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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节

    [重生]为夫当官 作者:落樱沾墨

    第23节

    “蛊王不死,就能维持王爷的体力。”

    杨芮脸色骤然发白,眼尾染出一片青黑的血红,眼眶漆黑低声说,“你身上可还有致命的药材?”

    陈桓洛心下一惊,缓缓压下疯狂跳动的心脏,“有。杨先生的意思是?”

    杨芮伸手,厉声道,“给我!”

    陈桓洛眼眸一缩,衣袖下的手缓缓收紧,轻声道,“桓洛可否知晓原因?”

    杨芮冷笑,凄压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旁像垂死的毒蛇,“如果你知道了这件事就会死,你还愿意吗?”

    陈桓洛停下脚步,冷漠的看着他,一言不发,身体清瘦,“药没有配好,只有我才知道如何让它发挥最大的作用,我以跟随先生来至此处,亡命之徒,还有什么可言活着?”

    杨芮手下微颤,左右看了看,哑声说,“我与王爷早有解决之法。军队中藏有一人,与当今皇帝有九分相似,狸猫换太子,你可知晓。”

    陈桓洛心中骇然,清瘦的身体猛地一震,几乎压抑不住疯狂跳动的心肺,“城外有数十万大军。”

    “王爷身旁的亲卫一人可低数百人,只要能将此人送至皇宫,狸猫换太子,置之死地而后生,也许我们就能逃过一劫,哈哈哈,他们当然不会想到围攻我们,而远在皇宫中的人早就被我们换下了。”

    陈桓洛微微阖眼,疯了,他疯了,就凭十几人闯入皇宫换下皇帝是绝对不可能的。

    杨芮道,“毒物给我!”

    陈桓洛退后一步,“先生。”他突然跪下,仰头认真道,“请允我同去。”

    “你?”

    “是,我非杀皇帝不可,还请先生同王爷众将士协商允我同去!”

    杨芮惨白的脸上露出诡异疯狂的笑容,哑声道,“你起来,我会告知王爷的。”

    等身边没有人时,陈桓洛扶住青灰的墙壁呕吐不止,痴痴笑出来。

    让他去,只有他离开这里,才能保住腹中的孩子。

    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当皇帝,煜王的痴梦在他遇到邵堰的时候就知道结束了。

    他只想杀了皇帝,为父亲母亲报仇,让他尝尝妻离子散绝望无助的日子。

    他痴痴的笑着,声音却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茫然的无声的流泪,他错了,只要战争开始,谁都不会有好日子。

    那些死尸中有多少平白牵连的百姓,有多少嗷嗷待哺的小孩子。

    昏黑角落里,凄哀低低发出绝望叫声的母猫,用自己的鲜血当做汁水哺育明知道活不下去的幼崽。

    就像娘亲和兄长为了护住他一样,宁肯寄人篱下艰难度日也不肯让他牵连进去。

    就像,他想让自己腹中的孩子活下去一样。

    他捂住隐隐发痛的小腹蹒跚慢慢走回自己的屋中。

    绝望的躺在床上,蜷缩起来,他只剩一个人了,只有一个人了。

    娘亲死了,兄长失踪了,邵堰也不会再要他了。

    他错了,他的执念太深,到底和煜王的皇帝梦一模一样都是痴人说梦镜花水月凄惨成空。

    他的手碰到床铺中一块硬物,借着朦胧照进屋中的微光看清楚手中的东西。

    是一块散发着苦涩味道的木头块。

    陈桓洛急忙起身,点起烛火,就着火光细细看下,发现竟然是一块菟坞石。

    他几乎不敢确认,连手腕都有些发抖,用指甲刮下小小的一点碎末放在烛火下,火光中慢慢散发出清白的烟雾,细细的一缕,飘散着空中,嗅起身体发热,让他一直的腹痛几乎立刻得到了安抚。

    历日以来的颠簸以及情绪变化让他腹中的胎儿也跟着受了苦,从他发现自己有孕后就常常腹痛。

    放在心底迟迟不肯面对的现实让他只能自欺欺人以为能照顾好宝宝。

    究竟是谁放在他屋中的菟坞石?

    他突然心口一拧,有人知道他的情况了,而且就在城中,紧缩的心口一时间喘不上气来,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是谁,还会对他这般好?

    知晓他的情况,却不肯现身?

