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耽美 >佞臣 > 佞臣
错误举报

正文 第16节

    佞臣 作者:白衣若雪

    第16节

    燕敏看着他神色动了下,老皇帝自嘲的笑了声:“他母妃不过是个打扫庭院的宫女,一夜承欢而已,那时候我对他没有多好,但也不至于厌恶他,直到他母妃死了,他投靠了王贵妃,王贵妃后来谋反,他极快的抽身而出,去了战场,投靠了连毅,这么多年兵权越来越大,他的野心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

    燕敏抿了下嘴:“父皇,我四哥也是迫不得已。”皇帝看了他一眼:“他都逼宫了,夺你的位子了,你还替他说话。”燕敏看着他很想笑,皇上说的话多可笑啊,燕靖是他儿子啊,他竟然说他从小就有野心,从他这些话里就听得出燕靖小时候过的多苦,母妃死的早,他父皇还不喜欢他,可能也很少见他,一个没人管的小孩在后宫中活下来多不容易啊。

    燕敏想着自己母妃的那些手段,想着他仅有的几个兄弟笑了笑,应该是说他命太好了吧,从一生下来就是太子,多少人捧在掌心,他的贵妃母亲,他母亲家越来越大的势力,看似永远不倒的后台,连他一个远方表弟都那么的嚣张,他确实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从没有吃一点苦,所以他不得不说他此刻有些怜悯燕靖了。

    老皇帝看了他一眼:“敏儿,你四哥已经回来,只身住在王府,你现在去把他杀了。”老皇帝直直的看着他这个儿子,他就是想从中看出一点帝王之气来,可是看到最后他失望了,燕敏的反应竟然是惊诧。

    老皇帝咬了咬牙:“我都帮你铺好路了,纪纲就在外面候着,只要你出去下一声命令,他立刻就会带人去杀了他,从此你便可高枕无忧!”老皇帝一字一句的逼他,燕敏都被他逼的站了起来:“父皇,我不想杀他。”

    燕敏在这一刻也知道自己输了,他是想当好太子的,可是总是做不好,他的父母总是管他这管他那,总是指挥着他,他什么都放不开,他想要一个人处理件事,可是他们总是压制着他,他从上一次治理私盐就明白了,他的话在他们眼里一点用都没有,他们始终把他当个孩子,他不是没有努力过,而是他去他舅舅家,要求他开放私盐,结果他舅舅用礼物打发他走了,他们从没有把自己当一个真正的太子看过,他就算是当了皇帝也不过是个傀儡,他母亲或者他外祖父的傀儡。

    燕敏看着皇帝笑了笑:“父皇,我不想当皇帝了。”

    老皇帝看了他好一会,全身都被抽了力气一样的倒了下来,燕敏吓了一跳:“父皇……父皇,你别吓我,父皇!”

    皇上不是吓他,而是无力回天了,无论是自己的身体还是他的儿子,都无力回天了。这么多年,怪自己把他养成了家雀,无半点鸿鹄之志。也许就是因为自己心里清楚,所以没下手杀死他,无可奈何的留到了今天,无可奈何的把位子给了他,他终究是个皇帝,要为这江山社稷着想。

    大梁一一五年的12月七日,大梁朝的第三位皇帝梁世宗驾崩,举国致哀。

    燕靖没有赶上见他最后一面,他赶到皇宫的时候遇到了埋伏,纪纲的人要杀他,可是他不知道严进是他的人,所以埋伏在宫中的杀手没有得逞。

    等太子听闻消息从死了的皇帝身上爬起来时,燕靖已经杀到了宣正殿,宽阔的殿前血流成河,燕靖的身上也不好看,只是手无寸铁。两个兄弟隔着遥遥的台阶看着。只是一个转瞬而已,这皇宫里已经惨不忍睹,太子看着四面八方涌出来的人,有自己的,有自己母亲的,有他舅舅的,也有燕靖的,燕靖的人多,原来他在宫中早已埋伏好,怪不得他能赤手空拳的来,燕敏心里叹了口气,他四哥终于造反了,没有等得及自己给他皇位。

    太子努力的抬起了手:“都住手,我父皇才归西,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自相残杀吗!”

    燕靖看着他:“父皇去世了?”

    太子点了点头,燕靖有一阵沉默,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四皇子燕靖谋朝篡位逼死皇上,天理难容!”

    弑父篡位,天理难容!混战再一次的开始了,纪纲果然是忠于皇上的,生死愚忠,死前的那一刻还在骂他。

    燕靖因着这一句开了杀戒,从死者手上夺了一把长枪开了杀戒,纪纲必须要死,一把长枪穿了过去,死了两个人,姬情挡在了纪纲身前,长枪穿胸而过,把身后的纪纲也钉死了,燕靖看着死不瞑目的姬情眼里冰冷,他欣赏她的忠诚,可是厌恨她的手段,她欠顾清风的远不止这一死,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那些龌龊的手段,而姬情触了他的逆鳞。纪纲死了,他手下的人也乱了,死的越发的快了,地上那一层薄薄的雪很快就染红了,燕靖的谋逆之罪彻彻底底的坐实了。

    太子站在高高的白玉石阶上团团转,太监李公公喊的话不比他高多少,太子急中生智,跑到了殿中,拿着那份圣旨跑了出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太子,可是他读的却是别人的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应天一一三年,忧危积心,日勤不怠,务有益于民,奈起自寒微,无古人之博知,好善恶恶,不及远矣,今得万物自然之理,其奚哀念之有,四皇子燕靖,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内外文物臣僚同心辅政,以安吾民。丧葬仪物……”

    燕靖听着这份遗诏有些愣,如果遗诏是真的,那他所做的这一切多么可笑啊,血流成河,弑父篡位……

    燕敏看着这惨乱的皇宫也有些难受,他使劲的说:“先皇遗诏已宣读,新君已定,大家不得再提异议。”

    他这几句话一时间没有人反驳,纪纲死了,那些文臣还没有赶到,燕靖的人也没有想过会是这个样子,一时间都愣了。燕靖抬起了头:“我去看看父皇。”

    太子给他让开了路,燕靖跪在皇帝床前,他心里是悔恨的,痛悔交加,他没有想过皇帝会立他为皇帝的,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燕靖跪了很久,外面的雪又开始下,白色雪把皇宫的血一点一点的盖住了。

    ☆、第八十一章

    燕靖继承皇位后一直很忙,老皇帝下葬,宫里宫外文臣上奏,武臣请奏,非常的忙碌,顾清风都有很多天没有看见燕靖了,燕靖自那天开始也没有回过王府,顾清风就是老皇帝下葬那一天见过他外就没见他了,不过顾清风也很忙,他是严进的人,严进没有下台,他就没有下台,历来改朝换代都是要流点血的,那是有很多不服气的,特别是江南文人多,一张嘴一支笔恨不能把燕靖骂死

    他太倒霉了,因为名不正言不顺,所有凯旋大军成了叛军,所有的功劳竟成了文人笔下的罪,文人上战场不管用,但是笔杆子厉害,一张嘴所有的百姓都认定了他是谋朝篡位,他又是个倔强的脾气,什么都不肯解释,所以京城里一时乱了套,顾清风的职责就是维护都城的秩序,也非常的忙。

    两个人再次见面竟然是半个月后了,燕靖抱给他一个小孩,顾清风手忙脚乱的接了过来,这个小孩也太小了,刚出生的样子,头发都没有几根,眼睛也紧闭着,就是嘴角一动一动的,像是要吃奶,顾清风也跟着结巴了:“王……爷,这是谁家的孩子。”

