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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他欺世盗名——悬刀(70)

    它的语气中没有丝毫得意和讽刺,只是简单地平铺直述,却更加令人绝望。
    渐渐地,由魂魄组成的流星雨停歇了,生魂井的光辉也随之慢慢黯淡下来,可那空灵的声音还在回响着:你虽然特殊,但却并不是唯一,楚昱,我期待取走你魂魄的那天,想来它一定会比以往那些生灵要更强大,更灿烂。
    话落,光芒彻底消陨,楚昱手中的魂枪也当啷一声落地,整个人脱力地跪了下来。
    真相是如此震撼,以致其残留的余温都如同岩浆般滚烫无比,那沸腾的温度叫嚣着穿过楚昱的四肢百骸,却反倒让他像是身置冰窟般瞬间神智清明。
    他的五脏六腑在经过与烛龙残魂争斗后,早已破碎不堪,药石无医,俨然是时日无多了,可为什么生魂井还是断定他会死于自己许下的愿望,死于魂羽呢?
    难道因果循环,真的逃不过去吗?
    他自然不肯服输。
    回到红雪涧,楚昱拖着行将就木的身躯安排了所有身后事,将平生所有记忆和对道境的感悟都刻印到特殊材质的宣纸上,嘱咐重煊务必世代相传,妥善保管,甚至是以命相护。
    只要不被生魂井的契约束缚,他自有办法重入轮回,再来一世。而到时,这宣纸就会是他对抗天命的关键所在。
    然而楚昱虽做了万般准备,可悲惨的结局就始终像生魂井所言那般无法规避。
    仿佛只要你动了能力以外的欲念,就必须接受命运的玩弄。
    所以最后的最后,楚昱还是割舍不下他的梧桐,于是动身前往了穹屠山。
    之后发生的一切不用再提,当终于魂羽的反噬比预料的死亡先一步到来时,楚昱才明白了什么叫做命中注定。
    他输了,输给了自己,输给了天命,输给了感情。
    楚楚楚楚
    意识惝恍迷离间,楚昱被一阵轻柔的摇晃弄醒,他睁开眼,面前人的眉目逐渐清晰起来,在触及到那黑眸中的担忧后,他缓缓偏过头,半晌后才沙哑地开口道:我又睡过去了吗?
    阿紫本来正因他的冷淡而满脸落寞,可这会儿听见他开口,眼神却又亮了起来,只是很快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缓缓沉寂下来,低声道:你睡了整整一天。
    楚昱闻言没有回应,他了无生气地躺在那里,好像已经厌恶了一切般,再次闭上了眼睛。
    夕阳绯色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他轮廓深邃的侧脸上,却只能映出苍白透明的颜色,阿紫静静看着,忍不住魔怔般地探出手,像抚摸脆弱的瓷器般地,去抚摸他柔软而又冰冷的脸颊。
    楚楚是我错了吗?阿紫渐渐俯下身,嘴唇贴在他耳廓边摩挲着,喃喃道: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想变成另外一个人,他从不会被肮脏的欲念所左右,也从不会去嫉妒,想占有他无畏无惧,无贪无嗔,就犹如真正的梧桐那般挺拔傲然,光风霁月,只要和你并肩立在那里,世间所有人就都知道他配得上你。
    楚昱密如鸦羽的眼睫连一丝颤抖都没有,偌大的殿中寂静无比,就只有阿紫在锲而不舍地继续道:我不做阿紫了好不好?紫出自朱,却是驳杂,是不正,我不想一生都够不到你。
    良久过去,楚昱才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若问心无愧,又何须担心不正。
    他睁开眼,好似蒙了一层雾障的眼眸静静凝视着阿紫,出声道:朝发轫于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欲少留此灵琐兮,日忽忽其将暮
    阿紫不解其意,楚昱也并未解释,只是忽然淡淡一笑:阿紫,你就是我的劫数。
    话音落地就犹如一粒石子投入水面,四周景色都应声缓缓荡起涟漪,开始褪色,崩裂,楚昱的意识也逐渐从记忆的深潭中抽离出来。
    汗湿的碎发模糊了视线,楚昱颤了颤眼睫,将额前散落的发丝都拢到脑后,然后在周围人惊骇的目光中站了起来。
    终焉态的无上境界如同渊渟岳峙,霎时令在场众妖齐齐变色,重岚及咏年一干人等都不禁后退两步,叫楚昱就这么如入无人之境般,抬头目光直直射向高座上的雾隐。
    他毫无温度地微笑道:我从黄泉的彼岸回来了,楚渊。
    作者有话要说:  【朝发轫于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欲少留此灵琐兮,日忽忽其将暮。】出自离骚,直译过来就是早晨从南方的苍梧出发,傍晚就到达了昆仑山(仙境)上。我本想在灵琐(国君宫门)稍事逗留,但夕阳西下已经暮色苍茫。
    第97章 争斗
    森寒的嗓音像是自黑沉沉的深渊中传出,那股无形的浑厚气势几乎压得人抬不起头来,众妖不受控制地接连跪伏,一时间整个殿中还能直立的身躯竟不到五指之数。
    这这怎么可能?老妖咏年惊疑不定地看向那个本该惨死的少年,不甘心地试图挣扎起身,可抵御那威压还不到片刻,脊柱就开始发出要折断的吱嘎声响。
    下一刻,他就像被重锤砸中般倏然栽倒在地上,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地板,再不能直视前方少年的面容,只能兀自失声颤抖道:他他真的融合了圣物!?怎么会是他
    而那些凤凰的状况虽然要好些,但此刻也是跪在地上苦苦支撑,慌张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圣物中承载的东西不是不可知的吗?那小妖竟然竟然成功了!?