    陈桓洛握紧手中的东西,似乎想从上面找到一丝一毫的熟悉气息。

    远离西延关,坤乾大军驻扎的地方主营帐中烛火几乎彻夜未息,一盏接着一盏换下。

    西延关的地图铺在桌面上,卫霄一身盔甲与邵堰相坐低头而视。

    玄黑色长袍上用鎏金滚了一层低调的金边,邵堰低头用剑身勾出几个可以攻略的地方,“守住西延关,拜虎国的人自会看清楚形势暂时不敢出兵北下。”

    卫霄点头,刚想说话,眼前一闪突然一只黄白相间的毛绒绒跳到了他们刚铺好的地图上,四只小爪子瞬间拨乱营地模型,弄得尘土飞扬。

    卫霄被尘土呛的不行,等尘土落下,就与一双深褐色眸子对上。

    毛团一脸痛心疾首的用肉垫爪爪拍拍卫霄的手背。

    哎,你不行啊。

    邵堰将有他小手臂那么大的毛团抱在怀里,给他清理绒毛,“卫霄,这是你的第一战,皇上和本官都会看着你凯旋而归。”

    卫霄动了动唇,低声道,“在卫霄心里,大人才是三军的将军。”

    邵堰揉着毛团摇头,“我是文官。”

    毛团仰头,认真的,“啾喵!”

    是哒是哒,都知道呐。

    他起身,夹着毛团晃晃悠悠走了出去。

    卫霄低头,原本摆成战地的沙盘上四只明晃晃清晰的爪印。

    卫霄,“”

    西延关外一面丘陵一面树林,风吹沙动,如同天上变幻莫测的云彩,风尘飞扬干旱难耐。

    邵堰将毛团放在地上,抓一把沙子往他身上浇洒着玩,毛团傻乎乎的跟着仰躺,没一会儿就被邵堰堆成了个沙包。

    他低头瞧着它笑,眉梢微耸带着风沙的沧桑和经年累月终于满上额头的沧桑,眼尾凌冽的风痕变成氤氲的柔色。

    望着远处伫立在夕阳之下沐浴在太阳光灼热的火烧之下的西延城门,目光深沉。

    身后是三万将士就地而席,营帐与沙堆相得益彰。

    邵堰蹲着从沙堆里扒拉出毛团,,戳着它胖了不少的肚子,轻声道,洛儿。

    毛团直楞起耳朵,等了好久,没听到邵堰的下文,它急忙用两只爪爪扒着邵堰的膝盖直立起身体,两只小小的耳朵直愣愣的竖着,焦急的啾啾喵喵乱叫起来。

    “怎么,你也想他了?”

    毛团用脑袋上两只只有小孩指头大小的硬角顶了顶邵堰的手背,水汪汪的黑圆大眼睛里满是悲痛。

    咋不叫了。

    麻麻呢?

    毛团咬住肉垫爪爪愤恨的看他一眼,麻麻不在这儿,你是不是不爱他了!

    毛团用爪爪拼命的扒邵堰的嘴巴。

    邵堰唇上被他弄出几道细小的缝,渗出一点血。

    他迟疑的说,“洛儿,洛儿,洛儿,桓洛?”

    毛团边听边晃脑袋,这才差不多。

    邵堰苦笑着揉揉它的小脑袋,低声长叹,“你倒是记性好。”

    ☆、第六十九章.有了宝宝?

    陈桓洛发现自己的屋中从那一天起常常会多一些东西,都是不常见但却是野生的药材,有的治疗风寒,有的养身体,甚至有的是安胎的。

    他看着跳动的烛火,心口微微一动,会是邵堰吗,他知道自己在这里,知道他有宝宝了吗。

    如果是他,他来这里是为了探析煜王的消息还是为了他呢?