    他还是改不过口来,燕靖也没有在意:“我七弟的。”

    太子妃在先皇驾崩的那一天生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孩,抱给了他,燕靖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用这个孩子换他夫君的平安,燕靖摸了摸孩子的脸,太子妃多虑了,他没有想过要杀太子,太子无论如何都是他弟弟,最重要的是他既然能坐上皇位就不会怕他夺位。

    只是他的想法没有人能理解吧,能让太子妃把亲生孩子送过来,她忌惮自己,燕靖便没有推辞,把孩子抱了过来,他会好好养着,当成他自己的孩子。

    燕靖说是前太子的孩子,顾清风便明白了,很紧张的抱着,这是个宝贝啊,烫手的小宝贝啊,质子啊。燕靖看着他僵直伸着的手笑:“从今以后孩子就是你的了。”顾清风高兴的有些结巴了:“那,那我给他取个名字,顾……顾什么呢……”

    他第一次恨自己读书不多,连个像样的名都想不出来,燕靖好几天没看见他,摸了摸他头:“慢慢想,不用急,孩子才半个月大,满月的那天能想出来就行。”顾清风高兴了:“好!”

    他终于有孩子了,还是个儿子呢。谁说他这辈子没有孩子的,他这不是有了吗?顾清风一时激动的不知道怎么抱他好了,他长这么大还没有抱过孩子呢。小孩子被他抱着不太舒服,他睁开了眼,眼睛黑溜溜的,不认识他可是好奇,顾清风有些紧张,这个小孩子从现在开始没有爹娘了,他以后就自己一个爹了,顾清风把他贴着脸抱了抱,他以后会好好对他的,把他当成亲生的。

    燕靖看他高兴招来碧荷把孩子安顿好,先找个奶娘照顾着,顾清风把孩子送走了后才看燕靖,才想起他是皇帝了,顾清风围着他转了两圈,燕靖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看什么看,没见过啊。”顾清风点了点头,他还真没见过皇帝,上一次祭神他都没有敢抬头看老皇帝,这真的是第一次看真皇帝啊。

    燕靖把他拉腿上坐着:“你这几天干什么了?”顾清风含糊的介绍了下,燕靖从鼻子里哼了声:“不要给我闯祸啊,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能不得罪人就别得罪人知道吗,要是做错了事,即便我是皇帝,我也照样打知道吗?”顾清风看他一点皇帝的架子都没有,还动不动就要打他,乐了下:“我知道,你放心,我不闯祸。”

    燕靖看着他捏捏他脸:“我还是不放心,外面很乱,你这几天在家照顾孩子好不好?”他要开始除掉陈相了,不能让他知道。顾清风看着他平静的脸色也看不出什么来,只好答应了:“好吧。”

    燕靖低下头亲他,脸亲昵的贴着他,顾清风觉的他脸有点扎人,推开他:“王爷,你是不是很忙啊?”

    胡子都来不及刮干净?燕靖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太好意思的嗯了声,忙,很忙,太子走了可是留给他一个烂摊子,他不能跟人家说他还活着,别人也不信他,所以萧贵妃外戚,太子旧臣,江南文臣,每个人都有张嘴,众口铄金的想把他淹死,在加上陈相,陈相身后庞大的团体,很多不安的因子,这让他忙的分不出身来,可是还是想他,不放心他,所以没来得及洗把脸就回来了。

    燕靖两手插着他腋下抱孩子一样把他抱了起来,这个姿势很痒,顾清风踢踢打打的要下来,燕靖把他放下来,顾清风咳了声:“王爷,你今晚不用进宫了?”

    燕靖笑笑:“恩,”顾清风拍了自己一下:“皇上。”大概不是在皇宫里,他老是没自觉,燕靖笑笑,等他把所有的事情都稳定下来就把他接进宫里,要给他一个什么身份呢?这倒是要好好想想。

    顾清风不会哄孩子,他抱都不会抱,半个月了他都没有学会抱,小孩子一到他怀里就哼哼,是抱着不太舒服,顾清风手忙脚乱,这小孩太小了,安总管找了个小包袱给他称了下,才六斤重,那是腰没腰,脖子没脖子的,头部还有点软,顾清风一听他哼哼就赶紧给碧荷,碧荷抱着笑:“大人,这样抱,一只手驮着屁股,一只手驮着脖子。”顾清风叹了口气:“我还是给他取个名字吧。”离1oo天也不远了,以他这个能力是不好取名字的。

    林景卓已经从边关回来了,顾清风抱着孩子给他看:“大哥,我给这孩子取了个名,你听听好不好听。”林景卓逗着小孩的手心问:“好啊,什么名字?”顾清风斟酌了一番:“宝元。”林景卓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旁边的林景曜一下子笑了场:“你还不如直接叫元宝呢。”林景曜虽然笑话他,可是看着他怀里的孩子一眨眼不眨眼的,他想如果他的孩子还在,应该也这么大了。林景曜想伸手摸摸小孩的,伸到一半又停下了:“大哥,我先走了。”

    林景卓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无声的叹了口气,知道这个小孩又勾起他伤心事了,他成亲多年可是没有孩子,去年好不容易有个又掉了,他心里一定难受。顾清风看了他一眼:“他怎么了?”林景卓摇摇头:“没事,小孩的名字挺好听的,叫着很喜庆。”顾清风听着林景曜的话就觉的这名不太好了,他要再想想。

    顾清风在王府里好多天没出去,不知道外面已经翻天覆地了,方玉竹誓死不愿效忠燕靖,连燕靖要给他儿子方文渊跟陈相的女儿赐婚他都拒绝了,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痛彻燕靖谋朝篡位,弑父杀弟,燕靖一气之下把他们全都关进了刑部大狱。他现在初登基急需要民心,是不能容忍方玉竹胡言乱语的。

    原先的大臣看着他残忍的手段不想被抓的有向他倒戈的,即便是如此燕靖也很生气,他当将军的时候收复失地迎来的民心却因为这场宫斗消失殆尽,这个暴君的名号他是坐定了。

    燕靖朝堂上生了气,回到王府自然也不太好,顾清风看着他阴沉的脸也不大敢说话,他想跟他说他想出王府,可是安总管总是让他在家待着,顾清风知道燕靖是怕他出去闯祸,可是他也不能被关在王府里吧,这个样子他越来越觉得像是特意关着他一样。

    顾清风看着燕靖小心翼翼的说:“王爷,我想回家看看。”燕靖听着他的声音心里暖了下,拉他坐腿上:“过几天再出去,等我忙完了,我跟你一起。”顾清风不解:“王爷,我一个人就可以,我又不是去哪?”燕靖拿着他的手开始在折子上练字:“过几天再说。你在家闲着了就练字吧。”顾清风偷偷的看了他一眼,燕靖脸色平常,顾清风眼睛转了转不再说话。

    燕靖很忙,偶尔回一次王府也有很多人找他,顾清风有天看到了一个可疑的人影,看他单独一个人从燕靖书房里走出来,顾清风眉头皱了下,这个人是陈相的近臣,不知道他来找燕靖干什么,顾清风喊了他几声,结果他越走越快,顾清风悻悻的住了脚。

    这个人走了后,顾清风想进去找燕靖的,结果林景曜他们又进去了,然后关上了门,顾清风想了一会去端茶水,刚推开门燕靖的声音便截然而止,顾清风就听了几个字,陈相什么的,顾清风看着燕靖,燕靖满脸怒容还没来得及收回,折子扔了一地,底下站着的几个人都诡异的看着他,顾清风把茶盘一举:“我……来送茶水。”

    燕靖挥了挥袖子:“下……去吧,不用……送茶。”声音有些冷,甚至是有些慌乱,顾清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低着头不肯看他,顾清风咬了咬嘴下去了,把房门带上了,里面说什么他便听不清了,大概是不想让他听了,顾清风捏了捏手,一定有事瞒着他,还是关于陈相的。

    82、第八十二章

    林景曜从燕靖的书房里出来就走的特别快,林景卓在身后追他,走到一个假山旁把他拉住了:“景曜!”

