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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假面 作者:九天迹昙

    第3节

    我一下从沙发上弹跳起来,急急地说:“去,去,我都好久没有出去了,快闷出病来了。”边说边穿羽绒服,一连串的话从我的嘴出来,“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事先打个招呼?谁让你来的?陈老板吗?下次你见到他帮我问问他,他欠我的钱什么时候打我卡上,他是不是想赖账啊?”

    听到这里唐时噗嗤笑了出来:“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陈深想赖账的,真有意思。”

    我嘿嘿一笑,开玩笑说:“他要是再不给我钱,我连买棺材的钱都不够了。”

    唐时的笑一下隐在了嘴边,轻声叹了口气,停了几秒钟又笑说:“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就出发。”

    我也笑说:“好了。”

    每次和唐时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会很轻松,不知不觉就会放下对他的戒备,或许这就是唐时的魅力所在,但我心里也清楚地知道能在黑得看不到任何阳光,感受不到任何温暖的地方做到陈深的左右臂,唐时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气,说不定他是除深之外最厉害的人物。唐时远比徐寒内敛得多,也沉稳得多,对我说话时语气更是没有徐寒语气中的鄙视和不屑,满满的尽是说不出的温柔,我几次都险些被他催眠了,几次却又在突然之间清醒过来。我见过太多的像他这样的客人,起初他们对我都很好,很温柔,但时间一长,便被别的更年轻更有魅力的人吸引过去。对我失去了兴趣后我在他们的眼里什么都不是,所有的温柔所有的宠爱都随之消失。唐时的温柔让我感到温暖的同时也更加感到害怕,怕得到了这温暖,不知何时又会失去。

    属于我的本不多,我也不想再奢求什么。

    “陈深最近有没有到你这来过?”在车上唐时问我。

    “没有。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了。”我摇头说。

    唐时看我一眼,轻声一笑:“怎么?想他了?”

    “想,怎么能不想?”我故意用幽怨的语气说,“他花高价钱包我来却十天半个月的不用一次,用了一次吧还没把钱给够,我能不想他吗?”

    唐时听后哈哈大笑了起来:“放心吧,他是不会欠账不还的,只是……”说到这是唐时没再说下去,只是专心开车,等了一会儿我忍不住问:“只是什么?”

    唐时又看了我一眼说:“没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歪头看他,笑说:“这有什么可隐瞒的!我早知道陈老板雇我来干什么的,你说的到时候应该就是我替沈思死的时候吧。”

    我刚说完,唐时一个急刹车,我一个重心不稳,向前栽去,幸亏有安全带,要不我非得撞玻璃上去不可。

    “唐时……”我刚想报怨,看到唐时看我时的眼神一下住了口。他的眼神里有太多的心疼,让我承受不住,我摇下了车窗,扭开了头看向窗外。

    唐时在重新启动车子之前隐隐约约说了什么,风太大,他的声音太小,我没能听清,似乎是“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

    应该?什么是应该?从某一天起,我再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应该“的事情,就如付出不一定会有回报一样,这个世界上没有理所应当。对,他确实说得很对,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谁能没有目的的为别人付出,也是在他说那句话以后,所有的“应该“都变成了一把把的利刃时时刻刻割着我的心,直到我被伤得体无完肤,五脏俱焚,再也无力回望过去,再也不敢奢望未来。

    更好的生活?我现在的生活不好吗?不愁吃不愁穿,做的工作也轻松得很,只要动一动,叫几声就可以有一般人两三个月都挣不来的钱。

    我想要的只能是现在,也只有现在。我陆离觉得,这种生活没什么不好。

    ☆、18

    我问唐时要带我去哪里,他问我想去哪里。我低头想了想,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就说:“去夜色吧,很久没回去了。”唐时点了点头,到了转弯处掉转了车头。

    半个小时后,唐时把车子停在了“夜色”门口,我看他没有下车的意思,就自己下车走了进去。进门第一眼就看到小武如往常一般百无聊赖地坐在吧台前面端着酒杯玩,现在还不到营业时间,店里的人不是很多。我径直走过去拍了拍小武的肩膀,小武回过头来一看是我,喜悦从眼中一闪而过,随即就沉了一张脸。

    “最近怎么样?“我坐到他身边没话找话,也要了一杯酒正准备喝,被小武劈手夺了过去,他恨恨地说:”伤还没好,还敢喝酒!“

    我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看你的脸色就知道,惨白惨白的跟个鬼似的,既然活得这么不耐烦,还不如死了算了。“小武说话还是这么不留情面,我却被小小地感动了一下,这么多天以来他说的话才真正暖到我心里去了。

    ”怎么?他对你不好?“

    我垂下眼睛说:“还行。“

    小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我的话。

    “要是不愿意,就……就别干了吧,让成哥去说说情,就说你不想做了,想出去找份工作,或许没现在挣得多,可总比现在过得舒坦。“说这话的小武有些别扭。

    “嗯。“我扭头看了他一眼,简单应了一声。

    看我反应如此冷淡,小武的眼里冒出了火,把杯子朝桌子上一摔,酒洒了出来,低吼道:“陆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在你心里钱就真的那么重要吗?比命都重要?“

    我看着他发怒的脸不想骗他,便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对我来说,命不值钱,钱才是最实在的。“

