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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童话(GL)——孤海寸光(44)

    回家的路上,车窗开着, 夏夜的晚风涌进来, 将先前那种近乎低沉的氛围吹散了。
    郁绵终于如愿以偿坐在副驾驶上, 坐在她旁边,本来是想跟她说几句话的,可实在是太困了,眼睛有点撑不住的合了起来。
    直到一道冷冽干净的声音响起来,裴松溪忽然问她:绵绵你以前说喜欢女孩子,是喜欢同辈的,还是年长一点的吗?
    郁绵瞬间就清醒了,心跳加速,满心紧张,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可她还留着几分理智,控制着语气说:我喜欢年长一点的。
    裴松溪轻轻皱了皱眉。
    她缓缓舒了一口气,语气是温和克制的:最好不要。不要喜欢年纪比你大很多的。
    郁绵眨了眨眼睛,偏过头看着她,很认真的提问:为什么?
    年龄差距,可能会让你们之间处于一种不对等的状况,生活经历、知识、金钱、地位有太多的不对等,绵绵,别被岁数大的女人给骗了。她可能就只是借着阅历的丰富来骗骗你。
    郁绵听了她列举完的一堆,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她忍不住笑,语气轻快的上扬:她不可能骗我。
    裴松溪眉心紧蹙,那个人是对绵绵说了什么,所以绵绵才会以这么满心信任又欢快的语气说出这种话?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多久了,她怎么一如所察?
    她偏过头,看了看车窗外匆匆流逝的风景,尽可能的平复情绪,避免不要以太过强硬的语气跟郁绵说话。
    可是只要一想到下午看到的那一幕,她就满心不悦,甚至觉得那画面刺眼。
    她不喜欢郁绵仰视着别人的样子绵绵平时也是这么看着她的,现在却以同样的姿态和神情看着别人光是这一点,就让她怀疑那个人动机不纯,不可信任。
    郁绵看她半晌没说话,有些疑惑:裴姨,怎么啦?
    裴松溪回过神,看到她清灵干净的脸颊:没事。
    郁绵没能等到她的下一句话,心里有紧张过后的释然,也有期待落空后的失落。
    她不懂裴松溪今晚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个问题,甚至第一反应是紧张担心的,可是现在现在好像看来又不是的。
    她似乎只是想这么单纯的问问而已。
    期末考试临近的时候,郁绵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画画。等一考完,她赶紧拿起画笔,怕时间太久,记忆和感觉都变得生疏。
    冬天的时候,她们都不喜欢暖气的感觉,所以很少开。
    家里有点冷,郁绵搬着画架到阳台上去画画。
    裴松溪靠在沙发上看着新闻,偶尔看着时钟滴滴答答走动,有些恍惚。
    都说人成年以后,时间是加倍流逝的。
    如果说二十岁的时间是加倍逝去的话,那步入三十岁之后,时间的流淌像指间沙,握也握不住了。
    这两年来,她尤其有这种感觉,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年轻的时候会觉得青衫薄、岁月长,可如今开始感慨春光短,忧何为。
    她低下头,笑着摇了摇头。
    真是奇怪的心绪。
    裴松溪看了看在阳台上画画的女孩,忽然感觉时间的流逝有了具象化的体验曾经种下的那一颗种子,现在已经成为一朵纤细美好的花朵。
    郁绵画画的样子总是很专注的,她从小就是这样,不管是学习还是画画,认真的时候总是鼓着脸颊,眼神专注,自动屏蔽外界所有的噪音和干扰。
    阳光落在白色羊羔绒外套上,照的她脸颊肌肤干净通透,白皙如雪,饱满圆润的额头上有几缕刘海微微翘着,满满的青春感,温暖又有活力。
    裴松溪忽然想过去晒晒太阳。
    她把膝盖上盖着的那块羊绒毛毯拿掉,怕打扰她的创作,走路的声音也放的很轻。
    阳台的玻璃门也没关,她往前走了几步,冬天的阳光照在脸颊上,激荡起温暖的热度,相比于室内温暖舒服很多。
    日光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忽如其来的阴影罩下来,正握着笔画画的郁绵下意识的抬起头,一看到她,神情就变的有些奇怪。她反手拿起一堆画纸,想夹在正在画的那张前面,手忙脚乱间反而把画架都碰倒了。
    这动作来的太过突然,又莫名其妙,动静也有点大了。
    裴松溪有些疑惑,低头看着她:怎么了,绵绵,吵到你了吗?