    林景曜挥开了他的手:“你拉我干什么?”林景卓看了看四周没人把他拽住了:“你现在连大哥都不叫了?”林景曜哼了声,林景卓叹了口气:“你的脾气还是这么急,都成家立业了,还不改改。”林景曜冷笑:“我就是这么个脾气了,大哥不喜欢可以不用来找我,反正你不是认了个弟弟吗?不是温柔贤惠还听话吗?你去找他啊!”

    顾清风紧紧的贴在假山上,听了他吃醋的话心里有点得意,觉得成功的抢了他的哥哥。

    假山另一边的两兄弟还在闹别扭,林景曜冷着一张脸连看都不看他,林景卓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你还吃他的醋了,真是……你都多大人了。”林景曜哼了声,林景卓看着他这个倔强的样子有些无奈:“你也是我弟弟啊,从小到大我有不疼你的时候?我疼别人难道有你多?”

    林景曜这才回过头来瞪他:“你疼我,那你还拉着我干什么?在书房你不让我说,你为什么不让我说,我说的难道不对,陈季陵他难道不该死,他做了那么多坏事,凌迟处死都不为过!”

    林景卓有些无奈:“我知道他该死,殿下……皇上这不是也在收集证据吗?只要证据一齐就杀了他啊。”林景曜瞪他,林景卓叹口气:“我的意思是要你收集证据的时候把顾清风的抹掉吧。”林景曜冷笑:“证据就是证据,他做过的坏事抹掉了难道就不存在了?你真是可笑。”

    林景卓脸都被他说红了,他一辈子耿直,他们林家人的脾气都这个样,他的父亲是北平的监察御史,刚正不阿,跟他们讲过最多的是法不容情,他们兄弟两个人大抵也是随了他,林景曜比他更像他父亲,决绝的性子,认定了的事情谁说都不行。

    可是,林景卓艰难的开了口:“景曜,顾清风他现在是皇上喜欢的人,你总要给他留几分面子。”林景曜看着他,一张冷清的脸丝毫不让步,他就是这么一个脾气,他眼里就是容不得沙子,容不得一点见不得人的事。他这一生最恨的莫过于小人,莫过于欺压百姓奸恶之人,他崇敬燕靖最重要的就是燕靖跟他是一样的人,眼里都是容不得沙子的人。可是如今他变了,他为了一个男宠变了!

    林景曜直直的看着林景卓,眼圈都红了:“他喜欢的人是我!”林景卓低声呵斥了他句:“景曜!”林景曜看着他继续说:“你也知道他喜欢的人是我,顾清风他不过是我的替身罢了。”林景卓厉声呵斥他:“别说了!”

    这件事他是知道,可是,林景曜是他亲弟弟啊,他要成家立业,最重要的是,景曜不喜欢男的啊,他得知燕靖对他有意后就娶了连将军的女儿啊,看到林景曜错愕,林景卓瞪着他:“这种混话不许胡说,父亲会打断你的腿!”

    林景曜从没被他这么骂过,怔了一会笑:“大哥,我的事你不要管了,你放心,殿下他不会为了一个替身为难我的,我一定要除掉陈相,不论何种手段,殿下任命我为大理寺少卿,我就会为他尽忠。”

    看到林景卓想说什么,林景曜又补上了句:“父亲过几天也来了,他要是来了也不会容下他的。陈相是殿下必须要除的人,现在外面谣言纷纷,不利于殿下,殿下初登基必须要重获民心,除掉奸臣陈相是必须要做的,这件事刻不容缓,所以我相信殿下不会为了一个男宠放弃杀陈相的。”

    林景曜没给他辩驳的机会又接着说:“还是你以为一个男宠就能让殿下放弃江山,殿下他是那样的人吗?”林景卓本就不善言辞被他几句话堵的哑口无言,他不知道他的弟弟什么时候成了这个样子,当年王爷喜欢他,连他这么笨的人都看到出来,那他弟弟更能看出来,所以他很快就娶了连将军的女儿,也只有连将军的女儿会让王爷无可奈何。

    所以他这么些年看着燕靖心伤,心里不是不难受的,燕靖从来没有逼迫过他,知道他结婚还送了一份大礼,从那以后便常年待在边关,能不见他便不见他,即便是回到了家,他也从没有对他生气过,能不看他便不看他,林景卓跟在他的身后,有时候都会被他的沉默憋的难受,这种情况直到遇上顾清风后才好了,他也有怒有笑,在边关生活的那一段时间也是他过的最好的一段,顾清风怎么能是男宠呢?林景曜看着林景卓眼里的神色冷哼了一声出去了。

    顾清风贴着石头一动也没有动,他知道林景卓还在,林景卓耳力应该不错的,他不能动,不能让他发现。顾清风站了好大一会,他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时林景卓才叹了口气走了,顾清风缓慢的蹲下来,王府里的假山花园很漂亮,幸亏这个假山建造的这样好,才让他有个地方可藏,顾清风摸了脸一把,觉得自己这个样子真的挺难看的,其实没哭,就是觉得眼睛生疼,他一度以为他自己哭了呢,原来没有,是个男人就不能哭,宁可目眦尽裂。

    顾清风坐在冰冷的石头上,扯了傍边的花枝,冬天了,这枝叶都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纸条,顾清风扯了一大把在手里折来折去,他精心的编了一会终于编好了一个小筐,他心里慢慢的好点了,想通了就好了,他以前一直疑惑燕靖为什么会对他另眼相看,第一次见面就那样看他。后来带在身边,走到哪带到哪,教他念书写字,教他习武打仗,不顾危险救他一命,陈相都没有那么亲近过他呢。

    燕靖在他眼中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也是一个很冷硬不通情理,用林景曜的话说他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最忌恨小人,最恨奸臣,而他应该就是他最讨厌的那种人,应该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那种人吧,顾清风笑了笑,原来是这个样啊,他就算长的再好也是个男人,比不过燕靖的后宫,燕靖把自己收上床原来是这个原因。

    顾清风低着头看自己手里这个小篮子自嘲的笑了下,还以为燕靖是看他不顺眼,所以才留在身边时刻教训,真实的原因比这个简单多了,顾清风又深吸了一口气,这样也好,这样才算合理,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人喜欢他,更不可能有这样无缘无故的喜欢,陈相对他好是因为他替陈相挡了一箭,燕靖对他好,是因为自己长的像他喜欢的人。这样更好,互不相欠,互不相干。

    顾清风扶着假山慢慢的站了起来,他没有时间在这里伤春悲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他不能让陈相死,不能死啊。

    顾清风把那个小花篮放在了地上,去找燕靖,人家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伺候了燕靖不止1oo日吧,求个请总是可以的吧。