    陈桓洛侧躺在床上,用手掌捂住刺疼的腹部,如果真的是他,为什么他不肯来见自己呢。

    屋外刮起了风,来自大漠黄沙呼啸的夏风带着浓烈的风沙碾压过这座已经把守不住的关口。

    煜王的身体腐烂的越来越严重,杨芮几天几夜锁在书房中不出来,陈桓洛不知道他们到什么时候才决定破釜沉舟,他只知道西延关快守不住了吧。

    每天都在死人,百姓、士兵、牲畜,每一个活着的生灵饱受折磨。

    饥饿,疟疾,即便知道能治好他们,军队也不肯拿出来药了。

    一面是黄沙,一面是被侵袭的绿地。

    陈桓洛知道他们等的是谁,等坞北侯爷,等拜虎国,可这里地处内陆深处,拜虎国的人打不到这里来,他们只会等着坤乾内斗,然后趁机侵袭占领这个国家。

    坞北侯爷的军队迟迟不到,也说明了一切了吧。

    陈桓洛只期待着煜王已经忘记了他们身上下的毒,他怕他想起来,会逼他杀了他们。

    这几天的风尘特别的大,干旱让唯一有的井水都逐渐干枯。

    陈桓洛捂着胸口低沉咳嗽,他已经咳了两天了,从心脏内部牵起的剧痛让他的身体迅速消瘦下来。

    这场可笑的叛军之乱很快就要结束了吧。

    在杨芮和其他人还没有想出对策的时候,在煜王已经开始腐败的时候,他也会随着西延关的百姓一起葬身在着漫漫黄沙长河落日之中。

    只可惜,他腹中的孩儿,可惜他没能见一见母亲的棺椁,哥哥的面容。

    可惜,没能和邵堰说一句对不起。

    灼热的黄沙一旦入了深夜就会变成刻骨的冰凉,明明中午的时候能将人炙烤的融化,夜里却以活活把人冻死的刻骨呼啸覆盖西延关。

    他从煜王的房中匆匆走到自己的屋前,却忍不住踉跄扶着门栏低声咳嗽,捂住腹部,心口一时间冰凉刺骨仿佛入了寒潭,腹部的抽疼让他一时间慌乱不知所措。

    陈桓洛压抑着自己,撑不住低声□□。

    从黑暗处忽的闪过一个身影,猫腰安静一步步靠向瘦弱的身体,从他身后如同巨大的天幕将他裹住。

    邵堰怀里揣着毛团,严肃的警告它不准出声,毛团用两只爪爪听话的捂住嘴巴,两只毛茸茸的肉垫重叠着,看着特别萌。

    把毛团绒毛上裹上一条黑漆漆的布,一人一团穿着夜行衣迅速掠过闪着寒光的冷夜,从尸体堆满的地方越过高耸凄哀的城墙钻入满目疮痍的城门。

    从无数破败的房子中传出呼啸的大风,就这么敞开着露出恐怖的黑洞,连生息都没有。

    邵堰眉梢带上愠怒,从心口涌入无数悲哀。

    他身形敏捷的在城中寻找,身后朗月高照,却仿佛将银光洒不进这座西延关。

    邵堰翻入防守严密的围墙,躲过看守潜伏进一家大户院子中。

    他一间一间屋子顺着找,没多久就将煜王的盘踞地摸了个透彻。

    穿过偏远的小院,闲散的站在一间没有人把守的屋前,邵堰将手掌贴在屋前,沉寂的心口才慢慢流淌过血液温热了起来。

    手掌稍一用力就能见到相见的人,可他却不敢,眼尾冷寒中勾起一抹浅凉的薄雾,眉梢渐缓。

    洛儿,相见他吗。

    他过的好吗。

    就这么放任他孤独飘零从王城奔波到西北,瘦了吧,他都没有照顾好他,违背了自己的承诺。

    那时候太生气了,气的就这么任他离开。

    邵堰手还没动,忽听屋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哭声,然后是一个低沉温柔的声音小声的安慰。

    没有内力的人是听不到的,声音太小太小,却刺耳的传入邵堰的耳中。

    他心口猛地一抽,手掌缓缓握成拳头,身体僵硬成冰冷待发的箭,他猛地将屋门推开,屋外呼啸的风沙吹入房门。

    屋中的人受了惊吓,一人猛地用内力打着烛火。

    邵堰脸色僵硬的将屋门关上,床上消瘦的人脸色苍白惊恐的看着他。

    见他脸色惨白,邵堰心下不忍,将疯狂的风关在身后。

    烛火燃亮的地方,床铺的角落里,一个看不清容貌的男人靠在床头将陈桓洛搂在怀中,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就这么缩在角落依偎着似乎在一同度过这战火碾压的时光。

    邵堰身上凉意裹了一层,他就这么和床角的清瘦的人沉默对视,眼眸下星光涌动,不知隐藏了多少无法言说的感情。

    邵堰胸前微微一动,露出个小脑袋,毛团后脚猛地瞪了下他胸口跳了出来,扭着屁股喵喵叫着跑到床边。

    陈桓洛轻声急忙唤道,“猫崽子”

