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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颠倒——谦少(91)

    至于这些背后说他的话有多难听,他倒不至于放在心上。他从小在这圈子里,还是混在化妆师堆里,见惯了这圈子最势利最黑暗的一面。这些人说话再难听,难听不过裴隐去,何况也影响不到他什么。
    想到裴隐,他又打了个电话去找他,还是音讯无通,倒是Vincent给他发了个消息,说收到黎商的礼物了,要苏容谢谢他。
    晚上他就审黎商,问给Vincent送了什么礼物,黎商只是笑,不肯说,苏容问不出来,气得骑到他身上按住他,把他正在看的剧本抢过来不准他看,黎商仍然只是笑:妹妹再这样,我可就不困了。
    可能是混血儿体质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他从小牛肉蛋奶吃多了,身体壮得很,每天在陆赫的片场一呆十多个小时,正常人都要脱层皮,他还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是些黄色废料,动不动就对着苏容开黄腔。其实苏容回来了倒是不怕了,毕竟小麦就在旁边认真地学英语,黎商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小麦那幼儿园还有三周不到时间就开学了,虽然才是幼儿园小班,但同学都是些从小双母语的小孩子。苏容虽然爱小麦,但也早早做好了小麦跟不上的准备,提前给他讲了许多不管怎样都要为自己骄傲每个孩子在爸爸妈妈心里都是最优秀的小孩这种睡前故事,小麦听完,学得更认真了,现在词汇量比苏容都多了。
    大家都说黎商改性了,苏容倒没怎么觉得。在他看来,黎商就是比以前缠着他多了一点,骨子里还是和以前没什么两样。苏容给小麦讲睡前故事,他也在旁边听,听着听着笑起来:这些鸡汤就是给底层的精神鸦片罢了,你还真信这个?
    苏容气得不行,偏偏小麦还莫名地很信黎商,有次就被苏容抓到黎商在教小麦怎么在幼儿园打架,一对多的情况下怎么打要害,小麦见苏容生气,还认真跟他解释:是别人打我的时候才用的。
    其实苏容倒不是真天真到以为世上没有坏人,只是不想过早让小麦知道人间险恶,觉得自然而然就好,别让他童年提早结束了。只要家长保护得好,像他,也顺顺利利长大了。他还跟黎商讲过这道理,讲得黎商笑起来:你说两句他就童年结束了?他毫无防备遇到坏人才童年瞬间结束呢。不过那样更好,早点开始成长,智商低点也不怕了。
    苏容被他这段话气到了,从此放弃跟他交流教育问题,但小麦却仍然在听黎商的,有次苏容问他,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他说,想要台电脑。苏容还没反应过来,问要电脑干什么?学编程。你想当程序员?不是,就是编程,我想学scratch。
    苏容自己都不太清楚编程是什么,跑去查了查,还是一头雾水,正拿着手机在研究,被陆芸白撞到了,说:这个我知道呀,我妹妹小孩在学,台湾那边小学就开这个课了,教育部门还有儿童程序设计比赛呢。
    小孩也可以学这个吗?
    越小学越好,小孩子小时候对信息有个全接受期,你知道吧,反正所有的信息对他们来说都是新的,学水果蔬菜的名字,和记化学元素的难度是一样的。只要有图像和声音配合,还有小游戏,学得很快的。过了这段时间窗口就关上了,再学就难了。
    苏容吓了一跳,连忙给小麦也弄了一堆来,还有什么配套的乐高玩具,生怕让小麦输在起跑线上,其实小麦在同龄人中是聪明的,心思内敛,还执着,就是黎商天天嫌弃他。
    其实苏容知道,黎商说他不是嫉妒小麦是真的。因为与其说他对小麦的态度是因为嫉妒,不如说,是在跟过去的自己对话,嫌他小嫌他弱,催促着他快点长大,因为总觉得那些曾经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不幸也会降临到他身上,就算苏容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他也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小麦确实太缠着苏容了,黎商回国第一天就给苏容升了豪华套房,就是想把小麦扔到次卧,结果小麦晚上仍然非要跟苏容睡在一起,抱着苏容脖子,分都分不开。
    这次也一样,他见苏容对他的黄腔毫无畏惧,扫了一眼旁边的小麦,道:小怪物,快去睡觉,再不睡变矮子。
    我不,小麦现在也没那么怕他了,还敢于戳穿他:你就想等我睡着了把我搬到隔壁去。
    黎商没想到小麦变聪明了,说要揍他也不怕,毕竟苏容还在,他也不能真把小麦怎么样,只能冷着脸继续看他的剧本。苏容忍不住笑起来,其实他真是对黎商没什么办法,黎商再乱来他也没法真的生气,反而皱一皱眉头他就心软了。
    小麦睡着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睡着了还抱着苏容一条手臂,黎商扔了英文故事书,还是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
    其实放他一个人也没什么,但也许是黎商这样日常的样子太温和,他忍不住放下书道:你知道的吧?
