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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蛇年又一春 作者:怂娘

    第4节

    成何体统,白文谦笑着皱眉。

    自从白文谦认识了金小姐,白大哥觉得自己的二弟很有希望会娶了别家的小姐,那么自己和温柔姑娘也就不是没有可能了。

    于是他找上白隽儿和白文谦,开门见山的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弟弟妹妹估计早看出来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如今就是想找二位讨一个主意。

    白隽儿皱眉,“我觉得温柔姑娘心比天高,咱们这样的凡人是看不进眼里的。”白文谦在旁连声附和,“可不是。”

    白品言心里嘀咕,瞎扯,那她当年看上你,难道就是你出尘绝艳了?

    白隽儿看大哥皱眉瞟二哥,心思已然猜了个七七八八,心想二哥可不是天赋异禀么,只是你这死心眼不知道罢了。

    白文谦看着大哥小妹心怀鬼胎,只得嘿嘿赔笑。

    白品言执拗,说温姑娘喜欢什么样的,我就扮成什么样。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小妹叹气,那你便试吧。

    白文谦到蟒蛇夫妇家中做客。这些日子里王苡常到医馆疗伤,陪同而来的王葚对二蛇并一个白文谦都是心怀感恩礼数周详。

    虽多少揣着些怀疑,一来二去白文谦也和他们成了朋友。

    他拐个弯子,先是拉着王葚王苡询问一些江湖见闻,话题转了几圈,便不动声色的打探他们认不认识传说中的初如云大侠。

    说来真是巧,蟒蛇夫妇恰好在沧海派做过客。不仅初如云,连白文谦顺势想要打听的余蒲荷,他们也是认识的。至于那位爱慕余姑娘的齐之姜,其侠义也被二蟒赞叹了一番。

    白文谦的请求非常诚恳,说自己无论如何想看看这位余蒲荷女侠的样子。

    “你与她一辈子都难打交道,这是为什么呢?”王葚不解。

    “实在是好奇。”白文谦答道。

    王葚想了想,找出一面大铜镜,对着镜子施了法。

    白文谦站到跟前,从镜中第一次知道了余蒲荷的样子,他抬手,镜中的蒲荷就抬手,他微笑,镜中的蒲荷也微笑,他对着镜子有些害羞,蒲荷也皱眉微微低了头。

    出乎他意料的,镜中的蒲荷姑娘并不似他想象的那般沉鱼落雁,甚至只能算作是个姿容平平的女子。白文谦盯着镜中的蒲荷,询问道“这位余女侠是智慧超群,还是气质出众?”

    王葚笑笑,“余姑娘如果非要说出一条优点,那就是心地善良。”

    善良又算什么过人之处,竟能让齐之姜这般朝思暮想?

    少言寡语的王苡淡淡一笑,说“情感本来就没法量化,没法比较,也讨不到万全之法。”

    话音刚落,镜子碎了。惊得白文谦向后一退。

    王葚缓缓道,“妖的变形除了修为,还要有自身的体魄。外物想要变形就得承受法力,变形越精致,法力越深厚,即便是铜镜也只能承受一会儿,少顷就会碎了。”

    “如今你也算是见过余姑娘的样子了,早些回家罢,近来城里可不太平。”王苡似是劝他,“我听人议论说城里接二连三死了好些人。”

    “这几天有道士在城里到处走,呵,也不怕自己先喂了妖精。”王葚冷笑。

    王苡就是被道士所伤,因此王葚一向是仇恨道士的。

    又一个十五,白文谦抱了酒去齐之姜湖边的茅草房借宿,两人喝着喝着又醉了,齐之姜对着月亮舞剑,那柄浸了思念的笛子挂在墙上,再也不曾动过。

    白文谦说自己先睡了,却转身躲到屋后,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服下,随即换了一身女子的服装。

    齐之姜不明就里,一柄长剑舞的生风,隐约还带出一些新的招式。他停手擦擦汗,再扭头去寻一个新的酒坛。

    夕阳下,他看见个与心上人一模一样的女子站在面前,蒙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讲真,我觉得节奏拖得如此慢的主要原因,是我对于自己写“ 主角发糖+打妖怪 ”的水平不是很有信心……

    这也算是拖延症的另一种表达形式吧……

    ☆、卑微

    夕阳下,齐之姜手持宝剑,看到眼前这个与心上人一模一样的女子,蒙了。

    这女子浑身山下无一不像余蒲荷,但又浑身上下无一是余蒲荷。他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却又压抑着自己不愿分辨,脑中的思绪像炸开的烟花,缭乱得无所适从,只得呆呆的怔在那里。