    男子胳膊一拦将它勾上床,塞入陈桓洛怀中。

    “小崽子”,陈桓洛揉着他的脑袋浅浅一笑。

    邵堰却心如刀割,就好像,他可以不存在一样,连身影都被烛火勾在黯淡的角落里。

    陈桓洛抬头,喃喃唤道,“邵堰”

    邵堰往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苦笑着说,“嗯。”

    他刚说一句话,却猛地伸手打向床上的另一个男人,床上的汉子翻身起来,片刻之间两人就在狭小的屋中缠斗起来。

    陈桓洛急忙下床,却因为焦急动作猛烈,他刚一动,腹部就抽疼起来,一时间让他只能扶着床栏低声喘息,脸色刹那间惨白,冷汗布满额头。

    毛团站在床边胖乎乎的身体还穿着黑色的小披风着急的大叫起来——啾!汪汪汪!

    发现这边的不对劲,邵堰和那汉子同时收手,邵堰更快一步将陈桓洛抱在怀里,迅速将他放在床上,低头查看他的情况。

    “哪里疼啊,让我看看,洛儿,乖,不怕啊。”

    太瘦了,比当年见到他的时候还要瘦上三分,拥入怀中的身体清隽的几乎没有几分肉,邵堰顿时就心疼了,痛恨自己混账没有能照顾好他。

    陈桓洛抓住他的手腕,眸中清润覆上一层清浅的雾气凉薄沉寂,即便说不出口,手中的动作没没松开两分。

    那汉子看了一会儿,扭头找出菟坞石,粉粹捏出几块在烛火上点燃,浅浅的白烟散在空气中散发着微涩的苦意。

    邵堰这才抬头打量起那汉子,他走路有些拐,皮肤黝黑,肌理粗韧但却不壮实,反而有些消瘦。

    邵堰大手覆盖在陈桓洛的手上,贴在他的腹部源源不断的将热气送进去,轻柔的帮他揉腹部,低声问,“还疼吗?”

    陈焕看着两个人微微一愣,眼底隐隐流露几分深色暗光,他坐在桌边,侧耳听了下外面的动静,伸手捞起黄白相间的毛团放在手里揉了揉,惊讶的发现它小小脑袋上的硬角。

    低笑着说,“怪不得进来的时候喵喵叫,一会儿到学会小狗了,原来不是个猫崽。”

    陈桓洛也微微一笑,抓着邵堰的衣衫轻声说,“邵堰你怎么能进来。”

    他们现在是两军对垒,防守严密,邵堰只身闯入他不由担心起来,却又因为多日未见而舍不得让他离开,靠在他怀里吸取好久未有的温暖。

    邵堰见他神色坦然便压下心头涌上的钝痛和疑虑,少见的他温声细语,便低头亲了一下陈桓洛额头,道,“不用担心,没人发现。”

    陈焕低头轻咳一声道,“洛洛,你太任性了,煜王不是好人,你怎能与虎谋皮。”

    毛团待在他怀中,伸出小小的舌头往桌子上放着的剩下的菟坞石舔了一口,还啧啧嘴巴,似乎对那石头很感兴趣。

    陈焕一开口,陈桓洛垂下眼眸,竟是落寞难过起来,微微抿起嘴巴,看上去有几分委屈和茫然。

    邵堰眯眼上下打量了一番那男子,身上穿着的是叛军的衣物,手掌干燥布满厚茧,肤色黝黑,邵堰刚刚与他打斗的时候就发现这人的拳脚没有章法完全就是靠着力气和反应。

    邵堰一勾唇,朝陈焕微微颔首,“你是他兄长。”

    陈焕叹口气,“丞相大人智谋过人,洛洛年幼怕是给丞相添了不少麻烦,此次战役也属煜王个人贪欲,洛洛受人利用,还请丞相大人莫要责怪。况且,坤乾也并无他这人,我会找时机带洛洛离开这里。”

    他这话轻而易举的将陈桓洛从这场叛变中摘去了,也表明陈桓洛的身份,他是两王叛乱时的遗腹子,可皇帝的族谱却根本就没有陈桓洛的记录。

    不卑不亢恳请丞相留陈桓洛一命,当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邵堰听他说着却不由得想到如果他兄长是这般明智聪慧,前世的最后怎么会直到叛军入城,坤乾军队浴血奋战,陈桓洛丧命沙场时没有出现呢。

