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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

    你那么骄傲 作者:东坡不吃肉

    第7节

    徐汇泽嘴角抽抽,还是很愉快地回来了,紧接着,他爸拨给他一笔款,再怎么他是徐家少爷,他不希望徐汇泽被人看扁说是出来赚那个钱的。

    徐汇泽一点也不推辞地收下钱。

    他一回国最早联系他的还是瞿麦。其实他很好奇,自己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瞿麦惦记这么多年。但看着瞿麦出现在机场,因为延误,瞿麦等了他三个多小时竟然一点脾气也没有,笑脸迎着,他一下就心软了,打算问出口的话变成了:“你不是说要来打理我名下的公司吗?好啊,累不死你。”

    瞿麦如得到大恩惠的小太监,只差跪下谢主隆恩。

    徐汇泽曾经查过两个人一起考上的高中学校资料,可是赖安世高中并没有在那所学校读书,这次回来,意外在一个老门卫那听到赖安世的名字,老头儿摇着蒲扇想,这孩子是不是那个他妈当小姐的啊?是的话没错了,那时候他影响不好嘛就自己离开学校咯,我还记得他一个人来学校办理手续的模样,才多大的孩子没掉一滴泪,腰板挺得直直的。陈老师是个好老师哟,替他介绍了她爱人的学校。

    最后李赫帮他辗转打听到了林县。线索在这里断了,因为陈老师的爱人后来去世了,赖安世在学校留的地址早就换了几批人,那是一排摇摇欲坠的老式砖瓦房,楼梯能看到裸露的红砖头,上头的灯还是最古老的灯泡,常年黑夜里亮着最暗黄的灯光。

    赖安世曾经在这样的地方呆过,度过了最艰难的高中三年。那里曾经住着林县最底层的人,妓`女或者捡破烂的,高级一点就是清洁工。妓`女有的得病死了有的年纪大了早就容颜失色在这行业失了优势。可是清洁工还在,徐汇泽忍着浑身的不自在问了一个又一个,有一个老头抠着一粒馒头喝着红星二锅头道,那小鬼?记得哇,读书很好,早搬走咯!他还有个妈,胸大屁股大,嘿嘿,你找他妈的?

    所以徐汇泽一刻不等地就在这里办了演唱会,幸好在失望离开之前发现了赖安世。

    有那么一刻他想,如果你回头抱抱我,哪怕明天报纸将我写的多难看,哪怕我爸收回了公司,哪怕我一无所有,哪怕我看似身败名裂,我也觉得甘之如饴不虚此生。

    赖安世提腿就走。可是他还没走两步,就看见本来不多的行人像疯了似的,也不清楚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赖安世怀疑他们是地底下冒出来的——他们像洪水一般,将他和徐汇泽包围在其中。

    逃无可逃了。

    第23章

    “阿泽!阿泽!”还有记者举着话筒和相机,问个不停,拍个不停。赖安世趁乱要走,手却被抓住。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

    失控的场面让赖安世的围巾松开,露出了脸。

    这时候有个记者问:“这位先生这位先生,看这里,您是阿泽的什么人,我刚才看见你们在交流?是背对背交流吗?”

    人群里一阵哄笑。

    “大家注意安全,再挤我下次不出来玩啦。”徐汇泽松开了赖安世的手,适时提醒。人群一下变得很有秩序,咔嚓声不断,很多路人掏出手机,兴奋地低呼是徐汇泽耶!

    赖安世第一次发现大明星的魅力和好处。

    话筒执着地对着赖安世,举话筒是个小姑娘,脖子上挂着实习的牌子,被几个同行前辈挤的摇摇欲坠,他看着于心不忍,问了句:“这是直播吗?”

    有几个人齐声回:“是。”

    再遮也没用了,赖安世恢复镇静,笑道:“徐大明星是以前很小的时候住同一小区的对门。”

    第二天,李赫拿手指弹弹杂志封面:“找到人了,该去纽约见见上次说的导演了。”

    “弗兰克?何时动身?多久回来?”

    “明天,预期一周。”

    徐汇泽:“这样,你安排后天成吧?收尾工作还没做完。”

    李赫颇妖孽地瞪他一眼:“美不死你!你照照镜子,连脚趾头都在笑!”

