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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花的越冬方法——水在镜中(45)

    嗯,我哥还没结婚就去世了。我爸是我弟弟出生前去世的
    听高奶奶说,你爷爷也是
    嗯,也是在我爸爸小时候就过世了
    那你们家这不全是寡妇么?
    气氛一瞬间尴尬起来,丁香树下的邻居们似乎全都往这边望来,连正在看象棋的人都抬起了头。
    郁芬脸上还是笑笑的,声音却有点儿凉了:有什么问题么?
    那中年妇女尴尬极了: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转而向郁芬解释道:他倒没别的意思,来之前高婶儿都和我说了
    郁芬仍然笑着:我送你们
    郁青拍了拍手上的灰,喊道:姐!我这个月新办的公交月票是不是在你那儿呢,刚才忘拿了
    郁芬回过头,自然而然道:哦,那我回去给你找找
    那中年妇女赶紧道:那我们不耽误你,先走了啊。说着赶紧拉起自己的儿子,匆匆离开了。
    方才短暂的安静仿佛不存在。大伙儿又唠嗑儿的唠嗑儿,看下象棋的看下象棋了。
    郁青把二胖爸喊回来,匆匆拍了拍手,跑到郁芬身边:姐,你别生气
    我生什么气啊。郁芬捋了捋重新留长了的头发,正色道:人家讲的也没错嘛。她撇了撇嘴:原来高奶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算啦。她把头发往身后一甩:月票还拿么?
    不拿了。郁青心里还是多少有几分不平。
    哦。郁芬拖长了声音,仿佛看穿了什么:晚上不回来了?
    嗯郁青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那注意点儿安全。郁芬无奈的白了他一眼,转身回家去了。
    郁青在院子里等了又等,一局棋快要结束的时候,终于听见了润生平静淡漠的声音:郁青。
    郁青抬起头,看见他向自己招了招手。徐晶晶安静优雅地站在他身边,脸上那种略显冷淡的神色和润生并无二致。
    郁青快步走过去,礼貌道:徐阿姨。他以为自己会看见像从前一样冷漠的眼睛,没想到这一次,徐晶晶的目光在郁青脸上破天荒的停驻了许久。
    郁青被她看得有些局促,她却仿佛想起了什么:你妈妈最近好么?
    嗯,挺好的。郁青很意外她会这样问。
    徐晶晶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她很快上了车,却没有叫司机开车。润生和郁青就在车外看着她。
    她哪一次走得都是雷厉风行,因为时间宝贵。这一次却难得慢了下来。她摇下车窗,在夏日的晚风里仔仔细细看着润生的脸:还有什么要问我的么?
    没有了。润生低头看着她,轻轻道: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等设计科的改制结束,傅哲也就退休了,不用任何人担心。
    不用任何人担心。徐晶晶重复着这句话,轻哼一声:谁担心他了。她望向润生,重新恢复了那种冷淡的神色:路是自己选的,自己担着吧。
    润生仿佛话里有话:每个人不都是这样么。母子两个对视片刻,徐晶晶忽然笑了。
    那是郁青记忆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她的笑容。
    那个笑轻盈又明媚,好像根本不该出现在她脸上,又好像本来就属于她这样的人:你到底是我儿子。
    说着又转向郁青,轻快道:他不爱吃鱼。
    郁青老实点头:我知道的。
    徐晶晶摇上车窗时,那个笑容仍然挂在嘴角。她对司机道:走吧。
    第68章
    高建平妻子来学校大闹的事终究还是带起了一些风波。润生被辅导员找去谈了话,周围也开始有了隐隐约约的流言。
    原本按照他的成绩,奖学金最高那一档该是十拿九稳的。可最后名单公布,连最末一档也没有润生的名字。
    郁青为这件事感到不平。奖学金评审的事要经过很多人,有老师,也有学生干部。润生一个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室友就在校学生会负责这个事。按理来说,不管能不能评选上,都是会提前通个气的。八百块呢,那是一笔相当可观的钱了。
    润生自己倒是不意外,也不在意。他表示郁青拿到了奖学金就好,他要吃奶汁杂拌和炸大虾。
    哪怕润生说要吃龙肉,郁青肯定也会努力想想办法。所以虽然钱的影子都没见到呢,他还是认真答应了润生,甚至开始琢磨着去餐厅提前订位子。
