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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乃王下之王——宫槐知玉(34)

    重新坐在马车上,司风宿借着晨曦打量着面前的南门修。
    看着南门修有几分生气的脸,他忍不住松了口气,在他面前的人不是南门谨。
    这是怎么了?司风宿明知故问。
    南门修闻言抬眸看了过去,看着司风宿,南门修想起昨天的事情有些生气,心底却又有几分无奈。
    司风宿昨天明明就是故意让南门谨知道这件事情的,昨天司风宿离开后,他被他皇兄南门谨说教了许久。
    南门修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又看了看眼下带着几分淤青的司风宿,司风宿一看就是一夜未睡。
    南门修无声地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马车离开城都,一直在官道上快速行驶着,十多天的时间过去,他们已经远离城都。
    马车外的风景与之前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虽然还是夏末的风景,但这边已经不如之前那般繁华。
    如今走在路上,有时候一两天都见不到村落。就算偶尔路过,见到的也都只是一些小村子。
    从契国皇宫向着翼国那边而去,越是往前走,就越是靠近翼国,自然也越是靠近两国交战的战场。
    那一场仗,契国大胜翼国,但是也历时了一年多快两年,交战的地方也不少。
    这些地方大多都还没来得及恢复,四处都是被马匹踩踏的田坎和被烧毁的房屋,看着颇为落魄。
    又往前走了有几天后,司风宿让众人停了下来,找了个地方暂作休息。
    司风宿从外面回来,坐在马车内的南门修看了过去,怎么停下了?
    我们先在这边休整几日再走。司风宿帮着把马车上的东西拿了起来,往马车下拿。
    南门修朝着马车外看了一眼,他们到了一处看着像什么山庄的地方,其他的人都已经下了马。
    南门修也跟着从马车上下来,来到地上,南门修朝着四周看去。
    这里是一处有些落魄的山庄,看样子应该也做客栈的生意,不过因为这地方没什么人,旅客看上去也不多的样子。
    看完面前的山庄,南门修又朝着翼国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里离翼国已经很近了,从周围那些人的穿戴还有一些建筑装饰的其它方面,都已经能看出几分翼国的痕迹。
    南门修有些想要快一点回去,可又有几分不想去,他无比矛盾。
    怎么了?司风宿走了过来,南门修从刚刚就站在这里发呆。
    南门修摇了摇头,跟着其他的人一同进了山庄。
    这座山庄所在的位置挺好,在半山腰,右边的位置还有一处湖泊,虽然山庄简陋了一些,但住着倒也挺舒服。
    知道要在这边休息几天,南门修放松下来。
    房间内,南门修洗漱完,走到窗口的位置,朝着窗外远处的那湖泊望去。
    此时天色还早,才刚半下午,太阳已经过了最毒的那会,因为山庄所在的位置是在半山腰,气温也不高。
    南门修看了一会儿,出了门,向着那湖泊而去。
    湖泊很宽,湖面很平静,整个就像一个被放置在地上的镜子。
    镜子里倒映着天上的蓝天白云,还有湖泊旁边的高山草地,光是看着那一幕,便让人一颗心都跟着平静下来。
    湖旁边的位置有修一些木头站桥,已经有些破旧,应该是两国开战之前就有的。
    南门修到了湖边,他找了个避阳的地方坐下,静静地望着远处的湖面。
    靠在一旁的树干上,南门修一颗心都跟着放空,眼里只有那湖面。
    听见身旁有动静,南门修动了动脑袋看了一眼。
    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这边的司风宿,南门修也懒得去询问去思考,他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
    司风宿挨着南门修坐下,他也随着南门修朝着那湖面看去。
    夏末时节的湖边,微风徐徐的半下午,阴凉的树荫之下,仿佛只是看着这些身处其中,便已经能叫人安逸得想要打瞌睡。
    司风宿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他回头朝着南门修看去时,南门修眼帘已经快要合上,他都已经看得困了。
    司风宿没有开口,他又看向湖面,但等他又回头看去时,南门修却还是那样要睡不睡的模样。