    知道什么?黎商转头看他。
    台灯的光里,苏容的皮肤干净得像玉,但是他这个人的质地更像某种比玉更柔软的东西,他常常有这种温柔的神色,让人忍不住想要弄哭他。何况他还这样认真看着黎商的眼睛,告诉他:我最开始想收养小麦,就是因为小麦很像你。我想是因为我一直想在他身上补偿你的小时候,我总忍不住想,要是我能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连林飒也看得出来,但在黎商的注视下,苏容的耳朵还是渐渐红了起来。
    他从来不怕袒露弱点,相比裴隐那种嘴硬心软的,他这种软脾气得到了更多人的喜欢,算是占了不少便宜。但在黎商面前,这几乎还是第一次。当然他以前也承认过喜欢黎商,但都因为自尊而找补了几句,只有这次,是全然不加反抗的投降。
    而黎商的沉默让这半分钟变得更漫长了。
    就在苏容忍不住咳了一声准备结束这尴尬的时候,黎商终于说话了。
    他说:那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你每次一说这种话,我就很想上你。
    其实苏容说生气归说生气,对黎商这整天只知道付诸行动的恋爱方法其实并不是真的反感,他知道黎商和他是全然不同的两类人,要他说一句喜欢大概会要了他半条命。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添了个软肋,就算是普通人,都会因为这种不安全感而退缩,何况是黎商。
    反而是外面的人把这事想得太浪漫,总觉得黎商就是浪子回头,从此happy ending,他先还不知道为什么,后来黄蕾在群里说她才知道,原来严思筠她们连日期都对出来了,知道黎商这半年谁也没睡,就跟苏容耗了。
    当然也还是有难听的话,让苏容意外的是最讨厌他的人反而不是那些跟黎商有过关系的,而是曾经的同行。可能是因为前者都是严思筠之类的女明星,一别天地宽,少了个黎商,别处仍然有风景,娱乐圈新人一茬茬出,严思筠甚至跟个刚毕业的小练习生睡到了一起,就是不给名分,圈内传得沸沸扬扬。
    但哪个八卦都比不上黎商这个,连圈内的小化妆师也背地里传得飞起,尤其是那几个做了美妆博主的,不用在Vincent手下讨饭吃,新仇旧恨一起来,说话更难听。用林飒的话说:人不会恨远方的富豪,但要是邻居中了彩票,一定嫉妒得发疯。
    苏容会过意来,问:你是说我跟他们是一个档次的?
    林飒只是笑,苏容可不会善罢甘休,气得把他按在沙发上要咬他。黄蕾来劝解,说:是这样的,美女嫁富豪就没人多嘴,要是嫁个一般的,那些穷□□丝就个个觉得我也可以了。
    她这话还是一个意思,黎商是美女,苏容是一般的。她说完自己也笑了,连忙找补道:但容哥的内涵,岂是他们可以理解的。其实也怪BOSS,招gay,他刚出道的时候还是天菜呢,还好Rita姐厉害,平稳过度了。娱乐圈的gay嘴最毒了,你看陆宴,被他们因爱生恨骂成什么样了。
    要只是说也就算了,真有人觉得黎商是觉醒了新性取向,不过是被苏容捡了个漏。这周拍完陆赫又组局,吃完又转战附近的KTV,中途就有人借酒装疯对黎商下手,黎商回应也简单,直接一把推开,骂了句滚。
    黄蕾看了个全程,回来跟苏容告状,苏容本来想开开他玩笑,结果黎商先发制人,上来就道:都怪妹妹,把我名声都带坏了,还不快点补偿我。
    他这句话实在气人,苏容气得一晚上没理他,黎商这人有时候是真的不讲理,说他傲气,脾气坏,但他又怪会装惨,晚上就在洗手间堵苏容:妹妹始乱终弃,追到手就对我没兴趣了。
    苏容无奈:你别发神经了,我明天八点就得起。
    那你对我有没有兴趣?
