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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节

    掌事大人洗白实录 作者:猫水刀

    第2节

    这可是杜家二老给他留下来的地皮,是他少爷公子哥的证明,没了房子,就没了身份,没了身份,就没了面子,即便大哥大不给任务,他也得拼命阻止——他可不要没了面子!

    他急,外头那一帮人比他更急,房地产的小年轻们都快吓死了,一眨眼的功夫已经跑了仨,剩下几个哆哆嗦嗦的僵在原地,是浑身抽了筋,想跑也跑不了。

    而陆老板虽然也怕,嘴里却不饶人,对着空无一人的宅院喊道:“冤有头,债有主!你死得惨,惨就惨了!关我屁事!老子来买个房子,你居然敢踢老子!信不信老子找个法师日了你!”

    他闭着眼睛信口大骂,这一骂还真有点作用,宅子内阴风也不吹了,阳光也漏进来了,陆老板得意地一扭身笑道:“什么厉鬼?还不是被我骂跑了?”

    众人僵着脸指向他背后,“啊”“啊”地直叫。

    陆老板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回头,就见一个青面獠牙的大鬼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红眼珠子腾起一股寒气:“你刚才说要日谁?”

    “鬼呀——”众人嚎叫,跌跌撞撞地逃得无影无踪。

    陆老板跑得最快,远远地还在大叫:“妈的,给老子等着——”

    酆都冷哼了一声,转过身,他又变回了英俊潇洒的美男子,大摇大摆地走到郁律面前:“跑了!”

    郁律眨巴着眼,一时连之前的过节也忘了,高兴地一跃而起,拿肩膀顶了一下酆都的肩:“真有你的!”

    酆都看着自己肩膀愣了一下,眼里飞速闪过一丝异样,他随即把郁律往自己面前一搂,挤眉弄眼道:“谁让他说要日你,他要敢日,我就先日了他!”

    郁律呆了两秒,抬脚就踢向他的命根子:“王八蛋,原来你是惦记着这个!”

    酆都轻巧地往后一退,笑道:“你生什么气,难道我说的不对?”

    因为陆老板的到来而耽误的一场大架,现在终于打起来了,直打到日上三竿,说是打架,其实就是酆都陪着郁律玩,后来郁律累了,懒得再理他,咬着梨想:现在陆老板也赶跑了,我这任务是不是算完成了?

    大哥大微微一震,假装没电默默挺尸。

    郁律没得到大哥大的回答,也没得到任务完成的阴德奖励,心里就犯了嘀咕,而酆都趁此时机,厚着一张脸皮在他家连续又住了七八天,郁律心系房子大事,没空去管他,三只鬼相安无事地过到第十天清早,忽然胖丫霎白着小脸跑进了卧室。

    “少爷,不好了不好了,那陆老板又来了!”

    郁律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趴到窗外一看——就见陆老板左手一只大公鸡,右手一袋黑狗血,率领一对花花绿绿的人马远远地朝这边走过来了!

    ☆、第5章 洗白005

    狗血的腥味直飘了二里地。

    郁律和胖丫捏着鼻子,撅着屁股,一边在门口张望,一边窃窃私语。

    “少爷,你怕大公鸡吗?”

    “不怕,你怕么?”

    “我也不怕。”

    酆都站在身后,听了一会两人的对话,没听出任何中心思想,倒是觉得郁律现在的这个姿势挺有意思,两条腿跪着,整个人撅着,那条破破烂烂的灰色西裤把小屁股包裹得圆润挺翘,而且好巧不巧的,还就跪在自己的正前方。

    心内一阵燥热,酆都清了清嗓子:“咳!”

    郁律立刻瞪着眼睛回头:“小点儿声!怕别人不知道你嗓门大?”

    酆都扭过去半边脸,很罕见地没有回嘴,并且一本正经地看起了风景。郁律没看懂他想表达什么,莫名其妙地转回身,前方忽然传来一声鸡叫。

    原来是陆老板力大无穷,几乎把大公鸡掐的咽气,大公鸡悬在他手中大鹏展翅,一路过来撒了长长的一溜鸡毛以示抗议。

    郁律真没想到这陆老板还是个傻大胆,吃一次教训不够,居然还敢耀武扬威地搞个卷土重来,来就来了,准备还做的挺足——背后两道招魂蟠高高竖起,被两个不怕死的毛孩子扛在肩上,俩孩子身后,一个黑胡子天师走得潇潇洒洒,一身黄袍子画满了符咒和卦象,看着相当专业。

    紧随其后的乃是天师的徒子徒孙——童男童女是也,而倒了八辈子血霉的阳刚房地产一行人因为毫无用处,光荣地做了殿后工作。

    等所有人描眉画眼地在杜宅前排排站了,陆老板扯着嗓子对天师道:“大师,你看是怎么弄,先泼狗血还是先放公鸡?不够老子那儿还准备了点儿黑驴蹄子!”

    天师高深莫测地一摆手,对童男童女们吩咐道:“先祭天。”

    胖丫脸吓成了白纸:“少爷,我刚怎么还听见黑驴蹄子了呢,少爷我是不是听错了?”