    润生看着他认真计划的表情,忍不住微笑。笑过之后很快又恢复了那种安静而略显疲惫的神色从高建平的老婆来闹过之后,他偶尔就会流露出这种难以掩饰的疲惫。
    郁青不想让润生烦恼,可总觉得还是应该提醒他一下:可能我想太多你日常还是小心一点你那个室友。他轻轻叹了口气:虽然他以前看上去和你关系不错。
    嗯。润生淡漠道:人不就是这样么。
    也不是人人都这样的。郁青纠正道:再说人本来就很复杂往好了想,这次也算是看清了一个人
    看不看清对我来说意义不大。润生轻笑一声:本来也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他声音里多了一点欣慰:你总算是也能多琢磨琢磨别人了。以前老觉得你太天真了。
    郁青不知道该做何表情。徐晶晶的离开改变了很多事。他这段时间陪在润生身边,似乎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可以思考更多了。
    高建平的事后来就没有消息了。报纸和广播里报的都是别人的事。润生自己是不关心这些的,郁青倒是始终替他留意着,可也没能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大二后学生不必再强制上晚自习,他们的时间都变得自由灵活了许多。之前因为润生家里的事,郁青一直陪着他东奔西跑,不得已辞去了家教的工作。如今生活重新稳定了些,他就又接了两份家教。
    新工作不是在周末,而是没有课的工作日见缝插针做的,这样郁青就有了完整的周末可以用来全神贯注地学习。
    他们仍然都很忙。对郁青来说,大学生活也有轻松的过法,但他很珍惜在校的日子。图书馆的书看不完,单词背不完,口语和听力练不完,老师那里还有很多他想要接触的资料越是努力,越是觉得人很渺小,时间永远不够用,而知识的海洋偏偏又是那么广阔。
    至于润生那边,又是另一种状况了。航院的课程永远又多又难,润生他们班这学期还有金工实习,时间表排下来比大一还要满。郁青能抽出时间去做家教赚零花,润生却完全没有这个时间。
    当初想着买个房子,周末就可以高高兴兴窝在一起。如今看来,这种想法完全就是过于乐观了一个月能有两次在一起过夜,都算是好的了。
    学校这个学期似乎是有学生外宿时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查寝查得比从前严了很多。两个人周末也就不能像先前那样自由自在地外出了晚上不回宿舍是要交申请的,程序很麻烦。而且同一个理由用多了,辅导员也是不给批的。
    郁青从小到大都很乖,向来是最守纪律的那种学生。可是因为这样那样的规定,他现在连周末也没法好好陪着润生,于是不由自主就对那些规定生出了许多叛逆的心思。
    他直觉润生现在的状况不是太对,可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所以唯一能做的事,只有尽量陪在润生身边哪怕是夜里要翻窗户翻墙离开宿舍。而这在从前对郁青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润生夜里在实验室值班,见到郁青摸过来也吓了一跳。可紧接着就忍不住笑,说郁青学坏了。
    郁青也不解释什么,只是在值班室那张狭小的床上坐下来。而润生那么大个人,会像小动物一样爬过来,靠在他身上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徐晶晶过世之后,润生某方面的欲望似乎突如其来地淡了下去。
    他仍然很贪恋和郁青亲昵,但这种亲昵往往止于拥抱和亲吻。郁青因为忙碌过头的缘故,本身欲望也低,所以两个人在短暂的如烧如灼之后,重新回到了某种孩子般纯洁的状态。
    这倒也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好,可郁青却感到十分担心。因为他发现润生抽烟的时候又多了,人也一直没有从那种憔悴的状态里恢复过来。可是去问润生,润生对这种变化同样茫然。
    好像一下子就不想了。他怅然道:可能是太累了吧偶尔会想抽口烟提提神。他有些疲惫地冲郁青笑了笑,有点儿撒娇的意味:要么你给我揉揉?不过我没洗澡
    郁青叹气:又来了。说正事呢。你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润生抱住了他:就是累可又总是睡不着大概是用脑过度吧。你让我抱一会儿就好了他侧头嗅了嗅郁青的头发,把脸埋了进去。
    郁青抚摸着他薄了许多的背:不舒服要说啊。
    润生嗯了一声。
    郁青安静地抱了他一会儿,忽然想起来周蕙医院好像有个医生治疗失眠挺有名的。他轻声道:我去问问我妈,这两天你请个假去医院看看吧,总睡不着觉可不行,身体会受不了的二毛?
