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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死亡事务所 作者:玴舟

    第4节

    “她回来了?”

    师傅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屏幕上正哭泣着的女主角:“她在那里。”

    慕澜其实认识这个演员,她虽然不怎么看电视剧,却跟很多女生一样有着八卦的心理,在事务所里没事干的时候,她也会看看电视上的一些娱乐新闻。忘了说,连迦一直跟慕澜吐槽,这都什么年代了,事务所里连台电脑都没有,唯一的电器就是电视,做个生平记录还得手写,真是太不与时俱进了!

    当时慕澜摆着一张老成的脸,说:“其实还是有其他电器的,比如电灯。”

    气得连迦脸色铁青,三天没跟她说话。

    这个女演员叫云深,是这几年火速蹿起迅速上位的一个小花。其实用火速不恰当,毕竟之前她也在许多电视剧摸爬滚打地当了几年的龙套,直到受到一个导演赏识,在一部大火的剧里演了女二号,才走进观众的视野。

    云深是这个师傅的女儿?慕澜有些惊讶,据她所知,云深是个孤儿,是由于一个偶然的机会才踏进演艺圈的。

    “我每天都会来这儿卖糖人,因为只有这里我才能见到她。”师傅在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难过。慕澜沉默了,她决定瞒下云深对外所说的自己是个孤儿的事实。

    如果眼前的这个男人知道了自己的女儿说的话,该会有多难过啊。

    “挺好的,”慕澜看着自己手中的糖人,低声说,“她说不定也会看到你呢。”

    师傅笑着,没有戳破她善意的谎言。

    两个人一起安静地看着屏幕上的电视剧。

    电视剧还没播完,师傅接到了一个电话,慕澜注意到他的手机不是现下很流行的触屏手机,而是一个破破旧旧的,手机壳上面的漆皮都掉的快差不多的老式按键手机。手机铃声是一个很清亮的男声:“爸爸,快接电话!爸爸,快接电话!爸爸”

    男人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嘈杂,她只断断续续地听见了几句话:“锁雨昏迷在医”

    慕澜见他脸色瞬间巨变,挂断电话,很抱歉地冲她说:“我的儿子出了点事,我要赶去医院一趟。”

    原来这个师傅还有个儿子。慕澜想着,冲他点了点头:“好的。叔叔再见。”

    师傅赶忙把自己的小摊子收拾了,最后略带遗憾地看了一眼大屏幕,离开了。

    第13章【云深篇】父亲儿子

    “今日,一组登山团队在攀登斯蓝峰时发生意外,两名队员不幸罹难,另有三名队员受重伤现已被送往当地医院抢救。据悉,这组团队创造了团体攀登斯蓝峰平均年龄最小的记录,队中年龄最大者25岁,最小者仅14岁。该团队队长萧锁雨,曾在13岁时成功登顶珠峰,是登顶珠峰最年轻记录保持者。这次意外中,萧锁雨也不幸重伤昏迷,目前在s省第三人民医院抢救”

    连迦关掉了电视。

    “你看这个干嘛?”慕澜疑惑地看着他,“下一个任务对象?”

    “我要吃。”连迦盯着她手中拿着的糖人,答非所问。他盯着糖人时眼里似有碎光在闪耀,一张奶白色的脸也因着光芒显得灵动万分。

    “这个?”慕澜沿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手里的东西,得意地挑了挑眉,举起来在他眼前摇了摇,然后猛地一收手,“不给。”

    连迦眼里的亮光霎时黯淡,有些气急败坏:“你这人对我真不友好!”

    慕澜木着脸没说话。

    连迦捂脸朝屋外跑去:“路宣,慕澜又欺负我!”

    “”

    慕澜决定以后也要继续欺负他……

    这里是s省最大的一家综合医院,拥挤的人潮,充斥在每一处角落。刷得惨白的墙壁,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映射出每一个人脸上愁云惨淡的神情。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中蔓延,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护士戴着口罩穿梭其间,一片忙碌的景象。

    “林医生,加护病房的那位病人醒了。”一位护士查房回来,手里还拿着查房记录,边说着将查房记录递给林放,一边不着痕迹地偷偷看着他。林放是今年初才来这家医院的,据说是院长花了重金从国外挖过来的人才,现在是这家医院外科室主任。

    ——“病程记录。患者,萧锁雨,男,18岁。患者缘于5小时前发生滑坠,致全身多处疼痛,局部皮肤青紫,即时昏迷左侧6、7肋骨骨折并气胸,左髋关节脱位脊柱生理性弯曲,左下肢踝关节骨折,双下肢无浮肿,生理反射存在,巴氏征、克氏征、布氏征病理征未引出。头颅大小正常,无畸形,左颞顶部稍肿胀、压痛”

    林放眼睛快速地扫过上面的字,然后将记录册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反身将搭在椅子后背的白大褂取下来穿上。他的身材修长,从肩,到背,到笔直的腿,每一处的线条都恰到好处。他穿衣的动作很流畅,常年握手术刀的手保养得很好,指节分明,皮肤白皙,散发着如玉的润泽。