    徐汇泽心情很好,是真的很好,以致于跟了他两年的小助理震撼地更加小心翼翼,这位主子大脾气惯了,还总是酷酷的,第一次一脸的阳光明媚啊。

    想想昨天,徐汇泽退到自己的保姆车旁,他出其不意地拉着赖安世上车跑了,在车上两个人独处了片刻。此处他自动忽略了那个小刺头。

    车上。

    “电话。”

    赖安世平视前方没有开口的打算。

    徐汇泽自己动手了,他不介意当个无赖。

    “你——”

    “这么多年没见,你以为我还治不了你?”徐汇泽笑着说,一张好看的不得了的脸近在咫尺。

    赖安世缴械投降,报了号码。

    车开的很慢,徐汇泽简单说了自己在国外几年的学习生活。其实单调乏味,无非学习和回家。

    赖安世似乎有在听,而目光却落在车窗外,路面又落了些雪,寒气似乎能从地面直窜上来。他怕冷,抱了抱自己身子。

    车里开着暖气,徐汇泽见状,不由得想起以前夏天,他贴着赖安世凉凉的身子的情形。他嘴角勾了勾,从一旁拿起手套,拉过赖安世的手替他戴上。

    “要还的。”他看着赖安世一时惶惑欲拒绝的眼神。

    消息传播很快,晚上黄金时间,苏淼淼带着一串尖叫声跑到赖安世屋里:“安爸爸!你是认识阿泽哥哥的对吗?!我就知道你认识?你站在他旁边!淼淼要晕过去了呀!淼淼也要蹭蹭你!”

    赖安世正做着本月工作报告,被打断,没了好心情,把一惊一乍的小女孩推到门口:“一身寒气有何好蹭。”

    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对着关上的门哼了一声,颠着屁股把电视切到动画频道。

    赖妈若有所思地看着紧闭的门。

    退出了文档,赖安世打开了网站,敲下一个名字开始搜索。

    “他这身高虚报吧?有一米八五?比我高了?”他边看边嘀咕,想想站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感觉到啊。

    “喜欢吃……嗯?他以前不是最讨厌奶制品吗?”

    “初恋是初中?”赖安世脸兀的红了下,也没心思继续理什么报告,靠在椅背上随意旋转,捏着眉心目光又不时看一眼手机屏幕:没有电话和短信提示。

    不该肖想的就不要去想,现在生活多难得。他随手抓起一本书盖在脸上。

    他不是没打听过徐家现在的势力。当年经济萧条,买下最开始的房源,靠着出租和转卖起家的徐家如今是如日中天。后来房价涨了十几倍,当年十几万可以买一个不错的房子,就这几年,顶多买一个阳台。

    徐家不满足只做房产,各个行业都渗透一些。做生意做大了,就像一棵大树的根,它越生长越延伸,无法撼动,无处不在无处不汲取。

    赖安世明白自己担心什么,他赔不起现在的安稳。

    一条信息进来,手机震动嗡嗡响,他反应太快差点没摔下来。

    是一条微信好友验证,对方发过来两个字:阿泽。

    这两个字便勾起了他全部回忆。

    赖安世也不是个扭捏的人,通过了。

    徐汇泽的头像是一只加菲,以前他就挺喜欢看加菲猫。

    “还没睡?”消息马上进来。

    “准备了。”赖安世回答。他觉得很奇妙,躲在网络后面他似乎一下子放开了许多。

    “早点睡,我看你黑眼圈赶上那些女星的烟熏妆了。”

    “好。”

    他躺在床上翻得跟摊面饼似的无法入睡,他刚才搜索了才知道徐汇泽有多巨星。他短短两年已经发了八张专辑,演了几部电视剧和电影,他从未传出绯闻,都说他工作态度很好,就连现场的小场记都捧着他随身携带的小零食感激涕零:“徐大大尊的待人亲切。”

    圈子里的人都喊他徐大大,大管家大老板大哥哥大才子……有自己作曲作词的几首音乐,前提是他有时间的话。

    赖安世没单子赶的日子,生活习惯好的令人怀疑他是当兵的人,他不熬夜,也不在床上看手机,今天真是破天荒的看着徐汇泽的相关新闻。

    这时李佟的短信跳出来:你们还是见面了。显然他看到了新闻。

    赖安世这才“啊”一声,他忘记还有李佟这难搞的一尊大神。

    没了继续浏览网页的心情,赖安世关机睡了。

    上班,走到昨天徐汇泽站的地方,有很多女孩子在那排队,据说是为了站偶像站过的位置,离偶像更近。

    赖安世照例拉高围巾,遮住大半张脸进楼了。

    几个同事都过了追星的年纪,但他的助理没有。递给他一杯咖啡,踟蹰着没走。

    赖安世抬眼看她。

    “赖总……您认识徐大明星吧?这,这不是我妹妹拜托我要签名……”