    小武气结,指着我手指颤抖了半天又猛地放下:“你早晚得死在这上面!“

    我又同意地点了点头,小武被我气得扭过去头不理我。我沉默了一会儿,晃动着酒杯,看着里面的酒轻声说:“小武,如果我对你说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你信吗?“

    小武转过头来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我肯定地点了点头接着说:“对!趁现在还活着,多挣点儿钱,这确实是我想要的生活!“

    小武的脸色黯淡了下来,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陆离,我知道我劝不了你,可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钱是挣不完的,可命却只有一条,你好自为之。“

    “谢谢。“我喝下杯子里的酒,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来朝成哥的办公室走去。

    “陆离。“我回过头看着小武,他神色很认真地对我说:”你最好趁早把替你买棺材的钱打我账户上,省得不知道哪天你被人虐待死了没人给你收尸,我答应你,到时候我肯定会把你的葬礼办得风风光光的。“

    我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几年了,我从没觉得这么高兴过。

    成哥见我第一眼说:“他让你过来的?“

    我走到他对面坐下,随手拿起他办公桌上的一支笔把玩,微微一笑说:“算是吧。”反正唐时没有反对我来这里。他是陈深的好兄弟,他不反对也可能是陈深的意思。

    “他对你不错?”

    “很好。”想起账户上的数字,我喜笑颜开地说。

    成哥叹了口气,不再理我,开始办公。我知道他的习惯,他不喜欢在他工作的时候有人打扰,就站了起来说:“我走了。”

    成哥头也不抬地说:“好。”

    我慢慢地走到了门口,把手放在了把手上,握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你就不问问他开那么好的条件包我去做什么?”

    成哥手里的笔停了一下,没有抬头,没有说话。

    我苦笑的一下,抬脚欲走,却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听到成哥说:“最近不太平,你自己多小心,能不来这里最好就别来了,省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我脚步一顿,一个疾转身奔到成哥的办公桌前,隔着桌子就要吻到他的额头上的那一刻,他却猛地往后一撤,瞪着我故做严肃地说:“‘夜色‘的规矩你忘了?”

    “没,没。”我嘿嘿一笑,“不就是不能搞‘办公室恋情’吗?我是情不自禁,谁让成哥你的魅力这么大呢。”

    “滚!下次如果还是这一副死人脸就别来了,我是开门做皮肉生意的,不是棺材铺!”成哥沉着脸说。我却开怀大笑了起来,转身离开。

    坐到唐时车子里的时候我还是笑着的,他看了我一眼,起动了车子。

    “心情很好?”他问。

    我的笑容更大了:“嗯。”后事有人办了,知道有人还关心自己的死活,我能不高兴吗?再加上身边有这么一个风神俊朗的男子,我心情好得都想高歌一曲了,但碍于自己五音不全,不好意思丢人现眼,实在忍不住了打开车窗头探出窗外想要大喊几声,却被唐时一下拉了回来。

    “你做什么!想找死?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咧嘴笑得更开心了,一拍自己的额头说: “真是的,我怎么忘了呢!谢谢唐老板提醒。”

    唐时扭头看了我一眼,把车子停到了路边,回头正儿八经地对我说:“陆离……”

    “沈思,是沈思。”我好心提醒他,“陈老板不是早说过吗?只要出了那个房子,无论到了哪里我都是沈思。”

    唐时的嘴角抿了抿,显然是在压抑什么,把头又扭了回去,一句话不说又起动了车子。一直到了别墅门口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直到我进了门,才听到他说:“现在你是陆离了。”

    我回头眨眨眼:“唐老板,您有什么吩咐吗?是要包夜还是……”

    “陆离!”唐时一下变了脸色,他深吸了一口气,还要说什么,正在这时又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唐时!”是徐寒。

    有时候我真怀疑这个徐寒是不是喜欢唐时,一看到我和唐时在一起他就跟炸了锅似的。我眼睛一转,后退了一步和唐时挨得很近,在徐寒看起来就像是我靠在唐时身上一样。我故意抖了抖手上的袋子——里面装的是一套价值不菲的白色西装,是在回来的路上唐时送我的——媚笑着说:“唐老板,谢谢您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那表情我自己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是勾人的,唇角似翘非翘,眼睛似勾非勾,微微眯着,用成哥的话说我这个表情一出任谁定力再强也不会不动心。我为了能胜任这份模特的职业努力练这个表情练了好久,但……我看了看唐时,他似乎是个异类,丝毫没有为我所动,反而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半步和我保持了距离,笑着对徐寒说:“陈哥也来了?”

    徐寒瞪着我回答说:“等你都等半天了,去哪儿了?”

    啧啧,听这语气,看这表情,明显是吃醋了,我在心里暗笑。

    “陆离很多天没出门了,我带他出去转转。”

    徐寒瞪我的眼睛更狠了:“转什么转!快要死的人了!”

    “徐寒!”唐时的声音一下沉了下来,“你胡说什么!”

    “不是吗?”徐寒看我的表情更加厌恶,语气也更加鄙视,“他为什么来这里你不知道?在我眼里他早就是个死人了!”

