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稼禾免费阅读(53)

    程宝儿:扯艾草干嘛?
    程韶:家里有蚊子了。
    哦哦,好。程宝儿啪嗒啪嗒跑去柴房拎了篮子。拿这个去,找多一点。
    程郎玉摸摸自个儿脖子,将领子拉高些。熟练地开始烧火。
    男人走后,叶忍冬脑子里的那团杂乱的麻线才慢慢捋清楚。他艰难翻个身,直愣愣盯着门。相公昨晚去镇上了。
    叶忍冬扶着腰坐起身,被子自身上滑落。从耳后到脚背,玉肌上全染了赤丹。
    他慢慢穿好衣裳,撑着床沿站直。
    长发如绸缎,披在身后。走动间像散落的墨色瀑布,轻柔地垂下。
    他手抬不上去,只能拿着梳子,慢吞吞出去找罪魁祸首。
    厨房能大看院子的景象。
    叶忍冬穿着程郎玉特意买的那件月白色的春衣,墨发如雾,散落肩头。唇红齿白,眼尾通红。整个人轻灵又惑人,像落入茅屋的桃花妖。
    怎的出来了。程郎玉快步出来。
    叶忍冬在被抱起时,软软瘫倒在男人身上。相公,梳发。
    他递上木梳,宽袖滑落,露出桃花灼灼盛开的皓腕。
    程郎玉接住木梳,将人抱进厨房。
    不多睡会儿?程郎玉搂着细腰坐下。
    叶忍冬侧坐男人身上,发丝被大手撩起。他语调带着软钩子倾身靠着:不睡了,相公不在。
    程郎玉将手中长发梳顺,抱着人轻拍后背。再睡会儿。
    叶忍冬拉着男人衣襟,仰头对上男人的柔和眉眼,慢慢闭眼。
    相公,以后去哪儿跟我说好不好?
    好。
    尾音落下,叶忍冬呼吸浅浅。
    水烧开,怀里的人已经熟睡。知道一放床上准醒,程郎玉稳稳抱着人,单手丢面条。
    叶忍冬梦中不安,眉头拧紧咕哝:相公。
    程郎玉停下来,手顺着人后背。知道他安稳下来,又继续捣鼓。
    两小孩提着大半篮子的艾草进来,盯着自家大哥抱着睡着的大嫂,面面相觑。
    盥洗,吃饭。程郎玉温声道。
    两孩子忙不迭点头,将手里的篮子放到架子上。
    早上的鸡蛋面,一人一小盆,管够。
    小孩去堂屋吃,程郎玉就抱着叶忍冬占了厨房的小桌子。
    夫郎,吃了再睡。程郎玉咬耳道。
    叶忍冬拱几下男人,迷迷瞪瞪睁开眼。
    腰间被挠挠,叶忍冬痒痒。他按住男人作乱的大手,靠着人肉座椅,吃了小半碗。
    相公,吃不下了。叶忍冬将筷子放下,碗里还剩小半。
    程郎玉顺手拿过碗,几口将剩下的解决。
    背脊间大手轻拍,叶忍冬仰头看着男人。相公。
    乖,再睡会儿。程郎玉道。
    叶忍冬抬手,皓腕勾着男人脖子,在温柔的轻哄中慢慢睡去。
    程郎玉站起身,等人熟睡了才放回被窝。
    第73章 百药堂
    午间, 叶忍冬总算清醒。
    院子里,程郎玉正扎高袖子编围栏。叶忍冬走出门时,将喂兔子的两小的惊得一愣。
    阿嫂, 好好看哦。
    程郎玉回头。自家夫郎穿着那件唯一的宽袖长衫。艳若桃夭, 净若冰晶。
    芙蓉面,章柳腰,长身玉立,像来乡里游玩的小少爷。
    程郎玉想, 要是换个玉簪子,再挂上玉佩,岂不是更好?