    他侧脸的线条深刻,高挺的鼻梁,轻轻抿起的嘴唇都让他看起来有些冷漠,他低头的时候刘海会轻轻搭下来,微微遮住眼睛。小护士站在他的身侧,偷偷地看着他,满目柔情。

    “许婉,你在这儿帮我看一下,我过去看看他。”许婉是小护士的名字。

    医院里,医生护士方便称呼,一般都在名字前加个“小”字,有人叫她小许,有人叫她小婉。只有林放,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叫她。甚至在医院里,也只有院长有资格叫林放“小林”,其他人也都称“林医生”。

    这个人冷漠得连在称谓上表示亲近都不愿意。

    许婉有些失望,却还是点点头答应他。

    林放并不关心她的感受,拿起桌上的记录册就朝icu病房走去。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呼吸机和心电图机间或发出的一点声音。萧锁雨躺在病床上,还戴着氧气罩,额头上缠着一圈绷带,脸上有着一些擦伤,右脸颊上有些淤青,肿起高高得一块,看起来有些狼狈可笑。

    身上的登山服早已经脱下来,换成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丑死了!他的眼睛瞥见自己身穿的衣服,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却一下子扯到脸上的伤口,嘶得痛叫了一声。

    “呵。”林放站在房间外,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萧锁雨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向自己身上。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还能动,才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然后眼睛再瞟了一眼被吊起来的裹着石膏的左腿,目光微微一闪,却又仿佛毫不在意地移开。

    “你的腿没事,只是骨折了。”林放走过来,站在他的病床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跟你一起受伤的那两个人运气比你好,至少没像你一样搞到要住加护病房。”

    萧锁雨戴着氧气罩没法说话,背对着光,他也看不清林放的表情,他只是将目光快速地从林放身上移开。

    那个态度很明显,他很不耐烦。

    林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医院已经通知了你的亲属,哦对,就是你父亲,算算时间,”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应该快到了吧。”

    萧锁雨的眼睛有些微微睁大,仔细看的话,还能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丝难堪。

    而很显然,林放看见了。他的嘴角微微勾起,说不上是笑容的表情,但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好。

    林放弯下身子,胳膊撑在萧锁雨的枕头旁,在他的耳边轻笑了一声:“善良的父亲会怎样对待叛逆的儿子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他的气息那么温热,刺激得他的耳廓瞬间就变红了。

    萧锁雨外强中干地瞪了他一眼,眼底的不耐烦更甚。林放隔着氧气罩,看着他的嘴唇微微张了张,他认出那是一个“滚”字,但他对这种毫无威慑力的字眼毫不在意。他直起身,在氧气罩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深情而肃穆的样子像是虔诚的教徒在朝圣。

    “我会再来看你的,”他朝门外走去,转身的时候,他轻声说道,“你出意外的事情上新闻了,萧暮云应该也会知道的。”他说完,也不看萧锁雨惊异的表情,径直走出病房。

    林放回到办公室,许婉果然还在那儿坐着,只是办公室里还多了一个人。

    “林医生,这位是患者的家属。”许婉指了指那个坐在沙发上,脸色灰白的男人,“他叫萧莘,是萧锁雨的父亲。”

    萧莘看见林放,激动地站起身,脸上焦急的神色一览无余,他几次张了张口,却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林放走过去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又朝许婉交代:“隔半个小时去给他换一次药。再观察一天,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明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许婉点了点头。

    “你先出去吧,我要跟病人家属谈话。”

    许婉神色黯然地走出办公室。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更亲近我一点呢?

    “医、医生,我的儿子他怎么样了?”萧莘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颤。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十年前失去了女儿,就剩这么一个儿子,如果儿子也出事了,他该怎么活?

    林放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混浊的眼睛里充斥着痛苦和担忧,抓着自己衣服的手在不住的颤抖,眼里划过一道暗色的光。

    “他没事。”林放抓住萧莘的手示意他松手,然后看着皱成一团的袖子,强迫症又犯了。手指不住地在皱褶的地方抚摸着,想要把皱着的衣服弄得平整。

    萧莘看着他的动作,顿时有些尴尬,手足无措地想要道歉:“抱、抱歉啊,医生。”

    林放面色无波:“没事。你先坐下,我们谈谈。”

    “好的。”

    林放见他坐下,好整以暇道:“患者现在已经醒过来了,生命体征正常,保险起见,我们需要再观察一天。”

    萧莘顿时又激动地站起身:“真的太感谢你了。”

    “你先别激动。”林放顿了顿,又道,“他的伤势不算太严重,明天应该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好好修养的话,几个月就能痊愈。”

    萧莘听闻,脸上又担忧又心疼:“这个孩子,我跟他说过,登山这种事太危险,叫他不要去,他就不听劝。你说他要是听我的话,哪还用遭这罪啊!”

