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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性下等——回南雀(49)

    如今再说那些,不过平添烦恼,毫无意义。
    季柠真是特别好的一个人。他撑着自己下巴,神色迷离,一根食指摇摇晃晃点着冉青庄,道,你真不是东西,当初季柠一听高伟要揍你,飞地就过去了你看他对你多好,你再看你自己怎么对他的?你没有心!
    刚还夸他成长了,结果几杯啤酒下肚就原形毕露。这样的酒品他竟然也敢喝这么多?
    冉青庄闻言杯子举到半空,眯眼看向我:那天你也在?
    啊?他的注视魄力十足,好似能穿透人心,我努力克制着自己才没胆怯地移开视线。
    哦哦,是那个!我想起来了我作出恍然大悟状,那天我没赶上。
    你还要打他!你不配得到他的友情!你有本事跟我打啊,谁怕你啊!兆丰继续说着醉话,情绪激动起来,手指往冉青庄面前挑衅地勾了勾。
    卧底五年,冉青庄的脾气收敛许多,能忍常人不能忍,但面对兆丰探到鼻前的这根手指,他并没有很想忍。
    五指收紧,握着那根手指用力往下,兆丰哎呦一声,脸上显出一点痛色。
    我吓了一跳。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
    他喝醉了他喝醉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连忙去掰冉青庄的手。
    我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兆丰叫得更大声了,致使店里另一桌客人频频往这边看来。
    怕冉青庄一冲动真把兆丰手指给掰断了,我急起来,拍了桌子,语气也不免严厉几分。
    冉青庄!
    他一下松开力道,兆丰满脸痛楚地缩回手,捂着食指在那儿直抽气。我想过去看看他有没有事,刚起身,冉青庄一把拽住我的手腕。
    抓着我,又什么也不说,只是仰头望住我。
    我去看看他语气软和下来,见他没有反对,我挣开他的手,蹲到兆丰身边,询问他的情况。
    啊?我没事啊。兆丰不解地抬头,完全是记吃不记打的傻样,我们俩闹着玩呢,季柠你干嘛这么严肃?他勾着我的肩,几乎要跟我额头碰额头。
    我往后仰了仰,这边才松一口气,那边冉青庄撑着桌子站起身,在我和兆丰头上投下一道阴影。
    他本来就高大,又长得一副冷冰冰、凶巴巴的样貌,没什么表情地从上俯视下来时,便格外得有压迫感。
    我一激灵,就听他道: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你们慢慢吃吧。
    说完不再看我,拄着助步器,擦过我身边,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欸?这就走啦?酒都还没喝完耶?
    兆丰屁股离凳,一副要去追的模样,我牢牢拉住他,把酒瓶里剩下那点酒全都倒进吃剩的菜里。
    行了别喝了,我叫车送你回去。
    冉青庄走了,兆丰醉了,我也没心情继续吃下去。买完单,我扶着兆丰东倒西歪地出了小饭馆,卫大吉见状远远跑过来,帮了把手。
    叫的车没几分钟就到了,我送兆丰坐上后排,随后挥手与他道了别。
    回到住处,一进门就见冉青庄正靠在石桌旁抽烟,小小的院子满是缭绕的白雾,味道呛人。
    想着好歹两个都是我朋友,朋友和朋友闹了矛盾,我这个中间人怎么也要调和一下的。
    踌躇着,我主动走过去,道:兆丰喝醉了,不是有意说那些话的,你别放在心上。
    他用左手夹烟,右手翻着花样地把玩着自己新买的打火机。
    你知道我们现在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吗?
    我一愣:预防合联集团的余孽报复?
    烟雾上行,将他笼罩其下,幽暗的瞳仁仿佛也沾染了一点灰蒙,显得冷冽异常。
    那你还带别人过来?就这么信任他,迫不及待要见到他吗?
    卫大吉没有阻止,加上就在村子里,兆丰又是知根知底的,我以为不要紧,经他这样一说,我也吓一跳,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闯祸了。
    我,我不知道你们会撞上,而且而且我也没想往家里带。在他的逼视下,我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都要轻若蚊吟,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或许是见我认错态度良好,听了我的话,他眼里冷色稍有和缓,但眨眼间又覆上更厚的寒冰。
    你们一直有联系。
    他语气笃定,仿佛看过我和兆丰的聊天记录。
    没有,就不久前才重新遇上的,今天他才联系我我大概说了下和兆丰重遇的过程。
    他点点头:哦,你们好不容易重逢,这是老天做媒要你们再续前缘,你应该联系他的。
    我就觉得这话耳熟,一回忆,想起是之前给他林笙手机号时我自己说的。
    他竟然也会拿话刺我?