    女子走上前,生涩的与他福了福身,微笑。

    齐之姜缓过些神来,用刻意的恭敬姿态询问她是不是迷路了。

    女子思索片刻,又笑笑,依然没有说话。

    齐之姜没了往日爽朗的神情,他依然是怔着,却贪婪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两只眼把她上下打量个遍,另一处心思则飘上空中,冷冷打量着恨不得把女子囫囵吞进眼睛里的自己。

    女子上前一步,拉过齐之姜的手,感觉他身体一僵。于是顺势攀上他的脖颈,亲了他的嘴唇。

    与此同时,她的脑中突然想起了曾经也有一个十五夜,一条黑蛇以托梦为由,化作绝色女子诱惑她的景象,以及那种卑微的心情。

    接着,她的身体被齐之姜推开,对方面色涨红,捂着嘴愣愣看她,说不出话来。

    她闭了眼,柔声说“我是你的心魔啊,来遂了你的美梦,今后……你也看开些罢。”

    齐之姜顺着她的目光,看看身边摞起的空酒坛,似懂非懂。他转睛再看女子,半晌,也笑了笑,神情又像是回归了那个快意江湖的侠士。

    “不必,我爱蒲荷姑娘无果是无怨无悔的。如果借着心魔圆了自己的梦,于蒲荷姑娘虽是无碍,但于我却是辜负了自己的心。”

    “你走吧。”说完又继续舞剑,不再回头看他。

    心中却是另一阵悲凉。

    若是真的蒲荷姑娘,恐怕连看他一眼都是疏离的。心魔与蒲荷姑娘样貌如此相似,举止和心性却不曾有她的半分,这生了心魔的自己,又是何等的可笑呢?

    听了他的话,女子也无声的走了。夕阳西沉,染的脚下是一片昏红,每一步都好似踏着齐之姜、余蒲荷和初如云的心血。

    女式的绣鞋底薄且软,在郊外荒凉的路上脚掌被隔得生疼,疼痛又直戳入心,让人觉得自己正一步一步卑微到尘埃之中。

    王葚对她说,丹药服下后蒲荷的样貌会保持三天,若想提前变回白文谦,除非回城找他,或者别的能人。

    脚上吃痛,他停下休息,刚一弯腰又觉得鼻腔一热,有血流了出来。

    丹药引起的钝痛和酥麻渐起,像在身体里织了一张网,反而缓解了心痛,让她又笑了。

    天色已经暗下,有一轮圆月当空,就看不见满天的星辰了。

    又走了半个时辰,天色已全黑,远处伫立一个人影,被寂寞的明月勾了银边。

    人影似乎也看到了他,径直走来。

    看来是王葚猜透了结局又怕他遇上危险,姑且多事了一回。

    “你又何必如此不自信呢。今天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因为你不是你。”温渥一脸的伤感,被月亮照了半边。

    第二天中午齐之姜醒来,见白文谦坐在床边一脸嫌弃。

    “我不在时你又喝了多少酒?都直接醉在外面了。还是我给你硬拖回来的。”

    “啊,多谢你啊文谦……我这头怎么好疼?”

    “你太重了,我险些搬不动,就失手撞地上了。”

    告别齐之姜,白文谦卸下脸上的伪装,满怀心事的回了家。就见温渥黑着一张脸守着门口,见他到家,话也不说,哼一声拂袖而去。

    白文谦赶忙追上去拉了他的袖子,温渥回头冷冰冰看着他,却似是有所希冀。

    思绪纷乱,白文谦也不知该说什么,两人僵在原地,气氛保持着一种脆弱又冰冷的平衡。

    “他是不知道你和那侠士以前发生过什么,”旁边温柔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还有,昨天发生了什么。”

    温渥脸上腾的一红,恶狠狠瞪了温柔。

    “哎呀不行要打人,先撤啦先撤啦!我今天替你说了话,你可要记得我的好呀!”温柔见势不对,怕温渥再用教训她来化解尴尬,脚上一溜烟,话音未落就已跑的老远。

    白文谦没有去看温柔,眼神始终盯着温渥。

    黑蛇却尴尬的很不自在,避开了他的眼神,甩袖子走了。步子迈得老大,却比往日还要慢上一成。

    白文谦心中有些愧疚,想追上去,却不知道是先道歉还是先道谢。一时犹豫不决,再转眼便找不到温渥的影子了。

    他也无奈,径直先回了自己院中。白狗还在打坐,瞥他一眼“有心事。”