    郁律咽了咽口水,强作镇定:“不要慌,黑驴蹄子怎么了,你——你见过谁被黑驴蹄子打一下就散了形的吗?”他结结巴巴地说到这里,终于把自己给说慌了,忽然肩上一沉,是酆都的手落在了肩膀上,酆都拍了拍他,一向吊儿郎当的眼神此时却变得冷峻了:“有我在呢,怕什么。”

    然后他一挺身站在了最前方,两手插兜,皮夹克在阳光下油亮油亮的。

    郁律默默无语地低下了头。

    妈的,有点帅。

    天师已经开始做法了。

    眨眼的功夫,他面前已摆了一张铺了黄布的法台,法台正中依次摆了香炉和蜡烛,两旁还一边堆了一摞水果,胖丫看见水果就来劲,小脑瓜里开始盘算一会儿怎么给少爷切才吃着香。

    一切准备就绪,天师趁着香火的第一缕青烟升上天去,蓦地大嗬一声,不知从哪抽出来一把桃木剑,他在众人面前刷刷地舞了起来,劈腿,转身,倒挂金钩,行云流水地完成了一系列高难度动作。

    10分10分!

    众人啪啪鼓起了掌,陆老板看得津津有味:“大师,可以啊,有两下子,继续继续!”

    酆都翘着二郎腿坐在法台上,面带微笑。

    法台两边的小童男还是有些灵力的,这时候忽然一缩脖子蹭蹭胳膊,对天师道:“师父师父,我觉着有点冷。”

    天师淡定一笑:“看来聚魔香已起了作用,邪祟很快便要自投罗网了!”

    郁律扶额,邪祟已经坐在你面前了大哥!

    酆都从怀里掏了根烟,一边对着两边的小童男吞云吐雾,一边回头对郁律笑道:“哎你别说,这人耍得还挺好看!”

    小童男抽抽鼻子:“师父师父,好像闻到了一股烟味!”

    天师笑得更稳了:“有烟味就对了,那是蜡烛油烧起的烟,烟一起,证明吉时已到!”

    话音刚落,一个雪白的烟圈直接喷上他的脸,天师倒抽一口气,把烟全吸进鼻子里了,仔细一闻,味道还很熟悉。

    天师的脸渐渐白了,手臂上立时起了一层壮观的鸡皮疙瘩——卧槽,这不是他经常抽的黄鹤楼么?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一声冷笑。

    “何——何方鬼祟!”天师刷地拔出桃木剑,横扫出去,对着空中乱砍起来:“速速现身!否否否否则本道爷要施法了!”

    随着他这声喊,颊边“呼”的刮来一股邪风,本来烧得又旺又稳的烛火像被拦腰截断似的颤了一下,忽然就灭了。

    紧跟着香炉一个自由落体,满盆子香灰在风中兜头盖了小童男一脸,盖得小童男大嚎:“师父师父,我迷眼了——”

    房地产的小年轻们再一次吓软了,天师情急之下抽出五张黄符,舌尖在背面舔了舔,“啪”地贴在桃木剑梢上,随即横过木剑,黄符霎时被烛火点燃了一角,而他振振有词道:“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破!”

    下一秒,燃烧的黄符冲天而起,突然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杜宅飞去,郁律正和胖丫排排坐看戏,哪能想到会飞来横祸,连躲都来不及。

    忽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猛地一挥袖子,硬是将那五张黄符打得一个折返,带着熊熊火苗直接贴上了天师的黄袍。

    “哎呦我的妈呀——”天师在地上滚成了万花筒。

    郁律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而黑影——酆都转过身,背着阳光只能看见他顶天立地的站在那,脸上罕见地闪过一丝惊慌。

    郁律以为自己看错了,忙揉了揉眼,等揉完了,酆都已经没事人似的蹲了下来,还趁机伸手胡噜了一把他的脑袋:“你怎么一脸呆样?真被打着了?”

    “没,没有,我好着呢!”郁律拍掉他的手,刚滋生出来的一点感动立刻吸了回去,他都站起来了,酆都还伸着胳膊试图耍流氓:“哎让我看看,打到哪儿了?”

    郁律对他是又甩手臂又踢腿,嘴边含着一点笑,可笑才笑了半截,他忽然闻见了一股腥味。

    白了脸抬起头,陆老板抱着一盆黑狗血冲过来了。

    郁律想都没想,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将酆都猛地往旁边一推。

    推的瞬间,他忽然龇牙咧嘴地在心中一拍大腿——妈的酆都是个千年老鬼,根本不怕什么黑狗血。可也晚了,狗血一滴不剩地泼在他身上,他先是感觉到了一点凉,随即皮肤像是要化掉一样,忽然滚烫着剧痛起来,紧跟着耳边“咕”的一声,是被抹了脖子的大公鸡怒发冲冠地向他扑过来了。

    “少爷——”胖丫尖叫。

    “呃!”郁律忍不住从牙关溢出一声呻吟,转头挣扎的时候,突然发现所有人都怔怔地盯着他看,尤其是天师,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是狗血让他显了形。

    下一秒,他身子一轻,头垂着撞上一堵坚实的胸膛,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钳在了怀里,这个怀抱不太香,一阵阵地散发着皮衣味,他鼻尖抽搐,嘴里哆嗦着道:“好……臭……”

    耳边很快响起一个沉沉的声音,有点沙哑:“狗血当然臭了,笨蛋。”

    我是说你臭。郁律挣扎着做了个口型,最终也没发出声音,也不知是怎么的,被酆都抱起来的一瞬间,他身上的痛感都消失了,狗血打在身上只是觉得凉,鸡爪子挠过的地方只是有点痒。

    视觉更是清晰,连酆都微微抖动的下巴都看见了。

    郁律有气无力地道:“你牙疼?”