    “看来你时间多的还可以压榨。”

    助理马上消失了。

    赖安世看着手机里的信息,徐汇泽傍晚有事找他,给了他一间饭店的地址。

    去吧,划清楚河汉界。

    他是这样想的,目光却黏在那串号码上。他至今没存对方的号码,心里有口气总认为存了,关系就不一样了。但是他没想过存不存根本没啥意义,因为他会背那十一位数了。

    李佟也邀请了他,他推说晚上有应酬,那头李佟遗憾道,本介绍了个大客户呢。赖安世心道,我这边要应付个更大的客户呢,指不准还啃不下呢。

    那饭店的外表并不夸张,相反有点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意味,报了名字,有服务生引他入内。他看了看走过的包间,每一间正中都挂着雅称,走过了“岁寒三友”主题的包间,服务生将他领到一间名为“潇湘居”的包间前。

    这里蜿蜒又有秩序,曲径幽深却不落华丽,赖安世想消费必然很高。

    拉开门,徐汇泽坐那,朝他抬颏笑着:“我还担心你不来。”

    在这样一个久违的注视下,赖安世如梦初醒,不管时间过多久他拥有了多么了不起的成绩与体面的身份,他的内心依稀还是当年那个愿意和徐汇泽亲近的少年。

    他转身把门关上,借此端正动摇的神色:“还你手套——你不说明天一早要赶飞机吗?”

    “见你比较重要。”徐汇泽真是毫无自觉地说着令对方躲避不及的话,坐了个手势请他坐。

    两人面对面坐下,赖安世看着端上来的菜都合自己口味,心里有些动容:这人还记得自己喜欢吃什么。

    抬头就对上徐汇泽殷殷的视线。

    “我……”两人同时开口。

    推让了下,徐汇泽给他夹菜舀汤:“我真的找过你。”

    如今说这做什么。赖安世嚼着动作很轻,听徐汇泽继续往下说,他从踏进来第一步,心里就不停告诫:稳住,不管听到什么,拒绝,拒绝!

    他哪怕这一辈子孤身一人,他也要现世安稳。

    赖安世,安世,他希望在这个世界安顿。

    徐汇泽简单交代了多年前一别之后他那封闭式的生活,赖安世有些惊讶,包间隔音很好,只有徐汇泽好听的似曾相识的声音在空气里漂浮,赖安世时而低头吃菜时而看看他,觉得那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梦里一直飘到头顶盘旋,像饥饿可怜的秃鹰,而他是他俯视的猎物。

    “还好在我离开林县前遇到你了。”徐汇泽最后如释重负地叹息。

    “可是很多东西都变了不是?”赖安世比划下,按着手指数,“你的身份,我的身份,你的前途,我的工作,你的企业,我的生活环境……”

    “打住,打从一开始,这些难道就不存在?”

    赖安世给这句话一哽,竟然忘了接下去要说的话。徐汇泽继续:“你不是在意这些的人,而且我对你,从来没有改变过。从没。”

    最后两个字无疑是惊涛骇浪,赖安世这艘小破船一下就给覆灭。

    也不知道是怎么告别的,徐汇泽接了几个电话,他似乎挺忙的,其中一个还是瞿麦打的,赖安世听见他说了几句文件合同的事,看一眼他,道,是和安世在一起。

    不用怀疑一定是瞿麦打的。

    他不是会打听别人私事的人,所以没问他们现在的关系。按理说,一个男的追了一个人这么多年,就是铁石心肠也多少会柔软一些了,而且徐汇泽本身就是个心软的人,更何况瞿麦还替他打理一个公司。赖安世想不明白瞿麦自己家的产业不是也很大吗,怎么就没催他回去打理自家的?

    “瞿麦,我们只是朋友。”徐汇泽看赖安世欲言又止的样子,赶紧解释道。

    你看,分别多少年,徐汇泽依然像他肚子里的蛔虫。

    赖安世以喝汤的动作掩饰了神情。

    徐汇泽在经纪人第八个电话之下,在赖安世第十次说’有事改天再说’这句话之下才结束了一次沉重又意义非凡的重逢。

    赖安世车开了一段,还能看见徐汇泽站在停车场看着他的身影,朴素的真诚的,毫不矫作。他狠心一个转弯,宁愿绕了远路走。

    他给李佟回了短信,说出来喝一杯。然后发了个地址过去。

    李佟只在半小时前发了短信,问一切ok?他是不是没机会了。

    “怎么一个劲笑。”李佟给自己倒了杯酒。

    “笑你也笑我。”

    酒吧里两个人坐着,赖安世晃着杯子里的冰块,暖气很足。

    “笑我什么?”

