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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6节

    毒哥在远古 作者:thaty

    第46节

    是猎满,也是夏最强的人族女战士:“这主人很多人都想到的,但是想法好,怎么办?挖个大坑上面铺叶子吗?那个塔伦可是比大多数野兽都狡猾得多。”

    说话的同时,猎满的眼神还不时的朝着木族长老们身上扫。

    第一七零章

    木族人,尤其是最早的蓉部落里的木族人,就算双方曾经敌对过,但这么多年的相处他们早就融进夏里了。长老们虽然还是有互相更亲近的小团体的,但是人族和木族并没太大的分歧,大家都是混坐在一起的。只有今天,人族长老们坐一边,木族长老们以山峰为首,坐了另外一边。

    但这次集会从开始到现在,除了山峰开口之外,木族人很少发言。这次的敌人身份也比较特别,木城是木族人的圣地与起源之处,现在气氛就有些微妙了。

    “十年之前我一定不会相信,我现在会是这个样子。”诺丽丝表情有些沉闷的说。

    单算木族人,声望最高的是作为巫的山峰,可遇到具体的事情,拿主意的是诺丽丝,白锐和猎星也是这样的。所以,现在诺丽丝说话,可以确定她是代表所有木族人的。

    “你后悔了?”猎羊气愤的问,不只是他,大多数人族的长老都开始摸自己的武器了,当然只有匕首,议事的地方是不能带长兵器进来的,没地方。

    “不,怎么可能?!”诺丽丝对着猎羊翻了个白眼,“我们的外表没变,可现在我们已经不能称之为木族了。但这样挺好,我们都很满足现在的生活,并且愿意一直按照现在的道路走下去。过去我们曾经是木族人,未来,我们只是夏人的一部分。”

    这是民族融合,未来的世界很多民族都在努力的保持民族独立性。但真要划分,以汉族来说,就不知道是漫长文明中多少种族融合在一起后的民族。

    对现在的夏来说,这种融合只有益处没有坏处。

    “兄弟、姐妹。”一直没表态的猎星这时候伸出了手,和诺丽丝交握拥抱,白锐同样也过去拥抱山峰。

    猎羊大笑了起来,更多的人族和木族都站起来,拥抱彼此。

    十几分钟后,整个议事的茅屋里,人们又重新如同过去那样混坐在了一起。

    “其实布陷阱倒不是不可能。”大家都平静下来后,白锐说,“只要我一个人跑出去就好了,对方就算知道是陷阱,也会跑出来吧?”

    “太危险了。”猎星摇头,“你是我们唯一损失不起的。”

    其他人也随声附和,白锐张了张嘴,没再多言,听着众人重新开始研究。

    不过研究来去,终究大家只能收缩打猎范围,同时加大捕鱼的力度。

    所有人紧张兮兮了五天,山峰首先感受到了来自塔伦的攻击。

    “母树跟我说,有其他母树在和她争夺大地的养分。你们做好准备,过不了多久就要发生不旱而旱的事情了。”

    三天后,黑爸和果爸已经离家很近了,白锐和猎星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野草和野花开始枯萎,大树变得萎靡,大批的食草动物开始迁移。

    但雨水很正常,前两天刚下了一场大雨。

    这是母树的战争,一定范围内,一棵母树能够让大地变得更加丰饶,两棵就超出了自然的承受能力,如果不只是两棵,那就是一场灾难……

    “只有这种东西。”白锐和猎星从外归来,对着迎上来的众人,只能无奈的摇头。

    榛子落下来,把一团粗壮枯黄的藤蔓扔在地上。比起正常的藤类植物,这东西看起来巨大狰狞,但比起白锐上次看到的巨藤,它还只是个孩子。

    他们放下枯死的藤蔓,第一时间去找山峰。

    “你们去休息吧,下次确定范围,还要半天时间。”

    “在这里休息也一样。”猎星拉着白锐,一块坐在了木树下的地面上。

    他们已经跑了五次了,平均一天跑两次,但每次抓到的只有那种小藤。

    可能是塔伦把母树的本体藏了起来,直让分枝在外活动。但也可能每次对方都提前留下分枝,让本体逃离。所以,每一次还是只能让白锐和猎星亲自跑,因为除了白锐,其他人万一对上了塔伦和母树的本体,只有成为养分一个下场。

    但原本白锐就没完全恢复,现在经历了六天高强度的战斗,眼看着他都有些打蔫。

    山峰其实已经抓到了大概的范围,确定不需要花半天那么久,但是看白锐的样子,故意说多了让他多休息。

    两人坐下,猎星就拉着白锐,让他躺在自己的大腿上。

    “我没事。”白锐一开始还反抗,但他哪里有猎星力气他,只能躺了。猎星有茧子的大手盖在白锐的眼睛上,另外一只手一下一下梳理着白锐的头发,按揉着他的太阳穴,本来不想睡的白锐,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猎星感觉白锐的呼吸变得粗重,稍微搬动了一下他的脑袋,让他睡得更舒服。

    “族长,对方也很可能是故意让大巫变得疲劳。”每次对方都出现在距离夏三四个小时的路程里,当然,这是白锐和猎星坐着虫的距离,这基本上相当于普通原始人用脚走上一天甚至更多了。每次他们和前一个感应到的分枝交手,后一个必定会出现。绝对是对方算计好的。

    可还是那句话,他们不去,或者让别人去,很可能假的就变成真的。

    “我和白锐也这么商量过,但本来打猎范围就被压缩了,随着植物的枯死,动物更少,再这么下去,农田里的收成也别要了。”

    两人都叹了一声,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部落里的很多都送来了食物,衰叶更是送了一锅加了小菊藻的蓝鸟汤。小菊藻还是当初逃难的时候,巨蛙们发现带来的,后来白锐想法子半人工的养殖了一些。经过去年的大灾,已经彻底找不到纯野生的小菊藻了,不过他们逃难的时候还带着一些,现在渐渐繁殖起来了。