    邵堰收紧手臂,眼底星火幽暗,冷笑道,“煜王的阴谋没有得逞,不过却有无数人为之丧命,他在我府上居住有一年之久你以为皇帝不知晓他吗。况且,皇子他都能带出来,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陈桓洛心口猛地一抽,如同被千万针扎般从头到脚密密麻麻疼起来,拥抱他的身体突然好像冷风刺骨,让他一时间忍不住颤抖。

    陈焕默默道,“你想要做什么。”

    邵堰收手抱紧怀里的人,“放他走我不放心,自然是留在我身边永远待着才最为妥当。”

    陈焕惊讶,毛团伸出爪爪气愤的指着邵堰,这个坏蛋,又欺负麻麻,虽然听不懂,也觉得你坏!

    “以什么身份?阶下囚吗”

    邵堰冷笑,眼底却无意流转一抹长久温柔,“自然是邵堰之妻。”

    陈焕颔首,“哦,那不成,我家洛洛是男孩子。”

    “哥——”,陈桓洛低低的叫了一声,抿起下唇,手轻轻覆盖在小腹上,目光几分难堪。

    陈焕摆手,无奈道,“我是怕你是男孩子,却以男儿之身孕子,违背天伦,难受的却还是你自己,也不见得有人心疼。”

    邵堰眨眨眼,哦,他哥真的伶牙俐齿,明明看着是一个乡间樵夫粗汉子,怎么懂得倒是不少。

    哦。

    以男儿之身孕子?

    邵堰猛地一僵。

    ☆、第七十章.世有因果

    绍耀低头,声音颤抖沙哑,唤了声怀里人的名字。

    陈桓洛垂眸,捂着自己的腹部,低声说,“邵堰,对不起。”

    造成这样的局面,他无法逃避责任,他看着因战乱饥饿瘟疫死去的人,他们双目浑浊,满脸凄哀,明明百姓才是最无辜的,可笑他现在才明白。

    他早就该说对不起了。

    生灵涂炭,满目荒夷,腹中的胎儿也遭了罪,陪着他在这倾塌的西延关等候死亡。

    邵堰抓过被子将人裹进去,低头吻他,别对他说对不起,是他没有照顾好他的妻儿。

    陈焕手掌里的毛团歪着脑袋看着两个人缠在一起,黑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傻了吧唧。

    他咳了声,道,“洛洛的胎息不稳,长久下去恐怕难保孩儿,丞相将他带走吧。”

    邵堰手掌覆盖之下的柔软让他的心也软的一塌糊涂,又欣喜又疼涩,“兄长,从他离开那一日我就后悔没一直将他捆在身边,多谢你照顾洛儿,只是如今邵堰身不由己。”

    陈焕摆手,唇角苦涩一笑,“我没教好洛洛,让他受奸人蒙蔽,又没照顾好娘亲。”

    “煜王一面假意利用洛洛的医术,一面派人寻找我与母亲的踪迹用来做后备之患防止洛洛二心,母亲过世后,我便躲入煜王的军队中,打算找到机会杀掉他,却没想到得到了煜王的秘密。”

    陈焕言罢看着陈桓洛,目光中满是心疼和苛责。

    陈桓洛低头,心口窒息的泛疼,他不敢和兄长对视。

    邵堰将他的脑袋按入怀中,“我知晓你说的事,我们之所以没有立刻攻打西延关正是如此,煜王还炼制了一批人傀,这是他破釜沉舟唯一能使用的。”

    邵堰低声问怀中的人,“你知道在何地吗?”

    陈桓洛摇头,别说在什么地方了,他都不知道这件事,他只负责配制煜王的药和少量人傀的炼制药材,其他的事一概不知,想来煜王也是完全不信任他的吧。

    将他只身放在王城,让他制毒,下毒给一些人,不问姓名,不问身份。

    邵堰无奈,轻轻吻他的额角,本来那一箭煜王可能活不下去的,没想到这傻东西竟然用药吊着让人活了下来,现在还半人半鬼,甚是恐怖恶心。

    天边慢慢亮了起来,昏沉的深蓝色光晕出现在天际边,将他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毛团披着黑布恋恋不舍的喵喵叫,用头上小小的硬角蹭陈桓洛的手背。

    邵堰摸着陈桓洛的脸,眸中深沉如海般温柔深邃,“军中早已日夜搜索人傀藏身处,马上就快找到了,就快了,等我三天,照顾好自己和孩子,我一定会带你走。”

    陈桓洛握住他的手,清淡的眼眸流露出不舍和自责,点点头,怔怔的看着邵堰揣着毛团消失在幽蓝色的天幕下。

    陈焕叹气,“洛洛,你真的想和他在一起吗?”