    酆都的下巴抖得更狠了,瞪着他道:“我他妈全身都疼。”说这话时,盛怒的瞳孔在阳光下好似燃了一把火在烧,郁律“嘁”的一声垂下眼,心想我救了你,你还敢跟我凶。

    他这边想着,那边酆都已经对着众人抬起一只手,冷冷的带着空旷的回音响彻在平地上:“敢往律律身上泼狗血,你们不想活了?”

    郁律一懵,无声地在心内张嘴:“他叫我什么?”

    躺尸多日的大哥大开口了:【律律。】

    ……

    陆老板做贼心虚,可又没有在鬼面前认怂的道理,背着手一擦狗血:“什、什么绿绿,老子家红红要住别墅,管他妈什么绿绿!”他说得硬声硬气,却一直不忘给天师使眼色:“大师、大师!”

    “师父,鬼、鬼……”童男童女们也跃跃欲试地要嚎,其实一早就想嚎了,只是觉得刚才气氛不合适,就忍到现在。

    天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圣洁的黄袍子烧成了黄披风,里面只剩下烧成抹胸的挎栏背心和遮羞裤衩,可也不怕臊,一双眼睛只顾着看郁律——这个满脸狗血的青年,目光被染红的睫毛掩着,是一种诡异的媚眼如丝,描在那张精致苍白的小脸儿上,仿佛当胸一剑。

    天师退了一步,他从没见过这么俊俏的鬼!

    陆老板直接上来揪住他的衣领:“混蛋,老子叫你呢!”

    “啊咳!”天师猛地回神,该死,他堂堂天师居然被一只鬼的障眼法骗了,忙念了一句清心咒,他伸手就要掏符,摸了半天才发现符都烧没了,就改拔出桃木剑,起了个“咿——呀——”的势。

    酆都站在那不动,单单吹了口气。

    桃木剑“蹭”的一下脱手,绕着天师的脑袋乱飞,而陆老板也不闲着,带着俩小毛孩开始疯狂投掷黑驴蹄子。

    天上立刻下起了黑驴蹄子雨,酆都冷笑,张开五指对着天一撑,黑驴蹄子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全都悬在了半空中。

    陆老板看傻了:“你你你……”

    酆都手腕一甩,做了个投篮的动作,黑驴蹄子立刻集体长了腿,几百只蹄子一瞬间全踢上了陆老板的屁股蛋。

    “哎呦——”陆老板疼得嗷嗷大叫,两只胳膊在两边扑腾,“护驾!护驾!”

    一扭头,人都跑光了,天师的大白裤衩远远地在树丛间穿梭着。

    “妈的。”陆老板含着一点泪,他的声音响彻在空中,是被最后一个黑驴蹄子踢出了一道抛物线。

    胖丫在酆都踏进门的一瞬间扑了过去:“少爷——”

    她很快就捂住嘴巴,因为酆都忽然抬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嘘”的口型,胖丫探身过去,就见郁律歪歪扭扭地靠在酆都怀里,眼珠在阖着的眼皮下一跳一跳,嘴唇撅着,睡着了也在和谁较劲。

    她看,酆都也在看,酆都垂着头,眼里流动着温柔的光。

    察觉到胖丫的眼神,他翘起嘴角笑笑:“你闻他头发,臭死了。”

    胖丫愣了一下,眼睛弯着露出俩小酒窝,轻声道:“酆先生,你吃梨吗?我去洗个梨给你吃吧。”

    ☆、第6章 洗白006

    郁律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那时胖丫正靠在墙上打着呼噜,手里捧着一小碗猪脑髓,是等着郁律醒来喂给他吃的。

    猪脑肥而不腻,滴答着血冻子发出浓浓香气,郁律一边在心内夸赞着胖丫能干,一边朝小碗伸出手,眼看着指尖就要碰到碗壁了,碗忽然“嗖”一下飞到半空中,跃过他头顶,往右侧一晃。

    然后,稳稳地落在了酆都的手里。

    酆都风流跌宕地靠在门上,举了一下碗:“我喂你?”

    一边说,一边还露出两排好牙齿笑得一脸灿烂,且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的,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好像变得,更深情了?

    他绝对是误会了,郁律十分尴尬地抓了抓头发——那天傻乎乎地扑上去替酆都挡狗血,说实话他也搞不清楚是为什么,要说他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对于舍生取义一类更没兴趣——好像,只是纯凭一股本能。

    想到这里,郁律闭上眼睛,盖好草席,决定装出冷淡样子让酆都认清事实:“好像忽然又不太饿了。”

    酆都忍着笑:“行了!猪脑又不耍流氓,赶紧起来吃吧!”说着就将碗凑到郁律鼻子前,郁律一闻见血腥味,肚子更是大声哼唱起来,酆都听见了,完全不给面子,立刻大笑着揭穿:“还装?”

