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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搞什么花样?

    沉烈看他一眼,收回目光,吩咐道:“大少主今日晚间便会抵达兵营,都吩咐着下头人简单打理好行装,届时听安排一并跟着启程。”
    如今明眼人都知道完颜琼是可汗跟前最受器重的人选,手底下的兵也同旁人不同,就驻扎在皇城附近的大营,大半安排做了驻守皇城这样的重要职位。
    罂粟香的事情一经败露,可汗当晚便已密传完颜琼进宫,整队兵马早已得令往南营赶了,如今大军尽全速日夜兼行,不日便可抵达。
    众人闻言依次答应下来,呼寒矢虽也应声,听音却仍是憋着一口气的。
    各校尉领了命便纷纷出了书房,沉烈冷不丁唤住了吴安,“吴安,等着。”
    郑婉也自知没什么理,待众人都走了,自己垂着头把门插上,走回到沉烈面前,低眸小声道:“我知道错的。”
    沉烈凉凉瞧她,“方才惹了那么一圈麻烦,眼下倒认错得及时。”
    郑婉默默往前近了一步,牵住他的手晃了晃,“我马上就去找呼寒矢说个清楚,你别生气。”
    沉烈低眸,视线落在她垂顺的长睫上,“既是知道要回去认错,方才何必再发那一通威风?”
    郑婉叹口气,“总得叫他们清楚,我并非任人随意可指摘之人,往后说话才能有人听。若是一味软着听旁人的教训,即便当真有真才实干,也不会得多少尊敬。”
    虽说她自知自己的确是多有不对,但众人对她的态度,也实打实是混了一层偏见在。
    她初来乍到,旁人放心不下是情理之中。
    她也明白,沉烈手下的兵,经他筛选过,必定不会是什么不通气的人。
    但郑婉眼下没有这个水滴石穿的功夫去逐个等人改观。
    铁疙瘩对铁疙瘩,唯一的方法便是硬碰硬,只有注意力当真放到了她身上,日后才好设法改观。
    总是枪打出头鸟,她倒也并非真的针对呼寒矢,只是每每都是他先出口呛人,也只能拿他来开刀了。
    沉烈闻言也没再多说什么,只道:“你既心下自有打算,自己去处理好便罢了。”
    从来日久见人心,沉烈倒也并非是在意呼寒矢因此事对自己生出什么看法。
    毕竟积年累月的相处下来,呼寒矢又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人,自然不会因为一次两次的冲突便生了芥蒂。
    只是眼下郑婉初来乍到,却屡次与他杠着来,怕是早惹了不少人看不顺眼。
    原想着是她做过了头,他自也得提点一二,既然郑婉自述心中有数,索性放手任她自己去处理便是。
    郑婉见沉烈没什么责怪她的意思,便几步退出去了。
    眼下若再不紧赶慢赶着去合缓一二,她瞧着呼寒矢那个性子,怕是已经开始磨用来宰她的刀了。
    眼下启程只在不日之间,众人在沉烈的吩咐下还是先练了一遍兵,才开始各自指挥着自己手下的人收拾行军用品。
    呼寒矢这两日来实在是叫吴安烦得心气皆燥,也没什么心思同自己手下的人多嘱咐,只是草草点拨了两句,便自个儿寻了个阴凉地儿站着,远远瞧着众人忙碌起来。
    独自待了一会儿,原想着是能清清心,不想竟是越寻思下来越浑身难受,只恨不得现在就把那小子绑过来抽一顿撒气。
    方对着树干不解气地踹了几脚,不远处便悠哉悠哉走过来个人影。
    尚没走到人前,那人的声线便已异常欠揍,“哟,这青天白日的,呼寒校尉难不成是一身力气没处使了,怎么对着树招呼起来了?”
    呼寒矢现下只要一看他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便气得牙根痒痒,闻言阴恻恻道:“你若是瞧着我这样不顺眼,咱俩切磋切磋也不错。”
    吴安认怂认得倒是快,笑着摆手道:“这可使不得,我一届书生,怕还抗不了校尉一口气的功夫。”
    呼寒矢知道他这穷白话的手段,自知当下如何也是动不了他,便索性冷哼一声,转身准备要走。
    既然打不得,还是眼不见为净。
    吴安见势,忙猴急了步子,手间攥着折扇,往他身前虚虚一拦,“哎,校尉,咱们这还没说两句话,怎么急着要走啊。”
    呼寒矢如今对他是一句好话也说不出来,闻言也只骂了他一句,自己另寻了个道走,“滚蛋,别挡着老子的路。”
    “校尉,”吴安一个步子又跟上去,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在下可并非来找事的。”
    呼寒矢没好气道:“那你来干什么?”
    吴安浅浅作了个揖,嘿嘿一笑,“在下也知今日惹地校尉不快,故而特来道一声对不住了。”
    自从昨日这吴安来了,一张嘴便是夹枪带棒的,瞧着是笑面虎的模样,却根本没对人嘴软过,眼下冷不丁冒过来猫着认错,不由得让人心下狐疑。
    呼寒矢于是皱眉看他,“你又搞什么花样?”
    吴安叹了口气,“在下也是不得已,方才虽说逞了那一阵子英雄,谁知却被少主留了下来,好一通数落,说呼寒校尉资历深厚,不是我随意便能呛口的。少主方才人前虽是瞧着面色无虞,结果到了人后,冲我发了一通火还不解气,又冷不丁要让人押着我去领军法示众,我连声求了饶,还下跪磕了几个头,少主才松了口,说要我自己过来请罪,若是能得校尉原谅,此事便是姑且作罢,若是不能,便真的要打我几十军棍,教我学个老实。”
    呼寒矢原是目光不善,也懒得听他搬弄,总归这人是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货色。不过他这一番奉承话下来,他饶是心有不悦,却仍是默默竖起耳朵听了个仔细,末了再看吴安愁眉苦脸的模样,哪里还有方才的骄纵,便半信半疑道:“真的?”
    吴安叹口气,可怜兮兮道:“哪里有假。”
    见呼寒矢眸光一闪,他又唉声叹气地求情,“说来方才也是我冒犯在先,少主若要罚我,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说来也不怕校尉笑话,我这副身子骨从小就弱,若是真的挨了那几十杖军棍下来,只怕是喘口气也难了。眼下我唯一的指望全拴在校尉手上了,还望校尉开恩,就饶过我这一回,日后若再有不敬,便是校尉当即抽刀要杀了我,我也是没个二话的。”
    呼寒矢被他一通马屁拍下来,心气儿早就飘回了天上,转念一想这吴安前几回总归也太气人,虽说几十军棍太过,不过意思意思打他个十杖,小施惩戒,也能杀杀他的锐气,于是心里盘算着怎么也得罚他一罚。
    只是临到了了看向吴安,正对上少年圆着一双眼来朝他求情。
    也不知是不是装得太好,竟半点也看不出从前的挑衅,一双眼清清如许,乖觉得很。
    他分明生得是其貌不扬,可偏偏有这么一双格格不入的眼,叫人看着看着便哑了口,几番尝试下,竟是说不出责怪的话了。
    说句莫名其妙的,呼寒矢瞧着吴安那副模样,忽然也有些懂了方才少主为何忽然当着众人面将他护了下来。
    他个子生得小,年岁也不算大,如今一副见好就收的模样,颇有些像玩疯了的小狗回来作揖认错,就差没条尾巴在他背后摇两下。
    原要说出口的话凭空被噎了一下,呼寒矢几个张口,终是重重叹了口气,胡乱摆手道:“行了,快滚吧你,少那么看着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