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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姜知野喉间滚出轻笑,好像有点讥诮,有点薄情,但却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谢谢。
    他接过那朵花,顺着来看演唱会的人流继续走,没过多久便隐没在人潮里。
    烟抽完了,姜知野从衣兜里取出一个白色口罩戴在脸上,烟蒂被他扔在路旁的垃圾桶里,那枝玫瑰花仍旧被他攥着。
    姜知野踏进体育馆,进入VIP通道。
    严格来说,这是他第一次参加明星演唱会,他还从来不知道一个露天体育馆能容纳几万前来观看现场演出的人,耳边男粉女粉叽叽喳喳的聒噪声让人感觉到难耐与烦闷。
    就算买了最贵的票也是一样,要和这些粉丝一起坐,没有什么特殊优待。这不禁让姜知野怀念起以前看演奏会的日子,起码身边能安静点儿,不会让人感到这么窒息。
    场馆被设计成可以随时与台上交互的结构,VIP区的观众可以随心所欲地从最靠近舞台的观众席走下来,站在台下和爱豆近距离互动,这都是为了满足这次演唱会的噱头据说The Eternal男团打算办一场摇滚乐与古典乐的结合。
    姜知野一进场就看到舞台下面站满了人,他对那九个男的没兴趣,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视线盯着舞台两侧的连接通道,开始寻找谢汶的身影。
    谢汶对娱乐圈从来不感兴趣的,为什么要答应那个男人的提议?
    如果他非要找人合作,为什么不找自己,反倒要找这个男团?姜知野手上的资源可远比那个叫齐望泽的男人多得多。
    为了研究这个叫齐望泽的家伙,他甚至还在上班午休时间看完了这人演过的电影和电视剧,顺便连家世学历外加签约的经纪公司资料都看了一遍。
    齐望泽毫无背景可言,除了拿过一个十年前的影帝,他的星路早就被限制得死死的,能出道就已经是烧高香了,他根本给不了谢汶什么。而且,抛去那张好看的脸,他也已经三十出头了。
    嗯,话不能这么说。姜知野在心里纠正了这个观念。谢汶也是这个年龄,不过,他长得年轻,再加上有自己帮忙,就算进了娱乐圈也没问题的。
    肯定能爆红。
    姜知野摸出烟盒来还想再抽一根,忽然想起这是无烟场所,便慢慢收了回去。就在这时,四周的女生像是约好了似的,惊叫着从他身旁站起来,举起手机疯狂拍照,嘴巴里喊着各种各样的名字。有喊The Eternal的,齐望泽的,申渊的,朗州的等等。
    舞台灯光黯淡下来,两侧的镭射灯散发出蓝紫交错的光芒,一下下晃着人的眼,场馆内变得燥热起来,喧腾,鼎沸,拥挤。
    姜知野看到那个男团出现在舞台上,穿着一样的演出服,微笑着和粉丝打招呼。九个身形相异的青年,什么类型的都有,其中两三个长得娇滴滴的,根本看不出来真实面目长什么样。
    他略微不耐地摩挲着手上的烟盒,目光落在那些明星的演出服上,只想着谢汶穿上了会是什么样子。
    将近两个小时的演唱会,也不知道熬了多久,终于,台上的男团下去换装,再出现时各自拾起角落里的乐器,迎着第十个人上了台。
    谢汶出现了。
    他们换上了朋克风暗色系制服,其中谢汶最惹眼,就算不化妆,五官也是深邃立体的。为了这次演出,他特意把头发染回纯黑色。
    在粉丝们的狂欢和呐喊中,姜知野舔了舔犬齿,自观众席上站起,一步步顺着小楼梯走到场馆最中心的位置,和舞台前的那群粉丝挤在一起。
    音乐响起,狂躁的音符在奔腾着叫嚣,谢汶穿着黑色皮裤与紫色长筒靴,铆钉装点的短款背心外加松垮的黑纱外套,银色的心形锁项链在他胸前轻轻摇晃着,舞台聚光灯的照射下,姜知野看到他耳垂上反射着细微光芒的耳钉,以及白皙脖颈上那条黑色的皮质项圈。
    他什么时候打的耳洞?