    陈桓洛敛眸,没回到他,只是低声道,“哥,对不起。也对不起娘亲,我让你们失望了。”他坐起来,目光中闪着一丝无法言喻的难堪和绝望,“煜王已经不是人了,他身体中有蛊王,蛊王不死,煜王就不会死。”

    “哥,煜王曾让我配制一种名为寒渊的毒,是用毒蛊的幼崽炼制而成,如今我知晓中毒的人有坞北世子荣灵均,邵堰府中的人绛星,还有宫中几位大臣,以及当今不到半岁的皇子。”

    他所不知道的人数更加庞大。

    陈桓洛说的时候身体猛地一颤,想到是自己亲手将寒渊下在还不会说话的小婴儿身上,就好像有无数根银针扎在他心口,一寸一寸没入血肉,带着勾刺,勾出丝丝鲜活的血肉,痛的他无法呼吸。

    “蛊王一旦死亡,其他人也会死去。”陈桓洛眸中微闪,一抹冰冷的眸色掩在清冷的瞳孔之下,“只能取出煜王身体中的蛊虫,让我亲自安放,才能防止其他人毒发身亡。”

    陈焕咬牙,“我不允许你冒险!丞相也绝对不会同意!你腹中还有孩儿,你忍心让他陪你一起吗!”

    “我是男人,我做错的该由我来结束。”陈桓洛焦急的搂住愠怒的兄长,“哥,除了我,没人能取出蛊王。”

    “我和丞相会抓住煜王,不会让他死!”

    “你以为他不知道这件事吗!煜王身体常年服用药物,就是为了给蛊王培养合适的栖息地!他自然知晓这件事!”

    陈桓洛焦急的低吼,心口急促发颤,他捂住腹部低低的喘气,因为那里一时的抽疼而让身体全部泛起疼意。

    “哥,我做错的事我来承担。我不想死,我想和你,和邵堰,和孩子在一起,可是如果那些人都死了,我还如何有颜活在世上,到了那时,邵堰还会接受我吗,他只会恨我。我忍受不了,我爱他!”

    陈桓洛痛苦的闭上眼睛,他第一次说他爱他,爱到无法忍受邵堰丝毫的痛恨或者离去。

    “他不要你,我便带你走。”

    陈桓洛摇头,眼中凄哀无助,“我不离开他。哥,他给了自己三天时间,这三天就够了,我提前取出蛊王,探知人傀军队的位置,三天后坤乾士兵攻入西延关时,一定要杀了煜王,杀了他为娘亲报仇。”

    陈焕看着他,将心口所有的情感压抑到骨髓深处,“你若出事,让我如何给邵堰他的妻儿,让我如何向娘亲交代!”

    “如果你没有得手又该怎么做!”

    陈桓洛摇头,“我一定会成功的。我不想死,哥,去找邵堰,不要告诉他我欲取出蛊王,让猫崽带你去寻一种虫,若能寻得,是上天饶我,若寻不得,便是我罪孽深重,不该存活。”

    陈焕还欲争辩,天边浅黄一轮金边绽开如佛旨瑰丽祥和。

    陈桓洛笑了笑,一向清冷的眸子中印出金光的璀璨星点,他摸了摸腹部,轻轻摇头,“哥,娘亲想我了吧。”

    陈焕眼中流露巨大的哀恸,沉默的看着他从小养到大安静乖顺的洛洛。

    世有因果,让你活,便活。

    天空大亮,邵堰将毛团丢在沙堆中,走进每日必来的军帐中。

    太阳炎热的烤在滚烫的沙堆中,毛团在沙子中露出个脑袋,用头上小小的犄角拱起沙子玩耍。

    营帐中传来低声呵斥和争论声,大军驻扎的地方,漫漫黄沙掩盖无数哒哒急促马蹄,将血色骄阳掀起烈火般炙热。

    残阳如血,堆积在城门下的亡魂日夜嚎叫,凄哀不散。

    流离颠簸,人世几何幸得安稳一世。

    鬼魅狡黠的身影从如血残阳的西延关城墙上灵活而下,片刻间就被黄沙风起掩盖脚印。

    陈焕一路狂奔,颠簸的步伐轻盈而迅速的踏在黄沙上,与长河落日一同消失在远处星光闪烁之地。

    毛团无聊的趴在营帐中,从帐帘下伸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耷拉在外面,放在凉凉的沙子上。

