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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片与白开水(上):西瓜片

    命运的美与痛大多来自于其不可知性。
    犹如蜿蜒轮回、永不停歇的河流,会淌游过荒芜枯瘠的高原,也会浸润过馥郁生花的沃田,遇坚硬的基岩而分岔,循沉积的泥岸又汇合。
    而不论基岩还是泥岸,对生活来说,有时或许都只是些毫不起眼的东西——
    譬如一盘清凉的西瓜片,和一杯滚烫的白开水。
    跟张国栋分开后,顾岚辞掉在政府的工作,带着谢姝妤搬了出来,在谢姝妤转回的小学附近租了个房子住。租金三个月起步,王秀莲替她先交了半年的,她和顾长海兢兢业业一辈子,多少攒了些够子女挥霍的家底。
    租下来的房子不大,三四十平,装修是标本式的出租屋风格,廉价又朴素,跟张国栋的房子完全没法比,但谢姝妤更喜欢这里,因为这里只有她和妈妈,并且哥哥也可以经常过来玩——虽然谢翎之很少、也很不愿意来这里,他不想见顾岚,所以总是叫谢姝妤去他那边。
    因为谢翎之执意要留在滨江,奥列格和玛尔法也只得搬过来照顾他,也是在他们为了买房钱一筹莫展之时,谢尔盖回来了。
    谢尔盖在外面不知做了什么生意,赚了一大笔钱,回来后听奥列格和玛尔法说了孩子的事,在滨江买了套三居室,一间给爹妈,一间他自己住,一间给谢翎之。
    孩子的事一时尘埃落定。顾岚也托老同学的帮助,在离谢姝妤学校不太远的一家诊所找了份护士工作。她对新工作上手很快,毕竟家里就是干这行的——顾长海是医生,王秀莲也在卫生所干过接生,姐姐妹妹也都从了医——受家庭环境熏陶,加之顾岚自己也是卫校毕业,所以没多久就适应了工作内容。
    一切都十分顺利。
    就这样,生活渐渐又重新步入正轨。
    然而人生就如淙淙流动的溪涧,平稳漫游一段旅程后,难免再遇起伏,骤起波澜。
    奥列格和玛尔法在滨江住了四个月,老家突然传来噩耗:奥列格的大哥鲍里斯冠心病发作,需要住院做心脏搭桥手术。
    听说这个消息,奥列格立马叫玛尔法收拾东西,赶回老家。
    他们不回去的话,鲍里斯可就没人照顾了。鲍里斯家里只有他一个,老婆当年难产,生下个儿子便撒手人寰,结果儿子十三岁那年也因车祸去世,留他孤家寡人到现在。
    谢尔盖得知这事儿后,跟父母二人说之后干脆就留在额尔古纳吧,不用再管这边,他们总归上了年纪,来回坐车坐飞机的奔波对身体也不好。至于谢翎之,那孩子独立着呢,再说家里还有淑芬在,照顾得了他。
    没错,赵淑芬。回到滨江的第三个月,谢尔盖就找了这个相好的。
    说好听点是相好的,说糙点,其实就是姘头。因为他并不打算娶赵淑芬进门。他找姘头一来是为了解决那档子事,二来,说来也好笑,是为了气顾岚。
    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以及抛妻弃子的决心一般,谢尔盖回来后,去潍市亲自登门拜访过王秀莲,并声称自己当初只是跟顾岚假离婚,免得自己在外出事了牵连到她和孩子,没想到顾岚竟当了真。而他这次回来,也是抱着跟顾岚复婚的念头的。
    王秀莲自然是不管这事,她让谢尔盖自己跟顾岚说去,又不是头婚的小伙小姑娘了,婚姻什么的自个看着办,她可管不了。
    谢尔盖这才硬着头皮找上顾岚。
    结果可想而知,顾岚肯接他电话都是当天心情极好,愿以善心待众生。
    他们约着见过两次面,顾岚不是对他不理不睬,就是冷言冷语地呛他。
    谢尔盖也是好面子的人,几次三番被顾岚呛得没脸,心里也窝了火,索性不再找她,另寻了个相好的领回家。
    ——赵淑芬这人,论相貌,跟顾岚完全没法比,短发,微胖,圆脸蒜鼻,肤色偏黄,没有正当工作,爱好是伸手要钱和坐着玩手机。但胜在年轻,才二十来岁,而且信息素跟谢尔盖匹配度也高,谢尔盖也不是什么特别挑的人,反正灯一关都一样,就暂时跟她处着了。
    估计是因为妹妹瓦西丽莎也这么个德行,谢尔盖看惯了,所以对这类姑娘容忍度比较高。
    因着没打算跟人结婚还把人领进门,心里有点愧疚,谢尔盖还给赵淑芬配了个车。
    跟赵淑芬处上以后,谢尔盖还特意带她去校门口接过孩子,然后在校门口“偶遇”顾岚并上前攀谈,顾岚只把他当空气,接了谢姝妤就走,再然后谢尔盖又收获了谢翎之的一个白眼和一路冷脸。
    对于赵淑芬的入住,谢翎之其实没什么意见。
    坦白讲,这家里多了谁少了谁他都不是很在乎,谢姝妤除外。多的人只要别占他房间别跟他搭话一切都好说,少的人就是爹死了都无所谓,留钱够他过活到成年就行。
    但是跟赵淑芬相处一个月下来后,谢翎之却觉得无比膈应。
    这股膈应感从何而来,谢翎之也说不上来,他只是感觉赵淑芬对他的态度有些微妙……像对待同龄人一样。
    可能是他个头长得太快,看着跟十六七岁的alpha也没什么区别,所以赵淑芬看他的眼神,还有跟他说话的语气,都很没有长辈架子。
    说白了,就是有些没分寸,让他很不舒服。
    奥列格和玛尔法走后,他们那间卧室就空了出来,谢尔盖叫了装修队过来,把那间屋子打穿墙,三分之一分进他和赵淑芬共住的房间,剩下的改成卫生间和浴室,跟谢翎之的卧室连在一起——这是谢翎之要求的,他说他不想再跟陌生异性用一个卫生间和浴室,也不想再碰见赵姨动他的衣服,他的衣服他可以自己洗。
    这番话说得赵淑芬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谢尔盖也不怎么自在,但还是接受了他的要求。
    ……儿子毕竟长大了。
    许是那些话伤到了赵淑芬的脸面,接下来一两个月,赵淑芬都对谢翎之视而不见。就像谢翎之对她那样。
    直到三个月后,房间都装修好了,她才又重振旗鼓,试着跟谢翎之缓和关系。
    七月底,天气已经入了伏,七星瓢虫趴在绿油油的草叶上,鞘翅也被炎炎烈日晒得油光水滑,谢翎之放暑假在家,正坐在书桌边戴着耳机听英语听力,门口忽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随即房门便被从外推开。
    谢翎之拉下耳机,冷眼觑向端着满满一盘西瓜片、笑盈盈走进来的赵淑芬,音色带着鲜明的不悦:“你进来干什么?”