    顾清风敲燕靖书房的门时已经很冷静了,燕靖让他进去后他老老实实的跪下了,燕靖没有跟往日一样让他起来,顾清风低着头抿了抿嘴:“皇上,我……想请你原谅陈相,陈相他毕竟……”他毕竟为你做过一些事的,顾清风还没有说完,燕靖一下子站了起来,顾清风没有抬头只是住了嘴,燕靖呆呆的看了他一会,眼神特别的空洞,顾清风不知道,他还想说什么,燕靖把一叠子折子扔到了他面前:“自己看。”

    顾清风把折子一本一本的掀开,越看越慢,到最后手就有点抖了,他都不知道相爷他做了这么多的事,不知道他给相爷做的那些事原来都……

    顾清风看不下去了,燕靖也不容他看下去了,他一字一句的问他:“你凭什么给陈相求情,他做的哪一件事值得我饶他一命!江南一带女子多期失踪,名为选秀,实则炼丹!那些女子让陈相以选秀的名义抓进宫里给皇上炼丹,每天食桑叶喝露水,活活饿死。”顾清风抿了抿嘴,他不知道。

    燕靖又把一个折子拍他面前:“一一三年,源河水患,朝廷拨银五十万两用于赈灾,陈相联合源肃太守贪污银两四十五万,源河几万百姓活活饿死!”

    顾清风跪着一动也没动,那个时候的他不饿,所以他没有记住。

    燕靖继续说:“陈相纵子犯事,数年来强抢民女欺负弱童无数,人家父母告上衙门,却被县衙以莫须有的罪名活活打死,”顾清风想说那是他儿子做的不是他,可是无法辩驳,燕靖每一句话都很缓慢:“陈相为相十年,朝堂之事他一手遮掩,百官上奏须经他之手,所奏折子须他措辞。郎中许学士不畏强权弹劾他被他害死,中书舍人应瑞因与他意见不合被他贬为典史,又被他权下的吏部以考查为名削掉官爵,最后被都尉府以莫须有罪名害死……”

    顾清风无声的张了张口,燕靖也长长的吸了口气:“陈相兼任吏部尚书,管理任职官员,文武官员迁移提升,他以他们贿赂的金银多少而批给,将弁贿赂,不得不剥削士卒;官吏贿赂,不得不打骂、聚敛百姓。于是,士卒和百姓流离失所,官场腐败流毒遍及海内各地,致使天下民不聊生。”

    顾清风无法辩驳,燕靖继续说:“陈相垄断科举,把科举出身能听他话的笼络到他门下,不听话不受他摆布者受他排挤,不予以选官。推官、知县如果不贿赂陈相,就不许参与给事、御史的选官,如此十年,朝中大臣如同虚设,如果这些你不懂的话,方玉竹你还记得吧。”

    顾清风轻轻的点了下头,燕靖声音有些哑:“你还要替他求情吗?”

    顾清风默然的跪着,不言也不语,燕靖突然间把案上的折子都扔了下来,顾清风看着雪片一样的折子默默的低下了头,燕靖看着他,手里使劲捏着一本折子,一本谁都不知道的折子,他死死的握着怎么也扔不下来,他看他的时间太长以至于眼里都是红的,心里埋的最深的那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还有你的父母也死在他手里啊!

    燕靖喊不出话来,嗓子生疼,手里的折子就被他生生捏碎了,看了这个折子他才知道当年的事,他就说只是提了句立太子而已为什么就满门抄斩了呢!原来是陈相谏言斩草要除根……而他父皇也同意了,为了巩固他的地位同意了……为了除掉时时谏言的四个先皇任命的大臣,不惜牺牲自己的亲儿子,那四个大臣因为那一场立太子案悉数被杀,满门抄斩,从此再无一个人敢反对他,这其实是一场预谋。

    燕靖看着顾清风心里很难受,他成了孤儿是陈季陵的错,更是他父皇的错。而他呢,他不敢告诉他,他是顾臣的儿子,他不敢给他的父亲翻案,他更不敢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他的仇人,他欠他的,这一辈子都无法改变,都说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这让他再也无法面对他。燕靖挥袖而去,顾清风看着摔上的门半响没动。

    顾清风看着屋子里的光线一点点暗下来,他开始一本本的捡折子,等把所有的折子都捡好,整整齐齐的放在书案上,外面已经全黑下来,冬天夜长了。

    顾清风轻轻的关上书房门,安总管站在门外很忧伤的看他:“顾大人吃饭吧。”顾清风看了他一眼,安总管小声的说:“王爷回宫了。”顾清风哦了声:“好。”

    顾清风还跟以前一样吃了晚饭,晚饭还多喝了一碗汤,吃完了饭他又逗了一会小孩,小孩睡着了后他也去睡觉了,只是躺着睡不着翻来翻去的,安总管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怎么了,但还是本能的安慰他:“要不明天出去玩会?去找李大人玩?”果然顾清风听着李探眼睛亮了下:“真的吗?我可以出府?”

    安总管笑的跟个老爷爷一样:“我不告诉王爷,反正他今天才走,没个三五天不会回来的,你只要晚饭回来吃就好了,我给你做好吃的。”顾清风果然大乐,终于有心情睡觉了,安总管坐在一边照顾他,看他已经睡熟给他掖好被子带上门。顾清风躺在床上一大会,确定他走了后,他爬了起来,把衣服穿好,摸黑出了王府。

    83第八十三章

    顾清风一口气到了相爷府,相爷府外面果然有人,顾清风贴着一面墙等了一会,等巡逻的士兵过去后他一个翻滚到了墙根,借着手里的银丝飞速的翻了进去,相爷家里他很熟,很快就找到了相爷的书房,谁也没有惊动。陈相爷没有睡觉,看见他来倒是吓了一跳,顾清风跪下来:“相爷是我,别惊动别人。”

    陈相扶他起来:“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顾清风使劲咬了咬牙:“相爷,你知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啊。”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陈相的脸色没有变,只是眼神锐利了:“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是不是皇上他……”顾清风看着他了然的神色有些惨笑:“相爷,皇上他要杀你,你快走吧。”陈相只是嘴角动了下:“他要杀我?”

    顾清风点了点头:“朝中大臣联名上了折子,每一个人都参你了,包括刘大人,王大人,程大人……还有李玉坤。”顾清风嘴角有些冷,他能认很多字了,每一份折子他都看了,那些人名他都记住了,这些原本都是陈相的幕僚的,现在全都反了,顾清风咬了咬牙:“皇上……他……看了这些大怒,我觉着……不好了。”

    陈相听完他的话在屋子里开始走,顾清风无数次看见他这个动作,陈相高高的,背影很好看的,只是这一次陈相的背驼了,顾清风才发现他的头发已经完全的白了,他被困王府一个月他的头发竟然全白了。顾清风嘴角动了好几次就是不知道说点什么。

    陈相最终停下了脚步,他又停在那副字面前,在顾清风有些凄绝的目光下哈哈大笑:“靖王果然厉害,利用完了我就想杀了我,还用这种方法,瞒着我悄悄的调查,想杀了我以平民心,他想的真好啊,哈哈,好一个靖王爷,好毒的心!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好啊,好!好!”

    陈相连说了好几个好,一个比一个重,顾清风有些害怕的看着他:“相爷……相爷!”