    “徐寒……”唐时的声音更见低沉,“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这么说他,再怎么说他也是为了救沈思……”

    还没等唐时的话说完,徐寒冷笑连连还要说什么。眼看着他们要吵起来,我赶紧回头说:“没关系,没关系,徐老板也没说错,你们没必要为了我……”

    “为了你?你也配!”徐寒截断我的话头说。

    我讪讪笑了笑。

    ☆、19

    我随着唐时和徐寒进了屋。我以为会见到一对鸳鸯在你侬我侬,谁知里面就陈深一个人,坐在他每次来都会坐的那个和门成四十五度角的位置上,本来很大的客厅,因为他的存在突然变得小了许多,也冷了许多,我怀疑是阿彪忘了开空调了。

    徐寒很随意地坐在了陈深的左手旁,唐时则坐在了陈深的右边。这一左一右的一坐,就没有了空余的座位,我如果想坐下就只有三个选择,要么和徐寒坐一起,要么和唐时坐一起,再有就是和陈深一起。当然我还有第四种选择,那就是他们坐着,我站着。面对三个风神迥异的,又同样散发出摄人魅力的男人,我哪个都不敢坐过去,只好规规规矩矩地站着。

    “来。”陈深朝我一挥手,像是在召唤自己养的狗。我一笑,如狗一般蹲坐在他的脚边。

    “怎么?身体还没好?脸色怎么这么差?”陈深抬起我的脸,微皱着眉头问道。

    “陈老板,您这次来是有事?”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他,他刚才问的那句是客套话我心里一清二楚,我今天有点累,不想和他多说费话。他把要我办的事说了,他走,我上楼睡觉,再好不过。

    “来看看你伤好了没有。”陈深松开捏我下巴的手说。

    我有点受宠若惊了,陈深陈哥陈大老板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这里就是为了看看我的身体好了没有,真是我陆离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好了,好了。谢谢陈老板。”我赶紧说,就怕应得晚了那么一点点让人误以为我不知好歹,陈哥都亲自来了还摆谱。

    “我听阿彪说你晚上经常做恶梦?都梦见什么了?”

    呃,我做恶梦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梦见陈老板了。”我笑弯了一双眼说。

    “哦?梦见我什么了?”陈深侥有兴味地问。

    “梦见陈老板说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人了,欠我的钱就不给我了。”

    陈深哈哈大笑起来。同时笑起的还有唐时,徐寒却是不耐烦地对陈深说:“陈哥有什么话直接说吧,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婆婆妈妈的了!”不等陈深说话,徐寒踢了我一脚说:“明天十点和陈哥出去一趟。”

    我看向他说:“好。”

    徐寒站起来说:“你们走不走?你们要是不走我可走了,我看见他就烦!”话中问的是两个人,眼睛看的却只有唐时一个。唐时对我笑了笑,也站起来说:“陈哥,你也早点回去,小心沈思再和你闹别扭。”又垂头对我说:“我走了。”

    我忙点头说:“唐老板走好。”

    徐寒唐时都走了,陈深闭了一双眼睛仰躺在沙发上,我的脚早蹲麻了,他也没叫我起来的意思。

    “陈老板……”我轻声说,“您不回去吗?”

    陈深没有睁开眼:“你希望我回去?”

    “嗯……不,不是,我是怕沈小老板等急了。”

    “我有多少天没来这里了?”他转了话题。

    “有一个月零六天了。”我确切地说。

    陈深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你倒是记得清楚。”

    那是,我当然得记得在这里的日子,一天天的算着的就是你发给我工资的那一天。

    “还不是因为想你。”我微垂下头幽幽地说。想你什么时候能把欠我的那三百多万打我卡上。

    “想我?真的?”陈深坐直了身体抬起我的下巴似笑非笑地问。

    我使劲点了点头。

    “那想我这里了吗?”他刚说完就把我的头按到了他的胯部,那是静静躺着的是软软的一团东西,陈深按着我的头在他那里摩擦了几下,那里就有了反应。

    “在这里?”这里可是客厅,阿彪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进来。

    “怎么?你还会觉得不好意思?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陈深嘲笑我,随即起身上了二楼,我讪讪笑了笑,紧随其后。

    走到卧室,陈深在床上一躺,什么话都不说,闭上了眼睛,剩下的当然不用他吩咐,我自然是尽我的本分。记得我第一次的时候就是这样一种感觉,更觉得自己低贱得连条狗都不如,那种尊严被踩在别人脚下的感觉我到死都忘不了。但我挺过来了,从最初的恶心到习以为常,再到现在的没有感觉,一切不过是时间的功劳。

    虽然不知道陈深是不是按他所说的把钱打到了我卡上,但我还是得给他提供服务。不能吃眼前亏,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钱财上的事,不能着急,一着急债主赖账的话就不好说了,对方可是陈深,以我的经验,越是像他这样有钱有势的人越要面子,我向他要钱等于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把他惹毛了,不用他动手,就他手下那些人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我给淹死。

    “这些天有些忙。”在我忙的时候他揉着我的头发突然这么对我说,轻得几乎听不到。

    我一时没能明白他的意思,等过了一会儿才知道他是在向我解释为什么这么些天不来的原因。一口气没顺上来,我差点儿憋过气去,赶紧抬头大呼了口气,又把头埋了下去。

    真把我当成了他在外面养的小三了,他以为我会因为他长时间不来生气吃醋?