    谢汶和台上的乐队成员对视、微笑,抱紧胸前挂着的紫色电吉他,那把吉他在黑暗中散发着炫酷流动的紫光,已经有不少人凑到他所站立的台下,为他欢呼。
    姜知野在随着音乐蹦跳的粉丝人海里挤来挤去,没怎么走便被挤到了前排,他对那些当红明星不感兴趣,凭借着身高优势站在舞台下左侧,双目一眨不眨地看着谢汶。
    男人的发梢微卷,看上去精心做了造型,不论怎么晃动都不会杂乱,唯有不听话的发丝凌乱地垂在鬓边,又被那只修长漂亮的手拂开,细密的汗随着活跃的运动打湿眉峰,令他显出几分湿润感,唇色也愈加发红。谢汶的手指上戴着戒指,无名指却空着,他和乐队的人一起玩Punk Music,间或转身拿起电子小提琴,拉一曲摇滚版的卡农,无数人站在台下尖叫,镜头对准他漂亮的脸。
    唱到某一曲摇滚情歌,大家跟着音浪律动,姜知野手上的玫瑰不知怎么被人挤掉了,他连忙俯身退后去捡。
    再次抬头时,舞台两侧的镭射灯对着他照来,谢汶的目光也顺着灯光落到他这里。不知是否看到了姜知野,舞台上的谢汶唇角勾起,笑意扩大。
    姜知野怔在那里,像是被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顿时心跳如雷。
    他当即转过身欲要背对着谢汶,忽然想到自己脸上戴着口罩,而且穿着打扮和平时不一样,谢汶应该认不出来。
    莫名地松了口气,姜知野心里说不出来庆幸还是失落。
    这场演出玩得很嗨,整座露天体育馆陷入极端燥热之中。
    演出收尾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半,The Eternal男团带着谢汶上了公司派来的房车,他们一路被护送到没有狗仔蹲守的地方。
    谢汶的心还在怦怦跳,心情还算不错,他望着车窗外的夜景,方才演出的场面还在脑海里回荡。
    唐家市的七夕节因为The Eternal男团的存在而不同,演唱会结束了,路边的荧幕与海报依然放映着他们年轻而俊美的脸。
    就在这千篇一律的粉红色应援图片中,谢汶忽然看到了一张格格不入的面容那分明是他自己,穿着笔挺的西装,在巨屏正中央拉小提琴。
    怎么会有荧屏在放他?
    谢汶好奇地坐直身子,向车后方看去,可惜房车的行驶速度太快了,没能让他看清楚全貌。
    即便如此,他也捕捉到了那幢建筑物的关键词:音乐活动中心。
    这个名字一出,什么都变得不奇怪了。唐家市的音乐活动中心为谢汶应援,是很合理。
    感觉怎么样?
    齐望泽的声音唤回谢汶的思绪,他丢给他一瓶水: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回家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凌晨飞德国的航班。谢汶拧开瓶盖,灌了几口。
    演出刚刚结束就要赶航班?齐望泽挑眉,听起来很酷,符合我们今天的主题。不过你不选择留在国内发展真是太遗憾了,今晚很多人成了你的粉丝,她们都在打听你叫什么名字。
    谢汶说:那还是算了,我不想赶飞机的时候身边全是摄像机。
    齐望泽闷声笑了笑,掏出手机,点开自拍模式:都要去德国了,我们今晚合个影怎么样,我打算发条微博。
    谢汶思忖了几秒:当然可以。
    他们一起照了几张,齐望泽满意地在手机上点来点去,对着司机说:到桦榭大道路口就停下来吧,谢先生在那里下车。
    房车将谢汶送到何日君再来附近,他身上挂着一把电吉他,手上提着一把小提琴,匆匆推开门回到店里。
    孟蜀和冼律正坐在收银台前等,看到穿着奇装异服出现的谢汶,纷纷站起来。
    你还知道回来,赶紧上去收拾东西,要赶不上航班了。
    冼律绕着好友转了一圈,有点生气:齐望泽那家伙不会把你带坏吧,我以前可从来没见你碰过这些东西。
    谢汶把身上的乐器卸掉,胡乱撩了一把刘海,问:只是帮他一个小忙而已,你们在下面看着,我先去洗把脸卸妆。
    他边上楼边摘耳夹、项链和戒指,也不知道这些是用什么材质做的,耳夹夹得他有点疼,谢汶停在盥洗台前侧过脸端详了一会,发现右耳耳垂有些肿。
    去德国要办理的证件和护照安安静静地躺在书桌上,谢汶一早就收拾好了。
    最后他还是决定去德国进修班待几个月,一来是想暂时离开爱乐乐团,多点独处的时间思考要不要继续和他们合作,二来是为了还向音的人情,除此之外还能向国际顶尖的指挥家学习技巧,也算是一举多得。
    就在他简单收拾着行李时,楼下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姜知野是和薛唯一起来的,突然造访何日君再来,并不在他的计划行程内。
    要怪就怪他突然收到谢汶即将飞往德国的消息,才赶在最后一秒奔向这里。
    不是说要留在唐家市了吗,为什么又要走。
    谢汶竟然还和意大利爱乐乐团的人坦言他办了长期签证,怎么,难不成是要在德国定居?
