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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宝宝,你真聪明

    梨偈眉宇间的焦急明显,立刻探入储物袋,取出一枚带着药香的丹丸,递到对方唇边。
    “快,先吃颗疗伤丹。”
    男人自然垂落在脸庞的发丝,如同戴着帷幕一般,让人看不真切他的真容。
    梨偈低头想去瞧他的伤势,才发现其面上,戴着一副精妙绝伦的银色面具,图案雕琢得极为考究,将鼻梁以上的面容严严实实地遮住,只露出一双幽深的凤眸。
    散乱的发丝间,能看见他线条冷硬优美的下颌,和苍白沾着血珠的薄唇。
    那双因惊艳而显得有些直愣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瞧,里面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见他可能因为重伤而反应迟缓地发愣,梨偈更急,将丹药又往前递了递,指尖不小心触到他的唇,“宝宝你愣着干嘛,吃啊!”
    男子在这处处是杀机的关键时期,本该对周遭的一切都保持着高度的戒备,绝不能放松警惕。
    至少,对于陌生人递来的东西,他该慎之又慎。
    尤其是此刻身陷险境。
    但……屋檐下成对悬挂的灯笼昏黄,照得眼前的女子容颜绝美,气质出尘,不沾染半点尘世的俗气与污浊。
    回想起她方才出手时,身姿绰约,轻盈飘逸,恰似九天玄女自仙境降世。
    一瞬间仿若时间凝固。
    那惊鸿一瞥,让他生出仙子是专为拯救他而来的错觉,如同救赎之光,照亮他心中一隅。
    更重要的是,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冷香,沁人心脾,让他感到罕见的安宁。
    鬼使神差地,他卸下了所有防备,张开了沾着血迹的薄唇。
    梨偈将丹药送入他口中。
    微凉的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他温热、血迹干掉发裂的唇瓣。
    男子喉结滚动,顺从地将丹药咽下,目光依旧胶着在她脸上,那眼神极具侵略性,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
    梨偈正想将他搀扶起来,却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啪嗒”一声。
    是重物落地的脆响,在寂静下来的小巷里显得格外清晰。
    梨偈蓦然回头,只见微生耀正愣愣地立在巷口拐角处。
    脚下是一个摔开了的木匣,鎏金头面落在青石板上,步摇、发钗上的珍珠宝石撞出叮呤当啷的脆响,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璀璨夺目的金属光泽。
    和一袋子冒着热气的糖炒栗子,滚落四散。
    他刚刚被人群挤散后,偶然看到有当铺,就去低价出售灵石换取了好些银钱,又折返回去先前那间店铺,买了头面和糖炒板栗,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谁知,顺着她的气息追过来会看到这副场景。
    看着她搀扶着另一个陌生男子,看着她那般亲昵焦急地给那人喂药。
    微生耀脸上血色霎时褪尽,手中的礼物因哆嗦而脱手坠落,一双漂亮的眼眸睁得大大的。
    里面填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迅速涌上心头的难过委屈。
    溶溶居然叫别人宝宝,明明说好只会这么叫他的。
    微生耀的声音颤抖,尾音破碎,从巷角传来:“溶溶,你……”
    他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眼眶蓦地红了,视线一下模糊。
    他怕被笑话,立即垂下头去,弯腰伸手把珠钗头面一件件捡进妆匣里。
    梨偈这时才猛地意识到。
    她认错人了!