    叶忍冬打着呵欠, 单手捂住嘴, 径直走过去。
    这脏,夫郎。程郎玉全身都是竹屑。
    叶忍冬软软趴在男人后背,将半身的重量倚上去。不脏。
    阿嫂,给,艾草。两个小娃娃笑眯眯跑过来,递上篮子。
    叶忍冬顺着腰间横过来的手臂侧坐着。他眼眸水润。想吃青团了?
    程韶摇头。程宝儿看程韶,也跟着甩小辫子。
    阿嫂,你们屋好多蚊子, 熏蚊子用。程韶乖憨道。
    熏蚊子?这个天儿有什么蚊子?
    嗯嗯, 你看看大哥脖子上, 被咬了好多包包哦。
    叶忍冬倾身凑近男人脖子, 抓痕、红印。
    他面色一红,轻声道:好, 熏蚊子。
    两小孩高兴跑开, 叶忍冬敛眉:相公, 鸡放出来没?
    放了,也喂了。
    嗯,叶忍冬视线落到院子里的兔笼子上,又说:相公,这兔笼子怕是不够了。
    都长大了,装不下。
    程韶拿着兔草,围着趴在笼子边的半大兔子。
    阿嫂,卖!程宝儿跟程韶对视一眼,脆生生道。
    叶忍冬眼尾斜飞,下巴搭在男人肩上,懒散道:不养了?
    还养,养好多好多,卖!程宝儿兴冲冲道。
    程韶帮她补充:驴蛋儿、栓子、狗蛋、大树都买!
    叶忍冬将手心放在男人脖颈轻笑:若是多养,还要逮几只大兔子才行。
    他手指挠挠温热的皮肉:以后给你俩逮回来。
    腰间男人揽着的手发紧,叶忍冬大感不妙,拍拍男人手:相公,我去做饭。
    程郎玉纹丝不动。
    相公?
    程郎玉轻叹:我去。
    夫郎这身衣服穿着可不是用来干活的,好好休息着。
    叶忍冬看了看自己唯一这一身还好着的春衫,就着男人的力道起身。他摆摆手,招呼两个小孩出去找野菜。
    走前,他拿着篮子冲厨房门口的程郎玉嬉笑道:相公,我要吃青团哦。
    程郎玉眸子如狼,缓缓点头。
    走咯,宝儿,韶儿,找野菜去。清明时节,野菜多生。
    清明菜、蒲公英、野苋菜、荠菜,多采些,做成菜干儿冬日里也能吃。
    别走远了。程郎玉叮嘱。
    叶忍冬揉揉腰,能走远算他能。
    *
    三月初三,家里不动火。
    叶忍冬夫夫两带着准备好的纸钱,水果饼干,从阡陌往村东北边的山头走。
    细雨绵绵,时下时歇。景色衬情,正适合祭拜亲人,说说心里话。
    叶忍冬全程都注意着程郎玉的神情,手心攥着男人手腕。
    夫郎,看我干嘛?