    郁律憋着脸,道貌岸然地只是装死,于是酆都轻笑着俯到他耳边:

    “救我那会儿不是还挺坦率,现在害什么羞?”

    “……”

    “哎,身上还疼不疼了?”

    “……”

    “你不吃我就吃了啊。”

    郁律忍无可忍地睁开眼,气得想咬酆都,结果刚张开嘴,一勺脑髓就冒着热气送进了口中,好吃得他几乎当场流泪,一时间什么也忘了,眼睛只追着勺子,再一次微微地启了两片嘴唇——还没吃够。

    酆都目光扫过他若隐若现的粉舌头,舌头很灵活,伸出来缩进去,再伸出来再缩进去,酆都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这舌头上,自然没工夫去管握着勺子的手,等回过头一看,勺子早翻了个儿,而裤子上白花花的一块,正是刚掉下去的小半坨脑髓。

    而郁律本是个嗷嗷待哺地状态,眼见脑髓要掉,就本能似的追着伸出脖子,对着酆都的裤子一吮,吮完了咂咂舌抬起脸,他嘴边白白的一块,睫毛丰密的眼睛却是瞪着酆都:“你要喂就好好喂,怎么手还带抖的?”

    说完他一怔,忽然发现酆都眼中精光四射,完全是个很亢奋的状态。

    他有点懵,而酆都在他懵的时候倏地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出去了。

    郁律一头雾水地看着他背影,嘀咕道:“有病?”

    同一时间,酆都站在浴室里,言简而意赅地发出一声:“草。”

    冰凉的阴井水打在脸上,他满脑子都是郁律从自己两腿间抬起头,嘴上沾着一点白色物体的画面。

    “哗哗哗——”

    酆都连着洗了三遍脸。

    带着满脸的水珠回到房间,胖丫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拿勺子搜刮着碗底的最后一点脑髓送到郁律口中。郁律一边咀嚼,一边透过眼角余光望向酆都:“你刚才干嘛去了?”

    酆都此时已经恢复正常,就飘过去盘起双腿,如实道来:“洗脸。”

    他这样一说,倒是引得郁律着意看了他一眼,恰好发现一颗水滴悬在他漆黑濡湿的发丝末尾,是个要掉不掉的状态,待酆都要低头掏烟的时候,那水滴才轻轻坠到了额头上,而后顺着面颊流下来,滑进了黑线衣的v字领口里。

    看到这里,就不再往下看了,郁律狐疑地垂下眼,几乎怀疑酆都是在勾引自己,而勾引的武器乃是一滴水——这实在有点天方夜谭,且几乎有自作多情的嫌疑,虽然他知道自己长得挺美。

    郁律把自己逗笑了,扶着下巴道:“对了,有件事跟你商量商量。”

    “跟我?”酆都翘起嘴角,老大哥似的往后一仰:“好,说来听听。”

    郁律吸了口气:“我打算去陆老板家里看看。”

    是的,他刚刚从大哥大那里得知,陆老板那一项任务的状态居然还是:未完成!

    郁律真是有点儿怕了这位陆老板——毕竟前天那盆狗血泼得太有水平,几乎泼出了他的失心疯。陆老板出口成脏,一身邪胆,完全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哪怕面对了酆都,也只是白着脸虚上一虚,这种人惹急了,反而不好办。

    酆都叼着烟“嗯?”了一声:“去他家干什么?你看上他了?”

    郁律脸一黑,嘴角抽搐:“是啊,我看上他那些姨太太了——”

    酆都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可能,你不喜欢女的!”

    郁律干笑:“谁说我不喜欢女的?我、我就喜欢大——大胸大屁股的!”

    酆都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贺致因长了个大胸大屁股……”

    郁律一呛,当时就跳脚起来了:“你妈的,好端端的提他干什么!”

    “我小心眼嘛!”酆都将眼睛一眯,眉宇间透着一丝危险气息,可脸上依旧是笑微微的,目不转睛地看郁律鼓起来的腮帮——郁律生气时有个习惯,总是要把腮帮充满气撑得圆圆的,好像非如此不能表现出他的气愤,是个非常具象化的气鼓鼓的状态。

    手指悬在半空中,他张了张又收了回去——本来是打算捏一捏的,但捏了对方估计又要翻脸,就笑道:“好了!逗你一句,急个毛的急——去姓陆的家,我支持,这人手脚不干净,保不准以后还要再闹……

    郁律听到现在,总算听到一句人话,点了点头:“是,这正是我想说的。”

    酆都弹了弹烟灰,发问:“可是问题来了,你打算上哪儿找他?”

    “用它。”郁律掏出大哥大——酆都的嫌疑暂时解除,给他看看倒也没什么。

    酆都翘起嘴角:“怎么,你这是要导航?”

    “导航?”郁律没听懂,也懒得问,在心中默默敲了敲大哥大,他道:“哎,醒醒。”

    大哥大声音极其慵懒:【嗯……阁下请指示。】

    郁律道:“你刚才不是说有个搜索模式吗?能不能搜到陆老板现在的住处?”

