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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怀心事

    当是自己想多。
    姚修与舅母的母家陶家还有几分亲戚关系,她怎好胡乱猜忌?
    再说了,前两日这何四娘瘦得跟猴儿似的,可丝毫瞧不出像自己的舅母。
    她这样猜忌,才真是对舅母的大不敬,要遭天打雷劈的。
    舅母待自己如同亲生,甚至比希姐儿和晏哥儿还亲近些。
    她却少不得跟舅母学着管家、御下。弟弟妹妹年幼,身边乳母丫鬟成群,自不会时时伴在舅母身侧。
    听舅母身边的王嬷嬷讲,舅母还是在家里做姑娘那会儿做过伞,可在她出嫁时,舅母却亲手制了把桐油伞放入嫁奁中。
    到底数年没怎么摸过竹子,因了这把伞,她还把手削伤了。
    何况,世间丑陋之人,各有各的丑法。
    但这美貌,总有一定相似之处,不足为奇。
    陈玉觉得自己大惊小怪,没的瞎想什么,说出去要贻笑大方的。
    她定了定心神,便缓过来,笑着道:“石青你到前头看看,若大人回来了,便说我请他过来用膳。石绿你叫厨下今日多备两个菜。”
    又看何四娘:“你也不要回屋去了。”
    石青和石绿领了话出门。
    石青问石绿在娘子跟前说什么了,石绿倒没隐瞒,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听了这话,石青只差气得破口大骂:“这般没脑子,没得乱说话,叫娘子多想不提,还要另生出事来。舅太太也是你能编排的?哪日你叫府里打杀了,可不要怨我没提醒你。”
    幸而石绿冲动归冲动,却不是没脑子。
    此刻细细想来,她那话实在不该说,娘子当时脸色可就变了。
    都说祸从口出,半点不假。
    “那怎么办?”石绿也慌了。
    石青白她一眼:“说了便罢,你且照娘子的吩咐行事,管好你这张嘴。”
    今日腊月二十一,中书省那处,姚修已封了印,除非赵邺那处有事召见,他也不用出府,因而一整日都在房内。
    他几日没去陈玉那里,说到底还是有些动怒。
    这会儿陈玉却主动派了自己贴身丫鬟来请他,想来她无论如何,总归还是要将面上圆过去。
    纵然夫妻貌合神离,也不能叫这话胡乱传出去。
    他若不应,夫妻情分怕是就要止步于此。
    总不能才成亲几月便和离罢?他看她的态度,也并不像是有这种想法。
    大概不想同他过于亲近。
    姚修不得不承认,其实不论他喜不喜爱她的性子,在床笫间,他却极为欢喜得意的。
    那小娘子或羞、或媚,偶尔动了情说着胡话讨饶,都比她平日里这模样生动许多。
    他一直想着,或许时日久了,两人总能慢慢培养出感情来。
    论起来,自是不能完全怨她,他毕竟比她年长那么多。
    若他成亲早一些,如今当了祖父也不是没可能。
    姚修搁下狼毫,目光不觉落在那一方青瓷笔洗上,笔洗釉色光滑如玉,里头盛着清水,方才他换的,还未曾用过。
    他略迟疑了瞬,还是将笔洗端至身前,低头望去。
    水波晃荡几下,水面很快恢复平静,映出男人的面容。
    姚修一时看得有些怔忡。
    他年岁不小了,水中人额间确能见着几道细纹,不过目光尚清亮,不至于那般老迈。
    他忽而自嘲地笑了笑,将笔洗挪开。
    他何时在意这些?
    又让院内洒扫的小厮回石青:“大人讲他晚些时候过去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