    怀里的人没有回答他。
    郁青低头,发现润生已经在他肩上睡着了。
    第69章
    润生最终还是在郁青的催促下去了医院。诊断就是普通的神经衰弱,属于脑力劳动者常有的情况。郁青不相信,可医生都这么说了,他那些疑问只能不得不搁置。
    安眠药副作用大,润生只吃了两次就死活都不肯吃了。说是吃完了脑子发木,原来一秒心算的东西用了药后要反应半天。他宁可睡不着觉也不想变成傻瓜。
    转而又半真半假地拖着郁青撒娇,让郁青陪他睡觉,说是有郁青陪着,他会睡得好。
    这倒不是全然的无理取闹,郁青也发现,自己陪着润生时,他确实会睡得好些。但学校的规定在那里,润生又不是天天在实验室值班,这可让人怎么是好呢。
    于是只能想别的办法帮他调节。都说加强体育锻炼有助于缓解大脑疲劳,郁青便开始早晚拖着润生运动。早上晨跑,晚上打篮球。
    虽然不清楚润生到底为什么没精神,但郁青直觉现在的润生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陪伴。
    人的精力有限,郁青果断把家教的工作转给了同学。他隔三差五夜里外出,连室友都跟着担心起来,以为他是在搞什么不法活动。郁青解释说是朋友状况不对劲,怕出事,所以多陪一陪,聊聊天。
    航院是出了名的课业重,压力大,室友们认为他大惊小怪不管换了谁,学业那么累,肯定都是要神经衰弱,心情不好的。不过大家仍然对郁青表示了理解和支持,还在宿管来查寝时帮他打掩护。关心朋友是应该的,何况之前确实听说航院有过闹自杀的事。
    润生那段时间确实怪怪的,他有时候会突然在可能被人看见的地方主动和郁青亲昵。纠察队虽然不像从前那么大张旗鼓了,可万一被发现些什么,也不是闹着玩儿的事儿。
    不过郁青从来没有为此责备过润生。他知道润生在担心什么舅舅和外公始终是润生心上的一块阴影。这种不安难以被他人的安慰消除,郁青能做的,只有尽量让润生保持愉快和安心而已。
    回想他们从小到大遇到的事,郁青总觉得润生很像武侠里常常会写到的那种状况看起来好好的,其实一身全是暗伤。郁青怕他有一天会突然坏掉事实上,他觉得润生已经是处在一个坏掉的边缘了。
    他不清楚自己的努力有没有效果,不过润生的状况确实没有继续坏下去了他其实远比郁青想象的要强韧得多。
    他一丝不苟地完成了所有的课业任务,甚至还以本科生的身份加入了院里一位老师的科研项目,据说是那位秦教授推荐的。到了新一个盛夏的时候,润生基本已经恢复了从前的精神状态。
    中间唯一一次反复,大概是因为搬钢琴的事和傅工发生了争执。
    傅工希望西楼201能保持原来的样子,可润生偏要把琴带走。琴值多少钱倒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台琴是徐晶晶买的。
    傅工认为这琴是徐晶晶买给他的。润生说这琴是自己从小就在弹的。
    两个人冷静地辨驳了一番,最后傅工质问他是不是忘了徐晶晶临走前说过的话。
    润生说她说什么是她的事,我答不答应是我的事,你怎么想是你的事。
    大概碍于有工人在场,傅工没有和他继续争执下去。只是最后工人带着琴出门,傅工问润生是不是不再把这里当家了。润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而是反问道:您觉得我有家么?
    这话一出,似乎击中了傅工的命门。他颓然坐倒,而润生带着胜利者的姿态离开了。
    可当他和郁青一起回到家,调律师也调好了琴离开,他却碰都没碰一下,只是回到卧室里,默默蜷缩了起来。郁青趴在他身边温柔地问他怎么了,好半天,他才开口,说后悔把琴搬回来,该买台新的才是。
    郁青耐心地给润生出主意,说要么就再抬回去。或者在屋顶加个滑道,弄个帘子挡起来。新钢琴有点儿困难,要等上好几年了,眼下市面上最便宜的琴也要一万多,两个人手里的钱显然不够。但他向润生保证,以后攒够了钱,一定给润生买台新的。
    这样细细地哄了好半天,润生才郁郁道:也就是你了,不嫌我烦。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讨人厌。
    郁青赶忙去亲他,说怎么会呢。要是换了以前,润生大概会得寸进尺地扑住郁青胡闹。可如今他只是伸出手抱住了郁青。
    郁青抚摸着他的背,吻了吻他。
    润生不说话。郁青又吻了吻他。吻过了,就安静地看着他。
    润生似乎有点儿抱怨:诶,你怎么像小狗一样。
    汪。郁青理直气壮地叫了一声。
    润生的嘴角终于翘了翘。他扯下郁青的衬衣领子,一口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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