    林放不置可否。

    “医生,我能去看看我儿子吗?”萧莘问。

    林放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不过请你先跟护士去换上无菌服。”

    说着,他去门外把许婉叫进来,让她带萧莘去萧锁雨的病房,自己一个小时后还有一台手术,就待在办公室里休息。

    林放是在一年前认识萧锁雨的,那时他还在r国的一家医院工作,是一个普通的神经外科医生。r国有一半国土处于极圈内,拥有极为漫长的冬季,却也有着很多独特的美景,其中塔斯特冰上酒吧街和堪纳山的雪景更是闻名于世界。

    酒吧街上大多都是露天酒吧,坐在沙发上,一抬头便是璀璨的星河,星光与霓虹交相辉映,胜却世间无数的美景。他被好友杰尼拉去一家新开张的酒吧,这家名叫钟情的酒吧跟其他酒吧没什么不同,冰制成的吧台,舒缓的蓝调音乐,冷色调的灯光,踩着溜冰鞋在客人中来回穿梭的服务生,大同小异的金发碧眼的美人

    他无趣地缩在沙发上,看着杰尼邀请了一个又一个女人跳了一段又一段的冰上舞,他换了个姿势继续缩着。

    第14章【云深篇】暮云深深

    萧锁雨也是被朋友拉着来的,他在跨进这家酒吧外的围栏时,脸上还透着明显的不耐烦。但他滑冰的姿态很优雅,刀刃在冰面上画出一道道优美蜿蜒的弧线。这里的每个人的脚上都穿着溜冰鞋,却没有谁像他那样,只一眼就夺走了所有人的视线。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外套,黑色的裤子。脖子上系着的一条深色围巾正随着他的动作在风中飞扬。林放盯着他的脸,那种介于成人和少年之间的样子简直对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萧锁雨察觉到他的视线,微微侧过头来,眼皮轻轻一抬,瞥了他一眼又转过去,漫不经心又目中无人的样子就像一位骄傲的小王子。

    林放勾起嘴角轻轻笑了。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他的回忆被打断了。

    “喂?”来电显示没有备注,这并不奇怪,他喜欢不定期地删除联系人。那些被删除的人或者还保留着他的电话号码,或者也跟他一样,删除了联系方式就此沦为陌生人。

    “林放?”电话那头是一个女声,声音绵柔动听却又带着不易察觉的强势。

    “萧暮云。”林放一听这个声音就知道是谁了,他顿了顿,“或者叫你云深比较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沉默了一瞬,又道,“小雨他怎么样了?”

    林放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自己不会来看吗?”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跟我说话都是这样阴阳怪气的?”云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

    林放对她的态度不以为意:“哦?那么云大明星希望我怎么跟你说话呢?”

    “算了,”云深平息了一下心情,换了话题,“我过两天会过来看小雨。”

    “呵,”林放嘲笑了一声,“管我什么事,怎么,还要我去迎接你吗?”

    电话那头“啪”的一声,挂断了。

    林放看了眼通话时间,34秒,他随手将电话扔在桌上,起身去休息间准备冲个澡。

    这间休息室并不大,被他划分成了卧室和卫生间,卧室里只有一张单人床,床边一个小柜子放着换洗的衣物。他这个人有着轻微的洁癖,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衣服,今天萧莘无意识的触碰让他心里有些火大,但念在这人是萧锁雨的父亲他才忍着没发作。

    林放这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并不会冲人发火,但是表情却会冷漠到极致,说出来的话也是咄咄逼人,叫人招架不住。云深一个电话正好撞他枪口上,原本他对待云深就比较损,这下更好,说话直接噎死人了。

    他去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才觉得全身心都舒服多了。

    他拿着干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许婉走进来,见他的动作,痴痴地有些看呆了,竟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有什么事吗?”他擦头发的动作不停,只瞥了许婉微微泛红的脸就转开了目光。他知道许婉的心思,但那又怎样,暗恋只是一个人的事,跟他有何关系?

    许婉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却见他一脸淡漠,心下涌起阵阵失望和不甘心,按捺下这些情绪,她才说:“那位萧大叔已经走了,他原本是打算进去房间里面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临时改变了主意,只在病房外偷偷看了几眼就离开了,只说等明天再来看他。”

    林放点了点头,他早就猜到萧莘不会进去,父子之间隔阂这么大,哪这么快就溶解的?就算萧莘不计较,萧锁雨那个性子,怕是也不想见他。

    “好了,没事你出去吧。”

    许婉急切地想再说些什么:“林医生,我!我”

    话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如果被拒绝了,那么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如果不说,他又怎么知道呢?说与不说,竟是如此大的难题。

    许婉看着林放正盯着他,心里就更紧张了:“我、我是想说,还有十几分钟你的手术就要开始了。”

    她的脸色煞白,眼前一阵阵发晕,最终还是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

    林放不置可否:“我知道了,你出去吧。”连表白都不敢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喜欢?