    大哥大道:【阁下当前阴德低于100,只能开启低级搜索模式,即方圆十公里以内的人和建筑,如需开启高级模式,则——】

    郁律打断道:“低级便低级,十公里应该够了,你先搜搜看。”

    【理解,低级搜索模式开启,搜索人物:陆老板,搜索时间:小于等于五分钟。】

    郁律捧着大哥大,抬头对酆都挑挑眉毛:“你过来看。”

    酆都刚才瞧他对着手机又挤眼睛又鼓嘴的,画面已然十分精彩,飘过去站在郁律身后,他见对方一门心思盯着手机,只拿一个后脑勺对着自己,就居高临下地倾了身,两手撑在郁律的手臂两旁,将其整个儿禁锢在自己怀里。

    然后偏过头,对着张着嘴看呆了的胖丫扯开一抹坏笑。

    “快看快看。”郁律完全没意识到背后的凶险,指尖点着屏幕。

    “哪儿?看不见啊!”酆都将头垂得更低,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郁律的耳廓。

    “这儿,看见这个红点了吗?”郁律点着屏幕上的地图,一个鲜明的红点在地图的东南西北来回游移着,同时在心中骂骂咧咧——这么明显都看不见,是不是眼瞎?

    翻着白眼扭过头,结果这一回头不得了,他险些碰到酆都的嘴唇!

    再一看酆都现在的姿势……他青着脸不说话了,手推了一下,居然还推不开,急赤白脸道:“你别来劲啊!”

    酆都抬起眉毛,还挺无辜:“不是你让我过来看的吗?”

    郁律大咬其牙,简直想抬起膝盖给他一记窝心脚,膝盖刚抬了一公分,大哥大忽的震了震,原来是搜索完毕,弹出了个对话框:

    【搜索失败,未找到相关人物。】

    “这……”郁律的脸色瞬间有点难看,无奈四周没人响应,只好又解释道:“这上面只能显示十公里以内的结果,但是没搜到,这下可不好办了。”

    “这有什么。”酆都掐灭了烟屁股,缓缓喷出最后一口白烟,他道,“咱们开车顺着一个方向一直走,开到十公里外再搜一次,谅他也不会跑太远。”

    郁律听着抬起了头:“你还有车?”

    现代的鬼都活得这么自由奔放的吗?

    “怎么啦,没想到?”酆都抱着手臂,深浓的眉睫里含了点得瑟:“等我开回来你就知道了,别太兴奋。”

    郁律翻了个白眼。

    他有什么好兴奋的,又不是没见过汽车,他还活着的时候,也是天天美国车德国车车接车送的好么。

    酆都说是取车,结果一连三天都没回来。

    没说去哪取,也没说跟谁取,一切都成谜。郁律原先一个人和胖丫在杜宅住的时候,并没觉得什么,现在骤然少了酆都,心里居然有种莫名其妙的忐忑——邪乎得很,明明前几天还盼着他赶紧收拾东西滚蛋呢。

    看来还是不能太弱,郁律想,虽然不大愿意承认,但他确实是在见识过酆都的法力无边后,开始越来越依赖对方的——这可不好,被酆都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得意成什么样。

    心神不宁地等了三天后,第四天晚上,郁律正抱着一个梨在啃,忽然被一声尖锐的鸣笛声吓了一哆嗦。

    嗒嗒嗒的和胖丫跑到门外,一辆黑色豪华轿车瞬间撞入眼帘,线条是郁律从未见过的流畅优雅。

    郁律一怔,目光从左侧扫到右侧,就觉得这车从头到屁股无一不美,忽的眼角一闪,是里面的人迎着月光推开了车门。

    下一秒,酆都从车内跳了下来,胳膊肘支着车顶,姿态悠然地斜倚在车门边,肩宽腿长的大个子浸沐在月色里,优雅得仿佛一幅画。

    见两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了,他笑出一口白牙冲郁律摆了摆手:

    “嗨,想我了没?”

    ☆、第7章 洗白007

    郁律在暗处抽了口气,没说话。

    然而胖丫很直白地扯开嗓门,道出他的心声:“酆先生,你今天可真俊啊!”

    酆都荡漾一笑,随即大步流星地走到郁律面前,走得太快了,带着劲风搅起空气中的薄雾,一股脑全扑上了郁律的脸颊。

    郁律微闭了一下眼睛,下一瞬就见酆都弯下腰,那一双面对了自己的深邃凤眼里有光在闪:“怎么,看傻了?”

    郁律对着他的大脚丫子一低头:“你拖鞋呢?”

    酆都抬起脚,一双漆黑皮鞋在月下泛着光泽:“拖鞋不好开车,就换了一双,怎么样?”