    “笑你——追个人也不紧不慢,以前那股锐气哪去了。”

    李佟笑地眯了眼:“赖总意思是,我得穷追猛打每天电话短信微信,火力全开?”

    “你这些留着追下一个。”

    “你既不指明路又说我用错了法子,你这不是故意撩我吗?”

    “你是用错了对象。”赖安世看着他说。

    赖安世喝的不多,但他平时极少粘酒精,此时有些醉意,眼眶里似转着一池春水在看着李佟。一粒唇珠因酒精而嫣红,富有光泽,李佟看的移不开眼睛,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些。

    “李总自重,我还清醒着。”赖安世笑着看他。

    李佟哎哎叹气:“你啊——那么说说你那位大明星发小,表白了?”

    赖安世思考了足足十秒:“没。”

    “那我有希望。”

    赖安世嘴角扬起:“我真不知道你看上我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

    “听过一句话没,执念太深会成心魔的——能告诉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吗?”

    李佟就把当年两个人单独留下练习的事与他说了。赖安世分析,这是典型的“执念”。

    “李佟,你有没有想过,这不是什么喜欢或者爱,我想你应该懂。”

    “那么徐汇泽?他连一句’喜欢’和’爱’都没和你说过,他对你的算什么?”

    赖安世拒绝了李佟送他回去,找了个代驾。说起来这代驾有点意思,还是徐汇泽的粉丝。他看赖安世衣冠楚楚,十足的有教养的知识分子样,就扬了扬手机,嘿嘿笑:“老板,看您难受劲儿的,我给放首舒缓的歌行不?”

    赖安世点头,代驾小哥就增加了音量,前奏是舒缓的钢琴,接着是呜咽的大提琴伴奏,然后是徐汇泽低沉认真地唱:

    “你对我说走吧,想看看世界

    而你却把心打了死结。

    我对你说留下,在我的身边

    而你却把世界走遍。

    曾经我以为,时间过太慢

    慢到我忘记你在我身边。

    现在求时间,把一切冻结

    好让你看看,我要抱着你流浪。

    中间过门加入了激昂的小提琴,赖安世眼眶湿润,还是问了这首歌的名字,代驾小哥没听出声音异样,说叫《等我》。

    “我和你说等我,用我的唇语

    不过三十秒你不见。

    我和你说等我,在异乡梦里

    我不要发现转身后没有背影

    ……

    在徐汇泽低沉缠蜷的嗓音里,赖安世把这首歌听完。过往种种本似云烟,时间的风一吹就散了无痕迹,而现在通通卷土重来,呛得他有点想流泪。

    他开始有意无意关注一些娱乐资讯,知道徐汇泽动身去谈一部新片,该片在美国拍摄,去多国取景,对方看中了徐汇泽在国内的人气和纯正流利的英文发音,他们想打开中国市场,也需要一位中国明星的加入。这部电影对徐汇泽来说意义重大,如果影片口碑良好,他算是开拓了新的发展空间。有消息称以后的工作重心会发生偏移。

    赖安世放下报纸娱乐版,转看全国经济发展走势,意外看见徐瞿两家的新闻。其实两家都是举足轻重的企业,上经济板块不奇怪,奇怪的是,瞿家内部重组,人事大调动,赖安世在豆腐块里看见瞿麦跟在他爸身后站着,目光冷冽面无表情。

    瞿麦这是回去了?赖安世暗笑自己操心太多。

    再看徐家那边,消息称汇安企业是徐家给徐汇泽“开着玩”“拿来练手”的企业,由于徐汇泽无心打理,娱乐圈发展势头如火,而企业资产常年负增长,于是徐家要收回徐汇泽的权利。

    赖安世这下更糊涂了:这样不算光彩的事徐家也能让消息见报?按照他对徐汇泽他爸的印象,那人是容不得有人说儿子一句不好的,不然也不会在徐汇泽说要当进娱乐圈的时候给他一笔钱将他打理得金光闪闪了。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要闹的全国皆知?这是国内发行量最好的报纸。

    赖安世能想的就是瞿麦急了,见徐汇泽要与自己好,他觉得这么多年不值当,便离开了公司然后把一切告诉了徐爸,徐爸怒气加失望之下,撤走了徐汇泽的权力,然后瞿麦犹嫌不够,令消息见报。

    但这鱼死网破有什么意义?他赖安世不是照样接单子领工资赚外快?