    陈相豁的回了头,在顾清风有些害怕的时候说了几个字:“别怕,别怕,我有办法,他既然过河拆桥,我自然也有陈仓暗渡!”顾清风心里还是不安:“相爷……”

    陈相笑了笑:“我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亏他前些日子还替西元指婚,我还以为他暂时不会动我,没想到他表面里稳住我,私下对我下毒手。”

    顾清风有些结巴:“他也许……也许是我听错了?”林景曜应该不会撒谎的,他说的那么狠,而且燕靖是真的很生气啊。顾清风有些不确定,他也不知道他这一刻害怕什么,怕他听错了误会了燕靖,又怕他没听错,害死了陈相。顾清风手一个劲的抖,脸上却出了汗。

    陈相拍了拍他肩膀:“你没听错,他是要除了我,这些日子他让我上朝却几乎忽视了我,把我以前的人一个一个的拔掉,让我的人归顺他,你刚才说的那些折子一定是他们写的,没有人会那么清楚这些事!”顾清风嘴角终于抖了:“相爷,那你怎么办啊。”

    陈相冷笑了声:“朝堂之上的那些暗流纷争我看的多了,我从先皇重用方玉竹的那一天就开始做准备了,你今日来只不过是让我看破了那个梦而已。哈哈,方玉竹落得牢狱,我如今也没人可斗了,罢了罢了!”顾清风看着他胡子一抖一抖的,心里心急如焚。

    陈相笑够了,脸上竟然平和下来,他看着顾清风笑笑:“我这一生活的足够了,奋斗了几十年,先是为先皇,肝脑涂地;后是为己,不择手段。最终落得个身败名裂、逃亡异乡的下场,也没有什么可怨可悔的,我的命运如此,皇上一定要置我与死地,我也无可奈何,我活这么大的岁数是赚了,可是我的女儿她还没有出嫁,没有人照顾她,我的儿子他……虽然处处闯祸……可我是不想看着他们死的。”

    顾清风默默的点了点头,陈相拍拍他的肩膀:“清风,我对不起你。我的女儿对不起你,耽误你这么多年。”顾清风连连摇头:“小姐没有对不起我,是我配不上她。”

    陈相笑了笑:“我对不起你,我的儿子他对不起你。”顾清风这次摇不了头了,他想这一切的孽缘就是因为陈东庆啊,如果不是他给自己下药,他就不会被燕靖……,要是不跟他在一起,他就不会喜欢他,就不会像今天这么难受……顾清风有些惨笑,他这一生都没有这么难受过。

    顾清风的悲恸就连陈相都看到出来,他从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失魂落魄丧家犬一般,顾清风什么时候都不曾这个样,即便是当乞丐时也没有这么痛苦过,陈相使劲捏着他的手:“是我对不起你,我教子无方,老夫在这里给你跪下了。”

    顾清风被他吓了一跳慌忙扶他起来:“相爷,相爷,你起来!”

    陈相固执的跪着,顾清风一下子跪了下来:“相爷!”陈相看着他笑:“我知道东庆他该死,可是,我舍不得他死,所以我求你,求你饶他一命。”顾清风心里有些凉:“相爷,我不是来杀他的。”

    他不是燕靖的宠臣,他只是个替身,所以他没有享皇家的特权,不会想杀谁就能杀谁。陈相看着这个曾救他一命的小孩点了点头,扶着他的手站起来,这个是他一手栽培大的,他清楚的知道他的忠心,且只忠心于他,他能在这样一个时刻跑了出来,陈相心里五味俱全,在所有的人都背叛了他、恨不得跟他撇清关系的时候,唯有这个人不离不弃的跟着他,陈相看着眼前这个稚嫩的脸庞心里有些酸楚。

    陈相看着他又说了几个好,他没看错人,这么些年,他能相信的人只有他,以后再不能见他是他心中永远的遗憾。陈相定定的看着他:“我是留有后路,我前些年赈灾时,曾在肃和建设了一个村子,隐居到那自是无不妥的。”

    顾清风等着他说完,陈相看着他艰难的开了口:“我这一次走了就不回来了,你自己保重,我不能带你走了。”顾清风啊了一声,结结巴巴的想说点什么:“是相爷,我,卑职……卑职就是舍不得您。”

    他也知道他不过是个外人,相爷不带走他也是应该的。他老是跟陈东庆作对,总是想着跟他比一下,比一下他在相爷心中的地位,相爷每每都维护他,让他有了错觉,以为自己真的就是他的儿子了。

    顾清风强笑了笑,他真的是太搞笑,相爷对他好他还想顺着杆向上爬,其实自己还是个外人的,怎么也比不上人家陈东庆的。呵呵,顾清风看着相爷又笑了笑,眼眶却骤然红了,他仓促的低下了头,一瞬间手脚冰凉,相爷屋子里的冷气像是从脚上窜上来,直逼心口,顾清风摇摇欲坠的站着。

    陈相看着他骤然变红的眼眶心有不忍,可是也没有办法了,他要走的彻底,要不留痕迹,他不能带着他,最重要的是他唯一能信的人只有他,他走后的后事料理需要他,陈相拍拍他的肩膀:“清风啊,我知道皇上他如今对你不错,所以我不能带你走了。”

    顾清风张张口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想说燕靖不喜欢他,燕靖不过当他是个替身而已,只是这些话怎么说得出口啊,他羞于开口。

    陈相看着他的表情心知不好,可是此时此刻他顾不上他了,他自身难保了,带着他不过是泥菩萨渡河,陈相扭开了头,他觉得他这一刻是世上最狠的人了,他也以为他有足够狠的心肠,可是转的太快,眼眶里的水不得已的摔了下来。

    两个人默默的感伤了一会,顾清风强自抬头:“相爷,既然你已经都知道了,那你快走吧。”

    陈相是个有城府的人,越是危急时刻,越能不动声色。他非常冷静的把儿子女儿叫起来,陈西元的表情是肃穆的,看样子她也想到了这一天,陈东庆想嚷嚷被她捂住了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就耷拉下脑袋来了,而行礼是早已收拾好的,顾清风看着这一箱一箱的东西低下了头:“相爷,外面有守卫,不能走门了。”陈相笑了笑:“我知道,我们走暗道。”

    顾清风站到了秦淮河畔时才发现不仅陈相家连通着清越楼,就连清越楼也暗通秦淮河,这个时候的秦淮河黑沉沉的,就连画舫都沉寂了,清越楼的船无声无息的停在岸边,相爷果然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他自愧不如。

    顾清风看着黑沉沉的夜笑了下:“相爷走吧。”

    陈相拍拍他的肩膀:“枕溪,你要明哲保身,要好好活着,都尉亲卫那里就不要去了,皇上他是有撤掉都尉府的心,他眼里容不下都尉府了。你曾做到那些事也许会给你带来麻烦,所以你要好好待在王府,不要招惹他,他既然能让你看折子,就证明还不想动你,他还是在意你的。”顾清风只是看着他笑,笑容太弱,陈相眼里涩的厉害,嗓子也疼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可是必须说,他这一走再也不回来了。

    陈相看着这黑沉沉的夜咬牙:“只是你这次放我走后,他会生气,我以后不在你身边你要处处小心,能不出头就不要出头,能委屈则委屈,记得权势越大,所承受的风险就越大,我临老了才明白过来,你不要走我的路。”