    风声漫过沙丘,它倏地抬起脑袋,望着远处,圆圆的小眼睛瞪得大大的,喉咙发出危险的警惕声。

    ☆、70

    沙漠上的星空浩瀚如海。

    邵堰仰头看漫天星河,唇角绷不住的笑意。

    他的洛儿有宝宝了,他们有宝宝了,这简直是邵堰的梦寐以求,能和陈桓洛粗茶淡饭子孙绕膝。

    从暗色天幕上一声桀嵥叫冲天而下,毛团呲牙咧嘴的从营帐中窜出来,喉咙发出威慑的低吼。

    邵堰按住毛团,伸出胳膊让鹰鸟抓住他的手臂。

    匆匆讲书信上的内容看完,邵堰仰天大笑,迅速召集军队将领连夜商讨作战方式。

    毛团无聊的在火堆边踢沙子,突然抬起脑袋,看着陈焕走过来将它掂在手上走进了军营。

    “兄长怎么来了?洛儿出事了?!”,邵堰瞳孔一缩。

    陈焕摇头,“我想让它帮我寻一物,可否借我一用”

    其他人见邵堰神色平静便也收起了兵器。

    “猫崽本来就是洛儿的。”

    邵堰让卫霄继续商讨作战方式,与陈焕出了营帐。

    找到一偏芜之地,邵堰道,“可否是寻给洛儿的?我思前想后还是无法放心让他留在西延关内,人魁的大概位置已经找到了,不差这两天就要开战,我想让兄长协助我将洛儿提前带走!”

    陈焕心中抽疼,想到不知是不是两人心有灵犀,感觉到了危险。

    “洛洛任性而为给丞相添了不少的麻烦,此战过后,还请丞相大人好生待他,能够远离是非就走吧。”

    邵堰眉头不展,疑问道,“兄长还请叫我邵堰,兄长有心事?”他心下一空,“是洛儿有事瞒着我?”

    陈焕苦笑,摇头,“嗯,就知道瞒不住你。他腹中的胎儿胎息不稳,怕你担心没告诉你,我出来帮他寻找药材,邵兄,他会等着你的,况且他还是煜王的人,现在出现在坤乾军中恐有不妥。”

    “我只是担心他,放不下心。”

    陈焕叹气,深深看一下邵堰,掂掂手里的毛团,“那我便告辞了,毛团我会尽快送回来的。”

    邵堰制住他,“我派人与兄长一同前去,人多找的更快些,兄长告诉我名字,我这就派人回去没几天快马加鞭也能送来。”

    “这是沙漠的土药材,没什么名字,我自己去吧,我比较熟悉沙漠的地形。”陈焕摆手,带着毛团匆匆离开。

    夜已深了,西延关内只有残存喘息从黑幕中挣扎流出。

    陈桓洛端着浓黑的药汁站在门外,杨芮与他同站,身后是煜王的亲信,月光下的脸更为惨白,“王爷真的已经和蛊王融为一体了吗?”

    陈桓洛微微蹙眉,端着药汁的手有些僵硬发疼,他目光似有疑惑,“按理说融合时,王爷的相貌应该已经恢复了,但现在”

    他声音低下去,消失在唇瓣中,杨芮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灯火通明的屋子上映着挣扎恐怖的身影,一声巨响,屋门被猛地踢开,一股恶臭弥漫开来,面前的人极为高大,身上散发着尸体般浓郁的阴沉恶臭。

    月光照在煜王的脸上,竟没几人敢抬头想看。

    陈桓洛上前,将药汁送上。

    腐烂不堪的脸上脓血似留不留,从皮肉之间好像就能看到发黑发臭的骨骼。

    陈桓洛脸色不变,低声说,“还请王爷服药。”

    煜王抬手,砰的一声打碎药碗,仰头大笑,声音从化脓的心肺挤出来,撕心裂肺的嘶哑,“哈哈哈,本王现在觉得不能再好了,身体充满了力气!这药就不用了!”