    虽然衣着相似,但细看之下,身形气质仍有差别。
    梨偈呆滞了好一会,正欲解释,却突然觉察身旁男子身体猛地踉跄,就要向前栽倒。
    “唔……”只见那面具男子猛地蹙紧眉头,突然溢出一声闷哼,脸色变得灰败。
    紧接着,他捂住嘴巴的指缝不断渗出血来,眼、耳、鼻也竟缓缓有血流出。
    梨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颗疗伤丹是给修仙者用的。
    灵丹药力过猛,没有锻体过的凡人之躯根本无法承受,只会灵力冲体。
    梨偈眼睛惊愕地瞪圆,顿时慌了神,“笨蛋耀!快过来帮我扶着他。”
    她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我、我给他喂错疗伤丹了。”
    微生耀被她这一喊,回过神来。
    虽仍是满心酸涩难受,却更见不得她焦急无措的样子。
    他抿紧唇,快步上前,有些粗鲁地一把搀住那男子的另一只胳膊,暗中用力,几乎是将那人从梨偈身边生硬扯开。
    放他到墙角坐下后,微生耀才发现,这人穿的和他极其相似。
    这人好讨厌,怎么穿的跟自己一样,还让溶溶靠得那么近,他眼里的醋意如沸水翻滚。
    梨偈没顾上微生耀的哀怨表情,指尖凝起灵力,轻轻点在男子的喉间,小心引导着将那男子吞下去的丹药逼出,又取出瑶池醴泉水,在稀释后,才再次喂入他口中。
    做完这一切,梨偈才稍稍松了口气。
    那男子呛咳几声,悠悠转醒。
    面具下的双眼缓缓睁开,虽然虚弱,眼神却已恢复了几分清明。
    他凤眸扫过面带急色和歉疚的梨偈。
    又转到站在一旁抱着手臂,紧抿着唇、眼眶微红、正暗暗瞪着他、敌视他的微生耀。
    视线落在微生耀身上那件款式与自己颇为相似的衣袍上,停顿了一瞬,瞬间了然。
    他心中暗自思忖,这仙子倒是有趣,居然因为衣着相似而认错人。
    “你还好吧?”梨偈蹲在他面前,语气满是内疚,抱歉道:“对不起啊,我认错人了,要是还有哪里难受,你跟我说。”
    “我无事。”
    他的声音因受伤和刚才的折腾,而有些低哑虚弱,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沉稳,他扯出个牵强的笑,墨糊重点道:“姑娘不必愧疚,我还要谢你。若非姑娘心善,见我双拳难敌四手,而出手相救,只怕我此刻已成他人剑下亡魂。”
    他目光落在梨偈惊惶不安的脸上,审视中隐隐透着深意。
    “若方便,能否再劳烦姑娘一事。”
    他是当朝摄政王谢璟嵘,今夜遭人刺杀,没想到竟被错认,还误服了修仙者的丹药,这或许是他的机缘吧。
    “能否请姑娘,将我送回嵘王府?本王必有重谢。”他故意将身份道明,想来这种对一个国家举足轻重的人,即便是修仙者下山,也会多少给几分薄面。
    梨偈见他口鼻的血已经将胸前染红,想着把人丢在此地也不太妥当,若不是自己认错人喂错药,或许他不至于这么虚弱,万一人因她死了,她就背上罪孽了。
    点了点头:“那你还能走吗?”
    谢璟嵘撑着墙面刚要起身,却因伤势牵动而闷哼一声,身子朝梨偈的方向歪倒。
    梨偈忙扶住他。
    他扯出一抹略显勉强的虚弱笑意,目光看向梨偈,“可以,只是,怕是仍需劳烦姑娘……”
    “……”梨偈正要开口,想让微生耀扶他。
    一旁微生耀的眼中的妒火像被风吹旺的小火苗,噼啪作响,脑子转得飞快,比她还要着急地开口,“溶溶,我有办法将他送回去。”
    他抢先一步,挡在梨偈和那男子之间。
    又把她往身边拉了拉,语气带着点委屈,又有点警惕,“他身上又是血又是尘,别弄脏你的衣裙。”
    微生耀将一直藏在储物袋中,如巴巴里狮一般高大的契约兽放了出来。
    从休眠中唤醒的金血麒麟,抻了抻火红的爪子,瞄了瞄梨偈,温顺地蹭了蹭她,又看了看微生耀,读懂他的意思后,乖巧地走到男子的身边,伏低身体。
    梨偈看着乖巧的金血麒麟,眼睛一亮,方才的苦恼顿时消散,忍不住侧头对微生耀笑道:“宝宝,你真聪明。”
    得到她的夸奖,微生耀嘴角控制不住地翘起弧度,下巴得意地昂起。
    “让我的灵兽驮着他就行。”说着,不由分说地便将那男子扶上了灵兽的背,还不待人坐稳,他就偷偷把另一只手伸到背后,在灵兽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指使它出发,使得谢璟嵘的身子晃了一下,差点栽下来。
    “金金,你慢点走,这凡人弱得很,受不住你颠簸。”微生耀扬声,像是斗胜的公鸡,示威似的瞥了一眼灵兽背上那个即便狼狈不堪、却依旧难掩其深沉气势的男人。
    金血麒麟眨了眨眼,无辜地打了个响鼻。
    那面具男子靠在灵兽的皮毛上,半阖着眼,看似虚弱,目光却幽深地掠过亲密站立的两人。
    最终落在梨偈明媚的笑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