    许婉应声走出房间

    “啪!”云深看着自己的手机从自己手里被扔出去,撞在墙壁上后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助理夏瑜见状,偷偷溜出房间躲避灾难去了。吴起见她那副胆小怕事的样子,翻了个白眼,推开房间门走了进去。

    他看着地上散落的手机,双手在胸前交握,夸张地叫着:“哎哟我的姑奶奶,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吴起是云深的经纪人,认识她十年,陪着她从龙套角色一路成长到现在的东桓影视一姐,亦师亦友,深谙她的脾气。云深这个人,冲动,急性子,别人无心的一句话都会让她生气,但是脾气来得快去得快,等她气过了又会恢复如常,并不会把得罪她的人放在心上。她这样的性格,其实不适合娱乐圈,很容易得罪人,但是跟她混熟了就知道她这人没有心眼。

    这么多年,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得罪过人,也交了很多朋友,个中酸甜苦辣,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十年的磨砺,让她的锋芒有些稍稍收敛,但是有一个人,跟她永远不对盘,只要两人一说话,就一定会有一方气到吐血,这个人,是林放。

    “除了林放那个混蛋还能有谁?”云深抱着手臂没好气地说,“每次跟他说话都摆出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好像我欠了他几千万似的!”

    吴起嘴角弯了弯,不说话。只等着她气消了。

    果然没过几分钟,云深就心平气和地看着他了。

    “你俩都认识五六年了,林放他什么性格你不知道?为他生气,犯得着吗你?”吴起笑道。

    云深摆了摆手:“算了,不想提他。”

    吴起也识趣地换了话题:“我这儿收到了两个剧本,看着都挺适合你的,你看喜欢哪个,就接下吧。”

    云深的目光闪了闪,没说话。

    “还有几个杂志的封面,都得在这个月内完成,下个月的国时装周,公司已经收到了邀请函,指定你去,所以杂志的拍摄必须在这个月内进行,还有”

    “起哥,我有事想跟你说!”她打断吴起的絮叨,眼睛里难得有些犹豫和迟疑。

    吴起很少见她这个样子,很多时候的她都是光鲜亮丽,充满自信的,即使是受到前辈的辱骂,同门的排挤,她也很少在面上表现出难过忧郁的神情。此刻的犹豫,让他想起了十年前,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时她还是一个新到不能再新的新人,一脚踏进了娱乐圈这个光怪陆离的圈子,面对自己从未见过的世界,彷徨失措。

    十年的相处,吴起了解她的一切。

    “跟你的弟弟有关吗?”

    云深猛地抬起头:“你知道了?!”

    吴起点点头,看着她吃惊的样子有些无奈:“新闻上都报道了,你觉得你都知道的事我会不知道?”经纪人的消息来源怎么都比艺人快一点吧。

    云深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我想去s省一趟。”

    吴起深深得看了她一眼:“你该知道如果行踪被曝光会有什么后果?”

    云深是以孤儿的身份出道的,其实这也不算失实,她确实是孤儿,但她有养父,她跟着养父生活了十五年,曾经她的名字,叫萧暮云。

    孤儿这层身份为她带来了很多利益,粉丝因为这个身份关心她,很多黑料因为这个身份做不得数,大众因为这个身份同情她,即使不是她的粉丝也会或多或少的关注她。一个出身贫寒,却靠着自己的努力在娱乐圈打拼多年,并且取得了一定成效。多么励志的故事,这个缺少“正能量”的圈子正是需要这样的人存在啊。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身份也具有一定的欺骗性。云深明明不姓云却改了名字,明明有养父却说自己是孤儿,明明有弟弟却说自己一个亲人也没有。当初云深因为心里有怨气,出道的时候一时冲动就说了自己是孤儿,如今这个身份已经用了十年,早已在人们心中成了一个既定的事实,谁也没法预料,一旦事实被推翻将会有怎样的后果。

    云深闭着眼睛倒在沙发上:“我知道。”

    知道,但是还是想要去。

    那毕竟是自己的亲人,是自己的弟弟,和自己一起生活了八年。

    从他出生的那天起,她就一直陪伴着他,看着他长成一个小男孩,她既像姐姐又像母亲,现在她的弟弟在医院里昏迷着,她不能不去。

    “交给林放不行吗?他对你弟弟的心思你也应该清楚。”吴起还想劝劝她,让她再考虑考虑。

    云深摇了摇头:“林放虽然关心他,但性质毕竟不同。我总要自己去看了才放心。我已经十年没有见过我的弟弟了,还有,我爸爸,我也好久没有见过了。”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很低,让人听不清楚,也不知道她的情绪。

    吴起知道她的性子,也知道就算自己劝她,她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他是她的经纪人,更是她的朋友,所以他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了。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去安排。”

    第15章【云深篇】不同态度

    “要吃饭吗?我做了水煮牛肉。”慕澜围着一条围裙掀开了小房子的门帘。天台上的风有些大,把慕澜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让举着锅铲的她看起来有些滑稽。

    屋子里,路宣坐在办公桌后面,连迦正捧着他的脸,两个人的距离凑得很近,近到慕澜有一种两人马上就会接吻的错觉。听见声响,路宣和连迦猛地回过头来,然后两人迅速分开。

    她默默放下门帘:“打扰了。”

    谁都有秘密,慕澜并不关心他人的秘密是什么。这个事务所里,路宣和连迦之间的关系有些非同寻常,她心里很清楚,但她从不会多问。

    连迦说她总是木着脸装老成,对待事情总是严肃道刻板,她确实就是这样,到现在为止,她虽然把路宣和连迦当做了朋友,但她更关心自己生前的事,她想早点解开自己的心结,离开这个地方。

    永生在很多人眼里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不包括她。她宁愿在人世间度过自己短暂的一生,也不愿意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

    她一边想着一边走下天台。连迦从屋子里跑出来追上她的脚步。

    “你刚刚说你做了什么?”连迦走在她的身侧问道,只字不提刚才的事,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慕澜也不会多问:“水煮牛肉。”

    “为什么你会做饭?”连迦有点受打击,“明明你都失忆了!”

