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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石无医——九月草莓(97)

    秦东意关上了院门,设下防护结界,而后便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个同方才给老皇帝看过的那个一模一样的锁灵瓶。
    区别就在于,给他看的那个是空瓶子,这一只却装着一人的残魂。
    某种程度上,凡人真的很好骗。
    楼画从储物戒里搬了把躺椅出来,放在秦东意身边,自己舒舒服服躺下,等着一会儿秦东意施法带他一起进幻境。
    但就在秦东意准备凝起灵力之时,楼画却又忽然改变了主意。
    等等。
    他叫住了秦东意,而后便将手中那个小荷包抛给了他:
    用这个吧。
    秦东意微一挑眉:
    你想看燎鸯的视角?
    楼画不置可否:
    差不多吧,我只是觉得,对于这小丞相来说,最深的羁绊不是这屋子也不是这座城,可能,是这个小荷包吧。
    楼画是自己亲眼见过周野望进金銮殿前、看向荷包时眼中的温柔缱绻的。
    他有自己的私心,他不懂周野望眼里那种情绪是什么,他想知道。
    好在秦东意也没有多说什么,接过荷包后便按照楼画的意思,以荷包上的羁绊切入,凝结成幻境。
    这期间,楼画撑着下巴,微微眯起眼看着秦东意的动作,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还不自觉弯起了唇角。
    下一瞬,他眼前的视线逐渐被一片青色灵流包裹。
    等再有画面之时,原本一片荒凉的院落不见了,换上的是一座虽然破旧但却整洁的小木屋。
    楼画看见一个少年在木屋里进进出出,这座院子也就只有他一个人。
    显然,少年的生活是枯燥无趣的,每天就看看书或者打扫院落,日复一日,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
    当然,也是有不同的,比如,某一日他出门时,手里拿了些奇怪的工具。
    那天他花了一整天时间,在院子里做出了一只小纸鸢。
    那只纸鸢是个小燕子的形状,身上除了黑色,还画了很多花花绿绿的颜色,瞧着也不难看。
    那时的时间瞧着像是春日,院子里的老树才刚抽新芽。
    在纸鸢做好后,周野望挑了一个有风的日子,第一次让纸鸢飞向了高空。
    可惜,纸鸢并没有飞起来。
    它被卡在了树杈上。
    周野望在树下看了很久,也尝试了很多次,最终他想尽了各种办法,还是没能把自己心爱的纸鸢从树上解救下来。
    纸鸢就那样挂在了树上。
    看到这里,楼画已经有些无聊了。
    他打了个哈欠,正想着睡一觉,想让秦东意看到精彩的地方再将自己叫起来,结果才刚动心起念,事情就到了转折之处。
    那时,天边某个地方传来一声巨响,还带着一阵不小的灵流波动。
    楼画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那是暗香谷的方向。
    而随着这道灵流波动,有道不起眼的银色光流乘机钻进了树上那只纸鸢身体里,让它的身体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这导致,第二日周野望睡醒出门时,并没有看见自己落在树上的那只纸鸢。
    他看见一个满头银饰的小姑娘,晃着腿坐在他家树杈上。
    你好呀。
    那时正是晴天,小姑娘身上铺着阳光,笑容比暖阳还要甜一些。
    她晃着腿,脚腕上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和树叶沙沙声混在一起,像是春日里有声的诗。
    周野望有些出神。
    你好啊。小姑娘又重复了一遍。
    大概是看周野望有点呆,她轻笑一声,主动介绍道:
    我叫燎鸯。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4章 流年
    这就是小瞎子的妹妹?
    楼画看了眼旁边的秦东意。
    他之前在玉骨教见到燎鸯时, 小姑娘一直带着面具。后来在清阳山的议事殿,小姑娘离他又远,还披头散发的, 楼画始终没看清她长什么模样。
    现在总算是看见了。
    跟他想象的一样,瞧着活泼又漂亮。
    那边,周野望抬头傻傻地看了燎鸯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样似乎不大合礼数, 因此垂下眼再不敢看她,还后退了好几步, 连忙冲燎鸯行礼:
    抱歉抱歉,是在下唐突了姑娘。
    看见他这副呆样子, 燎鸯笑出了声。
    她从树上跳了下来, 一头银饰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燎鸯没有计较周野望的话, 而是扬起下巴,问他: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周野望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低着头报了自己的名字:
    周周野望。
    燎鸯冲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其实, 她知道他的名字。
    她也知道周野望是长安城里一个无父无母的小穷书生, 每天就是读书,梦想是进皇城当官,用自己的力量报效国家。
    燎鸯早就认识他, 也最是了解他,但她什么都没告诉他。
    谁让这家伙把自己挂在树杈上那么久。
    她就要寻他乐子玩玩才好!