    “族长,你也休息一会吧。”

    母树周围很少点火,可现在却有一个燃烧着的小火塘,山峰点起了篝火,热上了汤和食物。

    “嗯。”猎星刚答应,白锐突然一个翻身,脑袋从他大腿上滑下去了,猎星反应快一把接住,否则就算地面都是绒绒一样的绿草这鼻子朝下的的一翻,也绝对不好受。

    小心把白锐的脸放在地上,猎星也跟着他躺下了。

    两人睡到下午,起来匆匆吃了些东西,就又跑出去了。

    这次当然还是没有遇到本体,依旧只有分枝。

    两人干脆在野外过了一夜,再回去的时候,地面上的草木已经有斑斑块块是彻底死亡的枯黄色。明明是胜利,但两个人毫无凯旋的喜悦,直到白锐忽然抬起头。

    “黑爸?!果爸!!”清晨的天空中央呕两个小黑点以极快的速度放大着。

    两头狰狞威武的飞龙,在天空中发出一声嘹亮的鸣叫,它们仿佛发现了猎物同时俯冲直下。一对正在树梢上谈情的飞鼠夫妻吓得吱吱叫了起来,躲回了树洞。两头飞龙冲临树冠时,猛的一个拉升。从它们各自的背上,跳下了两个人来。两人分别落在连根粗壮的树枝上,墩身按着树枝一跃,恰恰好落在了白锐坐着的坦克身上。

    果爸一把抱住白锐,黑爸一把搂住猎星,亲亲、蹭蹭、揉揉,让白锐忍不住回想起了当年,他和黑爸打猎归来时,他们一家做的欢迎仪式。忽然心情就平静和安稳了很多……

    一家人用肢体动作短暂的庆祝后,开始互相讲述起了离别之后发生的事情。

    黑爸和果爸离开后没几天就遇上大灾了,果爸当时就想回去,但是被黑爸制止了。有白锐和猎星,还有那么多人在,黑爸很肯定家里没事。他们回去虽然是增加了一份助力,但不如这时候去洛卡,稳住新盟友给夏的帮助更大。

    果爸也明白,就是担心孩子,稍微犹豫了一下,一咬牙就跟着黑爸不回头的朝着洛卡去了。

    结果事实证明,黑爸的决定是正确的。

    恶魔之后下方的灾情,比上方更为严重。不,实际上现在没有恶魔之口了。那道不知道是不是把整片大陆分成两半的峡谷已经在地震中被震塌了,曾经壮丽雄浑的瀑布,完全消失了。那里的河流虽然依旧水势凶猛,可比起过去,已经不是那么的让人望而生畏了。

    白锐特意问了一下守望镇上的奇力将军怎么样了,黑爸果爸表示守望镇已经毁于地震,只是奇力将军已经被召回了都城,所以倒是没事。

    改变地形的地震之后,诺塞利恩担忧的洪水一点都不差的发生了。但是,幸好有黑爸和果爸这两位“神使”先一步到达,为他们示警,所以洛卡总算还来得及把大多数民众转移到高处去。

    大灾之后,原恶魔之后下方文明更高的世界,受灾之后的情况反而比恶魔之口上方情况更严重。

    有准备的洛卡是如此,其他国家以为地震之后就是灾难过去,情况更糟糕了。于是天灾还没过去,人祸已经紧跟着来了。

    各种暴力事件,干脆就是各个国家的军队挑头,去别国抢劫物资,抢劫自家贵族或者百姓的物资,乃至于直接抢了人分食。奴隶社会是比原始社会文明,可说到底又能文明到哪去呢?

    这时候有比较才知道别人多惨,自己多好。同样损失惨重,只是相对较好的洛卡,当然成了邻国眼中的肥肉。就算后来发现这块肥肉里边的骨头硬得人牙疼,知难而退的也没几个。毕竟对很多人来说,他们退的结果就是被饿死。

    所以,黑爸和果爸在洛卡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一直在战斗。

    看现在的黑爸不但没有一点疲劳,眼睛反而比离开时更黑更亮了,就知道那样的生活显然十分如他的意。

    至于果爸,他离开时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依旧是那种温和的样子,很难想象他有多杀人不眨眼。

    白锐听着黑爸的讲述,突然想,他的这两个爹要是生活在现代社会会是什么样子的?

    _(:3ゝ∠)_虽然没能想到特定的形象,但有种不寒而栗的赶脚……

    “另外,我们也有一些木城的消息。”黑爸忽然敛起了笑容,一脸严肃的说。

    白锐和猎星也没有了刚才的惬意,坐直了身体。

    “整个谢博尔特国,也就是木城、崔尔城所在的国家都已经消失了。”

    “战乱?”

    “不是,听逃难的人说,谢博尔特国连接着外海,在地震的同时,遇到了海啸,应该是类似于洪水的事情吧。谢博尔特这个国家整个被淹了。”

    “崔尔是否就不是木城?否则塔伦怎么会在国家遭难的时候,跑这么远来找我们的麻烦?”白锐本来就对文斯托尔一直有所怀疑,这种情况干脆让他直接推翻了文斯托尔当时说的。

    “我倒觉得这是侧面证实了崔尔就是木城。”猎星皱着眉,眼睛盯着虚无的一处,正在深思,“不管木城是否找到了让众多母树共存的方法,木城有几棵母树,现在塔伦所做的付出和消耗太不相符了。他依旧冒着危险留在这,一定是有什么他一定要留在这里的原因。”

    “木族人……”果爸加了一句。

    “因为木城的木族人死伤惨重,所以塔伦现在要拿我们这边的木族人去补足?”白锐眼睛一亮,在白锐所知道的范围内,不算木城,夏已经是木族人数量最多的地方了。可是白锐自己说完,就自己否定了,“还是有那么点没道理,就算遭灾了,他们原本也有自己的土地,自己的子民,为什么一定要大老远来找我们的麻烦?”

