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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梦天师[重生]——丨林暮烟丨(52)

    鹿辞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挑眉问道:那你还跑来干什么?
    童丧先是被问得一愣,而后一拍脑门道:哦对,你今天不是新做了床棉被么?还没用吧?先拿来呗。
    鹿辞莫名其妙:烧的是他的东西又不是你的,你要被子干什么?
    童丧道:嗐,他这不是铺盖烧没了嘛,大半夜的也没法去做新的,就想用他那条玉坠跟人换床被子拿去用。他那坠子我看了,做工可精巧着呢!你用床被子跟他换绝对不亏。
    鹿辞眯眼道:那你自己为何不换?
    我倒是想换啊!童丧不忿道,可人家要的是新的,我那床都用了好几年了,我乐意换人家还不乐意要呢!
    话到此处,他忽然又想起一茬来:对了,上次说好陪我去做床新的呢?你今天去棉花岛干嘛不叫
    咳!鹿辞重重一声咳嗽将他打断,紧接着挥手不耐烦道,不换不换不换,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你赶紧回去睡你的觉,走走走走走
    说着,也不等童丧反应,哐地一声拍上了门板。
    门外,险些被他夹了鼻子的童丧满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房门:嘿?
    门内,鹿辞按着门板沉默半晌,随后转身若无其事地朝着自己床边走去,走着走着便觉一束目光如影随形,盯得他险些同手同脚。
    无奈,他只得站定脚步深吸了口气,转头嬉皮笑脸道:你看,杨师兄这就叫恶有恶报,老天爷看他那么喜欢扔东西,干脆替他一把火烧个干净!
    姬无昼一言不发地静静望着他,一双浅眸里看不出是何情绪。
    迎着这注视,鹿辞脸上的嬉笑一点点僵硬起来,就在他感觉快要挂不住时,姬无昼忽地收回了视线,转身行至柜边翻出一套新衣甩手丢了过去。
    鹿辞手忙脚乱地接住,却是完全不明所以:干什么?
    姬无昼的目光无奈地往他身下一扫:衣摆烧焦了,老天爷。
    鹿辞低头一看,赫然发现自己衣摆上竟有一大块被燎黑的痕迹,再一想姬无昼那称呼,哪里还会不明白自己那点作为早被洞悉了个透彻,心下顿觉尴尬不已,呆立片刻后逃避似的转身快步迈至床边一掀被子钻了进去,将自己从头到脚捂了个严实。
    我睡了!
    含混不清的闷声隔着被子传出,姬无昼看着那团鼓起的身形,不禁有些出神。
    那片衣摆上的焦黑他其实早已看见,却并未深想那是如何得来,直至方才从童丧口中听闻杨师兄铺盖起火,再一想鹿辞回屋时心不在焉的模样和他听见外头嘈杂时一反常态的淡漠,这才恍然猜出了缘由。
    回过神来后,姬无昼不由再次看向了自己榻上那床明明是特意做来送他却非要说成是料子多了才顺便做的棉被,心中一时间有些滋味难言。
    这滋味太过陌生。
    陌生到他竟不知该如何形容。
    翌日一早。
    鹿辞醒来默不作声地从被中探出头去,瞥见姬无昼床榻已空,稍松了口气后便起身洗漱更衣出了门去。
    刚走出不远,忽见童丧小跑着迎面奔来,到近前后喘着粗气问道:瘟姬师兄呢?
    这句师兄喊得拗口非常,只因他突然想起鹿辞已然勒令他不许再提瘟神二字,这才话到嘴边险些脱口而出却又硬生生改了口。
    鹿辞稀奇道:你找他作甚?
    不是我找他,童丧继续粗喘着道,是师父找他,叫他过去一趟。
    师父找他?鹿辞更加狐疑,师父为何要找他?
    童丧深呼吸了两口,终于是将气给喘匀,这才解释道:杨师兄的铺盖昨晚不是烧光了么?今天一早他发现油灯像是被人动过,就跑去找了师父,一口咬定必是姬师兄因为之前分房的事蓄意报复。这不,师父就让我来找姬师兄过去当面对质咯。
    鹿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他还真是麻烦。
    谁?童丧茫然道,杨师兄?还是师父?
    鹿辞懒得理他这弱智问题,抬手拍了拍他胳膊道:行了,你不用去找他了,我过去一趟。
    你?童丧奇怪道,你过去干什么?
    那你就别管啦,鹿辞道,这事本来和你也扯不上关系,你就别操心了,去忙你自己的吧,啊。
    哦。童丧鼓嘴眨了眨眼,虽还是有些疑惑却也没再多问。
    鹿辞绕过他行出几步,忽又停下转身道:对了。
    童丧道:嗯?