    有有有,行了吧,我对你兴趣盎然。
    因为这句话,苏容晚上只睡了三个小时,第二天干脆早会都在自己房间沙发上开,黄蕾大概当他是真感冒,还安慰他:没事,以前Rita姐还一边泡温泉跟我们开会呢。
    苏容好不容易搞完工作,已经是中午了,小麦跑去片场玩了,他一个人吃中饭,想找点电影来看,想起上次黄蕾的推荐,就搜了搜,在博谊他们的视频网花钱买了个金熊奖获奖作品集,打开《龙树》来看。
    其实看见封面他就应该有预感的,但那只是剪影,一边是树,一边是女主角的侧脸,非常漂亮的骨骼线条,天生的颅顶饱满,鼻基底高,下颌角也刚刚好。
    但他看了五分钟,一直看到女主角出场。
    影片介绍,女主演叫蒹葭,显然是艺名,这两年文艺片很流行这种两个字的名字,苏容也知道电影圈横空出世一个年轻影后,打破金熊奖年龄记录。
    是现代片,穿插回忆,女主一人演了自己和奶奶的年轻时候,讲两代人在时代洪流中的故事,双线叙事,很赵易。摄影风格也很赵易,五分三十秒,一张大特写,铺满整个屏幕的面孔,纤细,清冷,没有一丝多余的线条,像黑色海面上的一朵莲花。
    是做过微整的,很克制,但脱胎换骨,是澹台的手笔,澹台的风格一直都被说是像日本整容风格,看不出动了哪里,但整个人变成了高配的自己。
    也怪不得黄蕾她们认不出来,她就是秦雨萱。
    第114章 雅俗
    对于秦雨萱这半年的历程,苏容知道得不多, 就记得自己当时给裴隐易霑都打过电话让他们带下她了。其实他当时真不是要把秦雨萱赶走好自己跟黎商谈恋爱, 纯粹是跟黎商斗气。当时他说黎商不会谈恋爱, 黎商就找了个秦雨萱来, 直接邀请她住到自己房子里, 那女孩子倒是动了真心,干净傲气,一心跟苏容解释她不是想跟黎商潜规则,苏容也在斗气,干脆动用人脉给了她工作机会。
    后面Rita还感慨过,说黎商这人真是惯会糟蹋真心,秦雨萱一心努力想让自己配得上他,跑去闯荡电影圈, 结果黎商嫌她不能随传随到,直接分了手。
    但事已至此, 苏容说什么都像是借口了。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子, 是非莫辩,自由心证,反正只看结果。那些跟黎商毫无机会的人都恨他恨得牙痒痒,何况是跟黎商失之交臂的秦雨萱呢。
    苏容因为这事纠结了大半天, 晚上去看录制, 连陆芸白开他和黎商的玩笑都没怎么听,问了句:你看过《龙树》吗?
    赵易的?早看了,试映会之前他就发给我哥了, 他自己剪的快三个小时了,上映删了不少,你要看不?齐楚这次正常发挥吧,女主角是真不错,有点宫梅当年的样子,可惜也被包了。
    被包了?苏容吓了一跳。
    好像是吧,带资进组的,不过演得也确实好,不然赵易那脾气,你知道的,会妥协就怪了。
    苏容也说不出自己什么心情,整个人懵懵的,其实电影圈也不干净他是知道的,其实早在看见秦雨萱整过的时候他隐约有了心理准备光凭他那点小人脉,最多让秦雨萱在电影里演个女三打打酱油。院校有演技又漂亮的新人跟韭菜一样一茬接着一茬,秦雨萱要真是宫梅当年那种天才,也早就出头了。赵易他们要是不想受资方摆布,也有的是宫梅这种影后等着进组,这角色也不是一定要十□□岁的少女,何必找新人?
    但亲耳听到,还是不一样的。
    他熬到录完,现场开始收道具了,他还坐在那发呆,黎商看他这样,只觉得好玩,过来捏他的脸,用拇指和中指把他两边脸颊捏在一起,让他变成金鱼嘴。他幼稚起来是真幼稚,苏容被他气笑了。
    你别这样,这么多人呢。他打开黎商的手。
    片场人多眼杂,虽然跟同性别工作人员打闹不是什么大事,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又不是自己主场,万一习惯这样闹了,有天过界了也意识不到,被人拍下就完了。
    但要是能听他的话,也不是黎商了。
    他还是把苏容的脸像面团一样揉捏了一顿,一直到小麦跑过来给他腿上来了一拳:不准欺负我爸爸。
    小麦最近和他相处多了,也不怕他了,但黎商可不是好惹的,把他拎起来,想塞到道具里,还是苏容过来才解劝开了。
    晚上回到酒店,小麦在电梯里就瞌睡起来了,苏容向来溺爱,就把他抱了起来,小麦最近沉了不少,他抱着吃力,黎商顺手就接过去了。抱过去还嫌弃:这小怪物近看更丑,哪里像我了?
    小麦是没长开,他骨相很好的,是现在脸太小五官太挤了
    黎商可不听这些,给小麦洗脸时还是很嫌弃,用热毛巾胡乱一擦,小麦竟然也没醒,还迷迷糊糊地抱紧了他脖子。
    大约这场景给了苏容些许勇气,他终于对黎商开口说道:你还记得秦雨萱吗?
    黎商正对着镜子漱口,头也不抬:谁?
    他以为黎商是没听清,又问了一遍:秦雨萱。
    艾虹那组的吗?
    那个叫秦雨薇。苏容还想再说,但看黎商全然是想不起来的样子,只好算了。
    蒹葭这名字再出现是一周之后,倒数第二期的录制,但是是最后一次出作品,因为最后一期就是全组聚一起录个回顾,总结一下,再弄点催泪的感人情节啥的,反正是简柯的拿手戏了。
    这节目录下来,其实离苏容预想的还是有点差距的,没办法,黎商这人防御太强,前几期一直划水,最后两期终于跟陆赫握手言和了吧,节目又快结束了。他最开始拼命拿下这节目,是想让黎商展现最耀眼的一面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好,他总觉得黎商最好的一面并没有展现给观众。
    黄蕾就不知道他这点小心思,见他若有所失的样子,还安慰他:其实BOSS这次不错了,刷了一波好感度,形象也高端了不少。虽然这些导演牌不大,但拿下了陆导,这趟就没白来。BOSS热度第一次超过夏弋了,说明国民度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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