    知道他这是说反话,其实还是在怪我私自联系兆丰,但因为我有错在先,也只好乖乖任他刺。
    低垂着头,我又说了遍:对不起,我错了态度诚恳,心口如一。
    半晌无话,我偷偷抬眼看他,见他视线落在别的地方,脸虽然还是很黑,但像是也没什么要盘问的了,就想悄悄溜走。
    指尖才触上门板,身后便再次响起冉青庄的声音。
    季柠,你当年为什么要给他补课?
    我紧张地浑身一颤,稀里糊涂发了张好人卡:他人不错。
    身后静了片刻。
    不错?不错到你宁可跟我闹翻也要给他补课,那是真的不错。他极短促地笑了声,顿了顿,语气微沉地问我,季柠,在你心里,他是不是比我重要?
    第64章 我怎么变娇气了
    在岛上,那会儿我记忆缺失,对冉青庄爱而不自知,做了许多披着赎罪外衣,实则一往情深的事,没有一点悬念的把自己的内心暴露了个干净。
    冉青庄起初一直拒绝我,也再三警告我不要对他心存妄想,直到我掺和进他的任务。
    那时候他对我到底是感动多一点,还是吊桥效应多一点,亦或两者都有,现在谁也说不清楚,我觉得连他自己可能也分不清。
    然而这种突兀的激情,注定无法长久。如此一想,这些天他的冷漠或许也不是因为怪我多管闲事,只是错位的情感归位,形似爱情的东西不见了。他在慢慢恢复理智,重新拉开与我的距离。
    但就跟许多心理上的疾病一样,治愈需要时间,也需要一点机缘,不能刺激,一刺激就容易反复。
    本来,他已经走过桥的大半,要是没意外,估摸着再十天半个月便能彻底走出这座摇摇欲坠的桥。结果偏偏这时候,杀出个兆咬金,拦在桥头,一脚把他踹回了桥当中。
    危桥再起波澜。我到底为什么弃他选了兆丰?在我心里是不是兆丰比他重要?这些问题,源于八年前的心病,也源于那点仅剩的、虚妄的错觉。
    兆丰跟冉青庄比有没有可比性?
    我对兆丰并无意见,也很尊重他,可他跟冉青庄确实没什么可比性。
    但我能不能就这么承认?
    不能。当然不能。
    于是我握着门把,背对着冉青庄道:你和他都是我的朋友,没有谁比谁更重要,在我心里,你们是一样的。
    身后又是一静。
    我和他是一样的冉青庄喃喃着,嗤笑一声,像是觉得可笑,又像是无法接受我将兆丰与他并列。
    我忍着回头的冲动,咬牙道:是,都一样的,为你做的事,我也会为他做。说完推开门快步进屋,一口气跑上了楼,生怕冉青庄还要追根问底,问些我难以作答的问题。
    自此以后,我与冉青庄的关系就更冷淡了,除了吃饭碰不到一块儿。有时候为了与我不坐在一张桌上,他还会在餐前故意出去抽烟,等我用完了餐再回屋。
    撕裂与他的联系,远比我想象的更痛苦。
    心脏上生出的,原本与冉青庄相连的那根线,现在连着皮肉,鲜血淋漓的被拔去了。那里缺少了一块,持续地疼痛着,伤口一天更比一天恶化。
    无时无刻,我都在压抑自己,不去看他,不去碰触他,不去在乎他。有那么几个瞬间,躺在床上难以入眠的时候,甚至会期盼最后一刻的来临。
    是不是死了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赶紧的吧,我太累了,也太疼了。
    夏日一场骤雨过后,滚烫的大地终于得以降温,体感也舒适许多。
    严霜在傍晚时分来到大榕村,踏着半干的水迹,按响了小楼的门铃。
    她与冉青庄坐在餐桌边谈话,我就在后头给他们烧水沏茶。
    这次来,严霜带来了合联集团一案的最新消息。
    经过一系列的劝说,金夫人目前已经同意做为污点证人出庭作证,来换取与儿子的平静生活。
    区可岚搭上了国外臭名昭著的黑手党家族,放话谁能替她母亲报仇,谁就能获得一百万美金的酬劳。
    金辰屿还在追捕中,线索一直有,但他非常狡猾,在一个地方不会停留超过三天,往往查到一个落脚点冲过去围捕,他早就已经人去楼空。而就像耍着人玩一样,这种事一再发生,周而复始,叫警方恨得牙痒。
    局长会为你授勋,仪式不对外,不公开。等开庭你做完证,案子了结,我们会给你新的身份,新的名字
    将沏好的茶一杯给严霜,一杯给冉青庄,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他不能回去继续当警察吗?