    南门修一身慵懒贪睡的气息,看得司风宿有几分想笑,却又有几分心疼。
    他知道南门修不是不想睡,而是睡不着。
    别人遇上这样的怪病是什么状况司风宿不知道,但南门修这里,却总是浅眠睡不着。
    这也导致他的精神一天天的在变差,总是格外的容易疲惫。
    这一路下来,南门修的脸色已经比之前难看了很多,路上他虽然努力的吃着东西,不让自己倒下,可也差不多已经快到极限。
    连着快二十多天的时间都睡不好,就算是一般的人,也都已经快疯了。
    司风宿又静静地陪着坐了一会儿后,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递到了南门修的手里。
    南门修看了看,没有动作。
    司风宿苦笑,道:你放心,这药瓶里的药药效很弱,只是让你能好好的睡觉。
    他终究没能拧过南门修的倔脾气,终究不舍得南门修一直这样下去,终究不舍得南门修身体一天天的变差。
    南门修又看了一眼手中的药瓶,他把瓶子拧开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这药的味道和之前吃的药的味道,确实有一些不同。
    他不懂药理,但也大概能分清这药和之前的是有些不同的。
    司风宿看出南门修的谨慎,脸上的笑容越发惨淡苦涩了几分。
    他知道应该怎样对付那些欺负南门修的人,他也狠得下心来杀人,但面对南门修,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不能一直这样。司风宿低声说道,他知道南门修不会听他的话,但他还是想说,一直这样下去,到时候你的身体会先垮掉的。
    南门修如今的脸色已经比他的还要惨白,原本伪装成相约出游的公子哥的他俩,如今看上去倒更像是病弱的双人组。
    走在路上,都让人担心随时会一起倒下。
    司风宿自嘲地笑了笑,这样下去,搞不好他们真的会一起去死。
    不过这样一来,黄泉路上倒也不会孤单。
    南门修沉默片刻,他从那药瓶当中倒出一颗药来,塞进了嘴里囫囵吞下。
    司风宿看着,并没有高兴起来,他垂眸,再看向湖面的眼中反倒更多了几分难受。
    他多少也明白南门修之所以会愿意吃这药,是因为他那一句身体受不了,这身体不只是南门修一个人的。
    司风宿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再继续想下去,他转移了话题,那天怎么回事?
    自从那天在客栈遇见那样的情况后,司风宿一次都没有问过。
    南门修动了动,他看向司风宿。
    司风宿等待了片刻,本以为南门修不会回答了,南门修却开了口,南门修大概把那天的情况解释了一遍。
    你以前也这样过吗?司风宿问道,他的眼睛依旧望着那片湖。
    大概那湖真的有让人静下心来的作用,司风宿一颗心平静不少。
    只有一次。南门修把之前在宫中镜子里见到了南门谨的事情也说了说。
    于司风宿,他本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司风宿静静地听着,他有些想要开导南门修,但却又不知该如何办。
    就像那大宫女说的,这对于南门修来说,就是心结。
    司风宿不说话,南门修的声音却又随着徐徐清风传来,他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停顿片刻,南门修继续说道:你的想法还有我皇兄的想法,我都知道,也明白。
    那为什么司风宿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没再继续问。
    就如同南门修知道他们的想法一样,他也知道南门修的想法。
    南门修只是不想让南门谨死掉,如今的南门谨,已经是他唯一的亲人。
    两个人,一具身体,若南门修不知情那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他又怎么会继续装作不知道?
    如果他能做到,那他也不是南门修了。
    这就是一个死胡同,南门修一头扎了进去,司风宿也只能陪着在里面撞得头破血流。
    司风宿苦笑,看着天空飞过的飞鸟,他道:如果他不用消失,你就愿意吃药了吗?
    司风宿本是不想退步的,最早时,不知道内情时,他是真的恨不得南门谨去死。
    如今看着一天天消瘦下去的南门修,他却不得不退步,因为他只要南门修能好好的。
    南门修闻言,惊讶地抬起头来。
    司风宿却依旧苦笑,道:你这样的情况,最好的结果便是他消失你能好起来,但这又谈何容易?