    叶忍冬立马收回视线。相公啊。
    程郎玉换了身叶忍冬做好的墨色长衫,气质温润带着些郁气,像赶学回家的温润书生。
    嗯?累了?程郎玉牵着人停下。
    叶忍冬看着男人绕到身前蹲下:来,相公背。
    相公,不累的。纤细的手搭在宽厚的背脊上轻拍。
    哪能不累。走得是山路,又崎岖。
    乖,快上来。程郎玉哄道。
    叶忍冬嘴角轻抬,最终还是趴了上去。他手从男人肩膀垂下,挂着篮子。
    叶忍冬犹记得除夕那天,程郎玉周身黑气沉沉,盯着婆婆的墓碑沉默不语。他怕又是让相公想起以前不好的事。
    夫郎,我早想开了。程郎玉盯着上山的石板路,以前独独记得咱娘的事,堵着一口气活下去。
    能回来,也只是想着报了仇,就了无牵挂。
    叶忍冬捂住男人嘴:不许胡说。
    山路不好走,但两旁鸟语花香,一些垂落的杏花堪堪落下几瓣应景。
    夫夫两行走在山间,一步一步,踏实稳当。
    但是遇到夫郎,坏人得了教训,我也要想着夫郎而活。要让夫郎吃好,穿好。让夫郎带玉簪,穿锦衣。那才是我程郎玉后半辈子该干的事儿。
    就像阿爷说的,这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只要夫郎跟着我,一直好好的。
    叶忍冬侧脸贴着男人,眉头慢慢舒展。相公,你没事就好。
    程郎玉轻笑:我可不像我家冬哥儿,只会犯傻,全往坏处想。
    叶忍冬手扯了路边一朵山桃花,插在男人发髻上。我才没有,相公污蔑。
    程郎玉侧脸蹭蹭:我家冬哥儿这嘴也越来越会说了。
    叶忍冬搂住男人脖子,被颠高些。他看着山间的绿叶繁花,慢慢哼唱以前听过的歌谣。
    树林茂密,繁花装点。歌声悠扬,细语嘤嘤。
    祭拜完。
    下山时,见草丛忽然跑出一只带毛的,叶忍冬一惊。
    相!
    嘘。
    叶忍冬顿住,见程郎玉一个飞身而出,那悠哉吃草的大兔子被逮住耳朵。
    抓到了!叶忍冬上前去,眉开眼笑。
    程郎玉拎着兔子耳朵,打量几下:嗯,黑色的兔子,难得见到。
    叶忍冬低头凑近,大兔子的前爪乖乖收着。他食指轻轻贴贴毛毛。好乖。
    程郎玉猛地俯身,亲在叶忍冬眉心。也好吃。
    叶忍冬眼睛一弯。回家给程韶,或许又能出来一窝呢。
    嗯。程郎玉躬身,那夫郎快上来,我们早些回家。
    叶忍冬乖乖爬上去。相公,走咯。
    程郎玉被他的喜色感染,朗声道:冬哥儿,抓稳了!
    啊!你慢些!叶忍冬勒紧手臂,男人健步如飞,身后的树木不断掠过。相公啊,慢些。
    程郎玉笑出声:夫郎怕了?
    才没有!叶忍冬憋足气势道,被颠得歪歪扭扭,告饶道:相公,慢些,慢些好不好。
    程郎玉缓缓降速,从台阶上走到顺畅的直道上。好,慢些。
    叶忍冬张牙舞爪挠男人发髻。颠得我难受。
    程郎玉侧头咬住细白的指尖,模糊道:是相公的错。
    叶忍冬泄了劲儿,侧脸贴着男人:相公啊,咱们何时去县城啊?
    程郎玉走到田坎儿。家里这阵子忙完。
    叶忍冬指尖依次点着男人喉结。一个是施肥,一个是除草,还有什么?
    指尖喉结滚动,振动从掌心传来。家里的牲畜不得安排好,还有两个小的。
    叶忍冬搂紧男人脖子:相公,你是不想让我去嘛?
    程郎玉低头,又叼过叶忍冬的细指磨磨。外边不安全,县城远,怕你受不住。
    叶忍冬拇指与食指一掐,捏住男人的唇:我可以的。
    真的?程郎玉歪头。
    叶忍冬杏眼润泽:相公
    好。程郎玉眸光闪烁,点头。
    他本来打算走路去县城,但若是夫郎跟在一起,那只有在镇上租一辆马车。
    去县城,马车快也要一天。在那边休息一晚,再回来。
    叶忍冬晃晃小腿,心里美滋滋。
    *
    到家。
    兔子放到笼子里关着。两个练字的小孩听到动静从堂屋出来。阿嫂!兔子!
    程立身将自己写的大字交给程郎玉看。哥,看看怎么样?