    慕澜白了他一眼:“跟着电视上学的。没记忆就没有动手能力吗,你是不是傻?”

    “你在怀疑我的智商?!不对,这不是重点,”连迦有些深深的挫败,“为什么你要做饭?我们不用吃饭的。”

    “你爱吃不吃!”慕澜决定不再管他。加快脚步朝楼下走去。

    “喂喂!我没说不吃,”连迦急忙跟上,脸上有些好奇,不停地絮絮叨叨,“辣吗?我不太能吃辣的,吃了脸上会长痘的,我的皮肤这么白,长痘的话很难看诶!你也是,你一个女孩子,脸上长痘的话就更没人要了,本来青春靓丽的脸上长了痘痘多难看啊,小心嫁不出去啊,还有……”

    慕澜忍无可忍:“闭嘴!”

    “再多说一个字,你就别吃了!”

    连迦伸手在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呀转,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这女人真暴躁。”说完又急忙把嘴巴捂上,生怕再多说一句惹得慕澜发怒了。

    慕澜被他胆小得可爱的表情弄得哭笑不得,免费又再送了他一记白眼。

    连迦捂着嘴笑弯了眼……

    s省第三人民医院里,人来人往。这个s省最大的综合医院,每天接纳的病人成千上万,医生护士忙得团团转,恨不得多长出几只手脚,好让自己轻松一些。

    林放的办公室算是人比较少的了,毕竟他是外科室主任,普通病人挂号也不至于挂到他这儿来。今天上午没有手术,他在休息室里补了个懒觉,早上十点才从床上爬起来。昨夜凌晨三点,急救室送来一个出车祸的伤患,几个值班的医生护士忙活了三个多小时,才把人抢救过来,那人现在正躺在加护病房,还没度过危险期。

    林放接近早上七点才忙完,准备睡觉的时候,脑子里又闪现出做手术的场景,血淋淋的画面让他的洁癖犯了,跑去浴室洗了个澡才重新回到床上。

    许婉端了杯咖啡进来,放在林放的办公桌上。

    林放正在接电话:“你过来了?”

    “我为什么要去接你,你自己找不到吗?”

    “呵。”

    “我不介意一起吃午饭。说不定报社会有料呢。”

    “随便你。”

    电话挂断,林放回过身来,看到还矗立在自己办公桌旁的许婉,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一下。

    “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许婉原本是怔楞着,听见林放对自己说话,猛然回过神来,脸色微微发白:“没、没事。我先出去了,林医生。”

    她慌乱地跑出去,林放盯着她的背影,无声地挑了挑眉。

    许婉站在门外,隔了一道墙壁,才勉强压下自己的心慌。她听到了,不会错的,跟林放通话的人是个女人!会是林放的女朋友吗?可是对待女朋友会是这样冷嘲的态度吗?

    林放对待所有人都是礼貌而疏离的,尤其是对待同一科室的自己,更是疏离到了极点,可是他在打电话时,却是冷淡中带了点嘲讽,那种类似于朋友间的互嘲,让许婉内心的危机感顿生,林放对待这个陌生女人的态度是与旁人不同的。

    许婉觉得自己内心嫉妒的藤蔓在疯狂地滋生,林放的身边有一个疑是他女朋友的女人,那个女人是谁,她凭什么能够占据林放?凭什么!

    许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色惨白,理智回来,连忙平息了妒火。

    自己有什么资格嫉妒呢?她无声地苦笑。林放的疏离,不就是拒绝自己的最好态度了吗?可是,不甘心呐!别人可以,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呢?为什么不能回头看看我呢,我一直都站在你身后,默默地注视着你呀!

    许婉抱着手臂,靠着墙跌坐在地上。

    “……请问,林放林医生的办公室是在这儿吗?”高跟鞋踩出的哒哒声在自己身旁消失,一个略带迟疑的声音自头顶上响起。

    许婉抬起头,见是一个穿着靓丽的女人。那人身穿一件红裙,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宽檐帽,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大的有些夸张地墨镜,墨镜下面露出半张白皙的脸和红唇。

    一个美得会让女人感到很有攻击性的女子。

    许婉看着她,连忙起身,才发现自己比这女子矮了一头,那种来自女人间的压迫性更加明显了,许婉只觉得自己在气势上就弱了一点:“是、是的。林医生就在里面,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女子似笑非笑地轻轻勾起嘴角,却没有回答她,径自抬手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没有挂号不能……”

    门被人打开,许婉的话戛然而止,她呆呆地盯着林放,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她想确认,确认这个女人是不是对林放来说是与众不同的。

    林放站在门后,看到门外的两个人,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你来这么快?”