    鹿辞道:下午陪你去棉花岛。
    童丧一怔,旋即高兴道:好勒!
    鹿辞也随之一笑,转身继续朝前走去。
    第64章 悉听尊便
    鹊近仙住处门前。
    秋风落叶满地金黄, 熟透的松果时不时从树梢坠下一颗,被绵软的落叶轻轻弹起,又咕噜噜滚到一旁。
    鹿辞踏着落叶行上台阶, 抬手轻轻在门上敲了两下,很快便听得屋内鹊近仙道:进来。
    鹿辞推门而入,站在屋中的杨师兄一看来人竟是他不由有些纳闷,坐榻上的鹊近仙也忍不住微微挑眉:阿辞?
    鹿辞朝鹊近仙行了一礼:师父。
    鹊近仙点了点头:你有何事?
    鹿辞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转头看向杨师兄道:我听说,昨夜师兄屋中起火了?
    杨师兄没料他来竟是为了这事,莫名其妙道:怎么?
    鹿辞道:师兄是怀疑有人蓄意为之?
    杨师兄笃定道:那当然,要不屋里既没点灯又没有人,好端端的为何会起火?
    鹿辞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又道:师兄可有证据?
    杨师兄一扭头, 指着案几上他带来的那盏油灯道:这便是证据。我离屋时它本放在桌上, 离我的床足有两三丈, 若没有人动过手脚, 怎会突然跑到我床边地上去?里头的灯油又怎会一滴不剩?
    鹿辞瞥了一眼那油灯,心中暗笑这所谓的证据根本狗屁不通,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悠悠然道:那师兄怎么证明不是自己贼喊捉贼?
    杨师兄先是一愣,随即双眼一瞪:我有病啊!我自己烧自己东西?
    鹿辞不屑哂笑:有没有病不知道, 至于自己烧自己东西别人是不大可能, 杨师兄你可就未必了。
    纵使杨师兄再迟钝,此时也不会还听不出鹿辞的含沙射影,不禁皱眉眯眼道:你什么意思?
    鹿辞并未理会,继续自顾自问道:师兄既然如此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那可查出是何人所为了?
    这还用查?杨师兄理直气壮道,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是姬无昼!
    为何呢?鹿辞饶有兴致道。
    杨师兄道:还不就是因为上次分房之事?他必是心存不满,所以趁我不在烧我东西蓄意报复!
    鹿辞恍然大悟般长长哦了一声,道: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上次分房是他主动把师兄的东西扔了出来,最后也达到了赶走师兄的目的,为何心存不满的不是师兄你,反而会是他呢?
    杨师兄霎时语塞,一时间竟是没能找出反驳之词,目光游移片刻后索性不去争辩,强词夺理道:反正肯定就是他!这秘境里看我不顺眼的除了他没别人!
    鹿辞戏谑道:师兄还真是自信啊。
    杨师兄冷哼一声:那当然,要不你说还能是谁?
    鹿辞皮笑肉不笑,慢悠悠道:我呀。
    杨师兄脸色一变,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你、你、是你烧的?!
    鹿辞继续笑嘻嘻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所以说师兄以后想问题还是要用脑子嘛,脚指头到底还是靠不住吧?
    杨师兄舌头都险些打结:你、你为何要烧我东西?!
    鹿辞无辜地眨巴着眼,理所当然道:反正那些东西师兄不是也不想要了么?我这是好心替师兄排忧解难呐。
    杨师兄简直匪夷所思:我何时说过我不想要了?!
    想要?鹿辞大惊小怪道,想要你上次乱扔什么呀?
    我上次、我杨师兄差点就话赶话说漏了嘴,还好悬崖勒马及时咽了回去。
    此时他已是完全明白了鹿辞的来意,虽是有些心虚,但毕竟上回之事谁都没有证据,而这回之事鹿辞却已亲口承认自己是纵火之人,于是他索性也不再与鹿辞纠缠,转向鹊近仙一拱手道:师父!
    鹊近仙原本在旁听他二人你来我往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还顺手摸了颗葡萄来吃,冷不丁被这一嗓子喊得差点呛着,忙轻咳一声端起师父的架子嗯了一声:为师都听见了。
    说罢,他略微思忖片刻,朝杨师兄淡淡道:你先回去吧,此事为师会给你一个交待。
    杨师兄一听顿时有了底气,嘴角眉梢都不自觉上扬了起来,志得意满道:谢师父!