    燎鸯一直知道, 周野望是个单纯又傻气的书呆子。他很善良, 所以, 当燎鸯说自己家破人亡孤苦无依无处可去还掉了两滴眼泪时, 周野望果然留她在家里住了。
    虽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大合礼数,但燎鸯自己都不介意,周野望也没办法。
    每天晚上,燎鸯睡在床上,周野望便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打地铺,两个人中间隔着周野望临时做出来的屏风。
    就这样,一个男孩的故事变成了男孩和女孩的故事。燎鸯从来没有说过要走,周野望也早就习惯了她的存在。
    两个人在一起时,日子也有过不下去的时候。周野望平时也只能靠替人写信赚点钱勉强维持生活,此时家中多了一人,日子明显过得更紧了些。
    燎鸯是妖,原本就不用吃东西,但周野望不知道这点,每每看见燎鸯又不好好吃饭,总以为她是傻乎乎地在替自己省钱,因此每次都是把小姑娘教训一顿,看着她乖乖吃完才放心。
    燎鸯哭笑不得,想着把自己头上的银钗步摇都买了给周野望还钱,可这小书呆子又不许。最后燎鸯没办法,只能自食其力,跟着城里的绣娘学点针线活。
    可大概是她手太笨了,就那么简简单单的穿针引线总也学不会,还把自己扎得满手伤。
    这个小家最终还是靠周野望撑起了一切,虽然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但日子倒也还算温馨。
    直到有一天,长安城举行了一场盛会。
    周野望听街坊邻里说,是皇帝陛下从远方请了一位新的国师。那国师是个仙人,会飞来飞去的法术,十分厉害。而为了迎接这位国师大人,皇帝陛下将会赐他御辇,环长安城三周,以受万民膜拜。
    如此热闹的日子,向来活泼的燎鸯自然不会错过。
    因此,她一大早便拉着周野望去了长安城主街,想挑个最好的位置,看看皇帝那气派的大轿子。
    他们到的时候,虽然新国师还没到,但街边已经围了很多人,地上还有达官贵人迎着气氛抛洒的糖果。
    燎鸯从地上捡了几颗糖,正准备分给周野望时,却瞧见周野望正在远处,和他身边一个中年男子在谈天。
    燎鸯认得那人,那是周野望的先生,他人很好,不收周野望的钱,还总带着他学学问。
    他们离燎鸯很远,正在人群之外小声地说话,但燎鸯还是听清了。
    她听见周野望试探着问:
    先生,这位国师
    蛊惑人心的妖道罢了。
    先生冷哼一声:
    此人心术不正,瞧个热闹就好。小望,你要记得,治理一个国家是靠君主自身之才以及识人之慧,绝不是靠所谓法术,祸乱人心。
    先生这句话,燎鸯没听懂。
    但她得出了一个结论:国师是坏人。
    她还听到了国师的名字:
    宁桑
    那天,皇帝的大轿子确实气派极了,但燎鸯却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些不安。
    四周锣鼓喧天,到处都是欢笑声,燎鸯叹了口气用手指轻轻勾了一下周野望的袖子:
    周周,我们回去吧。
    周野望原本就不喜欢这种热闹,他一颗心都在书本上,出来玩也全是陪燎鸯,现在燎鸯想回家,他自然没有异议。
    他转身挤出人群,嘱咐燎鸯拉好自己的袖子。
    但就在那时,他察觉到身边人的动作似乎有些微僵硬。
    那时,正巧宁桑国师的轿辇行到第三圈。
    漫天都是庆祝用的彩纸飘带和糖果豆子,四匹白马拉着金色车辇行过,轿辇两边皆是穿着华贵的侍卫宫女,阵仗竟和皇帝出游时一般大。
    在漫天的锣鼓声欢呼声中,周野望回头看了一眼燎鸯。
    他发现,燎鸯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好,她直勾勾地盯着某个方向,像是害怕似的后退了半步。
    周野望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对面,是轿辇中坐着的、目光森冷的宁桑国师。
    周野望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什么都没说,只拉住了燎鸯的手,将人拽出了人群。
    回了家后,周野望什么也没问,只照例为燎鸯准备了饭菜。
    吃饭时,燎鸯也有些心不在焉。
    她咬了一口手里的窝窝头,问:
    周周,你听过田螺姑娘的故事吗?