    再其次,便是维持以往的情况。你们两个都存在,但也只能同时存在一个。一个沉睡,一个清醒。
    最差的情况,那便是这身体最终撑不住,又或者病情继续恶化,导致南门修和南门谨都疯了。
    司风宿并没有把最坏的情况说出口,但他知道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相反,这可能性才是最大。
    南门修的情况一点一点的在变糟糕,就算南门修和南门谨两人不愿意如此,那病也不会因为他们的意愿就停下。
    否则的话,南门谨早就已经消失。
    南门谨不会伤害南门修,更加不会愿意看着南门修变成如今这样。要是他能选择,司风宿相信南门谨绝对不会犹豫。
    南门修静静听着,司风宿的话倒是让他有些惊讶。
    发现南门谨存在后,他满脑子都是南门谨的事情,也一心想着对南门谨的亏欠,更加下定决心要补偿南门谨。
    但是像司风宿说的继续维持以前那样,南门修几乎从未想过。再说,这种事情本就像是天方夜谭。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继续静静地望着面前的湖面。
    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夕阳到了山顶,慢慢的下山离去。
    许是因为他们所在的位置高,这里的夕阳并不是常见的那种橘红色,而是白色。
    随着太阳一点点落下山,天空一点点暗淡下来,湖面也渐渐由清澈的碧蓝转为深蓝。
    夕阳彻底下山时,再吹过来的晚风就有几分冰凉。
    司风宿见着天边最后一抹夕阳淡去,他回过头看向身旁的南门修,正准备开口说回去,便看见南门修已经靠在树上睡着。
    嘴巴都已经张开的司风宿就那样僵在原地,看着南门修的睡颜,听着那轻轻的呼吸声,下一刻,司风宿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给南门修的那药就算效果再好,也没有这么厉害,南门修必然是已经困极了累极了,所以才睡了过去。
    司风宿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来,把肩膀上的头发撩到一边,微弯下腰,把南门修背到了背上。
    南门修睡得很沉,司风宿本来还有些担心会把他吵醒,但直到他把南门修背在背上,南门修都没有丝毫清醒过来的意思。
    背着南门修,司风宿顺着河边的木桥向着山庄那边走去。
    他走得很慢,恨不能让这一刻更久一些。
    怎么这么轻?走在路上,司风宿嘀咕一声。
    南门修看着倒是比他还高,背上后倒像是没什么重量似的,想着南门修那消瘦下来的脸颊,司风宿心中一阵沉闷。
    被司风宿背在背上的南门修,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他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正背着自己往前走的司风宿的侧脸。
    他垂在司风宿肩膀的手紧了紧,把司风宿抱得更紧了些。
    司风宿察觉,侧头看去,醒了?
    南门修眼睛已经要闭上,他迷迷糊糊地哼哼了一句,声音很轻,带着几分倦意,司风宿没能听清楚。
    什么?司风宿轻声问道。
    南门修说话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痒痒的,让他都有几分想要伸手去挠挠耳朵。
    冷。南门修加大了些声音,声音里头的倦意和困意也越发明显。
    话说完,南门修还在司风宿肩膀上蹭了蹭,好像想找个暖和的地方躲进去。
    司风宿被逗笑,眼中也更多了几分无奈,好,我马上就背你回去。
    南门修哼哼,继续迷迷糊糊的睡觉。
    余晖下,司风宿脚下的步伐快了几分,他背着南门修向着山庄走去。
    进了山庄,一旁的护卫见状立刻就想要上来接人,司风宿却拒绝,他亲自背着南门修回了房间。
    小心的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南门修放在床上,司风宿拉过一旁的被子,替他盖上。
    南门修困极了,他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翻了个身,蜷曲成一团。
    因为他的动作,被子都被扯到一边,他后背的位置都从被子下露了出来,司风宿只得重新替他盖上。
    被子盖好,司风宿正松了口气,南门修已经又把被子揉乱。
    司风宿还是第一次见南门修睡觉,更是第一次知道南门修睡姿如此之差。一时间,他都有几分愣在原地。
    南门修从小就有天才之名,后来又顺理成章地成了太子,成了帝王,在外人面前他也一直都是那温文尔雅的模样。
    谁又能想到到了床上,他却喜欢蜷曲成一团睡觉,还像个小孩似的爱揉被子。
    山上凉,不盖好夜里会冷。司风宿满眼无奈笑意地摇了摇头,又拉了被子重新替南门修盖上。
    南门修这会儿已经睡得有些沉,没有再揉被子。
    司风宿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起身到一旁把窗户关好,山上的夜里凉。
    做完这些,司风宿再回到床边时,南门修的脑袋已经不在枕头上。
    好像怕冷,他把脑袋缩进了被子里藏了起来,只剩下个弯曲起来的膝盖在外面。若是不注意看,都发现不了他还在床上。
    司风宿瞪着眼睛看着那膝盖,半晌后,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像个猫儿一样?
    他不记得在什么地方听说,这样睡觉的人,都是没有安全感的。
    司风宿心疼地坐下,他扯了扯被子,把南门修膝盖盖好。
    膝盖也盖住后,南门修整个人就都从床上消失,只剩下床上那个大大的软软的棉被包。
    司风宿看着床上那个棉被包,忍不住想,要是和南门修一起睡,估计少不了要头疼。
    南门修这么会儿功夫就已经这样,真要睡一起,第二天起来都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
    笑完,察觉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司风宿面上不禁有几分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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