    郁律别开脸,点头:“还不错。”反正是比拖鞋强。

    酆都被夸得挺美,想趁热打铁再跟郁律扯皮几句,然而眼看着天色开始泛青,就让郁律和胖丫先上车再说。胖丫没见过世面,缩手缩脚不敢动,酆都打开后车门,提溜着她的领子把胖丫扔上后座。

    又绕过另一边将助手席一侧的门打开,很绅士地朝郁律一倾身:“上车吧,密斯特杜。”

    郁律脚下一顿,居然怔了一下。

    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过他了,一瞬间,他像是又回到了一百年前,那会儿他还是个骚气蓬勃的少爷,把自己活成了一朵鲜艳带刺的花,谁见了,都要笑微微地喊一声:“密斯特杜。”

    郁律有点怅然,无言地钻进车中,扑鼻的牛皮沙发味更让他回忆起以前坐车去跳舞的场景了,那是他遇见贺致因前的日子,过得多么滋润,杀千刀的贺致因,把一切都毁了。

    郁律气得直咬牙,心里骂骂咧咧地想踹谁一脚,骂着骂着,他的视线忽然被车上的cd机和小小的彩色电视吸引过去了,小电视开着,正播放着一档访谈节目,里面女主持人与一个俊美的混血青年哈哈地说笑,旁边字幕上打着:炙手可热的新人灵异大师——欧阳麦克。

    郁律看出了点滋味,暂时就把贺致因的事抛到脑后,而酆都大喇喇地坐在驾驶座上,一边对着遮光板上的小镜子检查牙齿,一边默默地飞出目光打量郁律和胖丫。

    郁律还好,安安静静地坐着,只有眼珠乌溜溜亮晶晶地盯着小电视,是个想摸又不得不故作矜持的状态。相比之下胖丫就不怎么要脸了,直接抽着鼻子贴上真皮沙发,闻闻摸摸抠抠挠挠,就差伸舌头舔了。

    郁律这时出声道:“对了,咱们走了,房子怎么办?”

    酆都无所谓道:“搁着呗!也就是姓陆的那个糊涂蛋会跟你抢,烧成这样,白给别人都不要!”嘴上虽然这么说,却将胳膊伸到窗外,凌空对着杜宅画了个鬼符,对着空气轻轻道:“起!”

    郁律恍惚了一下,觉得那画符的动作有点熟悉。

    地面立刻震动起来,爆皮似的隆隆裂开了几个洞,探出八只白骨森森的手。手撑着地面破土而出,化成了四具骷髅人。齐齐朝着酆都的方向抬手一行礼,他们自动向后转,一人占了一个角将杜宅护卫起来。

    酆都合了车窗,偏头对上郁律放光的眼睛:“这下放心了?”

    郁律眼睛越瞪越大:“你还能召唤阴兵?”

    “那当然,只要我想,没什么做不到的。”酆都得意地一挑眉毛,然后含义无限地看了他一眼:“你也能。”

    郁律刚想回他一句“扯淡”,胖丫忽然咋呼道:“少爷,这几个骷髅,好像是咱家原来的听差!”

    “嗯?”郁律顺着她目光往外看,也跟着一惊:“还真是!”

    一惊之后,两人就不再发表评论了,郁律是个唯爱情至上的少爷,本来就对家里的事不怎么上心,而胖丫又是个唯郁律至上的丫头,更是对听差的死活没什么兴趣,但因为房子的安全问题暂时解决了,俩人没有后顾之忧,统一的都挺快乐。

    酆都手握方向盘,把车开得又快又稳,并且一心多用,时不时就要朝郁律看上一看,郁律和胖丫你一句我一句地递着说话,全没什么营养,可是脸上很活泼,大双眼皮翻来覆去的,眼尾上扬透着俏皮,嘴唇儿是个漂亮的菱形,在那里一张一合。

    酆都意味深长地收回视线,看过瘾了,才开始仔细听两人的对话,还没听几个来回,一阵热烈的唢呐锣鼓声从外面传来,刺破了夜空。

    这么晚还有人弹奏,本就奇怪,而且这弹还不是好弹,曲调大开大合热闹得几乎诡异,还伴着隐隐的哭声。

    胖丫捂住嘴,小白手指头指着窗外:“少爷,死了个娃娃。”

    郁律跟着一起扭头向外,果然看见几个穿着漆黑服饰的男女老少在那嚎哭,站在最前方的是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肩上挑着一口小小的棺材,正伴着唢呐的节奏,小心翼翼地将棺材沉入早挖好的土坑中。

    两个专门负责撒纸钱的女青年嘤嘤哭着,手在半空中用力一抛,超大面值的纸钱瞬间花蝴蝶似的到处飞舞。两人身后,鬼鬼祟祟地跟着一个小胖丫头,正跳来跳去地接飞下来的纸钱。

    仔细看,小胖丫头长得还有点眼熟。

    “胖丫?!”郁律一惊,猛地转过身,果然见汽车后座空空如也,而本该坐在那儿的胖丫,早不知什么时候穿过车皮溜出去了。

    酆都立刻踩了刹车,朝窗外一望,乐了:“哟,还真是小胖墩!”

    “这个傻子……”郁律开始脑仁疼,跳下车飘过去,他一把揪住正捡纸钱捡的不亦乐乎的胖丫,还没开口,胖丫先献宝似的捧上来一堆纸票子:“少爷,你看,好多好多钱,以后咱可不用再愁了!”

    郁律接过那堆纸钱,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看了看胖丫,就觉得这丫头真蠢,蠢得几乎没脑子,可嘴角却弯起了一个小弧度——感动不至于,他就是挺开心的。

    酆都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盯着郁律看了一会儿,脸上的气息在黑夜中变得柔和起来,随即他两手一插兜,声音一如往常的没正经:“怎么原来我给你钱的时候,就没见你笑那么开心啊?”

