这种事?
    只是令祁璟十分想不明白的是,明明他已经是夏部族长,想要改族规、想要惩罚谁,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为什么偏偏要这么做?这里不仅是他阿娘的故乡,也是那个人从小长大的地方,他心里究竟有多少恨,才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地做出这种事情?
    甚至连部落的小孩子都不放过?
    就算这世上有再多的人对他不起,那些稚子又何辜?
    祁璟浑浑噩噩的想着,胸腔中的抑郁之气几乎要喷发出出来。
    他急促的喘息着,眼底一片血红,脑子里浮现出一幅幅陌生的画面,有的是一群小孩子追逐打闹的场面,有的是三五几人聚在一起聊天的场景,还有的是农忙时部族中人热火朝天劳作的场景
    这些不是他的记忆,祁璟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是他阿娘阿思瑶的记忆。阿思瑶,至死都在思念她的部落她的家乡,逃出夏部是不得已之举,然而没找到拯救夏部的法子,却是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没有放弃的责任,甚至将这份儿刻在血脉中的传承传给了祁璟。
    如今,她将自己的灵丹之力与祁璟融合,阴差阳错之下,竟也融合了一些她一生最快活明朗的记忆。
    一幅幅画面飞似的在祁璟脑中闪过,最后停留在三个孩子身上。
    是一男一女两个稍大些的孩子,还有一个年纪稍小的孩子。
    年纪稍小一些的那个男孩子,冲着那两个大些的孩子,乖巧腼腆的笑着,软软糯糯喊道:阿哥阿姊,我等你们回来。
    另外两个孩子冲他挥手:好嘞!
    画面渐渐变成灰暗色调,定格在幼小的孩子期待的看着那两个身影渐渐远去。
    幼小的孩子并不知道他的阿哥阿姊被选中做了族里的圣女和护法,终其一生都不会再同以往一样,与他肆无忌惮的玩耍。
    正如长大之后他们之间的分道扬镳,一切早已注定。
    第79章 夏部神裔
    祁璟心里五味纷杂,各种滋味齐齐涌上心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做。
    几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石室内的光线逐渐转为黑暗,祁璟仰头看了眼天窗,发现不知何时,天色已经大暗,没有月亮,唯有几颗零星的星星闪烁着,给他们带来一点可怜的亮色。
    不知是阿乐融刻意为之,还是忘了,竟没有派人给他们送水送饭。
    他们在这个石室内待了好几天,准确地来说,应该有三四天的样子,都没有一个人过来。好在他们体质特殊,两个神裔血脉,一个神魔之血,初时不觉得,连着三四天滴水未沾之后,他们终于察觉到了血脉的强大之处。
    这么多天,他们竟然没有一人有饥饿口渴的感觉,仿佛早已辟谷一样,很快就适应了。
    几人相对无语,起初南宫子仪还兴致勃勃的问他们两个在幻境里的经历,奈何祁璟脸皮薄支支吾吾的不敢说,晏止澜则是对此缄口不言。问的多了,没人回应,南宫子仪自己也觉得无趣,没有再提这茬。
    百无聊赖之下,南宫子仪犹犹豫豫的开口问祁璟:阿璟,我那个阿爹,你见过的,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
    祁璟还没回过神来,茫然地抬头。
    南宫子仪苦笑:虽然他从未养过我,但是我也想多了解一些他啊!再怎么说,也是我的阿爹啊!小时候,每次看到表兄弟他们围在大舅的身边,我只能眼巴巴地站在一旁看着,眼馋极了。那时候不懂事,无数次的幻想,若是我的阿爹阿娘也在我身边也多好。如今既然找到了他,不管如何,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即便我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小小的期待,又很多话想要问一问他。
    他无助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自暴自弃道:你想笑就笑吧,我就是这么没出息。
    忽而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南宫子仪愕然的抬头。
    祁璟温润的眼睛里像是带了光,里面没有一丝取笑和同情的意味,反倒满满都是理解和感同身受。
    祁璟紧了紧握着他的手,权做抚慰,他不擅长安慰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南宫子仪,阿乐融根本就没提到过他。只好绞尽脑汁,干巴巴道:阿乐融他、他很好看。
    第一句说出来之后,再往下就顺利多了,祁璟道:我从来没见过比他还好看的人了。
    他说的都是事实,阿乐融是他所见过的人当中,长相最为出众的一个人,令人过眼不忘。且阿乐融的那种好看跟晏止澜的好看还不一样,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两个人。
    如果作比较的话,晏止澜就像是遗世独立的空中幽兰,俊美傲然;阿乐融则是明艳天下的洛阳牡丹,明艳动人。
    祁璟悄悄地看了一眼晏止澜。
    晏止澜似乎在想什么,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
    祁璟呼出口气,真心实意道:小舅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他翻来覆去不过几句夸赞相貌的话,对阿乐融的其他所有都不置一词。
    南宫子仪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脸上挂上一个勉强称为笑的表情,轻声道:这样么
    啪啪啪!
    祁璟还待说什么,被一阵响亮的掌声给打断了。
    阿乐融阴柔的声音在铁门外响起:多谢赞誉。
    他话音未落,一阵咣咣铛铛的响声响起,铁门被人从打开,明亮耀眼的光线从外面照进来,突如其来的亮光令适应黑暗的几人眼前昏花一片。
    祁璟忙举起袖子遮挡住那阵刺眼的光芒,等慢慢适应了光线之后才放下袖子。
    阿乐融漫不经心的走了进来,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一一扫过,在南宫子仪身上稍作停顿之后,略过他落在祁璟身上,似笑非笑道:看来你们在这里待的不错,不慌不乱,有说有笑。倒是我多虑了,巴巴的跑来看你们。
    祁璟直觉他不会这么好心,刚要说什么,却被南宫子仪抢先了。
    南宫子仪第一次见到亲爹,心情难免激动,说话也磕磕巴巴起来:您是来、来放我们走的吗?