    但他能说出那样的话实属不易,我当然得承情,干起活来自然是使出浑身解数,不一会儿就听到了陈深大口的呼吸声,他的手也越拽我头发越紧。我知道他就要来了,反而放慢了速度。

    “快!”他喘着气猛揪我的头发命令说。

    饲主下了命令我当然遵从,赶紧加快了速度。陈深在就要爆发的时候死死按住我的头,弓起身体,闷声呻咽,完事过之后又跌落回去。

    我把他那儿的白白干净之后,仰脸看他,他把我向上拉,他的脸一下放大出现在我的眼前,连有几根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近在咫尺的距离让我的心跳一下变得急促,他的舌在我的唇边舔了一下,就要滑到我的唇上,我向后一躲,忙从他身上爬起来说:“我去……我去漱漱口。”

    就在我将要奔出房门的那一刻听到陈深类似嘲笑的声音说:“你从不和客人接吻,不是觉得自己脏,你是觉得客人脏吧?”

    我脚下一个不稳,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我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跑到卫生间赶紧关上了门。刚关上门就跌坐在了地上,地上很凉,却没有我此时的心冷。我的心在止不住的颤抖,我抱紧了自己的肩膀,把头放进了双臂之间,许久没有抬头。

    门外那个男人,他有着能看透一切的洞察力,更或者说,他有一颗比别人更敏感的心。

    ☆、20

    我出来的时候陈深已经不在客厅里,我想他应该是回去沈思那里去了。

    我缓缓上楼,在拐弯的地方看到了阿彪,他正笔直地站在我的卧室门口,抬眼看了我一下脸上出现了一种不太自然的表情,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鄙视或恶心。

    刚才那一幕他肯定是看到了,何止是他,我想这里还会有其他人在,明里暗里这里的保镖到底有多少,我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弄清楚。从这一点来看,陈深对我也不错,我出道这么长时间还真没遇到过像他这样重视我的饲主,如果不是有沈思在,我还真以为他是喜欢我喜欢的紧了,怕我出意外,才这么如临大敌。我这里是这样,那沈思那里肯定会比这里守卫更加森严。

    “阿彪……”我强笑着说,“今天是不是没有开空调,我怎么觉得这个屋里这么冷?”

    阿彪看了我一眼:“开了。”

    “哦。”

    实在无话可说,我推门就要进卧室。

    “明天……明天是沈老爷子的忌日。”

    “哦。”我随口应声,又转了回来,站到阿彪面前一字一顿地问:“你说什么?”

    “明天是沈老爷子的忌日。”

    “沈老爷子的忌日?”

    “嗯。“他又多解释了一句,”他是黑龙的前任大哥,沈思是他唯一的儿子。”

    “哦。我知道了。”

    “明天可能会有危险。“阿彪的眼里带上了怜悯。

    “嗯。”

    “明天会动手的人可能不至一个。”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有陈老板在我怕什么!”

    “陆离,你别忘了陈哥包你来是做什么的。”阿彪的神色瞬时一暗,“陈哥这么做是想用你做诱饵,把那些人给引出来。”

    “我知道。”我转身向他挥挥手,“我跑了一天了,累了,想去睡。明天别忘了准时叫醒我。”

    “你就对你自己的命这么无动于衷么!”

    我回头一笑还是那句话:“有陈老板在,我怕什么!别忘了明天我是沈思,不是陆离。陆离可以随便就被人杀了,可沈思不能,他可是陈老板的心肝宝贝,走到哪里都有一大堆的保镖开路,要是他那么容易就死了,和他作对的人能轻易相信?到那时候,恐怕沈思会更危险,所以……“我一笑,“陈老板是不会让我轻易死的,即使是死也会让我死得对得起他每个月给我的价钱。”

    阿彪半天没有吱声,一开口就说出了我一直想要问却没敢问的问题:“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沈思对陈老板这么重要么?”

    “不想知道!”我回答得斩钉截铁。

    我刚出道的时候成哥就对我说过,他那个地方和别的地方有一个最大的不同,那就是他只做有钱人的生意,而在这个地方,一般的有钱人多多少少都和黑道上的人有关,所以能全身而退的不多,他说如果我想活得久一点就得少打听,少好奇,少关心。

    现在我还不想死。

    阿彪沉默了有一分钟,才叹了口气说:“明天我六点叫你起床,早点睡。”

    还没到六点我就醒了,坐躺在床上等阿彪来叫我。阿彪很准时,六点刚到敲门的声音就响了。

    来接我的是唐时,我心里一阵高兴,忙站起来说:“唐老板,怎么是你来接的我?”

    他对我笑了笑说:“怎么?不是陈深,觉得失望?”

    “不是,不是,”我连忙否认,“我高兴还来不急呢,怎么会失望?”

    唐时又笑笑,看了看我身上穿的衣服说:“怎么没有穿昨天给你的那套?”

    “不是去祭拜前任……哦,不,是我爸,白色的不合适。”

    “是陈深特意交待的,你最好换上。”

    “好。”我顺从地上楼换上了那套我本以为是唐时特意送我的西装。昨天晚上我自己关上门在房间里试了又试的,却原来还是陈深的意思。

    车子走了很久才在一个很荒凉的地方停了下来。路上已经停了几辆车,我认出其中一辆是陈深的,他果然如唐时所说,先来了。唐时说陈深先来是对周围的环境安全不放心,要亲自看看。我问他是不是每年都是如此。唐时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恐怕也只有今年才是这样的吧,往年的时候肯定是陈深带着沈思一起来,然后两人再一起回去。

    我下车随唐时走了进去。

    从外面看不过是一条幽长的小道直通到里面去,越往里走越道路越宽阔。用石头铺成的路面才能看出这里不是经常有人来往,上面长满了苔藓,墨绿墨绿的像是水鬼的头发。几十棵青松一字排开,直延伸到远处去,更有大片大片的草地铺展其中。草地的周围是万年青,在万物凋零的冬天更显郁葱。

    陈深一看到我就迎了上来,握住我的手柔声问:“冷不冷?”