    “文斯托尔说过,他们那里的母树和贵族是要吃那种块根的。”猎星摸着下巴,好像是回答白锐,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觉得……我们可以不用找塔伦和他的母树了。”猎星因为多日的战斗和为部落情况操劳而憔悴忧愁的脸上,此刻重新变得神采奕奕,“一定还有其他木族人活着,我们去找那些人。”

    第一七一章

    虽然猎星说了“我们”去找,可最后干这件活的,实际上是大蜂子们,还有四头飞龙。白锐和猎星,依旧按照之前那样频繁的去狩猎。

    但是找了六天,枯黄已经成为了大多数植物的状态,部落里一些比较懦弱的人,开始偷偷的哭泣。

    “看来我完全猜错了。”猎星的嘴唇干裂出了两道口子,一说话就流血,白锐递给他一杯水,猎星喝了两口酒喝不下去了。他明明是干渴的,但是烦躁得厉害,吃不下喝不了。

    白锐过去抱住他,猎星没说什么,闭着眼睛和白锐拥抱了片刻,他的嘴唇已经恢复如初了。

    “我离开一下。”猎星吻了白锐一下转身离开了。

    就在刚才,白锐有了一个别的设想,但是他可不舍得让猎星空欢喜一场,所以选择了暂时的隐瞒。反正最迟明天早上,他就能知道答案。

    夜,几只大蜂子悄无声息的飞进了一处山谷。

    片刻后,和猎星相拥熟睡的白锐蓦地张开了眼睛。

    他脸上满是喜悦,可是看着猎星最终犹豫了一下,没多说,重新闭上了眼睛。

    他也就是一开始虚了一下,等到缓上劲来,他的精神和体力回复上比猎星反而强多了。猎星却正好相反,到现在他完全是靠自己意志力强撑着了。原本紧绷劲瘦的腰,现在硬生生瘦下去一圈,他这么高大的一个男人,白锐一条胳膊都能把他的腰圈过来。

    现在虽然发现了新的消息,可也不急于一时。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白锐身上的触感不对,猎星长出一口气,动了动头,看样子是要醒过来?

    白锐立刻把手搭在他身上,头向下,嘴唇挨在他的肩膀上,猎星紧绷起来的肌肉顿时渐渐放松了下去。

    可大概是太高兴了,白锐后半夜死活也没睡着,反而是临近天亮了才重新陷入模糊里。

    “哎哟!”白锐惨叫一声,猛地睁开眼,就看见猎星还抬着手保持着推他的动作,看表情也是吓了一跳。原来白锐怕弄醒猎星,所以一直保持原来的动作不变,结果自己的半边身子麻了_(:3ゝ∠)_,“我胳膊有点麻,猎星你再推……嗷——!”

    “嗷呜?”屋外边正和黑狼亲昵的鹿腿吓了一跳。

    “好点没?”猎星把白锐扶着坐了起来,帮他轻轻的按摩那半边酸酸麻麻的手脚。

    “好……还行……”没刚才那么难受了,但白锐还是被按摩得龇牙咧嘴,总算缓过来他一把抓住猎星,“我知道那些木族人在什么地方了。还记得我问过你怎么藏起一片树叶吗?”

    猎星动作一顿,黑眼睛转了一圈,顿时因为某种明悟发出让白锐想扑上去舔舔的光:“藏在一堆树叶里!”

    “对,而且,木城的人应该对这个很拿手。”

    当时他们谈论到这个问题,就是关于木城在什么地方的。

    “那些木城来的木族人藏在其他部落中间了?”

    “那个前段时间非要定居在夏几个小时外路程的阳谷部落。”白锐咧咧嘴。

    话说阳谷部落只要搬得稍微远一点,一天路程外,夏部落都不会管。但他们把新家就在几个小时路程外的山谷里,那基本上就等同于在夏的家门口,不,门厅里边建房子了。那天幸好赶到得早,否则对方烧荒……那都烧到夏的营地了。

    大概真的是在逃难中夏表现得太宽厚仁慈了,丝毫没有苛待前来求助的人,对他们一视同仁。但如果说是生米恩斗米仇吧,其他离开的部落也没这样,至少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都和夏保持着很好的关系。只能说人和人真的是不一样的。

    阳谷部落现在另外找了一个山谷居住,白锐是不知道他们怎么和木族人接上头的,不过现在确实有大量木族人,住在阳谷部落的山谷里。

    “我也想过,有可能那些木族人也只是逃难的其他木族部落,不过他们有很多器物不属于我们这边,比如更精细的陶器,比如金属。”长老大会再次召开,白锐对长老们说。

    大蜂子很聪明,虽然没办法传递回来它们看见的人具体长什么样子,但是长耳朵之类的还是能表达出来的。而且别看它们小,可是审美都很不错,分辨原始的粗陶和相较之下更精细的彩色陶器还是没问题的,至于金属更是容易辨别。

    这么一说,几乎可以确定,那些木族人就是来自恶魔之口下的木城人了。

    但和白锐一样,他们都很奇怪。海啸之后,洪水不是已经退去,就算没有退周围也还有其它土地。这些人为什么就这么抛弃了自己的祖地,长途跋涉的来找夏的麻烦?