    白文谦急着想给自己复杂的心情找一个出口,听白狗说话,顿时觉得寻到了救星,便凑上去狠狠点头“嗯。”

    白狗停了打坐,换个姿势瞧他“一脸怂样。”

    白文谦干笑两声,答不出话。

    “昨日有蟒精来了白家,也没招呼你直接找上黑蛇,不知道说了什么,那黑蛇急惶惶就往城外去了。我猜是你有事,他寻你去了。”

    白文谦想象着温渥当时的心情,没来由的又混杂了他第一次化成人形的夜晚。

    “他下午就出了城,子夜才回来,垂头丧气在荷花池里泡了一宿。我又猜他寻到你,却伤了心。”

    白文谦不答话。

    狗看他“找他好好沟通去罢,这世间误会容易,撒谎简单,难在把实话说清楚。”

    白文谦点点头,又问“那你打算何时找我小妹说实话?”

    狗又瞥他一眼,扭头走了。

    齐之姜终于是要动身去茗阳了,临行前他左思右想,取了那只旧笛子揣进包袱里。

    白文谦亲自送他出城,见他骑着骏马潇洒离去的背影,又想起了那辆载了酒坛的牛车。也许再过两年,它又会栽上美酒驶回醴阳。

    一回城,他在路上撞见了清静道长。

    白文谦恭恭敬敬上前打了招呼,道长念一声道号,“近来城里不太平,呃……白公子不要在外面待太久,早些回家罢。”

    半年不到,道长的头发白了大半,曾经的自信和超然也折了大半,外人看起来是沧桑与老成,在白文谦眼里却是挫折的味道。

    白文谦隐着内疚与惭愧,无由的想要送他一柄拂尘,却又怕被道长嫌弃。

    别了老道,白文谦依然在城里无端的走着。他不愿面对离别,也不知怎么面对温渥,逃无可逃,就只得呆呆的到处闲逛。

    夕阳很红,颜色熟悉的有些刺眼。他躲着光,钻进了一个偏僻的小巷,没有人烟,满目凋敝,脚下似有异动。

    白文谦一愣,停下脚步,地底的异动也应声而停。他定睛像地下望去,一团看不清形状的邪气扎在脚底的泥土里,抬头回望着他。

    隔着地面相望良久,对方似乎发现了他的异能。邪气中隐隐探出一张尖嘴,并一根细长的舌头冲破土层,缠住了白文谦的脚踝。

    想起那些死状异样的干尸,白文谦打了个冷战。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主cp正式开启,撒花!★,°:☆( ̄▽ ̄)/:°★ 。

    这阵子小小的虐了一下黑蛇,么办法,首先是他的痴汉案底不好洗,其次是白文谦在这个躁动的年纪里油盐不进肯定是有点原因的。

    再就是,某三个人物名字是来源于诗经,祖宗们写的单相思真是绝了。

    ☆、妖斗

    左脚被泥土中伸出的长舌缠住,白文谦一惊,随即用右脚向那舌头上踩去,舌头吃痛,收回了土中。白文谦趁机向小巷外跑去。

    脚下异动的妖气紧跟在自己身后,带动地面微微的震颤,白文谦险些崴了脚。

    凭借妖毒带来的视力和听力,白文谦透视到小巷前方有个十字路口,左转即可跑到大路上,离王葚家只有一条街。

    他见前方路上有两块石头,忙冲过去弯腰捡了,到十字路口,白文谦自己左转,手上两块石头则扔到另外的方向去。

    脚下异动即一愣,但很快紧追不停。白文谦一路扔了好些东西,都没有作用。

    眼看离巷口只有个一段路,白文谦迎面精遇上了清静道长。顾不得礼数,白文谦一把拉着道长,向王葚家方向狂奔过去。

    身轻体健的道长跑的竟比白文谦还快些,但一头雾水,只得边跑边向后看,询问白文谦“白公子,可是有什么人追你?”

    “不是,”白文谦气喘吁吁,“是妖怪!”

