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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嫡不如谈恋爱(重生)——决珩(84)

    言罢,张文勋双手紧贴冰冷糙砺的石板地,砰地一声重重叩下了响头。他发抖的身子久久未从地上抬起,过了一会儿,竟有一丝殷红的鲜血顺着散开的乌发蜿蜒流出。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只除了同样被压着跪下的张文瑞浑身猛地一颤,眼底终究是流露出浓浓悔恨。随着泪水模糊溢出的,还有他嘴里轻不可闻的一声哥。
    沈惊鹤默然一瞬,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叹息一声,起来吧。
    功曹身子一顿,沉默地随声直起身,额前血液将散发粘连成一片,他却像察觉不到半分痛感。
    沈惊鹤转过身,背对他们:张文瑞的事,我全权交给你处置。
    他没有明说那个你究竟指的是谁,然而在场众人都不约而同地默契看向张文勋。那个额头还在一滴滴淌着血的年轻人脸上依旧是向来的严肃古板,闻言,无声地弯腰再次拜谢。
    高明。
    下官在!
    你带人将库房清扫干净,留下来的那批茶种好生保存妥当,明日里的选种之事,一切照旧。
    是!高明脸色仍有些沉重,他接下命令之后,又侧头看了那对堂兄弟一眼,最终转身匆匆带人进入库房。
    一直沉默不语在旁的孙默也长长一叹,领着身后其余官吏上前:大人既然已有处置之法,那下官就不再多嘴了。张文瑞毕竟是我南越府衙一员,发生这种事,是下官用人不利,同样难辞其咎。
    郡丞不必替他揽过罪责,事发之前,也没人能料到会是这般场面。沈惊鹤温言安慰,夜色已深,还请诸位先回去安歇吧。有什么事,明日再相谈亦不迟。
    孙默领着众人拜别后,张文勋也再次一行礼,沉默地从侍卫手下接过张文瑞,与他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往府衙外走去,直到背影融入了一片落月昏灯,再望不见。
    你就不怕他徇私么?
    梁延从阴影里绕上前,一直走到负手深深望着那两人的沈惊鹤身边,神情若有所思。
    沈惊鹤沉默片刻,轻轻一笑。
    张文勋是个聪明人。
    他如释重负地长长叹出一口气,既是个聪明人,那他就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我不关心张文瑞是死是活,只要日后他不再出现在我眼前,我不介意放他们一条生路。
    梁延看他一眼,没了张文瑞,主簿之位却不可能一直这么空着。
    拖着。沈惊鹤压下眉目锐利,我不松口,总归没人敢强塞一个人到我身边。
    梁延低叹一声,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没有主簿,往后行事需要你亲力亲为的地方势必会多些。若有用得着我的,一定不要吝于开口。懒人听书 <"http://" target="_blank"><>
    好。沈惊鹤随他动作偏过头,目光沉静,有你在我身边,我从不需要考虑退路。
    因为,你就是我的退路。
    开梯田的事逐步进入正轨,有模有样,转眼间就到了八月底。南越上至府衙下到百姓无不勤勤恳恳地忙碌着,大家都在准备十月种茶和来年开春春耕。
    那次事件过去后不久,张文勋就回到府衙继续办公了,言谈行事依旧严肃无波,与从前没有什么两样。沈惊鹤没有过问张文瑞的去向,只是再没有在南越见过他。其间他也抽空问了一次高明,看他对这件事究竟是怎么想的。高明是这么回答的
    下官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糊涂事。至于大人问如果不是您早些察觉,这次下官可能真被陷害受罚,后不后悔面色黝黑的高大汉子挠了挠头,诚实答道,下官不后悔,划分田地不后悔,接下茶种差事也不后悔。
    他心中忽有所感,补了一句:郡丞以前常说坚守本心,这就是下官做官的本心。哪怕只是一个小吏,下官从当上田曹的那一天起,就发誓自己一定要坚持好想坚持的原则、尽力为百姓们多干些实事儿。
    沈惊鹤当时嘴上笑他憨直,心里却也感慨良多。他自知自己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不是这种耿直无悔的性子,虽然做不到,也并不完全认同,但自此还是又多照顾了高明几分。
    九月,到了渔期。梁延领兵出海一趟,却早早败兴而归。沈惊鹤前一日才被他缠着索了好一通吻,也依依不舍话别了半日。谁料自己还想念了不到三四天,回别院时就发现篱笆下蹲了个一身海风味的大男人。
    问他,梁延才悻悻地答了。出海后才发现军曹当时原来不是拍马屁,海寇是千真万确蛰伏不出,哪怕熬到了渔期也不见影子。偶尔散兵游勇撞上了军队,看见梁延的旗号也哆哆嗦嗦原地投降,屁都不敢放一个。
    沈惊鹤自然是前仰后合大笑了一通,谁能想到,这威武不可一世的大将军此时却憋屈成这样。
    梁延看他乐得眼泪都笑出来了,心痒痒地上手捏了一把小脸,把人搂在怀里心情郁闷地嘀咕着。只道这次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探子跟着故意放走的败寇游回去了,深入海寇老窝也指日可期。
    九月中是南越当地的请神节,郡内设了大大小小的庙会,百姓们也难得放松地出门游玩,好不热闹。沈惊鹤和京城的联系向来没断过,刚收了许缙升官的好消息,又听高明报告东牟山梯田终于完工,只等着十月中旬开播茶种,高兴地携了梁延也凑热闹出门逛逛。
    沈惊鹤爱吃甜,这点梁延是早就知道的。然而当任他拽着自己衣袖坐到第三家糖水铺子时,梁延的唇角还是忍不住抖了抖。
    店家,劳烦上两碗蜜豆糖水,再打一盅碎冰的荔枝膏。沈惊鹤也不嫌弃矮小的方桌,坐下来就兴高采烈地招呼着。
    好嘞!客官您稍等,马上就来!