    郁绵的耳尖悄悄红了:没、没有。
    裴松溪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你紧张什么?怕我看到你的画吗?
    在某种意义上,郁绵是个理想主义者,她对自己的要求很高,高的近乎苛刻。她一直认为自己画的画不好看,所以一般不会拿给别人看。哪怕裴松溪从来都是说她画的很好看,可她还是羞于把自己的画作给最亲近的人看。
    郁绵心虚的摇摇头:不是啊!就一副画而已,也没画什么见不得人的。
    如果她还跟平时的表现一样,脸红着拒绝,裴松溪不会觉得奇怪,可她今天这么反常,才让人觉得奇怪。
    于是她难得的坚持:既然你不介意,画纸给我,我要看一下。
    啊?我
    郁绵双手紧紧按着画纸,一副不让她看的动作,跟她刚才说的话是完全矛盾的,让人不能不起疑。
    裴松溪眉梢微拢了拢,罕见的有些强势,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紧紧按住的画纸,目光渐渐的下移,却落到她刚刚画完的一堆废稿上
    是是一副人体画像的素描。
    女性的脸颊轮廓线条有些模糊,长而浓密的头发,发梢微微卷曲着,落在不着寸缕的身体上,刚好盖住了某些起伏有致的地方,腰肢十分纤细,再往下笔触开始变得凌乱,最后也没成型,似乎昭示着创作者凌乱的心绪。
    郁绵从她看到那副画的时候脑子就停止转动了,她欲哭无泪这是那次她看漫画被她抓到之后,下定决心不再看了。可有时候她想起看过的画面,总是期待,偶尔会偷偷画上一两张,画给自己看的。
    裴松溪眉头紧蹙,目光落到旁边的一行小字上,脸色更难看了,这行字是用铅笔写的,分明是郁绵的字迹,写的是大一点的比较好握。
    这都些什么?!
    一把怒火将她的理智烧了个干净,裴松溪已经好多年没这么生气过,她沉着脸:你是去学静物素描的,我要去找你们老师谈谈,这教的你什么东西!
    第60章 60
    郁绵吓坏了, 跑过去从后面抱住她:不是她不是她,不是老师教的!
    裴松溪被她一拦,怒意稍微淡了一些, 拂掉她的手,转过身,目光严肃的审视着她:那是谁, 你画的是谁?
    这画像上分明是个成熟女人, 精致动人的锁骨线条, 被头发盖住的丰腴饱满,线条分明的纤细腰肢她不相信这是郁绵凭空想象出来的图景。
    郁绵被她问的脸一红:是是
    你脸红了?真的是那个老师?
    郁绵急了:不不不, 不是不是。我没有看过真人。就只有以前看过一次漫画,就是那次后来就没看过了。
    裴松溪也愣住,她想起那次漫画事件,隐约记得有讨论过大小问题,难怪是觉得那句话这么眼熟,原来
    郁绵看她沉着脸不说话, 怕她不信她,慌张的解释:我不太会画人体。所以就只是乱画,这些都是废稿,我没有成天画这些的我就是随便画的一点点。
    她画过少女的身体,画她自己就好了。可是可是成熟女人的身体是她没有办法想象的,是一个隐秘的、未知的陌生世界。
    这跟你的老师完全无关?
    嗯!我只是问过她人体比例问题, 然后她说这个也不太好说, 让我找人体模特看看。
    不行!裴松溪否定的斩钉截铁, 看什么人体模特不可能。
    郁绵总感觉她现在情绪有点过分激动,小心翼翼的问:可是可是人体画像也是素描课的一部分啊。我还是要学习的,我又看不到别人,真的不知道怎么画。
    裴松溪神色稍缓,意识到刚才的语气过于强硬,放缓了声调:那也不行。最起码现在不行,你还没成年怎么可以看陌生人的身体
    郁绵点点头:那你呢?
    裴松溪愣住:我?
    郁绵看着她,眨了眨眼睛,目光纯真的笑了一下:你给我模仿学习一下可以吗?
    不看陌生人啊,看她是不是就可以了。
    裴松溪忍不住轻咳了两声,耳廓有些泛红:你说什么当然不行。
    为什么呢?比起别人,你是最好的模特啊。
    为总之就是不行!