    一旁的重岚也恍惚如梦初醒,他单膝跪地,脖颈处因为强撑威压而青筋毕露,甚至五指都在坚硬的地砖上抠出深深的痕迹,可仍旧目光灼灼地盯着楚昱的背影,咬牙道:区区浊骨凡胎的容器怎么可能成功!再说只是灌输半张宣纸根本不可能达到终焉态的道境
    可是他明明
    族人惶恐的质疑还在继续着,但重岚却听不见了,他双目赤红,仿佛喃喃自语道:莫非是他是他回来了,重炎竟然说的都是真的吗?已经死去的人真的能复生
    大殿中一片惶然,在空寂的半空中,半张宣纸就犹如沾满岁月尘埃的蝴蝶翅膀,悠悠落到楚昱展开的掌心中,顷刻遁入虚无。
    你融合了它高座上,雾隐对眼前的身影有一瞬怔忡,但很快他的双眸就重新聚焦起来,幽蓝的颜色好似三千弱水,直穿人的灵魂,笃定道:不,你就是楚昱。
    楚昱勾唇一笑:别来无恙。
    话落,他就瞬间脱离了附身状态,少年的身躯也被其用气劲推至角落。
    没了楚昱的神识干扰,少年马上就恢复了清明,在看清楚眼前的情景后,他面露惊恐,不敢相信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当下就怀揣着惊恐忙不迭地朝后退去。
    但雾隐却再没去关注那少年的动向。
    失去了楚昱的魂魄,那就只是一具艳丽而泯然众人矣的躯壳罢了,雾隐望着眼前那团熊熊烈火中逐渐雕饰出的、属于楚昱原本的面庞,自身的瞳孔也好似随着那火焰的跳动颤抖起来,他周身妖力隐隐开始浮动,发丝飞扬地恨声道:
    我早该猜到是你,楚昱!巧言令色、挑拨教唆,一向就是你的拿手好戏!数千年前你就是这般!但所有人都偏偏被你那套假慈悲的嘴脸给蒙蔽了!
    然而楚昱听到那恶意的斥责却并不恼火,他从火焰中幻化出来真身,冷笑道:这其中也包括你吗?楚渊?
    不再是了。雾隐寒声道:从你背叛我的那刻起,就不再是了!
    说罢,妖力就化作一声龙啸,倏然掀开沉闷的穹顶,震得整座大殿霎时轰然摇晃,梁柱上簌簌落下灰尘,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俨然就要不堪重负。
    而离雾隐最近的玉儿最先被殃及池鱼,一旁的漆柱直直向他倒塌下来,可雾隐却全然对其险境视而不见,只兀自催动妖力,裹挟着千钧予熙之势,一招击向楚昱。
    楚昱一道气劲挥开了来不及闪避的玉儿,然后脚尖一点,如同掠过水面的游鱼,轻巧避过雾隐带着腥风的龙爪,侧身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狠狠将其甩了出去。
    背叛?楚渊?到底是谁先背叛的谁?我楚昱自问心无愧!倒是重苍那日用魂枪杀你一回,还没有叫你想通吗?!
    轰然一声,雾隐撞碎了雕画的墙壁,但他身形丝毫不顿,顷刻就从废墟中冲出,面目狰狞地怒吼道:你还有颜面跟我提到那个名字!楚昱他还活着,就是你背叛我的铁证!!
    他嗓音中夹杂着锐利的气势,瞬间就将楚昱的威压屏障打破,殿内众妖登时从僵化状态中恢复过来,连忙争先恐后的朝外跑去。
    两人的身影就这么在摇摇欲倾的建筑内来回交手,犹如风驰电掣,转眼就交缠了数十回合,最后伴随着砰然一声巨响,楚昱周身缭绕着炙热的火焰从硝烟中冲出,瞬间后退几十丈,脚步在地上划出深深一道沟渠,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焦土的气息。
    雾隐也如影随形地冲出来,他身躯漂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楚昱,面露嘲讽道:说来,重苍现在到处追捕的人就是你吧?楚昱,养蛊反噬的滋味如何?你纵然曾呼风唤雨、将世人都玩弄在鼓掌之间又怎样?现在时移世易,你最后也不过是落个众叛亲离的下场罢了!看看现在还有几人肯跟在你身后,就连你的徒子徒孙都只是想挖你的坟,吸你的血!以致你想取回自己的遗物,还要千里迢迢扮作玩物来讨我的欢心!哈哈哈哈真是可怜!可笑!