    店小二麻溜地从肩上扯下白帕子,啪一声在空中掸了掸,手下生花地在方桌上飞快抹着,几乎快出了一道残影。
    鹤儿,今天已经吃了不少甜食,你就不觉得腻么?梁延小心翼翼问道,嘴里还留着方才雪泡梅花酒的回甘。
    你懂什么。沈惊鹤飞过去一个优美的白眼,这儿的荔枝膏有名得很,还有文人给它写过诗呢:似腻还成爽,才凝又欲飘。玉来盘底碎,雪到口边销再说了,来南越这么久,难得今日无事,我们当然要一起逛遍吃遍南越小食啊!
    梁延苦笑一声,心道吃遍南越小食的确听起来不错,但你也不能只奔着甜口的去啊。但是看到沈惊鹤好不容易离开了案前垒成堆的公文,整个人眼角眉梢都绽放着欢悦的华彩,他的一颗心又骤然软了下去。
    罢了罢了,就当是舍命陪君子吧。
    更何况,看着梁延漆黑眼底不容错认的温柔笑意,又有谁能说他不是心甘情愿的呢?
    道旁街上处处张灯结彩,方才刚有一尊海上女神像被敲锣打鼓地送过去,地上还留了不少闪闪发光的金纸银花。孩童们追逐打闹着在街两旁争着捡彩屑收集回家,大人们就三五成群地坐在铺子里饮酒,时不时高喝一声自家孩子小名,生怕他们撒欢儿跑远。
    店小二端着糖水和荔枝膏送上桌子,打断了沈惊鹤正看得入神的目光。见到这位衣着气度皆是不凡的公子似是对热闹街景颇感兴趣,店小二也兴致勃勃地与他攀谈:
    听客人的口音,似乎不像本地人?应该是第一次来咱们南越吧?
    沈惊鹤收回眼神,带着笑意一点头。
    客人有所不知,虽然咱们这儿年年都有请神节,但是今年格外的热闹欢乐,很是大办了一场。这种快活场面啊,却是小人自打出生都没见过的!店小二口中啧啧感叹,摇头晃脑。
    不远一桌埋头吃糖水的汉子听见,大着嗓门接话。
    还不多亏了今年新上任的郡守大人,又是忙着开梯田,又是忙着种茶种稻谷的,百姓们有了盼头,个个脸上都有光彩。而且今年不知怎么了,到了现在都没见着海寇的影子。我家娘们总说新来的郡守大人有神仙保佑,贼人轻易不敢来呢!
    隔壁有相熟的开口调笑:还你家娘们!二贵,你家小娘子不是前天还和你拌了嘴气得跑回娘家了?小嫂子发脾气骂你个狗血淋头,我隔着两条街都听到了!
    整个糖水铺子里的客人顿时哄堂大笑,敲碗拍桌声不绝于耳,那汉子红着脸挣扎分辩早就哄好了,很快又被起哄逗乐声盖了过去,倒是没人再提刚才的事了。
    沈惊鹤也笑眯眯地听着百姓们高声谈天说地,梁延在桌子底下悄悄捏了捏他的手,眼神发亮。
    你看,你做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呢。
    沈惊鹤不答话,只是抽出手把桌上的糖水推过去了一份,眼神少见地有些不好意思。
    快吃吧!一碗糖水还堵不住你的嘴。
    梁延笑看他一眼,不戳破他心下害羞,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蜜色浓稠的汁水送入口中,却是隐隐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沈惊鹤正好奇地等看他品尝后的反应,下意识低头望自己面前还没动过的糖水,有什么问题吗?
    梁延不语,又蹙眉思索片刻,直等到沈惊鹤忍不住想自己动手尝尝了,他才慢条斯理地把最后一口咽下。
    不够甜。
    不够甜?
    沈惊鹤惊异地瞪着梁延。这是忽然转性了?梁延也有嫌弃甜品不够甜的一天?