    煜王迈着僵硬的步伐抬起陈桓洛的头,“哈哈哈哈,你是大功臣,等本王得到了天下,那小皇帝就交给你任你处置!”

    院中的人全部跪下来,恭敬的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桓洛低头,将焦虑掩藏在平静的眼眸之下。

    还有两日。

    他微微收紧手,仰头道,“桓洛帮义父把脉可好,桓洛想确认蛊王时候和王爷——”

    煜王挥开他的手,自负的笑,“不用,本王的身体本王知晓,不枉本王喝了这么多年的药,现在真是全身舒畅!”

    “你们,跟本王前来商讨攻敌之事,蛊王练成之日,就是人傀出土之时!本王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言罢带着人大步离开。

    陈桓洛担忧的拉住跟在最后的杨芮,低声道,“先生,还请你劝一劝王爷,还请让我再行针一次查看蛊王的情况,我有些担心。”

    杨芮露出个诡异的笑容,“陈公子少来的这么关心王爷。”

    陈桓洛眼中冰冷,“覆国之事近在眼前,桓洛只是想百分之百确认蛊王能助你我成就大业。”

    杨芮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森然,“你有这份心意便好,我会劝着王爷。”

    “越快越好。”

    陈桓洛欲走时,杨芮突然道,“突袭出城刺杀皇帝之事可能会在人傀攻入坤乾那一日同时进行,若公子有心,便从现在开始准备了。”

    “是。多谢先生指点”

    沙漠上的圆月金黄中带着血红的雾气,总觉得有几分诡异。

    陈焕不知道如何让毛团找到他需要的东西,明月朗照的漫漫黄沙,只见一小团在沙堆中跳来跳去,玩的好不欢快。

    毛团每次被沙堆掩埋的时候,他总要着急过去把他扒拉出来,毛团一见着他,就傻啦吧唧的胡乱的叫起来。

    咕咕,喵喵?

    陈焕又焦急又无奈的捏着它后脑的软毛道,“你是灵物,应该能听懂我的话,我求你快去找一种东西,能让人同生,保洛洛一命。”

    毛团被他揪的一疼,挣扎着掉下来,又钻进沙堆中,露出个晃悠悠的小屁股在外面摇摆。

    陈焕无奈,只好心急却又漫无目的的在漫漫黄沙间行走,每次见到毛团用爪爪扒拉沙子的时候就冲过去寻找,却常常什么都没有。

    月夜过半,金黄的圆月悬挂在头顶,那层血红的雾气越来越多,好像是从黄沙间升腾的血灵在身边笼罩,在夜半深处鬼哭狼嚎无声的尘归尘。

    毛团鼓着腮帮子把一小块白色石骨吐在陈焕手里。

    陈焕眼中一喜,接着月光细看,却发现这只是一块不知名的骨头。

    毛团撅着屁股,一脸兴奋的盯着陈焕,汪汪叫了两声。

    扔!

    它能接到!

    陈焕,“……”

    他神情黯淡的坐下来。

    其实没有名字,没有模样,平白将希望寄托在着这团东西上。

    洛洛让他出来寻找,也只是找个借口推他出来吗?!

    陈焕一急连忙起身欲狂奔回去。

    毛团坐在沙堆上,低头看着自己毛绒绒的爪爪。

    悍风呼啸,它低头咬了一下自己的爪子,一脸痛心疾首的将绒毛上的血滴在沙子上。

    一滴血珠转眼就消失在沙堆中。

    灵兽的血中带着天地精华,人类嗅不到,可对有灵性的东西而言是绝佳之物。

    毛团把受伤的爪爪举起来给陈焕看,结果没得到关注,只好桑心的含在嘴里。

    一会儿,沙堆里露个黑脑袋。

    陈焕伸手去抓,毛团速度更快,头一低,就把虫子吞了。

    之后的半个时辰里,每次有虫子从沙粒中爬出来时毛团就飞快的吞掉,吃完之后还得意的朝陈焕晃动小耳朵。

    陈焕意识到这些也许根本就不是他要寻找的,而他也根本就不明白到底漫漫沙漠中有什么能保洛儿不伤不亡。

    那边毛团欢快的吃虫子,它发现一个沙洞,扒拉出几根枯木干的东西,兴奋的咕咕叫两声。

    一只琥珀般颜色几乎和沙粒一样的东西晃晃悠悠露出两只小小的触角,颜色浅黄色透着清润的光泽。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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