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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不晓得为什么,银戎想要伸起手来揉揉自己的眼睛,可是手却举不起来。试了几次不成之后,索性就放弃了。
    稍后,他想翻个身来变更睡觉的姿势,或是换个面侧躺,竟也是无法如愿?这时他的意识,已经稍微地因为睡姿的不适而渐渐变得清醒而明朗。
    儘管窗外的夜色朦胧、月光稀微,但慢慢适应黑暗的视力,却已经可以目透这周遭的一切。
    当银戎看到外头的天色还没亮,还以为自己仍在睡梦中,直到那股加诸在自己身上的重力明显地压迫过来时,他才发现情况似乎不太对劲。而那股推移不去的重力来源,正是大胆压在自己身上的坎里。
    「坎里?你在做什么——」
    银戎还想再问些什么,嘴唇却被坎里一个扑面而来的亲吻给堵住,且迟迟不肯退开。
    「呜……」
    银戎的脸庞被坎里的双手温柔却有力地捧住,所以他仅能以不协调的动作以及不断的摇头来抗拒着对方,直到对方终于认为吻够了才松开他的唇。
    「贺取露意、戎,贺取露意……」坎里的嘴唇,一直不断地在他的颊旁耳边重复着此语,揪
    着他双眼的目光,亦是如此的坚定而不移。
    坎里这突如其来的疯狂举止,顿时把他吓到不知该作何反应,再加上处于难以翻身的平躺姿势,使得他错失了最佳的制止时机,又再度被坎里意犹未尽的索吻,给化去了所有的抗议之声。
    银戎确信这不是梦,坎里的确正激昂又热烈地亲吻着自己,甚至还踰越了界、让混有湿意的触感从耳垂移到颈侧、再慢慢滑向锁骨和肩膀,最后竟没预警地扯开了自己的领口、直接在自己的胸膛上吸吮了起来——
    「放开我!」他一手用力推拍正在自己身上大胆落吻的坎里,另一隻手则将身上被扒开的衣服给胡乱地勉强拉好。
    不过坎里似乎不怎么在意他的反抗行止,只是轻轻地、牢牢地抓住那隻遮掩的左手,呈到自己的唇边、斯文地烙下一印。「戎、我的爱……」
    当下银戎的心脏似乎跳乱了一拍,他不知道坎里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这么做?而对方似乎也没给他多馀的思考空间,就像即将袭捲上岸的海啸,一步一步地节节逼近。狗急跳墙之下,他也不顾自己的动作有多夸张、慌忙地推开坎里跳下床——
    「清醒一点、坎里,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知道他们都有点微醺,不过应该还不致于会醉到不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吧?
    况且坎里的神情与举态,也不似那种发酒疯的颠狂状态,从他眼底投射而出的清亮眸光,反而还有一种明媚到异常清楚这一切的所作所为并且非执行不可的决意。
    所以当银戎抗拒性地跳下床时,他也只是小小地皱了一下眉,然后又从容不迫地紧跟下床,朝着银戎退缩的方向靠过去。
    「过来、戎,我们到床上。」他的声调清晰、辞意明朗,让人不禁怀疑先前下肚的黄汤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清水一杯。
    「到床上做什么?」银戎不假思索地反问。
    看到银戎惊惶排斥的模样,坎里有些为难地叹了一口气:「戎,今晚是我们的初夜,你不会希望我们就在冰冷的地板上结合吧。」
    初夜?结合?看着坎里认真的口气叙述着这些曖昧的字眼,银戎着实糊涂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若是要睡觉的话,我会回到我的房里去。」
    他起身欲朝门口的方向走,坎里却早一步堵在房门前。「不准离开!」
    银戎已经忍无可忍:「你到底在干嘛?让开!」
    坎里似乎比他更难以承受这景况,于是不再口头言抗,直接手臂一张、便将他给擒拿至床上——
    「喂、你别太过分——」
    不知是听不懂过分这个词汇,还是刻意无视银戎的责骂,坎里在箝制着他四肢的蛮行上加注了力道,用异于恶劣言语的温柔攻势让他住嘴。
    「为什么你要逃走呢?戎……」
    坎里看着他,脸上流露的尽是令人柔肠寸断的哀戚神色:「刚刚我们不是才在村长和大家的面前,立下了我们要共同信守一生的誓盟吗?」
    他拿起掛在银戎脖子上的那条碎石项鍊,也顺手展示他自己胸前的那条碎石项鍊:「你看、这是昨晚我们在眾人面前缔结的证明。你不也是很开心地和我一起喝了宣誓之水,答应跟我一块生活共处、一同经歷喜悦与痛苦,并在今晚这样一个神圣的夜晚,让我们的灵魂与肉体结合在一起……这些,为什么你才刚承诺、又马上后悔了呢?」
    「什么?」
    方才的那些仪式,不是坎里他们的成年礼吗?为什么会变成是自己和坎里的结盟仪式?银戎愈听愈觉得荒唐,他什么时候答应过要和坎里共守一生了?虽然他刚才的确是有喝了那个什么酒的,可是他哪知道那是他们的宣誓之水,他以为那只不过是一般普通的敬酒而已……
    他有种自己被设计落陷的蒙骗感,「可是你并没有告诉我喝了那杯酒的意义,坎里,我当这是你重要的成年礼所以才来参加的,并不是因为我愿意加入你们——」
    「我告诉过你的,戎!」
    这是坎里头一次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我之前就曾告诉过你我们荷阜尔族的成年礼与传统缔结仪式的关联性,也多次向你表明我的心意,今天,我也让你在见过村长之后告诉你仪式的时候该准备些什么、该进行些什么,你都没反对,也没有提出异议,一直到刚才回到家里,你完全没有任何不愿意的表示,为什么现在你却要否认这一切、否认我们这些日子以来的相知与相爱、否认我们在今晚之前对彼此所抱持的情意与信念?」
    关于坎里在带自己去见村长之后所说的一些话,银戎好像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印象,但因为当时自己的心思一直在那个和自己一样同是掉落山谷的徒达教授身上,所以也没多去在意坎里跟自己说了些什么……要是那时自己有弄清楚坎里的意图,或许就不会有此刻的误解了吧!
    话说回来,坎里口中的相爱又是怎么一回事?他用这么直白的词儿来詮释他们之间的相处关係,会不会太过……亲暱?「坎里,我真的很感激你救了我、又那么细心地照顾我,我不否认我的确对你有好感,也许你也喜欢我,可是那并不代表我们就是在相爱,你应该知道,同性之间是不能恋爱的,相信你的族人也都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们的那一场缔结仪式,是行不通的——」
    「戎,我也要你明白,当大家称呼你是我的同伴时,就表示他们都认同你是我的人了。同伴在荷阜尔族里的意思,就等于你们所谓的另一半、或是爱人的意思。」
    「坎里,我不晓得我们之间怎会有如此大的误会,但你要知道,我不属于这里,我总有一天还是要回去的,为了报答你,我可以为你做任何的事情,但唯独缔结这种事,实在没有办法——」
    「你已经回不去了!」坎里再次打断他的说明,语态冷绝而毫不留情。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