    说完,他挑衅似的斜睨了鹿辞一眼,转身扬长而去。
    屋门重新合上后,屋中只剩下师徒二人,鹿辞敛起了方才与杨师兄针锋相对的气势,心平气和地站在原地垂眸看着地面。
    鹊近仙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身前小案,若有所思地盯了鹿辞半晌才缓缓开口道:阿辞啊
    话音未落,鹿辞已是干净利落地一掀衣摆就地一跪:火是我放的,我无话可说,请师父责罚。
    鹊近仙一愣,莫名被这要打要罚悉听尊便的架势勾起了另一段回忆,随即不由觉得好笑,摇头轻笑了起来。
    鹿辞不知他所想,见他莫名发笑自是一头雾水,鹊近仙却也不多解释,只道:知道要罚就好,你自己说说看,为师该如何罚你?
    对此鹿辞倒是毫不含糊,笃定道:听凭师父处置,我绝无异议。
    鹊近仙满意地唔了一声,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既然烧了他的东西,自当照原样赔他一份新的。
    鹿辞一听,这对自己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当即毫不犹豫地干脆道:遵命!
    不过这可不算责罚,不料鹊近仙却紧接着话锋一转,最多只能算弥补过失。
    鹿辞这才意识到恐怕还有下文,立刻紧盯着鹊近仙竖起耳朵等了起来。
    至于责罚鹊近仙故意拖长了音调,忽而莫测一笑,就罚你离洲之前不许酿酒饮酒吧。
    鹿辞惊瞪双目:师父?!
    这处罚若是换作旁人可能觉得根本不痛不痒,但对鹿辞而言却简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七十二岛试炼如今唯一还没过的坎便是酿酒,他早把这当做了余下的洲中时光里必须攻克的最终关卡,可如今鹊近仙却是罚他不许再继续,真可谓直切要害。
    鹊近仙本就是在对症下药,见鹿辞反应如此激烈丝毫也不觉意外,不紧不慢道:怎么,不是说听凭为师处置,绝无异议?
    鹿辞有口难辩,憋了半晌才实在忍不住愤愤道:这也太过分了吧!
    过分么?鹊近仙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要不你去将师兄弟们都叫来,让他们评评看过不过分?
    鹿辞欲哭无泪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那些师兄弟们每每一听他要去酿酒都恨不得把他捆上敲晕,这要真叫来了还不众口一词普天同庆?
    鹿辞原本自信地认为无论何种责罚他都能泰然处之,可眼下却是憋屈得险些内伤,不得不腹诽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在师父的千年道行面前他嫩得就跟块豆腐似的。
    不过腹诽归腹诽,他还是想再试着垂死挣扎一下,谁知刚要开口,忽被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截了话头。
    鹊近仙抬眸看去,也不问是谁,直接道:进来。
    鹿辞回头望去,一眼便看见了推门而入的姬无昼和他身后老远的地方正在探头探脑的童丧。
    童丧到底还是去找了姬无昼,此时跟着他前来却又不敢接近,远远借着门缝看见屋中跪地的鹿辞和他那仿佛要吃人的瞪视,立马吓得一缩脑袋跑了个没影。
    与此同时,姬无昼已是顺手带上了屋门,鹿辞视线当即被阻,只得收回目光重新望向了姬无昼。
    姬无昼也低头看了他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直接走到他身边一掀衣摆与他并排跪在了一处。
    鹿辞有些错愕,而鹊近仙一看这情形却是啼笑皆非:怎么着,这是要在我这结拜?用不用为师再给你们上两杯酒啊?
    姬无昼并未理会这调侃,开口道:此事因我而起,责罚也理应由我
    胡说!鹿辞立刻打断道,火是我放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姬无昼转头平静道:你是因何而放?
    鹿辞噎了一噎,但很快理直气壮道:我就是看他不顺眼不行吗?
    姬无昼不欲与他争辩,就那么波澜不惊地看着他,鹿辞便也丝毫不让,倔强地对他对视。
    鹊近仙在旁本都端好了继续看戏的姿态,结果却见二人竟开始以目光沉默对峙,顿觉索然无味,意兴阑珊地啧了一声开口道:行了行了,都起来吧。反正罚都罚完了,要争对错自己回屋关上门争去,少在这扰我清净。
    鹿辞一听这话,得胜般冲着姬无昼扬了扬眉,麻利地撑地起身拍了拍膝上灰尘轻松道:师父,那我们就先走了?
    鹊近仙随意扬了扬手,姬无昼本还欲问是何处罚,却已被鹿辞强行拉扯着站起身往门外拖去:走走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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