    要命的是徐汇泽此时在国外,他一点也不愿意主动问他情况。

    徐汇泽去美国第三天,赖安世在下午三点多接到徐汇泽电话:“我想这个时间你不忙就打来了。”

    赖安世看了看时间,有些生气:“你在哪你知道么你不睡觉吗?”

    “我在华盛顿……我今天开始试妆,刚结束……”声音里充满疲倦。

    “那快去睡啊。”赖安世气结。

    “不。安安,我想你了。”徐汇泽像小时候那样撒娇着说,赖安世坐在办公桌后,传真机在运转,电脑主机嗡嗡响着,他心跳停了一拍,抓着手机久久没出声。只听徐汇泽带着鼻音又说了句:“安安,我真想你了。”

    赖安世闭了闭眼也不想纠正他的称呼了:“你感冒了?”

    “在水里泡了半天,哈哈。”紧接着一声喷嚏。

    “那就快休息啊讲什么电话。”

    “你给我一张照片我就马上休息。”

    赖安世发觉他成年以后似乎就这次脸红了,徐汇泽真是上帝创造出来对付他的,还是用他的软肋骨捏的,赖安世在别扭地自拍之后给徐汇泽发了一张自拍,刘助理进来放文件,看见她那正正板板的赖总自拍,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了。

    “我要当做锁屏和壁纸!”徐汇泽发过来几个爱心表情。

    赖安世咆哮:“马上立刻睡觉去!”

    徐汇泽得了便宜马上卖乖:“好的赖总,赖总晚安。”

    和以前一摸一样的感觉,赖安世想,往控制不了的地方发展了。

    这感觉真像藤蔓植物,徐汇泽是它们依附的城墙,以前徐汇泽不在,那些藤蔓奄奄一息,叫人看不见其蓬勃迅猛,而今徐汇泽回来了,它们迅速成为不可忽视的存在了。

    赖安世很头疼。

    第24章

    头疼的还有一件事,他妈又去了一次医院,是苏淼淼拨打的120,因为那时候赖安世正在开会,手机静音,等他赶到医院的时候,苏淼淼的大眼睛肿的吓人。

    “安爸爸,耐耐很疼的样子。”苏淼淼扑进他怀里又哭的六神无主。

    赖安世想,幸好家里还有一个苏淼淼,这孩子是小,却意外的可靠。

    和他小时候很像。

    住院两天,医生说换个大医院吧,情况有些说不清楚。

    赖安世有很不好的预感,苏淼淼懂事得不再哭了,死死握住赖安世的手,她真的吓坏了,那轰然倒地的身体,那蜷缩在一起疼得发抖的样子,苏淼淼今年才就五岁,自然吓得还没回过神来。

    李佟认识的人多,问了是肝胆方面的毛病,果断安排到市最好的肝胆医院,全国顶尖肝胆科医生基本都在这里。

    李佟事先差人办好了所有手续,陪赖安世守在床前:“别怕,没事的,我在呢。”说着拍了拍赖安世肩膀。

    刘助理电话打来了,说是上回那个单子客户问进度,又说明天下午z大还有一场讲座。

    赖安世突生疲倦,李佟又跑食堂和店铺给他和苏淼淼买了点吃的。苏淼淼见过他几次自然与他亲近,零食在手,忘记了最初的害怕。

    “安排明天做ct,你别负担太大,阿姨每年都体检的,不就是小结石吗,这次就让麻药把阿姨弄昏迷了给她取出来呗。”

    赖安世苦笑:“那我妈醒了第一个宰我,第二个宰你。”

    “好啊,我们结伴去黄泉来世继续前缘嘛。”

    赖安世多少笑了下,揍了他一拳。

    李佟公司有事,又交代了一堆这才离开了病房。

    赖妈醒来了,一看又躺在医院,还是完全陌生的病房格局料到换医院了,拉着赖安世问病情。

    “明天ct呢,你也知道就那点事儿。”他宽慰。

    “哼,大医院就是麻烦,动不动检查。我说你带淼淼回去吧,哪有小孩来医院呆的。实在不行让她去舅舅那,她去过几次也不怕生了。”

    苏淼淼正在隔壁病床睡的沉,出门前忘记给她披外套换棉靴,此时她缩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团。

    “等明天检查完我拜托李佟送她去。”

    “李佟来过?”