    嗯?周野望愣了一下,点点头:
    传说中沿海渔村有个少年,他孤苦无依,有一天捡到了一只田螺,却没想到田螺是个仙女?
    就是这个。燎鸯欲言又止,放下了手里的窝窝头:
    如果我说,我是田螺姑娘的好朋友,我是纸鸢姑娘,你信吗?
    说着,燎鸯又觉得对比委实惨烈,连语气都委屈了起来:
    我没田螺姑娘有用,我不会做家务,总是笨手笨脚弄得一团糟,不仅不会做饭还白吃你的东西,也不会挣钱还总给你添麻烦
    说着,燎鸯眼泪花花都在眼里打转了。
    她吸吸鼻子,问:
    所以,如果我有一天死了,你应该,不会伤心的吧。
    听到前半段,周野望还听了个乐。
    但当燎鸯讲到这一句,他的表情却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连忙从椅子上起身,到燎鸯身边蹲下身子,抬眸看着他问: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周野望
    听见周野望的问话,燎鸯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一般,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是妖怪,今天那个宁桑国师,他就是来杀我的,我能感觉到!
    小姑娘哭得可伤心。
    她话里又是妖怪又是国师,换个人大概不会信,也只有周野望这样心思单纯的傻瓜才会深信不疑。
    周野望连一句疑问都没有。
    他只想了一小会儿,而后便说:
    那我们走吧?
    听见这话,燎鸯连哭都忘了。
    她吸吸鼻子,愣愣地看着周野望:
    你说什么?
    周野望用袖子给她擦擦眼泪:
    我说,我们走吧。长安有人要杀你,那我们去个没人想杀你的地方。
    燎鸯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行。我们走了,你的考试怎么办,你准备了好久的不是吗?你要当大官,帮皇帝治理国家的。
    那些不重要。周野望说:
    我已经把你当做亲人了,那些东西,都没有你重要。
    有了这句话,燎鸯也不纠结那些有的没的了。
    相依为命两年的少年少女,收拾好他们小家里的东西,在夜晚踏上了不知前路的旅途。
    但一切并没有他们预想中那般顺利。
    他们连夜逃出了城门,但还没走多远,便在长安的郊外被一人拦了下来。
    那人一副异邦打扮,一头长发梳成辫子垂在身后,脸上留着小胡子,看着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正是今早在黄金轿辇中的那位宁桑国师。
    宁桑一双眼睛直直黏在燎鸯身上,他轻笑一声:
    不错,还知道我要杀你,跑得也挺快,只可惜,都是无用功。
    燎鸯有点害怕,她抓紧了周野望的袖子。
    周野望则往旁侧挪了一步,护在了燎鸯身前。
    小子,这事跟你没关系,滚开。
    宁桑冲他摆摆手指,但周野望并没有后退哪怕半步。
    他只说:
    她是我的妹妹,你要伤害他,就先杀了我!
    妹妹?宁桑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
    一个偷窃别人东西才勉强化妖的破纸鸢,怎么竟成了你的妹妹?
    谁偷了!燎鸯不满道:
    那明明是它自己找上我的。
    燎鸯化妖,确实不大寻常。
    她原本就是一个没什么灵气的纸鸢,就算在树杈上挂一辈子也化不了妖。但就在两年前那场巨大的灵力波动过后,有一道银色的流光钻进了她的身体,给她带来了好多强大的灵力,这才令她足够化成人形。
    她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那个东西,和眼前这位宁桑多少有些联系。
    她修为不够,但可以肯定,宁桑也是妖。
    而在她说完话之后,宁桑似乎再不愿和她废话,抬手聚起灵力就要冲他们击来。
    对他来说,碾死眼前两个小孩,就像踩死两只蚂蚁一样简单。
    巨大的压迫感袭来,压得燎鸯几乎无法呼吸。
    但就在那时,她感觉到一个人紧紧抱住了自己。
    那个只会读书的小书呆子,用他自己的身体,试图帮燎鸯挡下大妖的一击。
    燎鸯是个爱哭的小姑娘。
    她又要哭了。
    她闭上眼睛不敢看,只听见一片灵力撞击之声,过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周野望呜呜呜你别死!!!
    她嘴里乱七八糟地在说些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话,巨大的悲伤淹没了她,直到片刻后,她才听见一个人压低声音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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