    沈惊鹤忍不住伸手想拿勺子尝尝这碗糖水究竟有何魔力,竟然能让梁大将军也开口说出这三个字。
    谁料他手刚刚抬起,就被眼疾手快的梁将军飞速攥住,不慌不忙往自己这头一拉。不见他使什么力气,却连带着沈惊鹤整个身子都不由得往那处探了探。
    梁延黑沉深冷的眸子淡淡扫他一眼,像是为了让他看清似的故意放慢了动作,一寸一寸偏过头。沈惊鹤放大的瞳孔里倒映着轮廓深邃五官俊美的男子逐渐倾下身子,缓慢地,伸出舌尖在自己润白的指尖舔了一口。
    这下够了。
    一股电流从被温热舌尖舔吮过的指尖飞快蔓延开来,刺激四肢百骸的血液纷纷往心脏处倒流。沈惊鹤倒抽一口冷气,脸上到脖子爆红,呆呆瞪着已经放开他像个没事人一样从容坐好的某人。
    你、你
    沈惊鹤向来伶俐的口齿一下失了效,吭哧憋了半天,只能在对面男子笑意点点的目光里恨恨甩下一句。
    你流氓!
    梁延被他可爱的模样逗得忍不住噗地闷笑出声,连连咳嗽好几声才止住笑意。他一手托着下巴欣赏眼前人玉面浅染绯红的艳色,眼底深了深。
    羞什么梁延的声音懒懒,你忘了那年元宵灯会的糖角儿了?
    沈惊鹤被他的话一下勾得回忆起了当年灯会,梁延是如何从清晨排到晌午才为他买到一块白嫩的糖角儿,又是如何就着他的手撕扯吃下,探出湿热舌尖暧昧卷刮走指腹糖粒。至今想来,他的身子依旧不可抑止地生出一股热意,心跳声鼓噪得吓人。
    沈惊鹤长长叹了一声,两手飞快捂住热度烫人的脸,后悔着自己的不长记性。
    我错了。闷闷的声音从捂得死紧的掌下溢出,我再也再也不带你去吃甜点了。
    心满意足的梁将军却已发现了甜食的美妙,他炙热的掌心握紧沈惊鹤手腕,轻轻将他双手掰开放到两边,露出里头红彤彤热乎乎一张小脸。
    梁延探过头在他唇瓣轻啄一口,胸腔震动,发出愉悦的低笑声。
    晚了,我已经喜欢上吃甜了。
    第93章
    南越天色向来美甚, 澄澈若泛着透光的暖玉。别院上方, 天空一瓦晴蓝, 棉絮似的白云朵朵飘着,又被流风倏尔吹散。
    忽然传来一阵扑啦啦羽翅挥动声, 一只浑身雪白的红喙信鸽穿云直下, 稳稳落在梁延微微屈起的食指上。
    沈惊鹤正坐在藤椅上剥着荔枝, 清甜果香从破开的外皮缝隙间钻出, 透明微白的汁水淌了满手。
    他安坐不动, 放着梁延迅速从信鸽腿上抽出纸卷查看,没抬头问了一句:
    怎么样,五哥那边又传来了什么消息?
    梁延不语, 一直到一目十行地扫完之后, 才放下纸卷,揉了揉高挺的眉骨。
    五皇子先是照例问了一通你的近况,又言道三皇子最近新收了个谋士,唤作杨廷澜。那人肚里颇有几分计算, 向三皇子屡献奇策,已成他肱股之臣。三皇子在他的帮助下办成了好几桩实事儿, 大受皇帝夸奖,京城内一时风头无两。
    沈惊鹤撇撇嘴,不舍地将最后一口果肉塞进嘴中, 一旁的成墨早已备好盛满清水的木盆, 立刻上前一步替他濯洗。沈惊鹤将双手浸在盆内水中过了过, 粼粼的水波不断轻柔拍打在玉般透白的手背上。片刻后, 才拿起木架上搭着的绸帕擦干,又被成墨收拾了端进屋里。
    杨廷澜名字听着倒是有些耳熟。
    沈惊鹤皱眉思索了片刻,终于把这个名字与从前有过几面之缘的一人对上,讶异地一抬眉。
    他原先不是大皇子身边的谋臣吗?往先大皇子还在的时候,我们曾在他身边见过几回的。
    梁延神色加深:看来,大皇子当年会逼宫反叛,其中还有不少蹊跷之处。
    沈惊鹤轻嗤一声,起身坐到了梁延身边赖着:我早就在心中觉得有古怪,大皇子蠢是蠢了点儿,但是也不像是个会逼宫篡位的性子。当年如此行事,必定少不了身边人的挑拨。
    他又啧了啧嘴。
    这个杨廷澜,有点意思。
    三皇子步步为营,处心积虑,能把大皇子和他身边的近臣都算计进一个莫大的圈套中,直到今日都无人怀疑。此人绝非一个易于扳倒的对手。梁延有些担忧,他如今锋芒毕露,我们身在南越,尚可以避其刀锋。但你日后终究要有回去的时候。到了那一天,你将无可避免与他正面对上。
    不是不信任他的能力,但是在梁延心中,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比沈惊鹤的安危更重要。一想到他可能会陷入风波与危险当中,梁延就无法抑制心底逐渐蔓延上来的疼惜与痛楚,恨不得以身替沈惊鹤挡下所有风刀霜剑他的宝贝,只要最后从他手里捧过所有荣光就好。
    看着梁延沉黑下来的瞳色,双眸里更是隐隐有风暴在积聚成形,沈惊鹤轻叹一声,知道梁延是又担心他到生出执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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