    “嗯,他帮忙联系医院和床位,不然要排到什么时候。”

    “大医院就是这样麻烦,有的人挂上号就病入膏肓了。”赖妈看着天花板又看看挂着的药水,病房静的令人沉闷。她突然开口:“安安,妈和你说个事儿。”

    赖妈很久没喊他小名了,但凡以这样的开场,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是重大决定。

    赖安世给她扎针的手背按摩,等着她说下去。

    “妈知道你喜欢男人,喜欢阿泽那孩子。你不用奇怪,你是我儿子,你眼皮一眨我就知道你想什么。

    赖安世张着嘴巴,不知道以什么表情来面对他妈这惊人的洞察力。

    他反应过来马上否认:“不,我是喜欢男的,但不会是他。”

    “多少年了,我也算看着阿泽长大的,他以前对你很用心,现在想想一切都是端倪,只是那时候我没往那边想。哎,你说,那时候才多大呀,阿泽这孩子吃什么长的,太早熟了。”

    赖安世额头挂三条黑线,不晓得怎么回答。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呢。无非是他家那老不死的梗在你们之间,无非是他现在的身份,还有你那要命的骄傲——你别不承认,你为家撑到现在为的是那点骄傲,妈知道。”

    “妈,我是想活出个模样来。”

    “你想做的事总能做好,妈从来不怀疑。我和你说,许项言这几年找过我,他给的钱我都收着,实在困难吃不了饭了我才支一些抵,回去后我把存折给你。”

    许项言这三个字仍然有冲击力,赖安世晃神片刻才看着他妈:“他应该补偿你的。”

    回了趟家,他把笔记本带过来,熬夜至凌晨两点把刘助理提的工作处理完,发了邮件过去,讲座是去不了了,明天他妈要做ct呢。

    他也就睡了两个钟头,四点左右,清洁员进来用消毒水拖地板,他看了看沉睡的一老一小,到护士站交代了个玩游戏的值班护士帮忙看下病房里的苏淼淼。

    他笑起来很有魅力,每一个弧度都令人愉悦,难以拒绝。

    在他走后,那小护士马上发朋友圈:304有个家属!大帅哥!他刚才对我笑了!我要昏过去了!

    赖安世下楼买了包烟,站在楼下看着四点的天空,空气凉的让他鼻子暂时失去了知觉。他咬着烟摸了遍口袋才发现忘记买打火机了。毕竟他并不是个烟民呢。

    “要火吗?”身后有个声音。

    赖安世找不着火的表情突然换成了惊喜,徐汇泽飞回来了?

    “你怎么空腹抽烟。”李佟替他点火。

    眼神闪过一丝失落,很快又恢复笑意:“你怎么来了?”

    “你这生活能力九级残障人士,我不放心你。”

    “走,上去,这里冷。”

    以前很少去医院,不知道那时候母子俩哪来的强壮体质。有人说肉`体有时候很低贱,是那种像野草一样的低贱,随便给块土喝点水它就蓬勃;而它也知道没有肥料没有温室,所以风来雨去,毫不在意烈日当空。人有时也一样,知道没那闲钱闲工夫折腾,于是就撑着一口气扛过来严暑寒冬。

    一旦环境发生变化,允许你小打小闹了,就真的进医院了。

    赖安世在楼梯口就把烟灭了,站在冷风口吹了一阵,拍着微麻的脸进去。

    李佟有些心疼,因为赖安世的背影是近乎悲伤的沉默。

    他不知道他回忆起什么了,对他以前的生活,后来赖安世与他提过,对于无能为力的他没有参与的过去,李佟除了心疼心痛就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想,赖安世是不需要安慰的人,因为那些安慰的话甫一到嘴里转还未出口,他就能在人的表情里捕捉一丝悲天悯人的情绪,所以赖安世就笑得无比真诚而轻松,嘴里道:“真没事儿。”

    护士站那值班护士看见赖安世回来,身后多了一个英俊逼人的男人,眼睛蹦出了两颗爱心。目送他们进了病房,迅速掏出手机更新朋友圈:我死了!这次加了一个美男子啊啊啊啊啊。

    赖妈的疼痛缓解很多,但精神实在不好,仍在睡眠中。一旁的苏淼淼动了下,露出一条腿,赖安世走过去,把腿塞到被窝里。

    “还得麻烦你把这丫头送去我舅那。”赖安世拎了张凳子给李佟坐。

    “地址给我吧——不过我想等阿姨做完检查。”

    几个小时之后,经过了早餐,医生查房,以及等待,终于轮到了赖妈的检查。

    苏淼淼挂在赖安世身上,天真的眼睛眨了眨,凑到赖安世耳边说:“阿泽哥哥在的话就能打败所有病了。”

    赖安世脸色稍霁:“为什么?他可不是医生。”

    “因为看见他就什么都不疼啦!”