    程郎玉接过。
    当初本来说的是教程立身学打猎,但后来叶忍冬不许自己打猎。二伯家三个娃,前两个是姐儿,就这么一个汉子。程立身要是干打猎的活儿,二伯也不放心。
    现在改成教认字念书,好歹以后娶亲还能去镇上找个账房的活计。
    二伯家全力支持,程立身经常被家里人赶出来。所以他只能一会儿来这边练习几个大字,一会儿又带着小孩儿疯玩儿。
    还行,不过下笔有些急躁,这比划顺序是不是反了
    程立身跟小耗子似的,乖乖听训。小时候他爹想送他去学堂,但他自个儿学不进去。念了半个月,就被田里的泥鳅给勾走了。
    他爹甩着棍子打,程立身自己也倔,再没去过学堂。但他卖泥鳅的几十文钱现在还没舍得用呢。
    现在大了,知道没本事娶媳妇也难。所以再怎么跳,被程郎玉管着也知道收心。
    家里的长辈乐见其成,巴不得他在这边住下来。
    这不,说住就住下来了。
    三月初九,夫夫俩将家交托给程立身跟程立民,往县城里去。
    从家里到镇上,夫夫二人走路去的。
    累不累?程郎玉背着背篓,里边装着提前做好的干粮。
    叶忍冬牵着男人,听着清脆的鸟叫,欣赏春景。
    不累。相公,百药堂你听说过吗?叶忍冬问道。
    他身上穿着那件月白的缠上,头发半挽,带着及腰的幕笠。幕笠掀开两边,露出那张巴掌大的脸。
    程郎玉与他十指相扣。听过。
    叶忍冬眉尾一扬,满脸兴味:真的!相公给我讲讲?
    程郎玉将他幕笠掀下,遮住添了柔媚的面容,紧搂住腰进了镇上。
    他慢慢道:马车上跟你说。
    叶忍冬双手拢在袖子里,搭在腹上的手背。好。
    沿着大路往左拐,这边多是木匠、铁匠这些开的铺子,在街头停着些等着出租的马车。
    叶忍冬看不清,但听男人跟车夫谈,也知道去一趟县城,来回也要接近三百文。
    叶忍冬忍者心疼被程郎玉抱进车里坐着。
    今天天气好,出发时太阳刚出。现在午间歇息下来吃完,太阳正好。
    叶忍冬靠在男人身上,有些蔫蔫的。相公,我吃不下。
    半个饼子都没到。程郎玉手心挨着叶忍冬的肚子。还扁扁的。
    叶忍冬精神头不好,但唇色红润。看着没什么大碍。
    塞了点东西进肚子,又继续赶路。
    从镇上到县上,五十多里的地。
    过了断崖那边,再走几里地就到了。
    程郎玉将人抱下来时,叶忍冬窝在男人身上熟睡了去。程郎玉付了银子,又找了家客栈住下。
    县上跟镇上完全不一样,商铺林立,车马来往。路相当于镇上两条路般宽敞。
    不过程郎玉没心思看这些,将自家夫郎先放上床后。又叫来热水给人擦了擦。
    叶忍冬慢慢转醒。相公,给你添麻烦了。
    程郎玉被他勾着脖子往下,手臂撑在他两侧。说什么麻烦,你是我夫郎。
    叶忍冬浅笑。嗯。
    唇上被亲了下,叶忍冬被起身的男人带起来。
    华灯初上,没到半个时辰,已经是晚上。
    叶忍冬跨.坐男人身上。相公,我饿了。
    程郎玉曲指贴贴他脸颊。已经叫了,夫郎耐心等等。这边比咱们镇上好些,明天带夫郎看看。
    叶忍冬从程郎玉身上下来,走到临街的窗户边。外边还有不少烛火,但朦胧模糊,瞧不出什么样。
    程郎玉将窗关上。有凉风,躺了那么久,夫郎在屋里走走。
    叶忍冬脚尖抵住男人,额头磕在他胸膛。相公。
    长发被大手梳理顺,男人慢悠悠给他挽发,低沉的声音自头顶响起。还想吐吗?
    叶忍冬侧仰头,看着男人。不想,饿了。很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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