    顾清风轻飘飘的笑笑:“恩,谢丞相大人教诲。”他这一生唯一的恩人就是陈相,让他免于饿死,给他取名字,名清风,字枕溪。捧他为官,甚至要把女儿嫁给他。他待他恩重如山,他这一生无父无母,陈相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顾清风看着站在陈相身边的陈西元笑了笑:“小姐,我跟你的婚约解除了,你以后会嫁个好人的。”顾清风有点结巴,陈西元在他心里一直是高不可攀的,他连仰望都不敢,他想着相爷说要把她许配给自己时心里的震撼,跟地震差不多,他的魂魄都给震没了,顾清风想着那时候的可笑腼腆的笑了下,陈西元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她很少看顾清风,看的最清楚的一次是他把自己从这河水里捞出来,她讨厌了他这么多年,没有想到临走了却有了诀别的样子,陈西元咬牙嗯了声:“你也保重。”

    顾清风笑笑:“小姐,我想跟你说的是方文渊,我知道他是个好人,是个刚正不阿的君子,可是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他不值得你等。”顾清风终于想了个委婉的好词,他不能让陈西元再找方文渊,方文渊是个刺头,万一再把他们的行踪爆出来,他吃不了要兜着走的。

    陈西元看着他笑了下:“我知道。”从燕靖给他们俩赐婚,方文渊拒绝后她就想开了,方文渊是她爱慕的人,身上有着她所爱慕的清廉,正是因为这样她最后才想通了,方文渊像是她的偶像,远在天边。陈西元转身上了船,再无牵念。

    陈东庆现在很怕顾清风了,可是看着顾清风迟迟不肯上船,他喜欢他也是真的,是真的喜欢,像是一直吃不到的糖人,顾清风现在心情不好,瞪了他一眼:“你还不快走,等着被抓啊。”

    陈东庆撇了撇嘴:“顾清风,我……我喜欢你!”后面几个字因为陈相在压在了喉咙里,顾清风磨了磨牙:“走!”有个人真心喜欢他,这一刻他看着他怨恨也少了几分。

    陈相走了,秦淮河算是他管辖之处,他在都尉府还有那么几分能力,秦淮河下游四通八达,几艘小船混绕在其中,通往不同点地方,陈相的目的地无人能查的出来。顾清风在岸上站了很长很长时间,一身黑衣几乎融进了黑夜里。他想,他要是这么死了也未尝不可。顾清风悠悠的叹了口气,还死不了,还不能死啊。

    他又转身往回走,夜是黑的,仿佛前程也是黑的,陈相走了,他又重新回到了那个一无所有的黑暗里。

    84第八十四章

    顾清风走到三更天的时候才走回了丞相府,外面的守卫还是那样围着相府转来转去,没有丝毫的觉察,燕靖大概没有想到他这么直接的放走了陈相,他没有想过自己会来告密吧,顾清风低低的笑了几声,他现在算是背叛他了吧,顾清风咬了牙再也回不去了,他……也不想回去了。

    顾清风轻悄悄的跳进了院子里,院子里没人惊动,相爷在燕靖登基后把下人驱散了一些,是想着清廉一点做给他看的,顾清风苦笑了下正好不用他赶了。

    冬天的夜晚很长,怎么也不亮,整个府邸黑漆漆的一片,顾清风小心翼翼的点上了书房的灯,陈相的书很多,整个书房两个壁橱满满当当的全是,檀香木的书桌上依旧堆着书画,还有一封告老还乡的折子,这是陈相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想着燕靖能够为他网开一面。

    顾清风手撑在桌面上轻笑:“相爷,你要写折子吗?卑职给你磨墨。”顾清风轻挽了袖子,一丝不苟的开始磨墨,砚台是观海岩,墨是云山墨,香气渐渐的满了整个书屋。

    顾清风磨着磨着眼睛便花了,声音也颤了:“相爷,墨好了,卑职给你端茶吧。”

    寂静的书房连点回音都没有,顾清风终于苦笑了下:“相爷,一路安好。”

    顾清风慢慢的坐在了书桌前,打开了那封折子,他不知道写了多长时间,厚厚的一叠,比起那些参他的折子厚多了,几乎把他这一生都写在了这个折子上,陈相的文笔好,写到用情处,顾清风都忍不住唏嘘。这一份折子是寄给新皇的,这不仅是一份忏悔书,更是一份苦劳书,把他这些年的功与过不差一分一毫的写上了,不求皇上原谅,但求皇上明鉴,他陈相这一辈子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是一份绝笔书,声泪俱下的绝笔书,大概任谁看了都相信陈相是真的死了。

    顾清风不知道自己应该干点什么,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跑,跑的越远越好,在天亮没来前,在燕靖没有发现前跑,可是站不起来,两条腿跟灌了铅一样,顾清风干脆坐了下来,他开始写字,不知道写什么,只好照着相爷的写,相爷的字很好,他怎么写都写不上来,怎么写都有燕靖的影子,燕靖的字龙飞凤舞,手把手教他的所以把他的手也带坏了,怎么也不能写出一个好看的来。

    顾清风不信邪,写了一遍又一遍,陈相的字他总是写不会,写着写着就成了别的,打草惊蛇、围魏救赵、声东击西、调虎离山、金蝉脱壳,燕靖教他看到最多的是兵法,顾清风看着这一个一个的字笑,可是这笑容跟外面的雪花一样,冻在了他的嘴角,怎么也融化不开,顾清风写了很久,终于把天熬亮了。

    看着天边透出光亮,顾清风站了起来,活动了下僵硬的手脚。他还有很多事要做,相爷今早不去上朝一定会让燕靖怀疑,他必须要想办法拖住他,要给陈相足够的时间走。顾清风先让人去宫里告了病假,不管他信不信,他都要做足了面子。

    丞相府的门一直开着,里面也有进进出出的人,有大包小包的收拾行李的,有马车来回奔波的,前段时间冷清的相爷府竟然热闹了,守在相爷府前的士兵紧张的守着门,顾清风安安静静的坐在书房里学着陈相的样子一件一件的安排后事。

    负责监督陈相案件的大理寺少卿隔一会就能收到一封密保,丞相府有马车出了城门,只是里面是通源铺的老板,运的是一批布,林景曜捏了捏拳头:“再给我好好盯着!”

    没有一会,又来报:河运边上有好几艘不明船只,打的是都尉府的名号,现在就要开船了,林景曜霍的站了起来:“带人给我追!”

    林景曜带人赶往运河边上,里面吵吵闹闹的,林景曜认出那是陈相府的管家,他正在跟拦截的人吵:“这是我家相爷要运往外地的茶叶,你们凭什么不放行!”

    林景曜笑了笑:“里面如果真的是茶叶,我们当然放行了,来人,给我搜!”

    诺大的船上立马闯进去无数官兵,管家急的跺脚:“别拿剑捅啊,捅坏了怎么办,你们赔得起吗!”

    老管家痛心疾首的看着这一箱箱茶叶被他们掀开,暴晒在太阳底下,老管家看他们就要搜到头了,再也看不下去了,横身挡在一个箱子足有一人高的箱子前:“你们不能这么搜了!”

    林景曜看着他身后的木箱子笑:“王管家,我们是执行公务,妨碍朝廷公务你担当的起吗!闪开!”老管家跟官兵推推搡搡的就是不让开,林景曜把他使劲拉倒了一边,拿起傍边侍卫的刀把这个木箱子劈开了,里面的茶叶一下子出来了,倒了林景曜一身,林景曜顾不上清理身上的茶叶末子,使劲把这个木箱子翻遍了,没有人!林景曜使劲把木箱子踹到了!王八蛋!他竟然被糊弄了,竟然被他糊弄了!好一个声东击西!接下来是不是调虎离山金蝉脱壳了!

    果然监视陈相府的小兵跑来报告:“大人,大人不好了,陈相府失火了!”