    见姜知野熟门熟路地要往楼上走,孟蜀和冼律连忙上前拦住他,却被薛唯拽住双手。
    两位别着急,姜总只是想上去问个明白,他不会动手也不会生气的,孟哥,冼老师,宽容一下。
    凭什么?想说话也要等小汶收拾完才行,别妄想用这一招拖住他!冼律一把甩开薛唯。
    冷静,冷静,薛唯身上出了点冷汗,他们迟早也要说这件事的,现在不说,到时候可能就在航站楼大门口说了
    行啊,那我也就不拦着了,反正姜知野都知道了,冼律冷笑,也让他尝尝忽然被甩下的滋味吧,我们的计划里,本来也是没有他的。
    如他所言,姜知野确实不好受。
    好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他的自控力依然很强,没有让情绪外泄,只稳稳当当站在谢汶的家门口。
    据上一次来已经快要一年了,房间里的味道依然很熟悉,清新好闻,像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姜知野敲了敲门板,眸光凝在背对着他收拾背包的谢汶身上,径直开口问:你要走了,去德国?
    听到熟悉的声音,谢汶身形微僵,转过身来看着他。
    他们沉默着对视,像是在上演一场拉锯战。
    是啊,有什么问题?谢汶笑了。
    你要在那里定居长住?姜知野快步走上来,拉住谢汶的手腕,随后像被烫到了一样放开,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不是朋友吗?
    当时确实没有想到你,不过,现在说也是一样的,谢汶轻声说,我要去德国了,你知道了吗?
    为什么要去,我们当时说得好好的,我想经常能看到你,姜知野扳住他的双肩,这段时间你在躲着我吗,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虽然表情很克制,谢汶依旧能感受到他的不悦,还有不安。
    不要离开,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做。姜知野凑近他,桃花眼里酝酿着一场暴雨。
    别多想,这是我为自己做的决定,和你其实没什么关系
    谢汶话还没说完,意识到男人缓慢而又郑重的动作,瞳孔微缩。
    他忽然一把拽起姜知野的衣领,将他抵在冰冷的墙面上,咬牙切齿地说。
    姜知野你疯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尊严?!
    谢汶蹙眉,语气带着质问和威胁:你要为了挽留一个人给他下跪?
    他绝对没有看错,姜知野方才的动作分明就是要跪下去!
    对,我是疯了。
    姜知野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是无奈,纵容,宠溺,悲伤。
    所以你乖一点,别走,好吗?
    谢汶莫名有种输给他的感觉,他拍拍男人的脸,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姜总黑化值进度条在缓缓蓄力
    不过没事,谢汶走哪儿,他追哪儿。
    这是今天的更新!
    55 # 白露1
    想好好说话就站直, 不要给我来这套。谢汶严厉地道。
    好好说话有什么用,人不还是一样要跑?
    话是这么说,姜知野还是乖乖靠墙站好了, 他低头看着谢汶, 欲言又止,就算嘴巴不说,那些话也能从眼睛里看出来。
    谢汶不管他,转身收拾剩下的东西, 一直到行李箱塞满以后,他拽出拉杆,看向身后的姜知野。
    又没让你罚站, 你还是可以动的。
    得了这句话, 姜知野迈开长腿迎上来, 拉住谢汶扶着行李箱的手。
    宝贝, 老婆, 太太这些称呼他已经很久没用了, 刚才差一点说出口。姜知野是真的拿眼前这个人没办法, 没见面的时候他设想过千千万万种把谢汶捆在身边的方式, 违法的不违法的全都想了一遍,破釜沉舟的准备也不是没有做过, 在他心里,就算是互相折磨也比天各一方不闻不问的好。
    然而真正见到谢汶, 他什么也不想做, 只想抱一抱, 蹭一蹭, 如果乞求有用, 他愿意放弃尊严。
    像是心有所感一般, 谢汶用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警告道:不许做傻事,知道吗?
    好,姜知野妥协,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回来?
    时间很长,可能要到冬天结束,谢汶一点点扒开他的手指,不跟你说了,我赶飞机。
    他对着姜知野招了招手,一个草率而简略的告别动作。
    随后便头也不回地拽着行李箱下了楼,孟蜀就在门口等着他,见谢汶终于出现,两人匆匆离开何日君再来,坐上轿车前往国际机场。
    姜知野看着谢汶快速消失的身影,略有些失神。
    他微垂着头,抬手捂住自己的脸,保持这个姿势站了很久。
    楼下只有冼律在看店,他和薛唯大眼瞪小眼,等到楼梯处传来走动的声音,才调整了一下微表情,摆出一副嘲弄的样子。
    怎么样?这么着急赶来,不还是没把人留住吗?
    冼律照旧刺了他一句,姜知野却并不回话,谢汶走了以后,他没显出半点失态,看上去步履沉稳,泰然自若。
    哼,在这装。
    冼律掏出手机,边翻微博边说:望泽和小汶的照片可真登对,你看,发微博没到一小时,连cp超话都有了。
    很明显的挑衅,姜知野听到了,他在收银台前站定,转身看着坐在高脚凳上的冼律。
    看我干什么,冼律挑眉,有话要说?
    没有,姜知野微微一笑,七夕快乐。
    什么?
    七夕快乐??
    这个男人有病?冼律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走出何日君再来,薛唯也跟着他踱了出去。
    什么玩意。
    推开玻璃门,姜知野看了眼隔壁的咖啡店,轻声说:没事先回家吧,不用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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