    赖安世没去纠正苏淼淼这前后不搭的关联,但却莫名分出一些心思想了想徐汇泽,抬眼随即看见李佟,他近在咫尺。

    支走了苏淼淼,只剩下赖安世一个人,他在医生办公室里听ct报告。

    “有点复杂。结合了病人的病史还有临床经验,我的看法是肝内胆管细胞癌。”医生停顿了下,推了推眼镜看赖安世,“这是最坏的情况,得切进去才知道有没有癌变。”

    赖安世脸上看不出多大的变化,医生画了图讲解,画的是一根树枝,有枝桠:“好比这是人的肝胆,她在这个位置,”笔在枝干上画了个圈,顿了顿继续说,“这里如果发生癌变,我们也不能切太多,因为这是胆管。”

    “换肝……”赖安世知道癌变意味着什么。

    “换肝也没用,这种病换肝也没用。”

    赖安世沉默,站起来在办公室走了几步。办公室还有其他几名医生,但都没人在意他的举动以及情绪,对他们而言,死亡和亲临死别的人已经见了太多。

    “手术吧,这些只是我个人推测。这种不切进去无法盖棺定论。”

    赖安世不知道是怎么签了名走出办公室的。他舔了舔嘴唇,才想起来早上他只喝了几口稀饭就被通知ct时间了。

    医生反复交代:注意病人情绪,让她安心,不要有负担。

    在门口站了片刻,他假装是疾步入内,在他妈的注视下拿起杯子的水仰头狂饮。

    “慢点,谁和你抢?”

    “渴着,天太干燥了。”赖安世坐下。

    “医生怎么说?”

    “你躲不过那一刀咯。别那个表情,早几年让你微创,你推三阻四,好在每年体检问题不大。把小结石拿出来就从此无忧了——我可是签字了。”

    赖妈嘀嘀咕咕不晓得说了一串什么,大概是不满意的话,但赖安世知道他妈也是个知轻重的人,此事就这样在他妈的不爽和赖安世的暗自担忧下定了。

    第25章

    这年三月,天气依然不见晴朗,病房位置不好,总是阴天连连,偶尔阳光明媚也无法看见郎朗晴空,加上阳台外茂密的树丛遮挡,病房白天都得开着灯。

    李佟遇到出差,出发前与他通了电话,简单交代了在医院有事可以找哪位主任就离开了林县。赖安世工作不能放,他索性一口气请了三天假——他从前从未请假,所以领导非常爽快地批了。

    徐汇泽回国是在赖安世打电话请假的当天傍晚。

    赖安世吃完医院食堂的送餐,正和他妈聊部队医院伙食不错,关键是价格特别亲民的时候,门被推开,门口站着一个戴墨镜和口罩的青年。

    不需要确认,赖安世一眼就认出了人。

    靠着枕头的赖妈正诧异还在说话的儿子怎么看着门口发呆——她那个角度看不见门口——于是就看见人进来了。那人在身后带上了门,摘下墨镜和口罩。

    赖安世似乎忘记了呼吸,不由得挺直了腰板。

    “这,这不是徐汇泽吗?!”赖妈看了看身边,苏淼淼这丫头不在。

    “阿姨,上次没能和您说上话,时间太赶。”

    赖妈:“难怪我总觉得你熟悉,岁数大了真没头脑。”

    徐汇泽:“阿姨看着没有太大变化,精神是差了点罢了。”说话间徐汇泽站到赖安世身边。

    赖安世默默地把椅子让给他,自己坐在床沿。

    气氛很诡异,三个人都不说话,赖安世想,如果他妈不知道自己那点心思,他还能装作久别重逢热情一点,眼下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打破尴尬?

    赖安世一碰到徐汇泽大脑就自动关机。

    “安世这几天都在这?”徐汇泽点名了。

    “对啊。”

    “黑眼圈。”徐汇泽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赖安世就问:“你怎么知道这?”

