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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日之崖盛星斗(13)

    纪棠棠不动。
    纪随安伸手揉了揉不舒服的胃,蹙起眉催促道:快点儿。
    纪棠棠这才重重地哼了一声:疼死你得了!
    她给阿姨打了电话来清扫,却没叫外卖,而是转身进了厨房。将粥煮上,她从厨房出来,纪随安还在沙发上坐着,脸色和嘴唇都有些发白,纪棠棠虽然有些恼他不爱惜身体,但心里却是禁不住有些发慌。
    她太久没见过纪随安这样了。从她有记忆开始,纪随安就是最稳重的那个依靠,纪延致和舒翕离婚后,纪随安更是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很多,稳稳地撑着纪棠棠无忧无虑的世界。他像是一座不会倒下的山,什么也不能撼动他,纪棠棠只见过一次他这样,是五年前他和魏暮刚分手的时候,不过那也已经过去很久了,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到底怎么了啊?纪棠棠盘腿在纪随安身前的地毯上坐下来,仰脸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
    她一脸担心,纪随安笑了笑,说:小丫头也知道关心人了?
    纪棠棠不听他的玩笑,眉头仍是紧紧皱着,纪随安移开视线,说:没事儿。
    他真不想说的话,谁也不能逼问出来,纪棠棠看了他半天,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妥协:那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着点粥。
    纪随安嗯了一声,看着纪棠棠进了厨房,然后仰头靠在沙发背上,闭上了眼。
    第23章 邀请
    粥煮好,打扫的阿姨也到了,见家里乱得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阿姨也保持着十分优异的专业素养,不多话,撸起袖子便利索地收拾起来。
    纪棠棠给纪随安盛了一碗粥放餐桌上,喊他过来后,又给她自己盛了一碗,坐在纪随安对面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勺子搅着。她对午饭只一碗白粥并没有什么意见,这几天她一直在临时抱佛脚,努力控制体重,试图轻松地把自己塞进那条白色鱼尾裙里,她吃得心不在焉,主要还是因为对面的纪随安。
    一碗粥下去,胃里有了些暖和的东西,纪随安的脸色好看许多,问纪棠棠:你今天来做什么?
    纪棠棠放下勺子,从一旁扯过包,拿了几张纸出来。
    爸爸的安排我都看了,但我觉得太隆重了,不想请那么多人,也不想搞那些仪式。她撇了撇嘴,下面一堆人看着,我觉得自己跟演戏似的。所以我跟万宇清商量了一下,决定一切从简,就纯粹当成一场放松娱乐的晚宴,大家吃吃喝喝开开心心就得了,也不用固定座位什么的,你觉得呢?
    纪随安对此也不是很在意:你觉得好就行。
    纪棠棠嘿嘿笑了两声,隔着餐桌给纪随安指着看单子上的鲜花布置、甜点安排等。这一切都有纪延致花重金聘请的专业团队负责,并不怎么需要他们费心思,纪棠棠临时变卦,要把一场订婚典礼换成一场晚宴,颇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意味,但重金之下从无困难,纪棠棠就算钟爱乡村宴席风,他们也毫无二话,一晚上就把新方案拿出来给主角拍板。
    纪随安边吃边看,偶尔提两句意见,纪棠棠半趴在桌子上拿着笔圈画,客厅和玄关都已经被收拾干净了,还摆上了新置的鲜花,窗户开着换气,微带凉意的风舒适悠闲地吹进来,从客厅到餐桌一路明晃晃的亮堂,再也看不出一丝先前阴郁的影子。
    吃过饭后,阿姨也打扫完离开了,纪棠棠挪到客厅,趴在地毯上又从头核对了一遍,最后给纪随安过目。纪随安点过头后,她心里便有了底。
    她坐起来,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张红色洒金的请帖,笑眯眯地两只手拿着递给纪随安。
    纪随安挑了下眉,显得有些意外:这是什么?
    请帖啊。
    不是说不弄这些仪式吗?