    “我和白锐之前有些事情没有告诉你们。”猎星拿出了一个金属的小盒子,盒子打开,里边的香味让长老们都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长老可都是虫战士们,他们在茅屋外的虫也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乱。

    “这是什么?”山峰问,只有他不是虫战士,但因为和母树的感应,他同样对里边那几块黑乎乎的植物块根一样的东西,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我们带回来的那位木族人文斯托尔,那位别有用心的木族人,其中有一块就是从他的胸膛里取出来的。”对于文斯托尔的身份和来意,白锐和猎星当时没有说太多,他们的威信和声望已经足够其他人听命了,“因为之前这些东西太过惊悚,所以我和白锐本来想明白了大概后,再把一切告诉你们,不过现在已经出了更惊悚的事情,那已经到了全部告诉你们的时候了。”

    从他们上次前往洛卡后,白锐和猎星发现了莫瑞松王大脑中的阴影,之后又救助了一些同病相怜者,以及膨胀巨人等等,猎星开始一一讲述给长老们。

    虽然塔伦和巨藤的出现,让木族人知道传说中的圣地木城不是那么一个美好的地方。但从小到大祖祖辈辈的对于自己起源之地的尊敬与向往还是难以磨灭的,所以之前他们做的留在夏的决定还是非常艰难的。

    结果现在知道原来他们向往的祖地竟然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在场的人脸色就不只是用难看二字可以形容的了,这是完全和彻底的信仰破灭——猎星的为人是怎么样的众人都清楚,没有一个怀疑猎星是故意夸大或者撒谎。

    所有的木族人心里都产生了:传说别管多好也只是传说,还是自己亲眼见过的事实才最可靠,这样的想法。所以从今天起,务实成了所有夏人,尤其是木族人最根本的准则。

    把这些全说完,猎星最后一句是:“所以我和白锐研究——但我们不能确定真假,木城找到这里来,因为他们养殖这种块根的人口不够了。”

    之前木族人想的是跟木城一刀两断,彼此虽然系出同源但也再无关系。现在猎星这句话,就是猎星说了不能确定,他们还是第一时间就相信这是事实了。那一刀两断也没有了,直接就是生死仇敌了。

    木族人本性就自傲,在原始环境中挣扎求存的木族人稍微变通些。但比起被养殖着的木城人,他们又更多了自立和自由。被人当粮食,不,是当做培育粮食的营养看待,绝对是杀无赦没商量。

    “我们不知道那些跟随着塔伦而来的木族人是怎么想的,但是至少给我们提供了一种让塔伦主动现身的可能。”猎星又说,这意思就是要对阳谷部落发动进攻了。

    “族长,你命令,我们就做。”诺丽莎眼睛里凶光毕露,这位往常总是表现得大方温和的木族女战士,现在表现出了她凛冽的一面。

    “好。”

    会议结束后,黑爸、果爸、山峰、衰叶、诺丽丝,等等几个老资格的长老又商量一下更具体的情况,白锐和猎星才匆匆离开——不能让对方起疑,他们俩暂时还要继续追杀巨藤。

    阳谷部落的人正在刚刚烧荒过的地面上种地,他们的所有工具就是一根木棒外加一袋子粮种。木棒在地上戳一个坑,扔进去三到五颗种子,再用脚把坑盖上土。

    偶尔从厚厚的草木灰里能够发现烧死的虫子或者小动物,耕种的人就会开心的把这些猎物收起来。他们要是种得烦了或者累了,就干脆的把木棍一扔,连洞都不戳,直接大把大把的开始抛撒种子。一些胆大的鸟儿已经开始啄食地上的种子,干活的人也不驱赶它们。只是懒洋洋的伸个懒腰,在口袋里装上捡拾来的食物,返回部落。

    他们离开夏之前,也看过夏人是怎么耕种的,但夏人的做法让他们觉得很可笑。花大力气翻地?耕地?选种?有必要吗?说是那样能得到更多的收成?谁知道呢。

    阳谷部落许多撺掇着族长的人离开,就是因为他们不想破(老)坏(实)传(劳)统(作)的关系。像这样种下种子,秋天就能自然收获很多食物了。至于春天和夏天,更是不愁吃的。

    突然,这些人两眼一闭,毫无征兆的就脸朝下倒在了地上。

    他们刚倒下,从烧荒边缘的树林里跑出来了一些人,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些倒地的人捆扎结实拖进了林子里。

    又过了一会,一些和之前的人打扮没什么差别,身上蹭着烧荒后黑色草木灰,拎着木棍和口袋的人朝着阳谷部落居住的山谷慢悠悠的走去。

    这个山谷比之前他们在夏家门口居住的山谷还要狭窄一点,但好的是这里有水源,一条溪流横穿山谷而过。

    他们刚搬进山谷的时候,这条溪流还是很清澈的,但现在出水的溪流已经变成褐黄色外加臭气熏天了——溪流本来就很浅,最深的地方只是一脚踩进去都没不过脚掌,水流又很轻缓,前一天人类的痕迹还没被完全冲刷掉第二天的已经累积上去了。

    阳谷部落的人饮水在里边排泄也在里边。一开始还有人想着排泄在下游,但大人记得孩子不一定记得,甚至有调皮的孩子故意跑到上游去便溺。

    谁知道人突然一下子多了起来。新来的人漂亮归漂亮,但只要是活人就得拉屎撒尿,他们又爱干净,不愿意在前人的印记面前留下自己的大作,排泄的位置就不断上挪。

    首领谷丰带人挖了粪坑出来,他们自己人一开始很老实的去粪坑里排泄,可是新来的人觉得肮脏污秽,那是下等人拉屎的地方,还是把自己的产出排进溪流。

    谷丰和阳谷部落的人顿时也怒了:“你有本事说屎脏!你有本事别拉啊!”