    严霜谢过我,耐心解释道:那太危险,目标也太大了。虽然对外,我们宣称老幺已经死了,但一旦开庭,消息就会走漏。背叛社团,出卖兄弟,这是犯了大忌,哪怕不是合联集团的人,也能得而诛之。
    我怔然地听完,去看冉青庄的脸。他垂着眼,盯着茶杯中悬浮的茶叶,面色平静,毫无反应,显然早就知晓不光是现在,就算很久的以后,自己也会一直持续这样的生活。离群索居,受人保护。
    这是铲除金家这棵庞然大树必须付出的代价,想来在成为卧底前,他已经将这些想得很清楚了
    不光是冉青庄,我们也给你安排了新的身份,同时会派人在暗处保护你的家人。可能想安慰我,严霜道,你相对好一些,只要不想与坂本信袁结仇,道上的人就不会主动招惹你。
    纹身竟成了保命符。那我要是一直和冉青庄在一起,是不是也能替他挡一些灾?
    可我马上要死了,死了这张皮也就没有价值了。
    我心事重重地离开餐厅,瞥见厨房里的刀架,脑海里阴暗地生出一些血腥可怕的念头。
    能不能我死了但纹身留下?
    停停停,不行,这也太变态了。我甩甩头,将还没成型的念头甩出脑海。
    就算我愿意冉青庄也不能愿意,我想什么呢。
    晚饭前严霜就走了,我与冉青庄一道将她送到门口。
    对了,过几天主诉检察官会过来,我等会儿把他联系方式给你,你记得接他电话。她叮嘱冉青庄。
    叫什么?冉青庄问。
    她打开车门上车,想了想道:傅慈。你可以在网上查到他。
    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由自主啊了一声,冉青庄看向我:你认识?
    我连忙摆手:没,不算认识,就是在医院里见过两回。
    这也太巧了。
    晚上我偷偷上网查了查,还真查到了傅慈的相关信息。
    罪恶克星,悲剧检察官,身残志坚,浴火重生都是网上对他的标签。
    傅慈从小患有心脏疾病,身体虚弱,但凭着惊人的毅力,仍旧完成了学业,成了一名优秀的检察官。他对罪犯从不手软,总是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在他人生的前二十七年,虽然有波折,但事业顺利,爱情美满,也算是过着令人称羡的生活。
    但就在他二十七岁那年,一切朝着最坏的方向策马狂奔。由于拒绝了犯人的贿赂,他被人在车子里动了手脚。未婚妻开着他的车出了意外,命救回来了,人却再也没醒过来。
    十年后,未婚妻死于多器官衰竭,基于她意识清醒时签下的器官捐献协议,医生将她的心脏给了傅慈。
    十年浴火,一朝重生。去年一整年傅慈都在医院休养,等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一回归,上头便将金斐盛的案子交给了他,足见对他的期许。
    无论冉青庄还是傅慈,一个个真是硬骨头。似乎就算失去再多,也不会动摇他们仗节死义的决心。
    看了傅慈的相关报道,我心绪难平,有点睡不着,就想下楼倒水喝。
    一到楼下,没想到冉青庄也没睡,正裸着上身在客厅中央做俯卧撑。不知道已经做了多久,满背的细汗密密覆在他麦色的皮肤上,再顺着肌肉起伏凝结成更大滴的汗水坠到地上。
    感觉喉咙更干了。
    我舔了舔唇,转去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事先冰的凉水,大口大口灌下肚,喝了整整一杯,才像是压下了一点心里头乱窜的邪火。
    门边传来响动,我握着杯子看过去,冉青庄做完俯卧撑进来了。
    他往我这边走过来,热气腾腾的,鬓角发根全都是汗,朝我伸出了手。我僵硬地定在那里,一动不敢动,直到那手越过我,去够料理台上的玻璃水壶。
    还喝吗?他问我。
    凑得近了,我甚至能看到他勃颈处随着呼吸起伏不断隐没又浮现的细长脉络,再凑得近一些,应该就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了。
    不喝了。
    我才说完,杯子就被他夺走。毫不顾忌地,就着我那杯子,他一连喝了两大杯冰水,直接将壶里的水都喝干了。
    明天我要去一趟医院。喝完了,他用手背抹去下巴上的水道。
    我看了眼他脖颈处还留有一点黑色痕迹的纹身残留,道:去洗纹身?
    数字纹身是合联集团的标志,他都已经不做卧底了,留着没用,看了还糟心,再说这个纹身对他隐秘行踪也很不利,是应该早点去掉的。
    0417,这四个数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我有些好奇。
    冉青庄走到水池前,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杯子道:是我加入他们的日期。每天照镜子,这个数字都在提醒我,我不属于他们,我有自己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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