    那我只能去看模特了?
    裴松溪有些异常的强势:你敢!
    郁绵忍住了笑意,把问题抛给她,语气轻快又活泼:哦,那怎么办啊?
    裴松溪抿了下唇:你让我想想。
    这场谈话最终没有达成一致。
    裴松溪没想到郁绵会提出这么一个奇怪的请求,她实在是觉得很为难。
    一方面,绵绵还没成年,她担心她真的要去看别人的身体;可另一方面,她也不可能真的给她看自己的身体。
    这种事情过于亲密,她一向不喜欢跟别人接触,尤其是意识到绵绵进入青春期,对同性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很强之后,她就有意识的控制着她们之间的距离。她怎么可能答应
    可是一想到她要跟着那个年轻老师去看所谓的人体模特,她就觉得无法容忍,不能接受。
    她躺在床上,两个念头反反复复,在脑海里碰撞了好久,可是还是没有答案。
    不过不太对啊,她好像被绵绵把话题给带偏了。
    原本是想问她,她最近在学静物素描,怎么好好的开始画人体到底是因为什么,是有人引导吗,还是她自己单纯好奇才感兴趣呢?
    可是现在想这些,似乎已经太晚了。
    她错过了先机,也没有真正的证据证明就是那个老师教的绵绵,现在反而落入一个更加奇怪的两难困境里。
    哎这好像是这么多年来,她遇到的最大难题了。
    翌日一早。
    裴松溪刚刚在房间里做完一段瑜伽,郁绵来敲她的门:裴姨,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她愣了一下。有件事,难道是昨天那件事怎么这么快,绵绵就要来问她答案,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她的。
    裴姨?
    来了。
    裴松溪过去给她开门,神色有些不自在:怎么这么早来敲门?
    郁绵双手合十,捧在胸前,像只乖巧作揖的小猫:裴姨,我有个请求,可不可以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请求?
    以柔姐姐给我打电话了她说现在温姐姐公司资金周转不了,听起来问题好像很严重。她让我帮忙问一下,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裴松溪摇摇头:这件事你先不要管,现在情况比较复杂,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原来是这个,她还以为
    郁绵抬起手,顺手揪住她衣带,轻轻摇了摇:裴姨,如果你能顺手帮个忙,就帮一下好不好?电话里我听着以柔姐姐的声音,很难过的感觉,她应该很着急吧,她那么喜欢的人,她肯定担心坏了。
    裴松溪立刻按住睡衣的衣带,有些无奈的说:别拉我衣服,绵绵。
    郁绵愣了几秒,才意识到她睡衣带子系的很松,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手:我不是故意的。那你可以帮忙吗?
    裴松溪抿了下唇:这件事我有考虑过,没有做出决定。治臻也打过电话给我,我要再想想。
    郁绵点点头:好吧。
    你不是跟朋友约了图书馆见?快去吧,别迟到了。
    那你再考虑一下好不好?
    嗯,去吧。
    郁绵往外走,有一点点失望,又觉得无奈。
    裴姨对别人的冷淡疏远,她一直是知道的,尤其是对那个温大小姐,她感觉得到裴松溪不喜欢那个人,现在让她帮忙其实很难吧。
    但是,她不能再劝她怎么样了,毕竟裴姨工作那么辛苦,还要挣钱养她,帮别人会更累的,她不想让她那么累。
    只是要跟以柔姐姐说抱歉了。
    郁绵心情有点不太好,白天在图书馆学习的时候还会忍不住想到这件事。等晚上回到家,裴松溪在沙发上坐着看杂志。她过去跟她打了个招呼,准备上楼。
    裴松溪叫住她。
    绵绵,昨天说的那件事,我想了一下
    她不喜欢拖泥带水,纠结太久。有问题是一定要解决的,虽然她还没想好解决方法,但是她想先跟郁绵聊一下,或许在两个选项之外,还有别的解决方案。
    郁绵看她眉梢紧紧拧着,神色认真又严肃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嗯?你想了什么?
    裴松溪欲言又止:我
    她眼下覆着淡淡青黑,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
    郁绵问她:因为这件事,你昨晚不会是失眠了吧?
    有一点。
    郁绵有点惊讶看来昨天的问题实在是让裴姨为难了,虽然偷偷看她纠结的样子会觉得很可爱,但她还是不忍心让她失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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