    他们这样,阳谷原来的人当然也不能吃亏,于是流经山谷的整条水源都被污染了。

    现在除了体弱又没人照顾的人,其他人是不会到山谷的溪流里取水喝的。

    “怎么这么臭?”距离山谷还有一段距离,伊博尔就想捂鼻子了,但为了不被发现,只能忍住。

    就算有大蜂子侦查,也抓到了俘虏,但他们当时只问了一句有没有水源,谁想到竟然要面对这样的情景。

    “不知道,等到进去再说吧。”果爸说。

    本来猎星想带队的,但他那只假脚太有代表性。黑爸为什么不带队?因为他黑得也太有代表性……为了防止还没到就被认出来,果爸顺利抢到了带队的任务。

    山谷的入口,有简陋的就像是竖起来的木筏一样的木栅栏和木门,栅栏的那边垫着长石,有人站在那长石上面朝向外警戒。

    第一七二章

    众人距离这扇最后的防御大概有四五十米远的时候,守在木栅栏后边的卫兵忽然缩了下去。

    “散开!躲!”猎果言简意赅的呼喊着,他自己却极速冲向了栅栏门。

    伊博尔和几个战士跟在他身后,大多数人都像猎果说的散开。不过不是他们胆怯,是那门总共就不大,如果发生危险,一群人堵过去,那是找死。

    猎果刚跑出去两步,栅栏后在此有人冒头了,但是冒头的人从刚才的一人,变成了十人。除了中间大门的位置,两边每间隔一步就有一个人。他们冒头的同时,就把手里的长矛朝着人群投掷了过来。不过这投掷出来的长矛,可是比十根多多了,显然在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其他人也在做一样的事情。

    峡谷口一片平坦,别说藏身的石头树木,就是杂草都高不过膝盖。不过投掷长矛的那一方因为大多数人隐在视线被遮蔽的栅栏后边,投掷出的长矛也失了准头。

    所以这一波长矛下来,只有两个倒霉的被扎穿了大腿,并没有生命危险。

    长矛扎在猎果的眼前,甚至还在摇晃着,猎果把长矛拔出来,顺手就扔回去了。木栅栏后边的一个人正举着第二根长矛要朝外投掷,被猎果的这根长矛又准又恨的贯穿了胸膛。这一矛竟然巧合的没有致命,长矛回来得太快,这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怔了一下,看着胸口冒出来的矛头,才开始嘶声裂肺的惨叫起来。

    有猎果带头,其他人也开始对着阳谷部落发动反击。原本要尽快投出第二轮长矛的阳谷部落众人,竟然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五十米,对于这些夏的骁勇战士来说,不过是眨眼的工夫。

    等这些人能抬起头来的时候,猎果已经冲到了栅栏边上。

    栅栏层次不齐,还削尖了头,猎果抠住栅栏,手臂上的肌肉一鼓,硬生生的撑起自己的身体,一脚踹翻了站起身的阳谷人,冲了进去。

    在栅栏内,阳谷人身后站着的人,身材高大修长,两耳又尖又细,皮肤白皙,容貌俊美,怎么看怎么是木族人,那些木城人果然在这里!

    这些人的反应也快,见猎果进来,立刻冲上来围困。但在猎果身后,其他夏战士也已经冲上来了。不过眨眼间,所谓的围困就变成了混战。没过多久,门口的位置已经被夏人完全占领,大门打开,跑得慢一步的夏人也就不用翻墙头了。

    “怎么没人来支援?!”貌似是这里头领的一个木族人愤怒的咆哮。

    一开始他看这些人不多,也就没想叫支援,但这地方狭窄,他们这边能用上的人手也不多。另外不得不承认的是,对方不多归不多,一个个都比自己这边的人强悍。等到他想要去叫人的时候,大门已经打开了。

    头领愤怒的不是自己的无能,是他不相信这里的局势没人看见。现在还不派来援兵,这是要看着他去死吗?

    头领一咬牙,一跺脚!然后……他转身跑了。

    这些木族人打扮,无论是猎果、伊博尔,还是其他人看来都差不多,另外战斗中被视线遮挡,他们哪知道头领跑了。但是木城人和阳谷人知道啊,看到自己的头领逃跑的人,陆续也追随头领而去了。

    猎果他们的压力越来越小,没过一会,就直接是没有压力了。和他们直接战斗在第一线的人马,要么是不管不顾的转身,把毫无防备的后辈暴露给夏人,要么是干脆停手,一脸麻木呆滞的站在原地。

    “跟上他们!”猎果没管这些毫无斗志的人,直接下令。

    冲击来的这不到两百的夏人战士,就混进了逃跑的人群里。本来他们就打扮得很阳谷人很接近,现在这么一混,尤其是夏的木族人,完全分不出来谁是谁了。

    “不舒服?”猎果一边跟着跑,一边还有余力观察自己人的反应。

    伊博尔一脸的严峻,看起来还有些难受:“木城的人是我们的敌人,但是……我没想到是这样的敌人。”

    就算是敌对了,就算已经不拿木城当圣城了,但多少对木城和木城的木族人有些憧憬。是把他们当成最强的敌人那种尊敬的,结果第一次交手,这些最强的敌人就转身逃命了。

    他现在的感觉,比知道木城的木族把自己人当成牲畜喂养更加的难受。

    最先逃跑的头领,跑出去一段距离感觉到不对劲了,先是地上躺了一片人,他吓了一跳以为他们是死了,可又见他们的胸腹因为呼吸起伏,抓了一个人摇晃又怎么都摇晃不醒——这是中毒?什么时候中的?我是不是也中了?

    头领心惊肉跳的把人放下,继续朝后边跑,终于他听见了其他人的声音,可那是其他人打斗中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山谷的最里,他们的大后方也乱起来了。

    这些敌人明显是翻山过来的。但山谷夹在两座山中间,对着山谷这面的山势很陡,如果有人真心想要攀爬也不是多难。为防止野兽和敌人,山上设有站岗的人,那些人就那么不声不响的……

    想想那些被替换的除外播种的阳谷人,还有一路跑过来的时候躺在地上失去意识的人,哨兵同样被悄无声息的解决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夏人有两路人马的消息,他们完全不知道呢?