    又看了看她身后:“吴起没跟你一起来?”

    云深点了点头:“他还有其他事。”边说着边走了进去。

    林放冲着还站在门外的许婉交代:“再冲一杯咖啡进来。”许婉虽然是一名护士,但严格来说,她更像是林放的助手,很多小事都是交由她去做的。

    云深叫住她:“我不要咖啡,换成茶吧。”

    林放嘲讽道:“哟,转性了。”

    云深隔着墨镜朝他翻了个白眼:“你一天不挤兑我你不舒服是不是?”

    “那是。”

    许婉脸色苍白地退出办公室。那种熟稔的语气,那种冷淡中带着的亲昵的态度,那种熟人间的嘲讽,他们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关系!就算是朋友,可是男女之间会有纯洁的友谊吗?

    许婉觉得心痛得难以忍受,原来林放并不是对所有人都疏离,原来他不是看不到自己,只因为,他的身边早已有了足以跟他比肩的女人,那个女人,足够漂亮,足够优雅,自己有什么资格去跟她竞争。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只一眼就让自己彻底地缴械投降,自卑到无以复加。

    “那个小护士暗恋你呢。”云深摘下眼镜,冲着去关了门走向自己的林放努努嘴,眼中的调侃不言而喻。十年磨砺,她看人的眼光还是准的。

    林放回给她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那又如何,暗恋我的人多了去了。”

    “啧啧,真是无情啊。”云深感叹着摇摇头,话题一转,“小雨现在没事吧?”

    “两天前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修养两三个月,就能完全好了。”提到萧锁雨,林放的语气自然而然的认真了许多,但跟云深说话又会不自觉开嘲讽,“你说医院里这么多人,总会有人认识你吧?啧啧,这要是传出去,该引起多大的热潮啊,我看你还是别去看他了。”

    “你知道我为了过来做了多大的心理建设吗?”云深瞪大双眼,“都到这儿来了,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好歹也得让我去看他一眼再说,”

    “哟你还需要做心理建设啊!你不是一向心比天宽,没心没肺得跟普度众生的菩萨一样吗?”

    云深木着一张脸,面无表情:“老是这么毒舌小心嫁不出去!”

    林放嗤笑一声:“我不用嫁,我娶。”

    “林放我x你大爷的,你说话不噎死人你会死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云深终于憋不住,彻底爆发了,看她连着说了三个是不是就知道她内心的火气有多大。

    “噗!”林放终于难得笑了,他看着怒火中烧的云深,忍不住添了一把火:“是。”

    这边林放和云深斗嘴斗得不亦乐乎,许婉端着一杯茶敲了敲门,然后走进来。于是两人不约而同闭嘴了,谁都没有说话。

    云深把脸微微侧开,她现在没有戴墨镜,不想被人认出来。林放见状,走过来站在许婉面前,接过了她手里的茶杯,稍稍遮住了许婉的视线。

    “这里没有什么事,你先出去吧。”

    许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走了出去,在门被关上的时候,她回过头来想要再看一眼云深,但被林放挡住了,隔着一道门缝,她听见林放对自己说:“不要让人进来打扰。”

    门被彻底关上,许婉的手在身侧握成拳,用力之大,连指甲都深深陷进掌心里。

    第16章【云深篇】近乡情怯

    “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小雨?”云深问。

    林放把茶杯放在她面前的小茶几上:“他就在病房里又不会跑,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云深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不是紧张嘛。万一他认不出我怎么办,你说他要是问一句‘你是谁’那我多尴尬!”

    林放瞥了她一眼:“哟,你还知道尴尬。”

    见云深又要发作,他又接着道:“你天天都出现在电视上,他傻了才不会认识你。”

    “你更应该担心的是怎么跟他解释你是‘孤儿’这件事。”

    云深眼里的光闪了闪,面色微微沉了沉。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声音低沉下去,“我十年都没有来见过他,他肯定会怪我,或者,他可能会干脆的不认我,毕竟这十年里我们就是陌生人。我很怕……见到他陌生的眼神。”

    “你当初在说出你是孤儿的时候就应该有这种准备。”

    “我那是一时冲动!”云深急切地想要解释。

    “这话你去对萧锁雨说,”林放挑了挑眉,冷嘲道,“你在这儿跟我说有什么用。”

    云深嗫嚅道:“我……我这不是不敢嘛。近乡情怯你懂不懂?”

    “哟!还学会说成语了。”

    “……”

    云深无力的叹了一口气,捂着脸大叫了一声:“你说我该怎么办呀!”高贵优雅,美丽逼人的气质完全不见。

    林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沉着道:“你知道我跟萧锁雨是怎么认识的吗?”