    清静道长大惊,转头再向后,做出要接招的架势。

    “在脚底下,哎呀,快跑吧!”白文谦拉着他的手更使劲了,“往这边,或许还有救。”

    说话功夫,地底的邪物已经追上他们,钻出地面截断了他们的去路。白文谦和道长被堵在了巷口前。

    白文谦见惯蛇精蟒精化成的美人和狗精的滑稽丫头,这妖怪一现身,他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对方五短身材,脊椎在背后凸起,背驼得极为骇人,两只冒着光的红豆眼相聚甚远,尖嘴里吐出一根粉红的长舌凌空乱舞,散发一种狂乱的杀气。

    清静道长向前一步,从背后剑鞘中拔出一柄桃木剑,将白文谦护在身后。

    “大胆妖孽,这些日醴阳城的人命,可是被你给害的?”道长正气凛然。

    那妖精嘿嘿一笑,“今日吃了这道士,我的法力又要增进了。”

    道长愤怒,提剑向妖精刺去。妖精轻巧的一躲,反手一抓挠在道长肩上,鲜血顿时染红了半边衣袖。

    顾不上疼痛,道长顺势一剑又向妖精反刺,正好直指心口。白文谦刚想欢呼,却见道长的剑尖扎在妖精胸前,却再不动了。

    桃木剑尖一挑,一片布料从妖精身上割开,就见妖精衣服之下的身体被铜色鳞片覆盖,竟刀枪不入。

    道长脸色大变,自知不是对手,用剑格开迎面而来的又一爪,向白文谦大喊,“快跑,找个地方躲起来。”

    “没用的,”白文谦声音有些发颤,“这怕是只穿山甲,视力不好,嗅觉奇佳,循着味道我就无处可藏。”

    “那!”道长爆喝,腿上又中了妖精一爪。“你快跑罢,这里我挡着!”

    白文谦心中又感激又歉疚,拔腿往后跑去,想要从十字路口绕去王家求救。

    穿山甲虽然想要吃了道长,但更吸引它的是白文谦的妖血。它挡开老道,追上白文谦,从背后狠狠一抓直拍向白文谦的脊椎。

    白文谦当即被拍出两丈远,摔在地上蹭出老远,抓伤摔伤与挫伤共计几十处,全身鲜血淋漓。

    清静道长红了眼,冲向穿山甲,招式越发凌厉,大有要同归于尽之势。

    白文谦的血流了一地,腥味四溢,惊动了不远处的王葚王苡。

    蟒蛇夫妇嗅到了类似温渥的妖血,觉得大事不妙,王葚想去查看又担心妻子在家中不安全,不由分说就背着她向事发地奔去。

    目之所及是清静道长与穿山甲在巷口对峙,道长发冠被打掉,道袍浸透鲜血已成了黑色。远处白文谦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王葚招呼也顾不得打,低声念出一段咒语,一个金色法阵凭空而起,当头罩上穿山甲。

    穿山甲刀枪不入,但仍惧怕王葚高深的法力,他困在法阵之中,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嚎,王葚趁机上前把白文谦抱在怀里查看。

    待穿山甲血肉模糊的冲破法阵,王葚已确认了白文谦的气息和脉搏。他狠狠瞪一眼穿山甲,对方步伐立刻一滞,王葚张开嘴,一柄黄金宝剑从口中跃出。

    左手抱着白文谦,右手持剑,王葚只用了一招便将穿山甲刺死在地上。

    旁边的清静道长大惊,王葚收起剑,抱着白文谦从他面前经过,冷冷瞥他一眼“把这妖尸拿去示众吧,倒能给你们这些道士换些名声。哼。”

    王苡跟在丈夫身后,打量了道长的伤势,默默递来一枚丹药示意他服下,也走了。

    夜幕终于降临,清静道长无力的瘫坐在黑暗之中,丹药的疗伤功效在他体内游走,穿山甲的妖尸在他身侧缩成血粼粼的一团,王葚那眼神里的鄙夷在他心中纠结成一团。

    王葚第二次到白家已然是驾轻就熟,他抱着白文谦直接去了偏院找温渥,怎料温渥出门散心去了,只剩温柔在家。

    王葚不悦,“好端端的出去什么。”

    “前些天那事,他就……哎呀!”温柔见到白文谦的惨相,吓得花容失色“我这就去找他。”接着招呼都不打,匆匆去了。

    王葚和王苡在偏院中等着,心里也有些焦急。王葚低头看着白文谦,再与妻子交换眼神,总觉得十分忐忑,左思右想还是附身踱了一口妖气喂给他,不多不少,恰好让白文谦脉象平缓下来。

    王苡似有歉意,柔声安慰白文谦,“你再等一会儿。”也不知他能不能听见。

    就在这时,嗅到了异样的白狗也来了偏院,它看见躺着的白文谦,又看蟒蛇,当即化作个滑稽的臭丫头,两根手指带上真力直戳白文谦几处大穴,面无表情问道,“他怎么了?”

    “城中有只妖精,打伤了他。”

    丑丫头皱眉,“那只穿山甲?”