    郁律转过头:“那能一样?你忘了你当时说什么了?”他脸上挂着一点笑,似乎是心情不错,眼睛转向酆都时,几乎带了点嗔怪的意思。

    “我说什么了?”酆都的表情愈添柔和,上前跨了一步,不声不响地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到半米以内,正要再逗他两句,却见郁律忽然低下头,手指头翻腾着从纸钱里抽出一张万元大钞,递到他眼皮子底下。

    酆都愣了愣,脸色一下黑了:“怎么个意思?”

    ☆、第8章 洗白008

    “还钱啊。”郁律抖了抖手里的大钞,“你忘了之前那一万块了?”

    酆都眯起眼睛,特别想照着他脑袋敲上几大敲,然而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忽的心思一转,对着空气一勾指头,笑眯眯的把冥币给勾过来了。

    “好,我收下了。”

    也好,省的这小疑心病总因为一万块钱跟他别扭。

    他笑,郁律也跟着笑,酆都看他在那不说话光眯着眼睛,是了无牵挂,舒了口气的模样,就偏过头低低“嗤”了一声:“傻子一样。”

    “儿子啊——”

    身后的黑衣妇女又开始大嚎,小棺材终于下葬,两个壮汉已经扬起铲子开始埋土了。

    郁律不大爱看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拉着胖丫正准备要走,眼睛却被什么忽的一晃,那东西飘忽在右上角,竟是一道微弱的光芒。

    光芒来源于一团幽蓝色的鬼火,在小棺材上方一跳一跳地流动闪烁着。

    就在他看过去的一瞬间,蓝色鬼火仿佛也感知到了他,在空中弹了几下,随即摇身一变,居然化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小鬼头,小鬼头穿着一身背带裤,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郁律,奶声奶气地张口道:“哥哥,我饿。”

    郁律本来就不喜欢小孩,小孩变成了鬼,大概更不好对付,于是就爱答不理地道:“你不好好地在棺材里等着投胎,跑出来瞎晃悠什么?”

    小鬼头挺委屈地一吸鼻子:“我饿的躺不住呀。”

    “少爷,别对他这么凶。”胖丫笑得一团和气,被这个可爱的小鬼头激出了满腔母爱,“来,到姐姐这儿来。”

    小鬼头伸出两只短手,摇摇晃晃地朝胖丫走去,郁律蹙着眉,怎么看小鬼头怎么觉得不顺眼。而这时候酆都拍了他一下,脸上淡淡地露出一丝玩味笑容:“有没有闻见一股骚味儿?”

    “骚味儿?”郁律抽了抽鼻子,点头:“是有点骚,好像是狐臭?”

    正说着,墓地旁的小树林里忽然传来一阵沙沙声,郁律顺着声音往那边一看,突然对上了两只荧光灯似的蓝眼睛!

    他看蓝眼睛,蓝眼睛却没在看他,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在胖丫怀里咯咯笑的小鬼头,蓝眼睛朝左,小鬼头就朝左,蓝眼睛倏地一眨,小鬼头便抬起脸,对着胖丫的脖颈咧开嘴,露出两排又尖又密的小牙。

    这是……

    郁律立刻产生一股不祥预感,刚要张嘴叫回胖丫,蓝眼睛突然闪电般地窜了出来,等郁律看清了它毛绒绒的身子和黑黄相见的大尾巴,它已经嘶叫着奋力一跃,快要落在小鬼头的肩上了。

    “嘎!”蓝眼睛毫无征兆地惨叫一声。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抓住了它的尾巴。

    酆都“哼”了一声,手背青筋浮凸,是用了狠力气,蓝眼睛一开始还试图挣扎逃跑,一边挣扎还一边挑衅地冲酆都嘶叫,叫得正嗨时“啪”地对上了酆都缭绕着戾气的眉眼,吓得他登时一大哆嗦,把头脸全缩进毛里去了。

    “鬼吃鬼是我们这边儿的大忌,以为你是妖怪我就能饶了你了?”酆都没有开口,声音却直接轰入了蓝眼睛的耳膜。

    蓝眼睛吓得毛都不敢竖了。

    下一秒,就听那令人胆寒的声音忽然上扬起来,抓他的厉鬼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在唇红齿白的漂亮鬼面前停下了,蓝眼睛身不由己地在他手中晃着,听厉鬼笑嘻嘻地对那个漂亮鬼说:“瞧瞧,这是什么?”

    漂亮鬼拧着眉蹲下身,特别嫌弃地看着蓝眼睛。

    郁律一咧嘴巴:“嗐,这是貂?!”

    还是只肥不拉几的大貂!

    胖丫这会儿也从地上爬起来了,大貂一被抓,小鬼头的魂就乖乖地缩回到了棺材中。郁律有点回过味儿来了——怪不得小鬼头出现的蹊跷,原来是被成精的大貂控制住了魂魄,大貂挺贪心,不光惦记着小鬼头的魂,还想吞下胖丫的,胖丫那么胖,它也不怕撑死?

    酆都歪着头活动了下肩膀:“正好几天没开荤了,等下烤了吃解解馋!”

    郁律捏着鼻子:“你不怕骚?”

    酆都笑道:“你懂什么,野味野味,就是要骚着才香!”

    胖丫望着大貂那一身肥油,也含着口水点头附和:“再加点孜然,孜然去骚的!”