    他并没有等云深回答,又接着说:“是在r国的塔斯特,一间冰上酒吧里。我在酒吧里呆的无聊的时候,他出现了。他和他的伙伴们一起出现的,那么多人,只有他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我的目光,他当时满脸的不耐烦,但是眼睛清澈透亮,他瞥向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整个心脏都被揪紧了。”

    云深面无表情的吐槽:“你这个死基佬。”

    林放没理她,接着说:“然后我走过去请他喝酒,这是我第一次想要去接近一个人,我当时紧张得小腿都在发抖,虽然衣服穿的很厚不怎么看的出来。”

    他听见了云深夸张地嘲笑。

    “他并没有拒绝我,我看的出来他的心情有些不好,喝酒喝得又猛又急,他的朋友也在跟着起哄,一杯一杯的倒酒给他喝。他的酒量不怎么好,没喝多少脸就红的跟桃花一样,但是眼睛却是明亮的,就像星星一样在发光。”

    云深被这个比喻给恶寒了一下,忍不住抖了抖。

    “然后我邀请他跳舞,我们都穿着滑冰鞋,他都快站不稳了,需要靠着我才站得住。我搂着他的腰,细的简直不堪一握。我们在舞池中央转了很久,久到我现在只能回忆起灯光下他的脸,却想不起我们跳了多长时间。”

    “后来大家都喝趴了,我带着他去附近的宾馆。然后,我们做了。”

    云深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你这个混蛋。”她一直都知道林放跟自己的弟弟是一对,但他们怎么认识的怎么开始的却一无所知。

    林放勾起嘴角,似笑非笑:“你知道吗?那天他哭了。他当时醉的迷迷糊糊,我以为是我弄痛了他,但不是,他哭着说‘我都攀登了这么多山了,我已经那么出名了,为什么姐姐还不来看我’”

    云深的眼圈顿时就红了,水汽在眼里凝聚,化作泪水落下来,精心画好的妆容轻易就被弄花了。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林放递给她一张纸巾:“这句话不用对我说。”

    “留着给萧锁雨吧。”……

    到处都是白色,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床单被子,看的人直犯恶心。

    还有难看到极致的病号服。

    萧锁雨厌恶的皱了皱眉,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小雨,我给你买了一些水果。”听到萧莘的声音,萧锁雨睁开眼,看到萧莘手里提着一袋子水果正看着自己,站在床边,整个人有些局促,手脚僵硬得不知该往哪儿放。

    见萧锁雨盯着自己,萧莘更有些紧张了,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慢慢屏住。他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尴尬到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看你喜欢吃什么?我削给你吃,梨,还是苹果?”

    萧锁雨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讨厌这个男人总是略带讨好的语气,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他是自己的父亲,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怎么好,但是他总该有些做父亲的威严,而不是把自己当做小少爷一样供着。

    萧锁雨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他一方面跟萧莘之间有隔阂,不想跟他亲近,另一方面又觉得萧莘作为自己父亲,也太好脾气了一些,好到让他有些看不起,却又在心底有些微微的心疼,这是自己的父亲啊,他那么努力地在试图破除我们之间的坚冰,我为什么要固执地把他隔开呢?

    他就在这样的纠结中,脸色慢慢阴沉下去。

    就是他逼走姐姐的,我为什么要原谅他?

    “我都不想吃。”

    萧莘一愣,随即尴尬地笑笑:“啊?好好,那我放在你床头的柜子上,你什么时候想吃了你就跟我说,我”

    “说完了吗?说完了你就走吧!”他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他怕萧莘再说下去自己又会忍不住心软,他不想总是这么心软,但他对萧莘恨不起来,他只能装出一副很强势的样子,拒绝他所有的好意。

    只要不看到他,就没事了。他这样安慰自己。

    萧莘失落地点点头:“好,我先走了,你有什么需要的就给爸爸打电话。”

    萧锁雨闭着眼不看他,面上是伪装的无懈可击的冷漠脸,只有内心仿佛狂风掀起波澜,卷起他的思绪在无尽的飘摇。

    听着萧莘离开的脚步声,他才缓缓睁开眼,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过多久,病房的门又被打开,穿着白大褂的林放走进来。

    “你来干什么?”萧锁雨没好气地看着他,他对林放一直是这样的态度。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在一起了,这幅老子最大爱看看不看滚的欠揍表情基本没怎么变过。

    林放倒是习惯了他的张扬跋扈,脸色不变,道:“带一个人来见你。”

    “有什么好见……”萧锁雨不耐烦的表情在见到林放身后的那人时僵在了脸上,一肚子的火顿时偃旗息鼓,脸上的红润急速褪去,苍白的可怕。

    云深是带着墨镜走进来的,别人也许不会一眼就认出她,但是萧锁雨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他难以置信地盯着云深,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全身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他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僵硬地靠在床上,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云深摘下眼镜,眼圈还是红的。她努力调整了几次呼吸,却在开口的那一刻还是泄露了一丝颤音:“小雨。”

    这声音让萧锁雨回过神来,他脸色瞬变,眼神陌生而冰冷:“你是谁?”