    纪棠棠拉过他的手,将那张请帖放进了他的手心里,说:这个不一样。
    一向大咧咧的丫头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侧着身子趴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歪着脑袋看着纪随安,等着他把那个请帖打开。
    里面和常规的请帖不太一样,空白的底,纪棠棠亲手画的画和写的字。左边是小时候的他和纪棠棠,怕纪随安认不出来,还在小男孩的T恤上写了个小小的哥,右边是长大了的他们,都是大大的脑袋可爱的身子,很诙谐的样子。最中间花丛中两人的大头照稍为正经,是带着头纱的姑娘和穿着西装的万宇清,在下面纪棠棠写了一行字:
    给我最亲爱的哥哥:过去二十三年里有你在身边,我的幸运比银河还要浩大,接下来的这条路,邀请哥哥和我继续一起前行。
    纪随安忍不住笑起来,觉得这些句子有点酸,还有点矫情,但他握着那独此一份的请帖,竟是舍不得放下。
    以前纪棠棠也送过他很多张类似的贺卡,过生日的时候、过年的时候,还有感恩节的时候,老师布置任务让给最爱的家人写感恩卡片,她选择的永远都是纪随安,也是一样幼稚又酸不溜秋的话,每一张纪随安却都直到现在还好好保存着。
    纪棠棠蹭过来,贴着纪随安的大腿,轻声问他:哥,什么都不会变的是吗?
    纪随安低头看她,在她眼里竟是看到一些不确定的恐慌。她表现得一往无前,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但在真的即将踏入新的生活时,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点怯。
    纪随安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嗯了一声,温声道:结婚只是多了一个人爱你。
    纪棠棠一直待到下午四五点钟才走,纪随安本要开车送她,被她拒绝了,说是让万宇清来接,两人等下再去商场买些东西。
    她临走前把纪随安推进卧室:你今天哪都不准去,在家好好休息,明天晚上再见。
    纪随安便也没再坚持,送她出了家门。
    天色尚算明朗,天空像是洗过一般,只有几丝薄薄的云,粉嫩嫩地飘在头顶上。小区里绿化得很漂亮,到处是青翠的树和各种颜色的花,纪棠棠慢悠悠地往外走,她的心里轻飘飘的,一点心事也无,只觉得连吹过的微风都舒坦得要命。
    她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在小区外等着万宇清时,一转头看到魏暮的。
    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朝那个方向又走了几步。那人正在店门外收拾一个高大的铁架子,手里拿着钳子和铁丝,纪棠棠盯着他的侧脸看了许久,心高高地吊起来,又慢慢地沉下去,眼前这人虽然瘦得几乎令人有点认不出,但确确实实就是魏暮。
    她突然就明白了家里的狼藉和纪随安的异常是因为什么。
    魏暮一门心思都在那个铁架子上,半天都没注意到旁边的视线,直到纪棠棠走过来,喊了他一声魏哥。
    魏暮转过头去,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然后他认出了眼前的人:棠棠?
    他到现在也没见过纪随安的父母,但见过很多次纪棠棠。周末时纪随安偶尔会把纪棠棠接家里来住,魏暮的记忆里她还是一个快考大学的高中生,因为纪随安调侃过一次她笨,纪棠棠便记了很长时间的仇,不肯让纪随安看她的作业,只让魏暮辅导。转眼间原来的女孩已经是完完全全的大人了,魏暮只能靠她身上留存的一些旧日影子辨认。
    纪棠棠扯起嘴角笑了一下,神情中却仍是挥之不去的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刚在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没想到真是你!
    魏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也笑了笑,他一整天都昏昏涨涨的脑子终于清楚了一些,甚至在麻木中觉出了一点高兴,一直以来他把纪棠棠也当作自己的妹妹,再见到她、她还愿意来跟自己说话,这总是一件好事。
    他忍不住说道:你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纪棠棠说,毕竟我们都好几年没见了。也太巧了,正好在今天遇着了你,明天晚上是我的订婚宴,你来参加吧?