    又是那个会演戏的陈深。

    我笑道:“还好。”

    我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错过他走了墓地前,盯着墓碑看了许久。这是一座很朴素的坟墓,和沈老爷子的财富和地位很不相称,上面有一张照片和简单的几个字:沈飞龙之墓。底下没有落款。

    照片上的老人头发花白,额头宽阔,嘴唇微薄,鼻子笔挺,眉毛很粗,眼神周围有着浅浅的皱纹。他神色严肃,眼神敏锐,直直地看向我的心里,像是在责备什么,让我不自觉地就想垂下头去。照片里的他都如此地威严,看一眼都能让人心生畏惧,可想而知,他生前肯定是一个说一不二,叱咤风云的人物。

    “爸……”随着这个字的出口,我的膝盖一软,跪了下来,伏下了身体,“爸……”

    在我伏下身的那一刻,泪汹涌而出,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瞬间布满了全身,压抑的声音像是要把我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憋爆了,几次都觉得喘不过气来。

    我有很长时间没有如此痛哭过,这是这许多年来的第一次。

    我小的时候很爱哭,不止一次我爸把我抱在怀里严肃地说男儿流血不流泪,你是个男人怎么能轻易流泪。还说就算整个世界背叛了你,你也要坚强地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虽然我表面上一直都不怎么听我爸的话,做出了许多让他生气的事,但其实他说的很多话我都记在心里。我之所以无法无天主要是因为那时我还小,而父亲在我的眼里就是一座永不倒塌的山,不管我在外面闯了多大的祸他都会是我最牢固的依靠。直到有一天他又一次为了等我回家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睡着了,那也是我第一次仔细地看他。那时我才猛然发现他的头上有了根根白发,眼角也出现了皱纹。我突然发觉他也是个平凡人,他也会老,也终有一天会离开我到妈妈的世界里去,到那里整个世界就会只剩下我一个人,当时我就忍不住哭了出来。爸爸被我惊醒,看到我满脸的泪,反常地没有责备我的软弱,而是把我揽在了怀里,拍着我的肩膀说:“怎么?在外面受委屈了?告诉爸爸谁欺负你了,爸爸一定饶不了他!”那是我最后一次在他老人家面前哭,也是从哪以后我发誓要让他老人家对我放心。

    可我却失言了,我没能让他老人家过上舒心的日子,更没有让他老人家放心。他老人家一直都希望我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却做了供人玩乐的男妓;他老人家一直希望我能娶一个漂亮的儿媳妇给他生个胖孙子,我却连个喜欢自己的女人都没有找到;他老人家一直想我能过平静的日子,不需要太多的钱,只要能平安到老,可我现在却视钱为第一生命,几次都为了它差点把命都给丢了。

    今天我是沈思,身前是沈思父亲的墓碑,身后是沈思父亲生前最得力的属下,旁边是陪在我身边的顾主陈深,他们都想看戏,我就假戏真做,越哭越伤心。

    不知过了多久,有双手把我扶了起来,我被揽入了一个怀抱,我低垂着头不让他看到我此时的表情。那人轻拍着我的后背柔声说:“别哭了,沈爷听了会心疼的。”

    我把头放在了陈深的颈窝处,仍是哭泣,一抽一咽的很是伤心。

    ☆、21

    “楚爷。”正在陈深安慰我的时候,听到一个声音喊道。

    “楚爷。”我听到陈深也叫了声。

    我抬起头,稍离陈深的怀抱抽咽着跟着喊了声:“楚伯伯。”不知何时,前来祭拜沈思父亲的人比我刚来的时候多了许多,都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这个方向,他们也应该都知道了陈深把沈思送给楚爷亵玩的事,很多人的脸上都露出看陈深笑话的神情。

    楚爷看了我一眼,眸光一闪。他先是带着众人给沈思父亲的坟上上了柱香,拜了几拜,后走到我跟前说:“沈思,你也别太伤心了,你爸在天有灵也不愿意看到你现在这样。”那语气像极了一个慈祥的前辈,和在他别墅二楼房间里的那个人简直不是同一个。

    “谢谢楚伯伯关心,我只是,只是太想我爸了。”说着又开始哽咽,忙把头又埋进了陈深的颈窝里。

    “沈思真是个孝子,这都七八年了……”楚爷叹了口气感叹道,“时间过得也真快,想你爸去世的时候你才二十出头,当时你也是像现在一样哭得跟什么似的,真是叫人心疼,当时就想把你带在我身边,可惜还没等我征求你的意见,就听说你跟了陈深,更可惜的是自从跟了陈深以后就被陈深保护起来,谁也不能轻易接近,唉!你不知道我虽然和你爸有时候意见不和,对你却是喜欢得很。”他话里带着明显的挑逗意味,是个人就能听得出来。“陈深,你什么时候再把沈思送来,我给他讲讲我和他爸年轻时候的事。”他把话说得那么露骨,明摆着是想给陈深难看。果然,他的话音刚落就从人群里传来一声压抑的笑声,那些看似在聊天客套的人,暗里却把注意力放在了楚爷和陈深这边。

    我听楚爷如此说一阵紧张,忙抬头看陈深。陈深低头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眼神,那眼神似是告诉我他不会把我送给楚爷,我这样猜度着,心下稍微定了定,却在听到他说出下面的话时瞬间浑身冰冷,他说:“好。等过了这段时间,我把手里的事忙完了,亲自把他送到您那里,让他在您哪儿多待几天,陪陪您,省得他一个人在家里闷得慌,总是四处乱跑的让我担心。”

    楚爷可能没有想到陈深居然就这么干脆地答应,微微一愣,随即笑着问我:“沈思,你觉得呢?”