    云深身子忍不住轻轻抖了抖,虽然早就做好了萧锁雨不同自己相认的准备,但自己亲耳听到时还是会觉得心痛。

    他们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咫尺之间的距离,却是整整十年岁月所铸造出的鸿沟,那么近,那么远。

    “我是你姐姐啊,小雨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暮云姐姐。”云深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凝成一滴小水珠后,重重地砸在地上。

    萧锁雨侧过头不去看她,脸色冷漠如常:“我的姐姐,在十年前就死了。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演戏演的真好。”

    林放一只站在病床侧看着两个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见到萧锁雨侧头的时候,他微不可察地笑了笑,然后走过去,坐在他的床边。

    “你干什么?”萧锁雨瞪他一眼,抬起手想要推开他,可惜一抬手就扯到胸口上的伤,又痛得只能放下手作罢。林放执起他的手动作小心的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给他盖上,只是那手却一直没放开过。从掌心传来的轻微的颤抖让他明白,萧锁雨并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平静。

    林放轻轻一笑,在被子下用力握紧了萧锁雨的手。

    “某人当初哭着说‘姐姐怎么还不来看我’的时候可不是这副表情啊。”林放一开口就是嘲讽。

    萧锁雨:“”

    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林放估计已经抢救无效了。

    “小雨,都是姐姐的错,姐姐应该早点来看你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云深一连说了几个对不起,她除了说这三个字,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歉意。言语是那样苍白无力,除了提醒他们已经分离了十年,什么也做不了。

    萧锁雨转过头来看着她,她在哭,眼妆被泪水弄花了,黑色的眼线顺着泪水滑落的时候凝固在脸上,留下一道深色的痕迹,她看起来狼狈极了。萧锁雨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底慢慢升起,他想要说些什么,还未开口,眼眶就先红了。

    那是他的姐姐,从他出生的时候就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姐姐,他们一起生活了八年,他把她当母亲一样尊敬和爱着的姐姐。可他那么爱的姐姐却在他八岁那年消失不见了,他们分开了十年,比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

    整整十年,他一直在等她回来,可是她再也没有出现过。岁月就像一位锻造师,在时间的流逝中,把他的心渐渐地打磨至坚硬。他从满心期盼到渐渐绝望,他知道,他的姐姐不愿意回来了。

    第17章【云深篇】竟然是她

    “你一直在怪我是不是?这十年里,我一直想,你一定是不肯原谅我,所以不愿意回来,你对外都说你是孤儿,你不仅不肯原谅我,也不肯原谅爸爸。既然如此,你还回来干什么?好好地当你的大明星不行吗?我们的生活毫无交集,我们就快要忘记你这个人了,你还回来干什么!”最后一句话萧锁雨是吼出来的,不小心扯到伤口,忍不住咳出声来,脸色又白了几分。

    “不是,我”云深急切地想要解释,萧锁雨却打断了她的话,继续说着刚才的话。

    “你以前说你喜欢登山,你想去看看世界上那么多的山它们是什么样的,你想去看看那些没有融化的冰川,去赤道看雪,这些我都记得。我去学习登山的技巧,去看那些我从来不感兴趣的风景,爸爸阻止我,我违背他的意愿,因为我想让你看到!”

    “我攀登过那么多的山,我想让你知道我一直都记得你的愿望,我也会努力去实现它。13岁我成功登上珠峰的时候,那时候有记者来采访我,我立刻就答应了,我在想我出名了你就能看到我了。可是没有,你还是没有出现,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那个新闻。”

    “我有!我看到了!”云深急切地点点头,“我的弟弟很棒,他打破了世界纪录,你不知道我有多骄傲。可是,当时我还在小电视剧里当龙套,我想回来,但是我不敢,也没有脸回来。”

    “呵。你不敢?”萧锁雨嘲讽地一笑,“你一句不敢,你就敢消失整整十年!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得快要发疯了?你知不知道我跟爸爸因为你吵了多少次?我认为是他逼走你的,我怪了他十年!你现在一句不敢,就把什么都抹消掉了。我们这十年的等待,真是个笑话。”

    他说着就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你知不知道我每次受伤的时候是怎么想的?我想我的姐姐她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看到我的努力,她会为我感到骄傲,她会在某一天回到我的身边,亲口告诉我她一直在我身后默默注视着我,为我加油,感谢我代替她看到了世界上那么多的风景。”

    “我遭遇了那么多次雪崩,被雪埋了那么多次,摔下山崖,腿摔断了,只能爬着走的时候,我都在心里一直这么告诉自己:她会来的,你要等。可是你没有来,我被雪埋得时候,是我的朋友拉我起来的,我摔断腿的时候,是我自己爬着走的,你从来没有出现过。”

    “可我一直在坚持,看,你终于出现了,可你的出现让我觉得我一直以来的坚持就像是个笑话。你一句不敢,就把我所有的伤痛都一笔抹杀了,我真是愚蠢啊,我那么执着地等你干什么?所以,”萧锁雨擦干脸上的眼泪,话锋一转,“请你走吧!我们就当从未见过,你还是那个大明星,我还是萧锁雨。我们从来都没有关系,以后也不会有。”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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