    魏暮有些惊讶,没想到纪棠棠都要订婚了,他先说了恭喜,然后摇头拒绝: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呀?纪棠棠蹙起眉。
    这时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不远处的路边,万宇清从车上下来,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见纪棠棠在和人说话便停在原地等她。
    纪棠棠看了万宇清一眼,暂且没跟他打招呼,只是继续劝说魏暮道:来吧魏哥,我哥也会去,到时候你们还能见上面。
    提到纪随安,魏暮的脸色一僵,有些慌忙地移开了眼,发出一声沙哑而短促的不,说:他不会愿意看见我的。
    听他这样说,纪棠棠的神情也严肃下来,低着声音问:你已经和我哥见过面了吧?我今天刚进门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家里乱得要命,跟人打过架似的,我哥不知道昨天喝了多少酒,就在沙发上睡着,我从他嘴里什么也问不出来,看见你才想明白。
    魏暮哑声道: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了什么道歉,是让纪棠棠见到了那一地狼藉,是惹得纪随安喝了那么多的酒,还是因为他自己的出现。
    纪棠棠盯着他,眼圈却是一点点地变红了:我哥很少这个样子,上一次也是因为你。那时候你们俩刚分手,他把自己关在家里谁都不见,每天就只是喝酒,一直持续了很多天。我们都吓坏了,妈妈也因此从国外回来了,最后还是把门撬开的,你不知道他那时候的样子
    纪棠棠红着眼有些说不下去了,魏暮的一颗心像是被人从胸腔里拽了出来,摊在天光下,又一片片地切开,疼得他连呼吸都困难。
    他脸色惨白,听纪棠棠继续说道:那次他在医院住了好几天,这之后才慢慢恢复过来,这次虽然还没有几年前那么严重,但我也觉得害怕。
    他只因为你这样过,即便是那么多年过去,还是只因为你。他不说我也能看出来,纪棠棠顿了顿,说,他还很在意你。
    魏暮终于抬起眼来,看向纪棠棠,像是已经在黑暗中认命的人终于看到一丝光亮,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真的吗?
    纪棠棠点了点头:我以前也怨过你,但我不想看我哥这么难受,所以我想帮你们和好。
    许久之后,魏暮问她:我要做什么。
    纪棠棠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她跟魏暮说:你不用管,到时候我来安排,至少先让你和我哥能见上面。
    临走前,她告诉了魏暮订婚宴的地址,又补充道:宴会的一切都很随意,你不用着意准备,到时候人过来就行。
    魏暮目送着纪棠棠上了不远处黑色的车,很快没了踪影。风吹过去,周围的树梢都哗啦啦地响,他站在原地很久没动。他就像一条快要饿死落向海底的鱼,忽然看到了一点食物,不知道后面是否牵着致命的鱼线,他的前去是如纪棠棠所说能与纪随安改善现状,还是引来更多的厌弃与愤怒,但他别无选择,只能拼命咬住。
    端午快乐~
    第24章 赴宴前
    魏暮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脱下手套放在架子上,转身进了店里。
    林姨正好从货架里面走出来,魏暮跟她说:林姨,我想请个假出去买些东西,外面的架子我晚上回来再弄。
    林姨诶了一声,先是下意识地答应了,顿了顿又忍不住问道:是为了刚才来找你那姑娘吗?
    她在货架里面看到魏暮和一个女生在说话,担心听到一些不该听的,所以没好意思出去,只是看到两人面对面地说了很久,脸色都不怎么好看,那女生还是红着眼眶走的。
    魏暮嗯了一声,摸了下自己的裤兜,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向林姨道:林姨,我能不能预支一下接下来的三天的工资?