    林景曜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咬了咬牙,他竟然就这么耽误了一整天的时间!他竟然被顾清风拖了一整天的时间,哈哈!

    顾清风看着太阳落下山去笑了笑,给所有的下人银两把他们解散了,他把丞相府关上了门,重新走进了书房,把昨晚从死牢里提出来的两个死人挂到梁上。

    做完了这一切,他回头看了看这个书房,最后,他拿起了桌上的一个扇面走了,陈相一生书画是珍品,世人恭维他时,千金买画。诋毁他时,就是字如其人,狗屁不如。

    没有人知道他怎么走的,所有的人都被陈相府的大火给震惊了。

    陈相府这么大,雕梁画栋,烧起的火焰都是五彩的。

    林景曜赶过来时就已经烧了大半了,守在外面的守卫死命的救火,可是冬天易燃,而且大门全都关着,这相爷府的大火早就烧透了,林景曜冷笑了下,相爷府烧了就烧了吧,反正人已经不在里面了,林景曜看着拼命救火的守兵挥挥手:“让它烧吧。”守兵很着急:“皇上在里面啊。”林景曜脸色变了好几下最后铁青:“再给我叫人来!必须把火给我扑灭!”

    灭火的人来的很快,可是也无济于事了,陈相府邸烧了半天,雕梁画栋,精美花园,全都化成枯灰,就连陈相的尸首都看不出面目了,只从身形上看是恶贯满盈的陈相父子。高大消瘦的是陈相,矮胖的是他儿子。

    燕靖看着这俩人下意识的松了口气,不是他,不是他就好,他就知道他不会死的,他不会因为自己昨天骂了他几句就想死的,燕靖觉得自己有些站不住了,他不在这里那他去了哪儿,都怪他忙,忙到出事了他才知道他一整天不在王府,林景卓看他脸色煞白急切的安慰他:“皇上,你别急……别急。没有人看见清风他进丞相府的,他不在这里的,他不会有事的。”

    林景曜心里冷笑了下,还是一五一十的跟他汇报:“皇上,丞相府的下人我全都找过来了,他们今天早上还见过顾清风,顾清风给了他们银子把他们驱散回去的,还有,今天出现在运河码头上的船只通行用的是都尉府的令牌,而免检通行令只有上至五品官元才有权利,有了都尉府免检令,秦淮河各个渡口畅通无阻。还有昨晚守卫在都尉府的人见过顾大人。”

    他说的话语调平缓和顺,可是每一句都让燕靖生气,燕靖看着都尉府来人咬了咬牙:“你昨晚见过顾大人?你确定是他?”那个都尉府小兵尚不知何意点头道:“顾大人说提两个人夜审,卑职也没有在意,反正他们都犯了死罪,那个胖子每天还要吃很多饭……”

    燕靖打断了他的话:“滚!”

    为什么?他明明让他看了那么多折子,明明告诉他陈相做了那么多坏事,他一定要削他的职位,抄他的家,任何人求情都不行,连他都不行!他明明听懂了他的意思,为什么还这么忤逆自己,他竟然绕了这么多的圈子,把所有人,连他都耍的团团转,让他以为他……死了!燕靖使劲捏着手,手一个劲的抖,手被塌下来的房梁砸伤了,血淋淋漓漓的往下滴,安总管急的撕了自己一块衣服给他包扎,燕靖抓住了他的手臂:“安总管,他在哪儿?”安总管欲哭无泪,都怪他,以为顾大人今天去找李探了,所以他没有跟他说,直到晚上不见人了才着了急。

    林景曜接过了手下一份折子:“皇上息怒,这一份折子是刚才陈相府下人给的。”那个下人吓坏了说刚才没来得及给他,皇上就跳进了院子里。

    燕靖看着这折子,越翻越快,翻到最后一页他手几乎抖了,最后一行字戳的他眼睛疼:此生此世,再不相见。

    这8个字写的别别扭扭,他教了他那么多次他总是写不好,每次每次都戳他心窝,燕靖捏着这份折子都快捏碎了:“他人现在在哪!”

    没有人回答他,没有人知道他去了那,这离大火好半天了,林景卓低声道:“末将这就带人去找。”燕靖抿直了嘴:“给我抓回来!”林景卓刚想走,林景曜喊住了他:“皇上,我知道他在哪。”

    85第八十五章

    顾清风看着大包小包的李探气的磨牙:“快点,这些不用带了!到了外面我们再买!”靠,这是逃命啊,他以为搬家呢!李探扶着他母亲,他母亲还在叨叨:“顾大人啊,我们这是去哪啊,这里不是住的好好的吗?为什么要搬啊?”

    顾清风已经没有半分耐心了,他也想一个人跑啊,可是折子上写的那些罪名李探也有份啊,他因为自己也做了不少坏事啊,林景曜以后肯定不会放过他的。顾清风看了看天色,已经黑透了,必须要走了,再不走来不及了,顾清风一边抓着李探,一边扶着李老夫人:“快点上马车,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回来的!”

    李探还在念叨:“我还没有跟小花说声呢?”顾清风很郁闷,他还没有回家呢,他连跟张老头都没来的急说呢,顾清风拖着他:“我们先出去避一避风头,等这段时间过了他不追究了,你再来接她。”

    李探叹了口气也只好这样了,虽然接不了小花,可是他的这些东西要带着,顾清风看着他连被子都要往车上放有些着急:“这个也不用!”李探已经往马车上铺了:“我娘长途跋涉不行啊。”顾清风看他笨手笨脚的只好帮他铺上,从马车上下来他就发现一群人站在院子了了,燕靖站在最前面,衣衫狼狈。

    顾清风看了他一眼他的手就转开了头,燕靖看着他咬了咬牙:“过来。”顾清风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燕靖手有点抖,声音不受控制的高了:“过来!”他没有想过他会跑,陈相放跑了就跑了,为什么他也要跑?他就那么让他害怕吗?

    顾清风像是验证他的话一样,他往后退了几步,李探往他身后缩了缩,他没有想过这么快就被抓包了。燕靖看着他这个维护的姿势心里醋意难平,他几乎是瞪着顾清风:“你跟我回去!你跟我走!”顾不了身后多少人,顾不了他此刻的身份,他受不了顾清风离开他。

    顾清风看了他一眼,又把眼光看向了他身边的林景曜,在他身上停了一会才笑了:“我不回去了,我不想再见你了。”燕靖往后倒了一步,他看看顾清风又看看他护着的李探,眼神一下里锐利了:“李探?”李探啊了声,他没有想过燕靖一个皇上竟然能记得他的名字。

    燕靖心里跟针扎一样,哈哈,他怎么能不记得李探,顾清风最喜欢的人呢,那一次他无意中说喜欢的人,那一晚他躺在自己怀里想念的人,他跑回来迫不及待要看的人,这么一个小小的人物他竟然记得这么清楚!顾清风看他的眼神不好了,连忙把李探往身后拉了拉:“不管李探的事,你要抓就抓我!”

    燕靖看着他从牙缝里咬出几个字:“把他们俩给我关进刑部大牢,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探望!谁也不许放他们出来!”他可以不追究他放走陈相,可是他不能容忍他要跟着别人走,跟别的男人走!