    “怎么这些人都这么软?”猎黑一脚踢飞一个木城的木族战士,眉头皱了起来。

    “不知道。”猎星一边答着,一边拉住了黑爸。没啥要打的了,刚才被踢飞的那位明显是想要跪下祈降,可还没等他跪下,黑爸就一脚过去了。战斗其实已经结束了,没必要再继续了。

    “你以为你黑爸我这么暴躁吗?”黑爸看了猎星一眼。

    猎星嘿嘿傻笑两声,放手了。

    猎星和猎黑与伊博尔的心情有些类似,他们也是很认真的把这场战斗当成极为艰难的硬仗来打的。结果……相比之下阳谷人都比木城人更顽强更凶悍。

    这些木城人只在开始的时候略作反抗,一旦发现从山上下来的夏人越来越多,他们的反抗就越来越无力。当第一个人放下武器时,更多的人也停止了反抗。他们的这种举动连投降都不是,完全就是一副任凭宰割的模样。

    “诺丽丝他们也来了。”猎星指着另外的山头,诺丽丝带着有一支人马下来了。

    那边的山势更高耸陡峭,所以诺丽丝他们慢了一步。等到看见那条满是粪便的溪流——水浅但是溪流宽——众人又慢了一步,可还是都冲过来了。

    等到过来发现战斗差不多结束了,诺丽丝甚至来不及蹭自己的脚,随便找了个人拽起对方的脖子就开始问。

    “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好巧不巧的,被她拽住脖子的人就是那位头领。

    他跑回来时发现完全没有反抗的必要了,当然跟其他人一样,扔掉武器,老实站着任凭宰割了。

    “谢博尔特灭亡了,我们的人手守不住一个国家。”从这位头领的语气里,听不出来什么亡国之痛,他的语气很淡漠,“王和大祭司说,我们可以另外寻找一块土地,从头再来。”

    “你们的大祭司和王呢,还有那些王族?”猎星问。

    他说的是木族语,另外周围的夏人明显也都听得懂木族语,头领已经木然的脸上闪现出一丝好奇,但很快又沉寂了下去。

    “大祭司把他们都带走了,没跟我们在一起。”

    “如果没跟你们在一起,谁告诉的你们我们今天要来呢?”猎黑双臂交叉在胸前,似是无意的问。

    这时候,猎果也带着人到了。

    猎黑的声线平稳厚重,众人又都将注意力集中到这边,他这话听到的人很多,其中隐含的意思让夏人引起了一片短暂的喧闹——对方知道他们要来,夏有人泄露了他们的情报。

    猎果和伊博尔的那队人马,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只有他们刚开始进攻的时候遇到了长矛的攻击,原本众人还以为是谁装扮得不像,被瞧出了破绽,原来不是破绽,是人家早就准备好了口袋,等着他们朝里边钻呢。而且,他们之前还以为只有自己这一路呢,原来不是?

    再看猎果和伊博尔的表情,这两个带队的人显然是知道的。现在沉默不言,而且脸色都不太好,显然对于自己手底下出了叛徒这件事,正不爽着。

    “两天前有一位使者回来告诉我们的,但是之后那使者就走了,因为嫌弃我们这里的肮脏。”头领呵呵笑了一下,可是那笑难看得要命,还不如不笑,“我是不知道你们那里倒是谁是背叛者,不过那个背叛的人,一定是个最傻的傻瓜。”

    这半奚落的话,反而让夏这边的木族人们脸色好看了一些,看来木城的同族,还不算是烂到骨头里。

    “啊——!”这边正说话间,忽然外边响起了一声惨叫,两个被捆绑住的阳谷人屁股底下忽然伸出了树根长满尖刺的藤蔓,把他们拽进了地下。

    以此为开始,更多的藤蔓从地下冒了出来。不管是阳谷人、夏人还是木城人,碰到了就缠住朝底下拽。

    众人看得清楚,就算是木城人也被藤蔓一扎,捆绑得血肉模糊,且那些人被拉进地下时的眼神,丝毫也不是得救时的欢欣,而是另外一种更深的死寂……

    “你们不跑吗?”原来胆小怯懦的首领,现在面对死亡竟然格外坦然了。

    “最后谁陷了谁,还不知道。”他话音刚落,几个洞里就有人被抛了出来,张牙舞爪的藤蔓跟在他们身后。可突然就有另外一大团藤蔓从同一个洞口伸了出来,和之前的藤蔓纠缠到了一起。

    两边的山上陆续还是有人下来,但后边的人许多背着一个大筐,他们来了就把筐打开。各色的蝴蝶在空中飞舞,或者为伤者治疗,或者将自己有毒的鳞米分播撒在敌对的藤蔓身上。有的筐里放的却是迷仙引梦,它们刚被包出来放在地上,就立刻把自己的根系向着地下扎去。

    “还愣着干什么,怎么不跑?”伊博尔看着头领问。

    “逃不了,逃就是死。”头领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还是两眼无神的坐在原地,“虽然……留下好像也是死。”

    原本是看不上这家伙,嘲笑他的伊博尔,怔忪了一下。突然间他就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软弱又茫然了,原本的轻视和愤怒消散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了怜悯。

    可这时候来不及多说别的,伊博尔转身加入了战斗。他把自己的棕色腰带朝着某个洞口一扔,那腰带在坠落的过程中生长起来,变成了一根狰狞的棕色藤蔓。那洞口里原本有几根藤正摸出来,结果没摸到人,摸到了褐色藤蔓,藤和藤立刻就纠缠着打了起来。