    魏暮的薪水是一天八十块,按天给,最开始时林姨觉得他身上没钱花,本是要先预付他一个月的钱的,但魏暮拒绝了,坚持要按天支付。每天傍晚临走前林姨会从抽屉里数出八十块钱来给魏暮,但次数一多免不了会有忘记的时候,魏暮也从不提,直到林姨第二天想起来才赶紧给他补上。
    几天的相处下来,林姨对魏暮已是十分信任,魏暮开了口,她便二话不说地拉开抽屉,从里面数了二百四十块钱出来,一边递给魏暮一边问道:你打算去买什么?
    明天晚上是她的订婚宴,魏暮说,我不好空着手,所以想出去看看能买个什么样的礼物。
    林姨的表情瞬间变得极为复杂,视线里掺了几分同情,声音都比平时愈发温柔了几分:她订婚你要去?
    魏暮没有注意到林姨的异常,只是简短地嗯了一声。
    林姨看着他苍白的脸色,郁郁的神情,心想魏暮今天看起来这么格外没精神,一整天话也没两句,原来是因为这个。他对那女孩爱得有多深她亲眼所见,好好的一个年轻人,不回家成天在大街上坐着,被折磨得病歪歪的,心里不知道多难受呢,一转眼这才几天过去,那人竟然就要和其他人订婚了。
    她看着魏暮推开门走出去,忍不住在他背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魏暮并不知道林姨的误会,只是一门心思地想着身上的那些钱能买些什么。虽然纪棠棠跟他说什么都不用准备,但毕竟是订婚这样的大事,魏暮总归是没办法空着手去,而且即便是不去那宴会,他也该给纪棠棠送些礼物的。但加上林姨刚给的二百四十块钱,他身上一共只有四百块,根本就买不了什么像样的东西。
    魏暮一直在街上逛到天黑,仍是什么都没买,直到路过一条古玩街,他看到一家木刻店,心思一动走了进去,最后花了三百块钱从里面买了一块没加工的原料木头。
    他带着那块木头回到店里时,林姨已经回家了,魏暮把木头放回他住的小屋,先去收拾好了外面那个搁置的铁架子,然后才回到屋里专心摆弄木头。
    小时候他没什么娱乐,看电视又常惹得梁燕生气,他便常常坐在院子角落里的石头上,拿着从小卖部买的一毛钱的小刀刻木头玩。那个角落里有一棵很高大的山楂树,还有一丛茂盛的冬青,他坐在里面,人不能轻易地发现他,阳光又好好地照着他,他觉得再也没有比那更惬意的地方了。
    他没专门学过雕刻,但时间长了,也摸索出一套自己的独家技巧,一些小摆件也能雕得栩栩如生,有一股粗拙的可爱劲,直到后来长大了,上学工作忙了他才渐渐不再刻着木头打发时间,如今也是好几年没再碰过。但四百块钱,他实在找不到一个比这更不显简陋的礼物了。
    他手里的小刻刀是花十块钱和木头一起在店里买的,用起来不是很趁手,再加上一开始时有些手生,不小心一连在手上划了好几个口子。他不是很在意,微微蹙着眉去水龙头下冲了冲,止了血后用胶带草草缠上,便继续拿起刻刀来打磨。
    一整个晚上魏暮都消磨在了那块木头上,直到天际泛白,他才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直的双肩。天快亮了,他想,不知道随安今早会不会出门。仅仅是这样想了一想,他的胸腔便涌上一股巨大的酸胀,前一天晚上纪随安对他说的话仍旧清晰地绕在耳边,魏暮连忙用手用力地揉了揉脸,将那令人反应不及的突如其来的眼泪混着疲倦一起用力地揉乱,看起来只像是困倦才熬红了眼。
    他其实有些庆幸自己手上还有一件事急着做,不然他不知道这一夜要怎么熬过去。
    魏暮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从房间里走了出去。他打开店门,远处天色微白,近处却仍是薄薄的一层深蓝,凉风吹得他一个激灵,身上的疲倦也被冻得下去了一些。他最终还是没有往外面去,只是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店门口,垂着头继续细化手上的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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