    我扭头看着楚爷,抽咽着说:“好,我也正想多知道些我爸年轻时候的事。他在的时候每次我问他,他总是说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想再提。”

    楚爷笑逐颜开,眼里闪着的光贼亮贼亮,和这里肃穆的气氛非常地格格不入,刺痛了我的眼。

    楚爷推辞说有事先走了。楚爷一走其他人也差不多跟着都走了,除了一个人站着没动。

    是石伦,此时的他眼睛里冒出来的火能把这方圆几里烧个干干净净。

    “陈深,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怎么一次次地把自己喜欢的人送到别人床上去?”

    “这是我和陈深之间的事,不用你管!”还没等陈深说话,我压沉了声音说。

    “沈思!”石伦看向我,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怎么还不明白,他根本就没喜欢过你,他喜欢的只是你手里的钱!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喜欢你的人只有我,如果我是他,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把你让给别人……”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伸手给了他一巴掌,沉了一张脸说:“早就告诉过你,这个世界上除了陈深可以喜欢我之外,别的人都不配,我也除了他不会再喜欢任何人!”

    石伦的脸上马上出现了五个手指印,他急速地喘了几口气说:“好!好!沈思,你以为他为什么把你送给楚爷,不过是想和我争几箱军火,在他眼里你连十几万块钱都不值!如果你不趁早离开他,总有一天他会让你做更多你不愿意的事情,你一定会后悔的!”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想,陈深是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你说,是吗?深?”我仰头对陈深说话的时候已换上了一副柔情似水的表情。

    “永远不会。”陈深配合地说。真是个好搭档,我在心里想,刚才还亲口答应了楚爷会把我送到他那里去,这又对石伦说不会再让我做我不愿意的事。不过,也是,他确实没有强迫我,都是我自愿的,他之所以答应楚爷答应得那么干脆不过是因为我不是真的沈思,就算是我被楚爷给弄死了,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大不了再给沈思找一个和他长得像的人。我对陈深来说不过是个可利用的棋子,随时可丢,随时可换。

    “你都听到了?还不快滚!”我对石伦说话又换上了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连我自己都不禁佩服自己变脸的速度之快。

    “沈思,你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吗?”石伦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有一天陈深不喜欢你了,你可以来找我,我会带你走,爱你一辈子。”

    “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陈深对我的心就如我对他的心一样,永远不会变。就算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去找你。”我一字一顿地说,几秒后闭了闭眼睛加了句,“我谁也不会去找,如果他不要我了,我就去死。

    “思……”

    “沈思!”

    两人一起喊我,我微微一笑对陈深说:“深,我累了,想回家。”

    陈深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揽住我的肩膀轻声说:“好,回家。”

    陈深搂着我绕开石伦时,陈深说:“石伦,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你离间我和沈思的感情,如果还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

    “我也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都不会放弃沈思,总有一天沈思会是我的!“石伦不甘示弱地说。

    陈深冷笑了一声,没再看他,带着我向外走去。

    ☆、22

    刚一坐到车上,我就涎着脸问:“陈老板,我刚才的表现您还满意吧?”

    陈深闭上眼睛靠坐在座位上说:“还不错,比我预料的好。”

    “那……”我嘿嘿一笑,赶忙往他身边又靠了靠,“有没有小费?”

    “有。”

    “那……”我得寸进尺,都快爬他脸上了,“上次的二万多是不是一起打到我卡上?”先把可能的钱要回来才是明智的。

    “嗯。”他顿了一下,“还有那所别墅已经转到你名下了,你想留还是想卖,随你。”

    我听后笑咧了一张嘴,想着等我什么时候把它给卖了,变成现金。

    大约过了有二十分钟,我的眼皮开始打架,一瞌一瞌的头都快抬不起来了。自从伤好之后,我的精神大不如前,就这么几个小时就觉得有些撑不住。

    “唐时,你和徐寒先回去……”正在眯瞪间听到陈深如此说,忙睁开了眼睛,“他们还不敢……嗯,我知道了,我让阿彪跟着,你们不用担心……好,我待会就给沈思打电话……嗯。”

    “前面停下。”陈深挂了电话后对司机说。

    “陈老板,我……我能不能跟唐时……”

    “唐时?”陈深扭头似笑非笑地看我,“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不,不,是唐老板,刚是我嘴贱,喊错了。”我作势打了自己的嘴一下,“陈老板,您看,我都忙了一天了,能不能让我和唐老板一起回去?”