    赵淑芬把门关上,十分自来熟地将西瓜放到他桌面,依旧笑得亲和,“来看看你在干什么呗,有没有在好好学习?”她拨弄了一下谢翎之的耳机线,“哟,听歌儿呢?”
    谢翎之顿时不想要这耳机了。
    一股浓郁刺鼻的低廉香水味混着汗味从身旁传来,谢翎之将椅子往前一拖,跟发出这股味道的赵淑芬拉开距离,几乎把“请您快滚”四个字写在了脸上,“我在学习,你没什么事就出去吧,别烦我。”
    赵淑芬笑容一僵,随即噘起嘴,嗔道:“干嘛这么冷漠呀,昨天你妹妹来的时候你不还挺高兴的吗?怎么今天又拉着个脸给我看?”
    谢翎之:“……”
    “哎,虽然我比你大点,但也没大几岁,你把我当姐姐就行,不用跟我这么生疏。”赵淑芬说着,一手撑在桌子上,弯腰去看练习册,另一只手搭上谢翎之肩头,宽松的领口几近垂落到他面前,“我看看你在写什么,说不定我还能帮——”
    砰!
    谢翎之站起身一把推开赵淑芬的手,猛得将练习册甩她脸上!
    “我说了出去,听不懂人话吗?”
    他愠怒地吼完这一句,抖灰一样扯了扯衣服上被赵淑芬碰过的地方,恶心得够呛。现在他连这件衣服都不想要了。
    “啊!”赵淑芬惊叫着退后两步,捂住被砸痛的鼻梁恼羞成怒道:“你有病啊!突然发什么疯!”
    谢翎之拧着眉,站得离她远远的,跟躲脏东西似的,指着门口道:“有病的是你,赶紧滚。”
    赵淑芬来脾气了,抻着脖子叫嚷:“凭什么让我滚,我就要待在这儿!”
    对门正在午睡的谢尔盖被吵醒了,下床赶了过来,看着这剑拔弩张的阵仗,又懵又气:“大中午的你俩吵什么吵?”
    赵淑芬先发制人:“我来给小翎送西瓜,顺便想看看他的练习册,结果他用练习册砸我脸,还让我滚。”
    谢尔盖听完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于是又望向谢翎之,“怎么回事儿?你干嘛这么对你赵姨?”
    谢翎之哂笑一声,毫不顾忌道:“因为我赵姨想成为我的青春期性幻想对象,但她丑得实在让我想吐,所以稍微失礼了下。”
    赵淑芬没料到他会这么直白,脸上霎时难堪到了极点,指着谢翎之尖喊:“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我干什么了你就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什么性幻想对象,谁稀罕当你性幻想对象,明明是你自己心思脏,瞎几把往我身上泼什么脏水!”
    谢尔盖也愣了,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出现了幻听,“什么东西?……不是,到底怎么事儿?淑芬你干什么了?”
    赵淑芬急了:“我什么都没干!是这妈逼的小兔崽子自己心术不正,我离他近点他就想对我上手,我不同意他就在这造我谣,想把我赶出去!”
    谢翎之生生气笑了,他偏头瞧向赵淑芬那张涨红以后更加没有一丝美感的脸庞,口吻讥讽:“大姐,我不是我爹,什么品种的猪肉都吃得下,而且你刚才露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那两坨肉说实话还没猪肉有魅力——猪肉起码还能吃,你这个我看了只想把隔夜饭吐出来。”
    赵淑芬气得指着谢翎之的手都在哆嗦,还没捋直舌头开骂,谢尔盖就先怒了,气势汹汹地抽出皮带要收拾他一顿,“你个逼崽子皮痒了是吧?会不会好好说话?!”
    没等他皮带落下来,谢翎之便动作极快地整理好书包,迈腿往门外走。
    “你上哪去?给我回来!”谢尔盖怒喊。
    “去我妈家找我妹!”谢翎之语气比他还差,“再待在这我怕被臭猪肉熏死。”
    谢尔盖一把将皮带砸到即将关上的防盗门上,“你去,你赶紧去,去了就别回来了!妈了个巴子,赔钱货,要不是老子供着你早他妈饿死了,天天摆着个死脸给谁看,当老子乐意养你个拖油瓶吗?!”
    防盗门微微一停。
    旋即“砰!”的一声,被狠狠甩上。
    桌上的西瓜片震了震,淌下一缕寒凉而鲜红的汁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