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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程篇60
    天刚蒙蒙亮。
    办案点,专案组组长正给邬昭华交代着诱捕计划的细节。这个曾经在名利场风光无限的女人,此刻只是垂着眼,沉默地点头,神情里透出疲惫和麻木。
    救护车鸣笛声划破晨雾。
    邬昭华躺在担架上,盯着车内的各种生命监护仪器,闻着消毒水的气味。
    恍惚间,记忆倒流回多年前那个清晨──她也是在救护车的颠簸中,迎接着那个被她视为筹码的婴儿的降生。
    那时,身体的剧痛与攀升的野心交织,她以为握住了一张通往云端的入场券,以为一切牺牲都会换来永世的荣华。
    可如今,徐部长倒台,她亦从云端跌落,沦为阶下之囚。回首望去,半生繁华,不过一场精心构筑的泡影。
    她的人生,从那个节点开始,每一个看似通往荣耀的选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最终只是将她推向更深的深渊。
    如果当初没有为了攀附权贵而设计生下小澈,她现在会是什么光景?
    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她现在是阶下囚,再多的假设也只是徒劳的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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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兆一院,急诊大厅看似如常,实则已被无形的天罗地网悄然封锁。
    邬昭华的亲属陆续收到她突发急病入院的消息。冼副组长也按计划给肖惟发了信息。
    很快,探视请求传来。
    是邬昭华的外甥,以及她用了十六年的保姆。
    “两人社会关系清晰,背景干净,没有可疑往来。”手下警员汇报道。
    现场指挥员正是市局刑侦支队支队长。他盯着监控画面沉吟片刻,“放他们进去。A组、B组就位,重点监听对话,注意任何异常接触。”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安检仔细一点。不光要检查可能携带的武器、通讯设备,任何微小、日常但可能藏匿信息的物品也不要放过。”
    但这句话说晚了。或者说,所有人都预设错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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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邬昭华半躺在病床上等待着探视,为了保险起见,也为了戏演得更真,警方要求医生给她接上了心电监护仪。
    病房门被推开。
    “大姨,你怎么样了?”外甥快步走进来,脸上是真实的焦急。
    “华姐。”保姆跟在他身后,声音里带着亲近和牵挂。
    保姆走上前,很自然地握住邬昭华搁在床边的手。这是她十六年来做惯了的动作,为邬昭华按摩、涂护手霜、戴首饰。
    但今天,握手的力度重了些。
    保姆手上的戒指上那处锐利雕花,恰好抵在邬昭华虎口处,把皮肤扎破了。
    细微的刺痛传来,邬昭华下意识缩手,虎口处已出现一个针尖大的血点。
    “你们怎么来了?”她揉了揉手,没有在意这种小伤,担忧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尤其在保姆脸上多停留了两秒。
    “是秀英姨放心不下,求我带她来探望你的,我就瞒着爸妈带她来了。”外甥看了一眼身旁的保姆,语气诚恳,“但、但我自己也想来看望你,我一直记得大姨你对我家的恩情。大姨,你脸色好差,你身体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邬昭华看着这个傻乎乎的外甥,又看了看保姆梁秀英眼眶微红的模样。
    表演得真像。她在心里轻叹。
    简单和外甥寒暄几句后,她称想喝医院楼下便利店的牛奶,支走了外甥。
    病房门关上,只剩下两个女人。
    邬昭华看向梁秀英,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小澈让你来的?”
    梁秀英迅速瞥了一眼病房门,凑到床前,低声回道:“华姐,小澈他说.....他有办法救你。”
    这句话让邬昭华心底涌出一抹愧疚,混杂着久违的母性本能。但她没有忘记警方的指令,继续问道:“小澈现在人在哪?”
    “小澈躲在尼泊尔。”梁秀英的声音更低了,带着哭腔,“华姐,你放心,小澈说他已经布置好了,救你出来后,就能把你偷运到境外和他母子团聚......”
    暗室,监控中心。
    指挥员戴着耳机,听到“尼泊尔”三个字时,眼神锐利起来。他朝身旁的技术员打了个手势,“立即追踪这个信息。”
    “小澈有把握么?他的具体计划是什么?”邬昭华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小澈的计划.......”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
    指挥员皱眉,调大音量,却只听到细微的、断续的音节:“......已经.....开始了......你.....睡一觉.....就.....”
    然后,说话的声音消失了。
    滴滴滴滴滴滴──!!!
    下一秒,耳机里传来刺耳的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
    指挥员满脸惊愕,几秒后才猛地站起身,对着麦克风大吼,“快!进去!”