    王葚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丑丫头忙着治疗白文谦,“嗅到的。那穿山甲去年就来了醴阳,只敢在城外打转,今夏却不知怎么大着胆子进了城。后来突然没了行踪,行迹也就不得而知了。”

    王葚若有所思“他藏在地底,这些天接连伤了多条人命。”

    “怎么可能?”丑丫头停下了手上的事,眉头皱的更厉害“它去年还是法力不及我的小妖,再说这醴阳城里……妖精不可能会法力突飞猛进,更不要说跑出来害人。”

    王葚看出她有所隐瞒,刚想继续发问,就见温渥一股黑风似的冲到了白文谦面前。

    温柔跟在他后面进了院,也不凑近,只站在门口看着。

    温渥见白文谦面色煞白浑身是血,脉象却还算平缓,衣袖和裤管碎成烂布,背上一个深可见骨的爪印已经止了血,手脚似乎也都是断过再被接上的。知道是王葚王苡和白狗帮了忙,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王葚反而有些歉意,“他受伤太重,我全身法力又是为妻子备着,只能保他不死。”

    丑丫头不动声色,“我止了伤损,但根本上的也治不好了。”

    温渥了然,也不废话便掏出自己的内丹,轻轻分出一块塞入白文谦口中。温柔在旁计算,这大概是温渥一成的修为,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醒来后的白文谦在床上静养了整整十天,又吐了若干鲜血,折腾良久,他最终还是被锻出了一身妖骨。

    这十天里,元气大伤的温渥化回一条黑蛇,就藏在他床下修炼,一步也不愿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矮马我真是越来越喜欢狗爷了,大纲上只有两次出场,但如今的我是抽空就给狗爷加场戏啊~

    话说,儿砸,吃人的嘴软啊!吞了黑蛇的内丹,以后你就是黑蛇的人啦!!

    ☆、金桂

    白文谦的十日静养结束,温渥站在他床前只看了一眼就急匆匆走了。神志朦胧的白文谦心里暗骂了一声傻瓜,就被汤药堵了嘴。

    温氏医馆又接了个疑难杂症,不定时就要发病。温渥日夜守着病人,甚至顾不及装出凡人的作息。白文谦寻了两味罕见的香料,让温柔在医馆里混着点燃,佯装是温大夫妙手仁心,用祖传秘方吊着精神。

    病人家属眼含热泪跪作一圈,高呼华佗在世。

    送走了病人,温渥估摸着自己尚未恢复的元气,直接在医馆里闭来了关。

    八月,白文谦的伤势彻底恢复,院里的桂花也开了。

    清甜的花香飘到偏院,引来了温柔。她赖在白文谦院里,闭起眼睛对着桂花嗅个没完没了。

    白文谦被自己身上的药味被熏得鼻子失灵,只摇着扇子看温柔嗅到忘我。“我在这里住了十几年,都不知道桂花有这般勾魂摄魄。”

    温柔微笑“我原来住的山上也有桂花,不过是野桂。”说着话,神情一片安详的怀念“后来我路过银蛇山,觉得不错便住下了,那银蛇山可是鸟不拉屎的荒凉地,别说桂树,野草花都没有几朵。”

    白文谦感受到温柔的心思,就遣长贵在院中摆了两张凳子,陪着她一起闻。长贵细心,顺势备了一壶梅子酒并几样点心,给二位解暑气。

    温柔不经意喝了一口,随即眼睛瞪得老圆,“什么酒?这么好喝!”

    白文谦笑了,摇着扇子给她解释梅子酒的制法,温柔远离人世多年,第一次听得如此新奇美味的东西,眼神闪闪发亮。白文谦作为人,看这个千年老妖难得一副可爱又乖巧的模样,便补充,“其实桂花也能酿酒,又是别得一番滋味。”

    温柔眼里充满了向往,一瞬间白文谦觉得她如果是只狗,大概耳朵都会竖起来。“你想酿酒试试?”

    温柔使劲点头,眼里带了万分诚心看向白文谦,生怕他作了罢。

    白文谦想了想,也觉得有趣,便遣长贵取来若干布匹铺在地上。

    温柔不解,眨着眼睛询问缘由,白文谦笑说是为了接花瓣。温柔皱眉,“这布有味儿,不要用。”说完屏退下人,自行在空地上起舞,脚下生出一匹月白色的绢,翻滚着铺满了半个小院。

    温柔满怀期待的盯着桂花落在绢上,积出薄薄一层金黄,夜深了也不愿走。

    白文谦十八相送才送走了青蛇,又交代了长贵几件事情。长贵走后,他再转头对树上招呼,“下来吧。”

    狗从树上跳下,身手比猫还要轻盈矫健,她在树上就近嗅了半天,果不其然已熏成了一只香狗。

    “明天我们一起酿酒,可能要打扰你静修了。”白文谦解释。

    “嗯”白狗点头,若有所思。

    “你……喝酒不?”白文谦挠挠头皮。

    “酒……”白狗一脸茫然,“好喝么?”