    阿乐融带着笑意,颇为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没看出什么名堂来,随即转过头,对祁璟道:你这位小朋友倒是有点意思。
    南宫子仪见他没有认出自己来,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对方打他出生起就没见过他,不认识也属正常,很快便释然了。
    祁璟却没有他那么乐观,阿乐融比他高上半头,他只得微微仰着头才能直视对方,竭力克制住自己想要质问他的冲动,心平气和道:小舅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他在小舅一词上特意加重了语气,以此提醒阿乐融,认清现实,不要再纠结过去。
    不料阿乐融听他这么一喊,笑意瞬间凝固在脸上,大怒道:不许这么叫我!他冰冷毫无感情的眼睛盯着祁璟,冷冰冰道:你没有资格这么叫我。
    说完,他手一挥,从他背后走出来几个人,将祁璟他们几个牢牢制住,双手捆绑在背后,等着阿乐融的吩咐。
    阿乐融恢复了他那副似笑非笑的神色,干脆利落道:带走。
    祁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下意识的跟晏止澜交流了一个眼神,晏止澜示意他稍安勿躁见机行事。
    奇异般的,祁璟被晏止澜的眼神抚平了心中的焦躁,一声不吭顺从地跟着阿乐融的人往外走去。
    这回阿乐融没有蒙上他的眼睛,反倒是饶有兴致的走在他们前面,走一会儿停上一会儿,时不时的跟他们说上几句。
    譬如哪里是他幼时跟阿思瑶一起玩耍的地方,哪里是他们一起受罚的地方,哪里是族人耕作的地方如此云云。
    祁璟他们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阿乐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直到走到一处地方的时候,祁璟看清眼前的一幕,震惊的眼睛蓦地睁大,他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一幕,一时惊恐之下不由连连后退,直到手腕上传来疼痛的感觉,是绑在手上的绳子收紧的缘故。
    祁璟这才勉强自己镇定下来,声音却仍是止不住的发颤:这是什么?
    他听到南宫子仪也倒吸了一口气,晏止澜更是低声怒道:畜生!
    阿乐融仿佛没听到晏止澜的话,微微歪着头打量着祁璟,脸上仍是带着那副令人心寒的笑:阿璟如此冰雪聪明,会看不出来那些是什么吗?
    祁璟哽住了,正是因为他看出了是什么,才愈发觉得不可置信,像是在做梦。
    眼前的场景像是人间地狱,令祁璟眼前阵阵发黑。
    一群尚未弱冠的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几岁,最小的还被裹在襁褓里,约莫有二三十个的样子,像是待崽的羔羊一样,衣衫不裹的被锁在一个个牢笼里,目光呆滞,面无表情。
    而令祁璟阵阵发寒的却不是这些,而是那些孩子,几乎没有一个是健全的!用他上辈子的认知来说,几乎全部是畸形儿!
    他们有的没有手,有的没有脚,有的只有一只耳朵,有的背上多出一只小脚
    看的祁璟心里发颤,要不是被束缚住手,他差点就要落荒而逃。
    阿乐融兴致勃勃的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幻,道:怎么?很惊讶吗?你阿娘难道没有告诉你,她为什么要逃出去吗?
    祁璟的眼睛通红,听到是一回事,看到又是一回事,耳朵听到的怎么能与眼睛看到的相提并论?毕竟那些只是自己的想象,会下意识的去美化,不让自己想那么恐怖那么残忍的事情,而如今,亲眼目睹夏部的惨状之后,这种视觉冲击令他的心神都受到前所未有的震荡,一时之间竟忘了回答阿乐融。
    好在阿乐融也没有听他回答的意思,自顾自的说道:神裔血脉,多么珍贵多么高傲的血脉,人人都想得之。谁能想到,族内的孩子竟都是这样。你们能想象的到,这偌大的一个部落,这几十年间,竟没有一个正常的孩童降生吗?
    他的目光在那些畸形儿身上扫过,嘴角噙着冷笑:看看这些,都是什么怪物?没有神智,连躯体都不完整。哪里还有一丝神裔血脉该有的模样?
    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终于惹怒了祁璟。
    祁璟怒道:不管怎么样,他们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们?何况,是什么模样,也不是他们自己能做决定的。要怪只能怪他们的父母把他们生成这样!
    阿乐融眯了眯眼:活生生的生命?
    他突然锐利的目光射向祁璟:倘若你知道他们这样子毫无神智不能自保的神裔血脉流落到外面,会是什么下场,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祁璟本能的反驳道:总比在这里被你猪肉不如的养着好!
    哦,是吗?阿乐融古怪的笑了笑,道:你应当知道,神裔血脉的能力是治愈。那你知道,治愈在外界意味着什么吗?
    大哥真是把你保护的太好了,不仅死死瞒住了你神裔血脉的事情,还暗中为你解决了许多企图加害于你的人。说着他逼近了祁璟,几乎要碰上祁璟的鼻尖,淡色的瞳孔里饱含着嘲弄、怜悯、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他语气极为平淡,像是在说一件与自身无关的事情:这些毫无自保之力的神裔血脉一旦流落到外面,便会成为炙手可热的炉鼎或者炼丹的材料,成为人人争相哄抢的物品。没有人会管他们的死活,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生死,人们只会看到他们的利用价值。到时候,你以为你还能置身事外,过你的逍遥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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