    天空中有黑影由远及近,原来是四头飞龙脚爪各自抓着一张大网的一角,网里躺着一棵苍翠的树木。

    轰的一声,四头龙加一棵树压倒了两间草房,大树一落,树根立刻开始朝地下扎去,硬生生把自己躺倒的身躯变成了直立,整个树冠蓬勃起来,比在网里兜着的时候,看起来竟然大了一圈。

    地下,塔伦和几个木族人站在一个空洞中,这些人的服饰明显比上面的木城人更繁复华丽,每个人身上都有金银饰物,为首的一个两耳上贴着金箔,脖子上挂着一枚婴儿拳头大的翡翠,在他们身边,正是那个巨藤。

    塔伦的眼睛忽然一亮,他朝着巨藤走去。

    “大祭司!难道现在我们不应该快点走吗?”

    “对方的母树出来了,他们的巫却不在,正是让我们的母树吞噬掉他们母树的好机会!”因为之前对白锐的轻敌,塔伦的母树元气大伤——谁能想到那个三十岁都不到的小孩子,竟然会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第一七三章

    塔伦已经不想要对方的力量了,但是他们急需夏的木族人补充人口,现在机会来了,只要耗死对方的母树。那个大巫再怎么强悍,夏再怎么对木族人有吸引力,他能让木族人生孩子吗?那些木族人就算不来找他,也只剩下离开夏这一条路。到时候没有了白锐的庇护,那些人就都是他的囊中物了。

    至于白锐和夏?没有了母树,塔伦的母树就能够好好的“招待”夏周围的植物了。没有植物,动物也就跟着离开了。只靠捕鱼能维持夏这个部落吗?

    ╮(╯▽╰)╭可惜了,他不知道白锐真的能够让木族人在不需要母树的情况下生孩子。只是那位奸细,明明透露了夏战士们的动向,却没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看来也不是个合格的奸细啊。

    “可是……太危险了……”为首的那个木城人犹豫,其他人也是一脸的为难,“那就辛苦大祭司了,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好。”

    “没错。没错。”

    塔伦的脸上似是嘲笑,他走进了巨藤中,被包裹在中间。那几个人以为塔伦这就是答应了,不由得舒了一口气。也就是在这个瞬间,他们被巨藤卷了起来。

    “大祭司!你要干什么?!啊——!”为首者的嘶喊本来就有些色厉内荏,之后身体的变化更是让他没有了挣扎和斥责的工夫——他们开始缩水。

    原本矫健的肌肉开始向内凹陷,英俊的脸变得紧绷干瘪像是龇牙咧嘴的猴子,眼球像是脑子里有一根针管在吸很快就只剩下了暗灰色的角膜。惨叫声越来越小,最终不知不觉的消失。

    巨藤松开,几具干尸刚掉在地上,就碎裂开来,仿佛已经死去了千万年。

    几块还连带着皮肉血管的块根掉在了地上,白锐和猎星要是在这里,会发现比起他们之前见到的,这些块根的个头更大,颜色更加黝黑还有一种说不清诡异光泽。藤蔓一卷,大多数块根都消失了踪影。

    包裹在巨藤中的塔伦原本闭着眼睛,此时已经脱掉了衣服,原来他的手和脚已经恢复了人的皮肤,但是原本包裹在衣裳里的身体还是深黑色有着植物纹理的模样。一根细嫩的藤蔓卷着块根送到了他的眼前,塔伦睁开眼,接过块根的同时宠溺的笑了起来。那根细嫩藤蔓撒娇一样卷在了塔伦的手指和肩膀上,磨蹭两下离开了。

    塔伦咔的一口咬在了块根上,块根的淡红色的汁水让他的嘴唇显得更加的艳红。

    空着的手摸了摸四周的硬藤嘀咕着:“还是只有你跟我在一起。”

    地面的泥土翻搅着坠落,迷仙引梦、母树,还有那些棕色的藤蔓抓住坠落的人,无论他们是敌是友,一概都拉住。对方的藤蔓也伸展着肢体,抓住活人朝下拉拽。

    这时候人的力量弱小到了极限,夏人因为大多是蛊虫战士,体质得到过强化,在被抓到后还有一拼之力。阳谷人和木城人,一个是体质本来就弱,反抗不了,一个是已经对于这种情况成了习惯,没心反抗,只要这边的植物大军稍慢一步,就别卷进了黑洞洞的地下。

    “喂!还醒着吗?醒醒!振作一下!”伊博尔的要被一根迷仙引梦的根勒住,正朝上的时候,他看到有个人被拽着朝下去,下意识的就伸胳膊把人拽住了。但是这人浑身放松一点力气都没有,伊博尔还以为对方是昏迷过去了。

    他刚对着那人喊了两嗓子,就看见人动了,抬起头来。

    竟然还是熟人,就是刚才的那位头领。

    头领对于伊博尔把他抓住有点意外,神色间有略微有些动容,但很快就沉寂了下去:“松手,你也被勒得难受吧。”

    “割断藤蔓!”伊博尔一只手拽着对方的胳膊,另外一只手把自己腰间的匕首拿下来了。

    单手拽本来就并不好用力,只是这一会,伊博尔的手就从对方的上臂处滑到了手腕,现在两个人的手看似交握在一起,实际上对方根本就没用力。

    “别挣扎了……”面对敌人的时候,头领还逃跑一下,可是面对自己“人”,就算他知道这局面不对劲,可能轮到他了,可能要死了,但反而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了。

    “怎么可能不挣扎?!挣扎才能活得更好!别松手!”

    完了,只有几根手指头连在一起了,下一秒,两个人是彻底分开了。但是,伊博尔很清楚,在最后,对方的手指也是动了一下的——他被说动了,总算不是一心找死了吗?