    次日天色一亮,温柔就到了白文谦院里,满脸的光彩像是个见着糖葫芦的小丫头。

    白文谦知道两个姑娘关系好,温柔又是个不通人情的直肠子,便提前邀了白隽儿,温柔见朋友也在自然十分高兴,眼神在满地桂花和白隽儿身上不住转换。

    两个姑娘亲亲热热的收集起绢上的花瓣,并细致的清理起来,白文谦在一旁打些可有可无的下手。

    只过一会儿,就见温渥站在门口,脸上绷着腼腆。温柔前一晚特地去了医馆通知他。

    当时王葚王苡带了些灵药去医馆探望温渥,温柔便一并邀请了,王葚虽担心打扰白文谦,却见妻子满面期待,当即点头答应了。

    他们从不会空手到访,王葚准备了一块灵玉作为礼物,白文谦推辞不过,还是收下了。

    又过一会儿,白品言也一脸害羞的站在门口,想要加入他们。

    新朋老友们自然欢迎至极。

    自从温柔在地上铺了绢,白文谦院里的微风就没停下过。风中混了蛇气和狗气,把几棵桂树的花吹落了厚厚一层。

    这些花被摘去梗,又被仔细清理干净,耗了一整天的工程。

    众人把干净的桂花装进坛子,用冰糖酿上。白文谦见桂花太多,又赶着天亮遣长贵再去买些酒来,还特地把他拉倒角落小声嘀咕了几句。

    第二天,众人又相约一早酿桂花酒。

    长贵给每人都备了几只空坛子,白隽儿捧着书册皱眉头,来回翻着书页总担心自己哪一步犯了错。

    温柔难得很听话,白隽儿对着书册念什么,她就一脸傻笑的跟着做什么。

    温柔做什么,一旁的白品言也凑过去帮忙,小心的瞄着温柔,一脸憨笑。

    白文谦照白隽儿的制法粗枝大叶的模仿。白隽儿用戥子称出精确的二两桂花,他就照样子大概抓上一把,还不时偷喝现成的江米酒。

    转眼去看温渥,就见他也持了一柄药秤,聚精会神的称桂圆。这黑蛇做事极认真,白隽儿说一步,他就闷头做一步,做完还要检查一遍才安心。

    王葚王苡夫妇合力一坛,做的不紧不慢。王葚只消伸手便能称量物重,王苡在一旁看着他出力。临近末尾王苡也有了些兴致,她挽起袖子单手托起江米酒,向备好的坛子里倒去。白文言无意中瞥到,大吃一惊,忘了手里的事情。

    白文谦早就准备了不同颜色的丝线,各人做了若干坛桂花酒,就取一个最喜欢的颜色扎好坛口,酒坛需在酒窖里待上三个月方能饮用,以此标记,届时喝起来就更有趣味了。

    白文谦心思周全,蟒蛇也果然取了他特地准备的金线。这三坛金线扎好的酒被小厮装上车,待会送回蟒蛇家里。

    温柔悄悄问温渥,“你说这三个白的,怎么区别啊?”

    温渥想想也不解,就见兄妹三人都取了白线,分别用一股线、二股线和三股线区别。

    制完了桂花酒,要再等上三个月才能品尝,难免意犹未尽。

    于是白文谦又像是变戏法一般从屋里搬出几坛窖藏一整年的好酒,笑嘻嘻说,“这桂花酒需等三个月以上,实在吊人胃口。我买个现成的,虽意蕴差点,也够咱们先喝着过瘾。”

    八月,黄昏,微风徐徐,众人席地而坐,欣赏着桂花,饮着清甜的酒。

    白隽儿见白狗在树上又伏了一整天,就走到树前啊伸手招呼它,狗很听话,面上却有些不自在,白隽儿轻抚狗头,取一只小碟装了酒放在它面前。

    清风吹过,桂花又落成了黄金雨,温柔制酒上了瘾,看到花朵粘上尘土就发出可惜的轻叹。一朵金黄的小花在空中应声打了转,落到白隽儿头发上。

    狗挨着白隽儿,舔着桂花酒,心满意足。不消一刻便醉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姑娘们明天端午节快乐!!虽然是假期,明天照常更新。