    林景曜听着他的话上前抓顾清风,顾清风刷的挥开了他的手,拉着李探的手大步的走了,燕靖看着顾清风头也不回的背影,又急又气,又难以置信,一口气哽在喉咙口,一时竟是窒息一般,一句话也喊不出来,顾清风越走越远,他却怎么也喊不出声,这让他心跳又急又切,可偏偏有个胸膛堵着,怎么也喘不上来,他下意识的抬手摁住了胸口,想要压着那一股拼命上窜的气流,谁知道他没有忍住咳嗽。

    一声咳嗽过后,他觉得不好了,飞快的回了头,鲜血从他的口鼻中喷了出来,他下意识的用手当了下,手中的折子立马开满了花,眼黑了的时候被安总管扶住了,安总管手抖了:“王爷……王爷!”他着了急都忘记他如今是皇帝了。燕靖使劲掐着他的手臂,安总管知道他的意思,连忙用袖子帮他擦了擦,燕靖背对着所有的人挥了挥手,林景卓只好停住了没敢上前。

    燕靖把口里的血腥沫子咽了下去,他身上穿的黑衣服,血迹看不出来,真好。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很平静了:“回宫。”林景卓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想说点什么,被他冷冽的神色镇住了。

    燕靖回了皇宫,他现在刚刚登基,不能不住在这里,有很多的事要做,也有很多的人想他死,他回王府会给他们带来危险,他想着等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再接顾清风进宫,他想着……燕靖心中剧痛,他慢慢的坐在了那张龙椅上,他必须要坐在这里,这是他打下来的地方,他要守着。

    燕靖坐在案前看他手里的折子,他捏了一路的折子都快碎了,血迹把顾清风的字都要盖住了,他凑近灯光里看了一遍又一遍,顾清风写的那几行字最后都有几分可爱了,比起他决绝的背影,这几行字还带着几分可爱,他想起无数个教他习字的夜晚,他坐在他怀里暖融融的,颦着眉头不情不愿的认字,坐在他腿上不耐烦的扭来扭去……

    安总管把参茶放他桌上:“皇上,你喝点参茶……老奴帮你叫御医来好不好?”安总管心里疼的要命,他家王爷身体一直很好的,怎么会突然间吐血呢,顾清风啊顾清风,你这是要气死他啊,安总管想着顾清风待在牢里真的是又气又急,他是喜欢顾清风的,要比喜欢林景曜多,因为顾清风是一心一意对他家王爷的,他愿意对顾清风好,因为顾清风来他们王府后,王爷的脸就好看了。

    燕靖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安总管笑了笑:“我没事。”安总管看着他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燕靖却跟他讲:“没事,你不用担心,先让他在牢里住几天,等这几天的风头过了,我就把他放出来。”燕靖像是安慰自己:“现在所有的人都盼着陈季陵死,天下百姓,文武百官,所有的眼睛都看着,清风……我本来想把他关在家里不让他知道,可是……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了,现在又把人放走了……先让他在哪里住几天,就几天。”

    燕靖看着案上这一叠子跟他告状的咬着牙冷笑,他还没来得及给顾清风正名,就被这铺天盖地的奏折给盖住了,这些人有两排,一派是陈相的死敌,势要他死;另一派就很可笑,是墙头草,一人进谏所有的人就怕落后,仿佛商量好了一样,以为陈相一人死了他们便可高枕无忧,前仆后继深怕慢了一步,抢着把所有的罪证送上来,甚至忘记了顾清风是谁的人。燕靖冷笑了几声,他是想要陈相的罪证,可是不想要他的,再说谁说他坏了,他明明已经都改过来了,他们这些混蛋只看到他的坏,没有看到他的好,没有看到他杀了多少敌人,没有看到他有多聪明……

    燕靖心里特别难受,他因为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皇位,十万大军成了叛军,顾清风立下的汗马功劳全都没了,他本想平定了朝堂再奖赏所有的有功之臣,可是他没来得及给他一个他应该有的名分,没有把他正名,他就受了自己的牵累,要是自己早一点封他做个将军该多好。

    安总管听着他说的话有些心酸,他们家王爷真好,他就知道他不会真舍得把顾清风关牢里的,果然燕靖又说:“刑部大牢不跟都尉府一样,不会受苦的,你放心好了。”看着安总管咧嘴,燕靖摇摇头:“我知道你最疼他。”安总管看着他低下的头,最疼他的人是你,王爷。燕靖已经不再看他,他又开始看那份折子,一遍一遍的看,一边看一边咳,一边咳一边心疼,纯粹是找折磨。

    安总管看他这个样叹了口气,这些天他忙的团团转,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了,这一次吐血估计是急火攻心了,顾清风啊,哎,又是个小孩。燕靖又坐了一个晚上,他因着顾清风的那几行字把陈相的折子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叹了口气:“安总管,你说我杀了陈相,他是不是不会原谅我了?”安总管对朝政不敢多言,燕靖自己惨淡的笑了笑:“罢了罢了,留他一命吧。”

    顾清风,我还是舍不得你伤心,可是你怎么舍得让我伤心呢?你怎么能头也不回的走呢,你怎么就不喜欢我呢。

    安总管默默的退到一边,燕靖看不见他了才敢自己伤心,他捏着一块玉看了好几下,最后又带在了身上,贴着心口才算放心,这是顾清风的玉,他当初抢过来的,仿佛这个样子是跟顾清风交换了信物,他还是他的一样。

    86第八十六章

    顾清风被林景曜带进了刑部大狱,倒是没有跟李探分开,把两个人关在了一起,顾清风看了看牢狱,哪里牢房都一样,都是铁栏杆,稻草地,顾清风进牢房次数太多了,很熟悉这样的环境,只不过以前他关别人,现在终于轮到别人关他了,别人啊,他是别人了,顾清风一言不发的找了个角落坐下了,背靠着墙让他有了点力气。林景曜看他脸色黯然,靠在墙上有几分囚犯的样子心里有些舒服了。

    顾清风坐了好久,才动了动腿,这才发现李探老老实实的坐着,顾清风喊了声:“李探,咳……”李探迟疑的看着他:“大人,你嗓子哑了,喝点水吧。”顾清风摆了摆手:“你别担心,他不会为难你娘的。”顾清风缓缓的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了他却能够保证他的人品,李探还是有些忐忑,他被关进大牢唯一担心的是他娘,顾清风自嘲的笑了笑:“你放心,他什么都不好,可是会是个好皇帝,他对百姓很好。”曾经为了一只羊打他的屁股。

    李探还没有说什么就听隔壁回答了他一声:“他要是个好皇帝就不会弑父杀弟了!他要是个好皇帝这天下就不会成这个样子!”

    顾清风扭头看他,要不是他现在心情不好,他都想笑了,方文渊竟然在他隔壁。这到底是什么缘分啊。顾清风瞬间觉得心情好点了,方文渊也被关了真好!

    方文渊看着他的表情又继续骂燕靖,顾清风就哼了声:“怪不得你被抓进来,就因为你说话太多了。”

    这个人简直是个刺头啊,燕靖都当了皇帝了他还敢骂他,也实在是厉害。顾清风此刻没有心情跟他吵,方文渊被关了好几天了,他们一家人只有他跟他父亲被关了,只不过他父亲没跟他关一起,所以方文渊找不到人说话,看见顾清风来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顾清风靠在墙上看他,方文渊还是书生模样,身上还很整齐,看样子没有受苦,顾清风心想,幸亏陈小姐走了,要不知道他在牢里,一定也要跟着进来的。

    方文渊看他关进来很奇怪,这个混蛋不是皇帝的新宠吗?怎么也被关进来了?顾清风对于他的疑问不予回答,方文渊哼了声也不想理他了。没过一会就有人告诉他了。

    第16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