    “不能。”声音轻轻,却是不容商量的语气。

    又过了十几分钟,车停在了一个酒吧门前,陈深先跨了出去。我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下了车,回头看了看,没看到后面跟着唐时坐的那辆车,估计是回去了。

    “陈哥!”陈深刚一下车就有人出来相迎,是一个中年男子,满脸的笑意。陈深看他一眼,点了点头径直走了进去。我忙跟了上去,听到后面的阿彪说:“老规矩。”

    “彪哥放心,决不会让人打扰到陈哥和沈哥的。”

    我本以为这不过是个普通的酒吧,陈深来这里也不过是想喝喝酒,我呢,也不过是陪他喝点,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谁能想到他刚在包间里坐了不到一分钟就有一群美男进来,进来就进来吧,每个都还只穿着不同颜色的内裤,有的甚至连内裤都没穿,就这么□□着上阵了,我在心里直咋舌,这可比成哥那里开放多了,成哥那里最少也得穿条裤子啊。再看他们的相貌,我一下看傻了眼,心里一直不停地在想,如果这些人都到了成哥那里,哪儿还会有我的生意做?这是人还是妖,还是人妖?

    “陈哥,您看留哪个?”刚在门口接我们的中年人介绍说。

    “沈思,你觉得呢?”陈深看着我问,我正看着这一群美男流口水,想着如果我对成哥说让他来这里挖人,成功的话能不能给我个提成什么的,根本就没想到陈深会问我,便随口说:“都留下。”

    我说完才发现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看我,我忙接着说:“陈哥喜欢刺激的,就都留下吧。好让他玩得尽兴。”

    “哈哈,早听说沈哥是个心胸开阔的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那人回头对那群美男说:“好好伺候陈哥和沈哥,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是。”

    这情景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电影里一个富家公子来□□的场面,不同的是电影里的公子嫖的是女娼,陈深嫖的是男娼,还是比女娼更漂亮更骚的男娼。我上下看了看留下的这几个,看他们的身段,床上功夫也应该非常不错,要不刚才那个人不会让他们出来接陈深的客。

    阿彪无声无息地退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你,过来。”陈深指着其中一个说,被指到的那个顺从地坐到陈深身边,“叫什么?”

    “小何。”

    “我是问你的真名。”

    “何言。”

    “何言,”陈深咀嚼了一下,笑道,“好名字。”

    何言媚笑,顺势压到了陈深的胸口上:“谢陈哥夸奖。”

    “你们,去陪沈哥。”陈深指着剩下的那些人说,我一下愣住,忙摆手说:“不用,不用,你们陪好陈哥就行,不用管我,不用管我,真的不用管……我。”我话不没说完他们就围了上来,一个坐在我的左边,一个坐在我的右边,一个蹲在我的脚边,更有一个没地方可占,干脆直着身体到了我头上的位置开始动手动脚。我伺候人伺候惯了,这猛一被人伺候还真是不知道手脚该往什么地方放,左闪右闪也没能闪出他们的包围圈,就在其中一个的嘴就要亲到我脸颊的时候,我猛地站了起来,一个跨步就要往门外走。

    “你去哪儿?”一个声音沉声响起。

    我回头说:“我……我出去透透气。”

    “不许去!”陈深霸道地说。

    “我……我去卫生间。”

    “不许去!”

    “你!”我气结。这管天管地,他陈深还管得了我拉屎撒尿了!我不想理他,掉头就要出去。

    “你要是走了,他们都再也出不去了。”陈深阴冷地说。我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却在听到几声惊呼之后再次回头,只见那几个美人一个个地露出了惊恐的神色,齐齐看向我,眼中的肯求显而易见。

    “沈哥,您就留下吧。要是您实在是憋得及了,您撒我身上也成。”刚我站起时还爬在陈深身上的那个何言哀声说。我一下明白了陈深刚才话里的意思,心里的惊恐比何言他们的更甚。陈深的意思竟是如果我出了这个门,他们五个都得死!我想到这里腿一软,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坐到地上去。在我的眼里正看着我的痴情陈深瞬间变成了恶罗刹,杀人不眨眼,几条人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宰几只小猫小狗一样简单。

    “你让他们都留下来的,”陈深阴狠地说,“你就得为他们的命负责。要想让他们活着,今天晚上你最好不要离开这个房间,不然的话……”

    “沈哥……”这次不止何言,其余的人也都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心里一下没了底气,这个陈深是怎么了,我没得罪他吧,他怎么这么和我过不去?

    “我不出去,不出去。”我忙说。

    “那还不快回来。”

    “诶!”我一个箭步坐回了刚才的位置,那几个美人几乎是马上就把我的胳膊腿都给抱住了,生怕我走了。我心里叫苦不跌,都说有美人相伴是福气,到了我这里怎么就像几条蛇缠住了我的身体让我动弹不得,连呼吸似乎都变得困难了。

    “我就知道我的沈思最善良了。”陈深夸道。我实在是想翻他个大的白眼,还不是你给逼的,不过是想出去透透气,你倒弄出这么大阵势,我和身边这几个前日无怨近日无仇,要是他们就为了我不听你的话出去了那么一下下就被你给杀了,我还不得天天做恶梦,梦里肯定全是他们张牙舞爪,阴魂不散,一副找我偿命的样子。

    陈深和何言两个人旁若无人地玩了起来。

    “沈哥,您……您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做?”一个软软的声音进了我的耳朵,在我左边的这个正在啃我的耳朵。

    他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心里苦笑,刚才陈深那样我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现在你问我该怎么办,我他妈的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要是沈哥不需要我们伺候,您看能不能……能不能对陈哥说让我们先走,等改天……改天沈哥来的时候我们一定好好招待。”坐我右边的这个小心翼翼地低声说。