    虽不停更,也没法双更了。原因是我打算提前把本文写完,这样在后半段连载的时候,就能同时开一个“完全no虐,的超欢乐爆笑古耽”或者“完全no虐,的欢乐娱乐圈现耽”

    感觉姑娘们比较喜欢看我写欢乐吐槽嘛~所以本文小虐了一下黑蛇有点对不住大家,毕竟情节和主题需要。

    请给我加油鼓气吧,比如评论什么的~毕竟我不仅码字奇慢,拖延症也挺严重的o(≧▽≦)ツ

    ☆、风吹

    这一天,男蟒王葚在屋外整理院落,女蟒王苡对着窗户品茶。

    窗子像一个宿命的框,曾经称霸一方的蟒精的王葚困在其中,也只能带着他的帝王相心甘情愿的住进简单的小院,做些繁琐的体力活。

    王苡咳出一口鲜血,悄悄用袖子掩了。她起身,招呼窗外的丈夫,说自己想喝桂花酒。

    王葚点头,随即要出门去买。

    王苡再喊,说就是想喝前些天酿的那坛。

    王葚点点头,院中树下有一片新土,王葚挖开土取了一只酒坛,擦净坛上尘土便开了封。一屋都是熟悉的香甜。

    王苡尝了一口,笑,“时间不够,果然不好喝。”说完一饮而尽,再去倒第二杯。

    “树下还有两坛呢,白贤弟说藏上三个月就可以喝了,到时咱们喝一坛,满了周年便再喝一坛。”王葚把希望寄托在酒上。

    话音刚落,王苡倒地。

    王葚冲过去跪在地上,把王苡紧紧抱在怀里,生怕一松手就会起一阵没来由的风,把妻子吹走了。王苡被他搂的很不舒服,但也虚弱的笑笑,纵容他用胳膊把自己勒得生疼。

    “再坚持一会,”王葚似是自言自语,“再坚持一会咱们就能找到神医了。”

    “你以后的妻子,一定要找个直肠子,笨一点也没关系,这样就不会骗了你。”王苡柔声说。

    王葚把妻子搂得更紧,“我当初只是贪图你的美色。”

    “我也是。”王苡勉强伸手,拍了拍他的脊背。

    王葚松开一只手,把内丹吐在掌中。

    “你这又是何苦?”王苡望着他,“咱们不同于温兄与白贤弟,你分我少些则无效,分我多些自己身体又无法承受,最后还是一损俱损。”

    “乖,听话。”王葚不顾妻子的反对,柔声哄她“听我的,你活下去,咱们就有盼头。”

    王苡抚在他背上的手指突然起了风,定住了他的身体。王葚一惊,翻到在地上,手却依然把内丹向王苡送出半分。

    王苡把内丹塞回丈夫口中,温柔的看着,试图把他的脸刻在自己心里。看了良久,她觉察王葚已经可以微微活动了,便取出自己干瘪残破的内丹,也塞进他嘴里。

    伸手揉了揉王葚的脸,王苡笑眯眯的逗他“若是放在以前,你还要乖乖叫我一声姐姐……”声音被拉的老长,像风一样飘出窗外,归于天地之间。

    可惜啊,相遇的太晚了。

    白文谦几经挣扎,终于拉下面子去了医馆,为内丹的事郑重向温渥道了谢。

    温渥却是一脸平静满不在乎的样子,若不是一干人目击的证词,真不似折了自己一成修为的样子,倒像是随手帮忙了不起眼的小事。

    白文谦搞不清温渥的意思,又觉得自己立场实在尴尬,嘴上胡乱的重复着感激,说自己来日一定要好好报答。

    温渥倒是笑了,“没什么要谢的,我也不图你什么。”

    真不似往日那条对自己纠缠不休的蛇妖。白文谦一整天的紧张与担忧像是重拳打上了棉花垛,心里反倒有些空落落。

    就在这时城南异变,地动山摇,妖气弥漫了整个醴阳。白文谦缓过神时,已被温渥护在怀里。

    两人大眼对小眼,沉默,尴尬,双方又都不愿放手。僵持的时间一长,尴尬也翻了数倍。

    “话说……王葚他们?”

    温渥当即决定去蟒蛇家看上一眼,白文谦要随行。温渥本想拒绝,但略一迟疑还是答应了。

    一路尴尬,两人到了蟒蛇的家中,却见原本整洁的小院被破坏成了废墟,房屋也塌了一半。白文谦大着胆子走进尚存的半边屋中,只见地上一只破碎的酒坛,满屋都是桂花酒的香甜气,王葚和王苡却没了踪影。

    初次见面时那颗温渥没有收下的灵珠还摆在架子上,温渥拿起它审视良久,轻叹一声收进怀里,作为王葚王苡留给他的最后一点念想。

    “咱们走吧。”温渥柔声对白文谦说。

    “他俩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屋子都塌了……怎么办?”白文谦手足无措看着温渥。

    温渥没有答话,他的眼神说明了很多,白文谦也能了然。

    “你说,他以后还会回来吗?”