    话虽如此,但在那尖刻的腔调下,却不难听出有几分难以言喻的自怜、悲戚说到底,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他们曾诞生于不同的处境,一个生来高贵养尊处优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一个则随孤母漂泊伶仃半生都沉浸在仇恨和痛苦之中。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互引为知己,在广袤苍穹下追逐嬉戏,在江岸的晚风中许下诺言,尽管中途命运的捉弄最终让他们错肩而过,朝着两个极端渐行渐远,可如今在尘埃落定后,在陈年的爱恨情仇都随岁月流逝而褪色剥落后,他们却又殊途同归。
    我早就过了被人前呼后拥会洋洋自得的年纪了,楚渊。楚昱抬起头,发丝遮挡下的瞳孔闪烁着金属般的冷光,他咬破指尖,将热烫的鲜血一划抹过右臂,黑玉葫芦也从他衣襟里滑出,坠在脖颈下方,摇摇晃晃。对于如今的我而言,身外之物,皆可抛却。
    血液渗进白皙的皮肤,瞬间开绽皲裂,从血肉中隐隐露出苍白的火焰,楚昱却面不改色,他直接探手形同握住实质般握住那火焰,自其中一把将魂枪抽了出来。
    在红雪涧融合了之前那半张宣纸后,他对魂枪的掌控力也因此提升,此次出行便带上了它,将其封存在肉身内。
    而如今他道境已经臻至终焉态,那就无需再压抑体内魂枪,现在正是将其中妖力都完璧归赵的时候。
    赤红的枪尖在黯淡的天光下发出诡谲的光芒,明明只是琉璃结界内虚假的风景,却在此时骤然阴云密布,阵阵沉闷的雷声从好像触手可及的云层中传来。
    磅礴的妖力徐徐涌入楚昱的体内,他闭上眼,衣角和发尾都在此刻无风自动,就仿佛即将重归仙位的神祇。
    雾隐眯起眼,身形骤然从半空中消失,下一瞬竟是直接顷至楚昱身前,尖锐的利爪直刺楚昱的头颅。
    当啷!
    利器相撞的震颤嗡鸣久久不散,楚昱攥着魂枪与雾隐面对面对峙,在近在咫尺的距离中,他们更看清了彼此眼底的决意。
    事已至此,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龙爪的寒芒映在楚昱瞳孔上,几乎只差毫厘,但他却如同视而不见般,毫无瑟缩之意。
    雾隐看着他,忽然笑道:道境和妖力回来了,可招式倒不如上次在浮生海时凌厉了,为什么?是什么让你的枪尖变钝了?
    楚昱冷冷道:说了你也不会懂。
    作者有话要说:  唉,我真的不适合写这种脉络错综复杂的文,我只是一个没有智商的鸽手,想写一些狗血带感的剧情罢了,谁知道写着写着就不受控制了,就跟上本也莫名其妙bb了70多万字一样,这一鸟一树究竟为什么要这么为难我?有件事说出来我自己都不相信,那就是这篇文没大纲,我天天打开文档就是瞎编,已经因为这个疯过好几回了下本我一定要写个简单轻松的甜文
    第98章 偿还
    哼!故弄玄虚。雾隐先一步撤招,楚昱也适时收手,两股力道霎时相互抵消,谁也没在这场对峙中讨到便宜,可他们半径之外却是瞬间气流狂泻,震得整个结界都波荡起来。
    头顶的琉璃罩开始闪烁不定,俨然濒临在破碎的边缘,原本幻化出的景色也消失了,渐渐露出外界秋气肃杀的本来面貌,甚至因终焉态争斗而引动的雷鸣天象也透过结界压了下来。
    狂风摧折下,众妖皆是忐忑不已,一方面他们希望结界破碎后可以逃脱这是非之地,但另一方面又害怕毁灭结界的力量会先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担忧自家主子安危的,倒是一个没有。
    他们中有些妖怪甚至不知雾隐的真名,多数不过是在家族败落后,追根溯源想来寻个庇护才来投奔的罢了。
    唯一与浮生海龙宫渊源颇深的,就是一个老妖咏年,但他现在也只满心满眼都是断手的斐来。将已然昏迷的后辈抱在怀中,虽是为其心痛不已,可万般怨怼也只能空往肚子里咽,看都不敢看上面缠斗的两人一眼。
    盖因弱肉强食就是这妖界亘古不变的真理,楚昱扮成那少年时,哪怕站的再高,众妖也将他视作可随意作践的玩物,但眼下暴露真身后,竟是连敌视他都觉得是逾越了。
    无论是哪个身份的楚昱,就算是在其最落魄的时候,他们也都还配不上与其谈论恩怨。
    所谓传奇就是如此,他生命中的种种经历都流淌在历史的长河中,断断续续却从未消绝,任由后来人感叹品评,其中有辉煌,有沉沦,有错谬。
    可这些最后都会化作他灿烂王座下的累累白骨,触目惊心却没多少人会在意,所有有关他的传说,或纵横披靡或引人咒骂的,最后都可以用一个名字来代替。
    楚昱,是光明也是明天,他在口口传唱声中踏上象征君临的绞刑台,在臣服和仰慕声中,扼杀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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