    门口的便衣和伪装护士冲进病房时,看见的是让他们头皮发麻的一幕:
    心电监护仪屏幕上,邬昭华的心电图从规律的窦性心律,变成了毫无规律的锯齿状波形。
    而邬昭华靠在床头,眼睛半睁着,瞳孔已经散大。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像要说什么,却只有细微的抽气声。她的脸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
    而梁秀英,还握着她的手,低着头,嘴唇贴在邬昭华耳边,保持着说悄悄话的姿势。
    “放手!”便衣冲上前拽开梁秀英。
    梁秀英被拉开时,没有挣扎。她抬起头,深深地看了病床上的邬昭华最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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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分钟后,抢救室外的走廊。
    指挥员脸色铁青,一拳砸在墙上。
    一个警员快步走来,汇报道:“人抓了,分开控制的。但那个保姆......从被捕到现在,一个字没说。而那个外甥,完全就是一副不知情的傻样儿。”
    “邬昭华情况怎么样?”
    “突发恶性心律失常,心室颤动,除颤三次了还没恢复自主心跳。”警员声音发干,“主治医生说.....情况很不好,可能.....可能撑不过去。”
    “好好的一个人!进病房时生命体征平稳,怎么就突然心律失常了!?”指挥员怒吼道,“你们的安检怎么做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医生说.....说初步判断是下毒....但毒物不明,怀疑是强心苷类物质....我们已经把那两个人身上所有衣物、物品拿去做毒物检测了。但结果最快也要两个小时.....”警员低下头,后面的话越发小声。
    “两小时?”指挥员猛地转身,盯着汇报的警员,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两小时人都凉了!”
    就在这时,抢救室门开了。
    主治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声音凝重:“患者已无生命体征。”
    现场气氛凝固住了,所有参与行动的人,都面带惊色,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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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惟正拿着那部专用手机,焦灼地等待着警方那边的消息。
    “滴──”
    桌子上的她自己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拿起一看,来电显示是陌生的海外号码。
    她盯着那串号码看了一秒钟,立刻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然后接起电话。
    “徐澈?”
    “嗯。”
    “你的要求我已经做到了。程予今.....”
    “邬昭华死了。”
    “什么?”肖惟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邬昭华死了。”徐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然后补充道,“我杀的。”
    “你......”震惊和难以置信让肖惟的话卡在喉咙里。
    “你应该很快就会收到消息,并会受到警方的传唤调查。”
    “为.....为什么?”肖惟终于问出声。
    “哈哈,你们都以为我想救她?对吧?”徐澈轻笑一声,“我怎么可能会布这样一个拙劣的局救她。”
    “她是为了谋取利益、跨越阶级,才生下的我。生下我之后,她没让我叫过她一声妈,没有照顾过我,关心过我,让我顶着私生子的名头受尽屈辱,卑微的活着。她教会我一个道理,这个世界只有利益,没有亲情。所以我把她教给我的,原原本本还给了她。让她亲生的儿子,亲手杀了她。这才是完美的亲情,不是吗?”
    肖惟握着手机,如同石化般僵站着,足足过了几十秒,才艰涩地开口:“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这场戏总得有观众啊。”徐澈的声音里,透着满足和嘲弄,“我凭一己之力把你这样体量的对手,还有警方耍得团团转。总得炫耀一下吧,哈哈哈。”
    “程予今....”肖惟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问出了自己最牵挂的那个名字。
    “你的小情人会好好的。我给绑匪下过死命令,不准做绑架之外的其他事。虽然她和季瑶让我受了重伤,她还和你联合搞垮了徐家。但我压根不在乎徐家倒不倒。况且我既然敢玩这样高风险的游戏,我也承担得起大意失误被猎物反杀的代价。我不会用轮奸这种低劣的方式报复她,之前那样威胁只是为了逼你就范。”
    “程予今.....她在哪?”肖惟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恐惧和希望,在她的声音里剧烈拉扯。
    “我虽然说不会用低劣的方式报复,但我没说不会用不低劣的方式报复。她能不能在两个求生无路的崩溃绑匪手下逃出来,就看她自己了。”徐澈笑着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随即,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短暂的风声,像高楼间狂风的呼啸,然后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通话断了。
    肖惟握着手机,僵立在原地,耳边还回响着徐澈最后那段话和那声闷响。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分辨徐澈那番话,还有那风声和巨响,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又一个骗局?
    几分钟后,口袋里那部专用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将她从呆滞中惊醒。
    她机械性地拿起专用手机,接起。
    电话那边传来冼副组长沉重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声音:“刚刚收到医院那边的消息......犯罪嫌疑人徐某的母亲邬某,遭遇投毒,经抢救无效.....已确认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