    我正要说“好”,脚边的这个稍微直起了身体,凑到我鼻尖的位置说:“沈哥,您是陈哥最看重的人,您说的话他一定会听了。您就说不好我们这一口,想换别人来……”这个有点不地道了,哦,换别人来,那不是把新来的给害了?我摇了摇头,表示我不同意。

    “小清,你说什么呢!怎么能换别人来,别人来了不就和我们一样了!”我头上那个轻声叱责。我不仅点了点头,心里直夸头上这个懂事理,为了他的懂事,我决定把自己往陈深的枪口上撞撞,看能不能把他们几个的命给撞安全了。

    我缓缓地从坐位上站起来,走到陈深面前,什么话都不说,一只手攥住何言的头发把他的头从陈深的脸上揪开,另一只手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不轻,何言白净的脸上马上出现了五道明显的红印,今天晚上的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我厉声说:“你算什么东西,敢碰陈深!还不快滚!”说完就把他甩到了地上,手上留下了一撮头发,是何言的。

    “还有你们,也快给我滚!”我指着另外几个沉声说,声音里的怒气任谁听了都不会怀疑我是因为陈深碰了别人而生气。

    他们齐齐地看向陈深,陈深点上一支烟冷冷地看着他们,不说话。他们又齐齐地看向了我,我赶紧给他们使眼色,他们这才一步三挪地挪到了门边,见陈深还是没有说话,连对我说声谢谢都忘记了,拉开门就往外跑。

    我心里长出了一口气,终于不会有人因为我出不出去这件小事而丢了性命。

    ☆、23

    那几个美人走后没五分钟,我也想出去,试着挪了几步,陈深没有抬头,又往外挪了几步,陈深还是没有抬头,我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外面更响的吵闹声一下传到了包间里,他还是没有动作,我心里一喜,一只脚急不可耐地迈了出去,正想迈另一只脚的时候听到陈深说:“你要是出去,他们的脸……”我没等他把话说完就飞速地退了回来,陪笑说:“我没想着出去,没想着出去。”做这一行的吃的是青春饭,靠的就是一张脸,要是脸被人划了,这一行算是做不成了。据我所知,做这一行的除了既想在短时间内挣更多的钱供花费(如我)之外,大多是被生活逼得没了办法不得不做,我不想断了他们的后路。救人救到底,谁让我就是看不得别人受苦呢,唉,心地太好了总是吃亏的,等哪一天被人卖了说不定还会帮人数钱,小武已经不止一次这样警告过我。

    陈深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说:“量你也不敢。”

    我嘿嘿笑了笑,坐回到了沙发上。陈深不再理我开始自酌自饮,包间里一下安静下来。我坐立不安地待了会儿小心问:“陈老板今天心情不好?”

    陈深没理我,也没不耐烦。

    我的胆子大了些:“陈老板,您不给沈小老板打个电话吗?您出来都一天了他一定很担心。”

    又过了十几秒。

    “要不,我给沈小老板打个电话,告诉他您在这儿?”

    一分钟后。

    “陈老板,你的西装真好看,在哪儿定做的?我也去做一套。”

    五分钟后。

    “陈老板,能不能让阿彪先给我弄些吃的?我中午饭忘了吃了。”

    半小时后,我闭了嘴。这个陈深直接把我当了空气,理都不理我,自己在哪儿一杯一杯地喝个不亦乐乎,最过分的是他不理我,还不让我走!我不满地嘟起了嘴,摸着自己的肚子想着曾吃过的美食。

    “他每次见我和别的人在一起就大发雷霆。你倒是把沈思的性格摸得挺透!“

    他突然说话,我一下没回过神来,不知道他说的什么: “啊?哦,我才见过沈小老板几面怎么可能对他这么了解,我只是以常理推断,我想以你和沈小老板的关系他肯定不希望看到你和别的人在一起。”

    他看了我一眼笑了下又说:“你坐得离我这么远做什么!怕我吃了你?”

    “怎么会?怎么会?”我赶紧挪动屁股到了离他有一臂远的距离处,再不肯挪动一点。

    他看着我,不吭声。我只好又挪了一寸。

    “过来!”他沉声命令道。我一下挪到了他身边瑟瑟发抖,被他一下拉到了怀里。

    “你怕我?”他觉出我的颤抖问道。

    “不……不怕。”

    “他也怕我,每次和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急着离开,起初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恼他对我和对别人不一样,他对别人的时候总是那么和气。他越不想和我单独在一起我就越想和他单独在一起,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因为怕我。呵!我有什么好怕的,我不过是喜欢他才想和他单独在一起罢了。”陈深叹了口气说出了这么些没头没脑的话,像饶口令似的,满嘴的酒味。他已经喝了不少。

    这个“他”应该是沈思。我心想。

    “哦。”我淡淡地应了句。我跟了陈深也有半年了却还是没能摸清他的脾气,他太善变,每次我以为我对的时候,他总是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让我讨好他的准备都打了水漂,依我的经验遇到这样的客人最好的明哲保身的办法就是听而不答。

    “他也不喜欢我和别人在一起,有一次我不过是和别人逢场作戏,他却当了真,什么都不说,在家里的卫生间里割腕了。要不是我不放心,及时跟过去把他送到医院,他早就离开我了。”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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