    “你那助理……”

    原来赖安世有两个号码,私人号手机已经没电了,工作号还开着,最后一次看见徐汇泽消息还是两天前,他忙且心里乱,看了就忘了回,把徐汇泽辗转反侧了两天,一结束定妆就飞回来,拨通了赖安世办公室电话,以签名诱惑刘助理。在男色`诱惑之下,刘助理很快当了叛徒,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徐汇泽。

    赖安世看他那模样就猜他刚下飞机,于是颇有些自责:“你时差还没倒过来,要不隔壁床休息下?还是我送你回去?”

    “我才来看阿姨你就赶我,阿姨您看,安世这待客之道。”徐汇泽乖巧地笑着。

    哦,忘了这狡猾的小子是徐汇泽,当年赖安世就没成功“驱逐”过他,搬救兵,没救兵就适当撒撒娇,是徐汇泽惯常手段。

    赖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责怪了不懂事的儿子一眼:“屁股没坐热就让人走啊?来来,阿泽和阿姨说说你怎么当上大明星的?”

    徐汇泽得意又卖乖地飘一眼赖安世,砍去经纪人答应能替他找到赖安世那段,添油加醋讲了个平凡留学少年的娱乐圈奋斗史。偏偏喜欢看八点档节目的赖妈特别喜欢这个故事,长吁短叹总结:“你太不容易了,安安得学学你,他过得太安逸了!当初知道那大明星是你我还说他不会找你安排个工作呢!”

    “安世那工作挺好,关键是他喜欢,千金难买喜欢顺手的工作。”

    赖安世好不容易听到一句体己的话,心里有些感激。不过看他们聊天聊成了忘年之交的势头,心想,我真是颗透明的灯泡呢,布景也没我这么悲催。

    夜渐深,外面气温直接掉到了个位数,不过病房里另当别论。

    有医生护士进来,徐汇泽就走到阳台那留给众人一个深沉的背影,赖安世说了几次让他先回去,徐汇泽无动于衷。他腹诽,我大老远地从华盛顿飞回来,你就一个劲地赶赶赶?我上赶着回来让您赶啊?

    又听赖妈提起李佟的表现,徐汇泽顿时有了危机感。他比瞿麦那傻’逼的智商高多了,他才不会做踩着恋人的朋友来抬高自己的事。

    但他的身份确实不好在公共场所暴露出来。左思右想,他问了手术时间,打算那天在病房里蹲守,一半为了赖安世,一半为了他赖阿姨。怎么说在他心里她是他未来的丈母娘呢。

    李佟显然替赖安世包间了这间病房,就不担心有人进出了。

    他未来的丈母娘睡下后,两个人相对无言。

    徐汇泽:“去那边说说?”下巴指了指阳台。

    赖安世起身跟在后面。

    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在记忆里在梦里的少年开始长得宽肩窄臀,身材比例匀称又充满力量,举手投足都蕴含了说不出来的魅力。

    他再看看自己,快成一个糟心的中年男人了。

    让他闹心的是这个魅力无匹的男人喜欢他这个糟中年人。

    “你不是这样的。”徐汇泽道。

    赖安世从口袋捏出一个变形的烟盒,咬在嘴里并没有点火:“不然?”他知道徐汇泽说的’这样’是哪样。他说他不该与他没有话说了。

    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徐汇泽搂住了他,把脸埋在他竖起的衣领里,眷恋且深深地说:“安世。”

    赖安世动了动,又怕吵醒他妈,只得低声道:“有话说话别动手。”

    “渴望太久,成心魔了。”徐汇泽自说自话。

    赖安世拿下烟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推开他又没足够的力气,坦白说,他并不觉得徐汇泽抱他很别扭,反而令他很安心。

    自问当时发现自己原来喜欢徐汇泽的时候,他还幻想过如果再与他拥抱什么的,该做怎样的心理建设。原来喜欢一个人,一切在设想里会显得不知所措甚至别扭的事,到了情到浓时都变成那么自然,好像他们一开始就应该这样。

    赖安世忘了心里告诫,在他心里投反对票的小人被热情支持他回抱的小人打败,赖安世把手搭在徐汇泽匀称的腰上。

    这个动作换来徐汇泽把他用力往怀里捞了捞,紧紧拥抱。

    徐汇泽开心地拿脑袋在他肩膀一直蹭,犹如以前他的撒娇。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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