    “大概,不会了。”

    “那你……”迟疑。

    “我不会走。”安慰。

    “……你以后还能有机会找到他吗?”答非所问。

    “大概不会。”温渥一脸平静,“妖的生命纵然长,与天地之广阔相比也不过尔尔。我与王葚活了几千年,也只是在醴阳偶然相遇。出了醴阳,离了这世道,别了往日旧友,即便温柔,怕也是难以再见了。”

    “那她当初找到你?”白文谦仍抱着一丝侥幸和期待。

    “她知道我去往东北方,更向往人间繁华,自然会找到醴阳来。”温渥眼含笑意,“但如今的我与王葚都玩赏过美景,领略过繁华,更经历过悲欢,再看这世界上又有什么特别的方向呢?”

    白文谦看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眼前的这化作男人的黑蛇讲述的道理更像是一个预言。当某天他变得触不可及时,怕也会随风而去,再也寻不见了。

    白文谦害怕离别,他想要伸手抓住眼前的人。却见对方的眼中映出的自己,如此渺小。

    闭眼,白文谦主动吻了温渥,然后又是平静的回望。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这是温渥几千年都不曾领会的风景,心中的惊讶与欢喜交织,却仍是不动声色。饶是宇宙苍茫,这一瞬也可算作是半个永恒了。

    两人默默走回白家,一路无话。

    穿山甲被清静道长“降服”没多久,醴阳城短暂的平静再一次被打破。城中又接连出现了死状诡异的尸体,肢体肿胀七窍流血,显然是另一种邪术。

    清净道长再度出山,但路上只远远看见类似白文谦的身影,便不动声色的躲开。

    白文谦有透视眼顺风耳,早觉察出了道长的动作,却只能心中默默抱歉。

    白家的三只半妖精出门探了一整天的消息,深夜于白文谦的小院交换信息,这一次怀疑的对象变成了王葚。

    “你确定王苡死了?”白狗询问温渥。

    “我几乎可以确定,王苡大限将至,二人失踪,王葚家中一柜子的灵药却都没有带走。”温渥比起担心,更多是惆怅。

    “会不会是王葚用了邪术给王苡续命?”白文谦也在怀疑王葚,甚至,他内心是期待王苡还活着。

    温渥有些不满的看他,并不言语。

    温柔若有所思道,“如果要守护的人遭了难,大概我性命丢了都在所不惜,做些偏激事也是可能的。”

    白文谦和白狗看看她,不约而同的想起同一个人,再设身处地的点了头。

    温渥有些不悦,“上次穿山甲作怪,我们就第一个怀疑他,如今他从穿山甲手下救了文谦,又没了妻子,遇事我们却还要怀疑他。为什么总是他?他又为什么非得作恶?”

    随即他也沉默了,确实,这世上最有理由作恶的也只有王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端午节快乐~

    所有人物中,我最喜欢温柔白隽儿(和白狗),但所有故事里,最喜欢的是王葚王苡。

    他俩是我从大纲开始就特别怜惜,也是唯一没有改动的部分,虽然有点虐。不过似乎没有写出我想象中的感觉,面壁g……

    ☆、生日

    白品言选了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向自己倾慕已久的温柔姑娘表白。也理所当然的遭到了温柔姑娘的拒绝。

    温柔当断则断,说自己已有心上人了。

    白品言也是意料之中,但还苦笑着追问温柔,那个心上人是不是自己的二弟白文谦。

    “不是,”温柔坦荡对答,随即笑了,“如果是白文谦,也就没那么麻烦了。”

    白品言情伤颇深,整天除了无精打采料理白家的生意,就是窝在屋里消沉。

    温柔也自觉搬去医馆住了,白府顿时清静了很多。

    白文谦和隽儿面面相觑,没有说什么。

    泉阳城有一桩生意出门需要打理,白品言主动请缨,想暂时离开醴阳这个伤心地。白老爷看出他心中的苦闷,但还是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情伤到了这个地步首要的就是冷静,不适合急于做大事。

    白老爷决定亲自去一趟泉阳城,惦记着白隽儿生日马上到了,老爷子把日子一拖再拖,等着在醴阳城里先陪女儿把生日过完。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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