    大貂听到这里,几乎崩溃,摇头摆尾地开始疯狂挣扎,同时嗷嗷地发出怪叫,它叫,小鬼头的爹妈姑婶舅奶奶也在叫,且比它高出无数分贝,是撕心裂肺地在哭嚎着,谁也没注意到他们中间混进了一只貂。

    大貂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又不能跟鬼去讲道理,慌忙中只能化成一团火光流窜着逃离了肉身——留得魂魄在,不怕没柴烧,肉身什么的,再找就是了。

    半小时后,胖丫摸着肚子,打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饱嗝。

    虽然耽搁了不少时间,但因为收获一笔巨款,以及半只大貂,胖丫在汽车后排舒展四肢,长长地“啊——”了一声,抬起眼皮,就见坐在前排的酆都正将一块喷香的貂肉递到郁律嘴边:“尝一口,不好吃你打我!”

    郁律把脸扭到一边,抬起胳膊隔开他那只手:“不吃,骚。”

    酆都忍着笑:“骚个屁,不识货。”

    郁律嘴角扯了一下,就是不吃,酆都也不勉强他,吃饱喝足后,打开cd机一踩油门,汽车伴着窗外一堆小娘们哭唧唧的声音和摇滚乐声扬长而去。

    飞驰的轮胎带起一地尘烟,汽车开出去八丈远了,尘烟才慢慢散尽,露出躲在树后的一个黑色的小轮廓,小轮廓走到草丛间蹲了下来,捡起地上的碎骨头啃了啃,啃得很专注,眼里泛着一点幽幽的蓝光。

    百米外的墓地下,一口小棺材开了个微微的缝儿。

    ☆、第9章 洗白009

    等酆都的车开到帝都市中心的时候,郁律的大哥大才终于滴滴滴地响起来了。

    【锁定目标人物:陆老板,目的地:华府饭店,现在开启导航公放模式:前方路口右转六百米后左转——】

    “嗯?”郁律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边翻眼皮边打哈欠。

    眼前的窗玻璃上搁了一块黑而厚的遮光板,遮光板外缘泻进来一圈金色光丝——显然外面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只可惜他享受不了。

    “醒了?”酆都的声音响在耳边。

    郁律抬起头,见他戴着茶色墨镜,皮衣早不知什么时候搭在了椅背上,黑线衣的袖子也挽了四分之三,露出小半截肌肉线条分明的精健手臂。

    手臂伸过来,撩了一下他额头上的乱发:“你这睡得挺有水平啊,头发都成鸡窝了。”

    “你说我?”

    郁律立刻面对了车窗,果然看见了一头乱如狂草的短发,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的,东翘一下西翘一下,相当的不美观。郁律对着不美观的发型折腾了三秒,忽然觉得窗外的景色不太对,直到一栋摩天大楼印入眼帘,才彻底地惊住了,“啊”地叫了一声。

    胖丫说得没错,外头的世界真变大模样了。

    他所熟悉的洋行,戏园,以及挂着洋招牌的灰砖矮楼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宽阔的大马路和川流不息的车和人,路两旁的大楼幢幢都有二三十层高,定海神针一般好像要在天上戳个窟窿。

    郁律看到这里,不由得感慨万千地大叹一声:“时光如流水啊。”

    酆都看着他忧愁的侧脸,笑道:“这一百年你就没想着进城看看?”

    胖丫也凑过来,看郁律对着窗外不言不语,就带了点伤感地对酆都道:“可不是吗酆先生?少爷这些年没干别的,就光睡觉了,哪有功夫进城呀。”她想了想,还是没说郁律掀着大铲子刨坟的事。

    郁律翘着二郎腿,往后一仰,又叹了口气:“你不懂,原来的街比这要窄,房子也矮得多,两边站着一溜排拉洋车的,见人就笑——还有大家身上这穿的,感觉也没之前好看了,一块破布就敢往身上套,怎么好意思上街……”和这些人相比,酆都的打扮都算正常的了!

    酆都笑:“别矫情了,人总要向前看,你老跟那儿追忆过去有什么意思?”

    郁律本来也就是伤感伤感,却被莫名其妙说教一通,正要顶回去,忽然发现酆都的笑容看着有几分无奈,是个罕见的苦笑。

    弯起嘴角,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哦”了一声:“听你这语气,好像也是有什么故事啊?”

    他没想到酆都不但不避讳,反而很大方地点点头,看着自己的目光居然还有点炽热:“怎么,你有兴趣?”

    郁律也不知是怎么了,心里忽然一阵扑通大跳,眼神飘忽着看向窗外:“我才没兴趣!”

    酆都笑眯眯地瞧着他白皙的半边脸颊,禁不住伸手一戳。

    郁律差点跳起来:“干什么?”

    酆都继续笑:“我说,你脸好像红了。”

    “开、开玩笑!”郁律呵呵冷笑,假装淡定。

    “对,我就是开玩笑。”酆都噗嗤笑出声:“鬼怎么可能会脸红,你是不是傻?”

    操。

    郁律在心内狂骂,面上依然波澜不惊,哈哈哈干笑三声:“哈!我、我就知道!警告你啊,以后少开这种无聊的玩笑,真的非常的低级!当然了,我是不可能相信的。”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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