    伊博尔用力把匕首朝着对方扔了过去,可是他没能看见对方到底接到匕首没有,因为迷仙引梦的根已经把他拽出了地面,对方则被拽进了幽深的地下。

    活下来,还是没有?只有在这场战斗完全结束之后才能知道了。

    山谷里此时出现了一个大坑,巨藤从洞里张牙舞爪的出现了。所有被救上来的人都尽量远离,现在的这里,就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战场了。

    飞龙带着伤者先行离开,其他能自己动的人,用最快的速度朝着两边的山上爬。在他们背后,整个山谷快速的被扭动着的绿色、棕色、紫色植物所覆盖……

    巨藤所过之处,迷仙引梦和棕色的细藤全都被碾压进了泥土中,因为迷仙引梦流出的汁液让巨藤的表面略略有些发黄,之后再遇到拦路的迷仙引梦就被巨藤直接拽出来远远扔出去。棕色细藤则直接被巨藤绞住,没过片刻就被巨藤吸收干净了精华化成草木灰,随风消散了。

    母树扎根之后没法像巨藤这样四处活动,但她更加的稳定,现在她附近半径百米范围内,敌对的藤蔓已经都消失殆尽,同样是被母树吸收了精华。随着巨藤的靠近,母树也稳扎稳打的将附近改造成对自己最有利的战场。

    终于,母树的根系和巨藤的藤蔓开始了正式交锋!

    就像是两群巨蛇的战争,你缠着我,我绕着你。藤蔓绞死了树根,树根勒断了藤蔓。

    不知道已经存在了多少年月,被木城的木族人血肉浇灌养育的巨藤,个体能力上确实比母树强悍得多。

    但是母树在蛊雾中生活多年,虽然蛊雾对虫的效果最大,经年累月之下,对母树的好处也是极大的。现在又有迷仙引梦的支持,暂时的和巨藤斗了个旗鼓相当。

    山谷中出现了一条分界线,一边是属于巨藤的深绿色,另外一边是属于母树树冠的翠绿,树根的棕褐,以及迷仙引梦的紫色。

    两边互相挤压,黄绿色的植物汁水四处飞溅,浅灰色的草木灰和黑色的泥土腾起了一层烟尘。

    猎星和长老们原本还想阻止战士们去帮忙,看着这场景,干脆都让人老老实实的呆着。被救出来木城人坐成一圈,一个个蔫头耷脑的,别说逃跑连说话的都没有。阳谷人原本跟木城人一块坐着,后来发现夏人的注意力都在山谷里,有几个胆大的就想逃,结果发现,就算被夏人看见了个正着,那些人也一点都没有要把他们抓回来的意思,结果呼啦啦一下子九成的人都跑没了。

    “怎么不跟着跑?”猎羊奇怪的看着那七个留下来的阳谷人。

    阳谷人略微有些害怕的看了猎羊一眼,但还是规规矩矩的说了:“我们的食物都落和武器都落在山谷里了,我的身体也弱,跟着他们走,走不了多远就要把我和我阿妈抛弃掉,甚至让我们做食物了。你们夏人不吃人,也不让人做奴隶。我愿意带着阿妈去做战俘,给你们干活。多苦多累都好,只要给口饭吃不让我们饿死就行。”

    旁边另外一个阳谷人听见两个人说话,大着胆子插嘴:“我们之前也是看不惯部落里那么做的,可是族长和长老们做的决定,我们这些人又能怎么办。”

    他们这七个人,四个老人,两个极其干枯瘦小的年轻男人,唯一一个年轻女人大着肚子,看情况八个月左右了,想走也是走不了的,该是被丈夫抛下了。

    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的,现在都附和着这两个人的话,哀求猎羊把他们留下。

    猎羊顿时后悔自己的多嘴,当初这些人都是跟着他们部落一块走的,阳谷部落要烧荒的时候,也只有那个碰巧撞上的年轻人跑来报讯。现在这么说,也不过是走投无路了吧?

    猎羊忙不迭站起来跑了,猎星看他一脸的懊恼,安慰着说:“他们愿意留就留吧,这些人虽然年老体弱但是只要肯干活,还是能养活自己的,那我们也不算白养人。至于孩子,从小在部落长大,养大了就是我们自己人了。”

    “族长说的对,我就是有点别扭。”猎羊挠挠头皮,“不过……族长,奸细的事情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不是我,是大巫。”

    阳谷部落被夏驱赶离开,也还是不久之前的事情。夏周围的其他部落大概都没几个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塔伦就这么巧,一找就找到了对夏不满的阳谷?

    会不会并非是凑巧,而是有人给他们指路呢?

    这次的安排也算是以防万一,一共兵分五路——正门伪装的人一路,两边爬山的各一路,四头飞龙送母树,还有白锐那边的是最后一路。有明的,有暗的。哪路出问题,那奸细就是哪路的。

    听猎星说完,除了猎羊之外其他接凑过来的长老也都跟着点头。这在白锐那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来说是用烂了的计谋,但正因为好用,才这么多人用。在这个时代,至少是对现在的众人来说,这法子他们是头一回听说,头一回见人用,而且显然很管用。

    伊博尔和猎果带来的那些人现在自觉自发的自己站在了一堆,正在你看我我看你中。

    “都过来吧,有事的不是你们。”猎星走过去,对着他们招招手。

    众人既感激猎星的信任,为战友没有叛徒松了口气,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觉得这事就这么晚了,对部落实在是不好。

    “族长,感谢你的信任,但是我们这一路人的消息确实被泄露了,我们的人里边有叛徒。”

    “不是你们。”猎星叹了一声,知道现在不说出来,这些人是不会放心的,“是你们的家里人,不过,她也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去。”

    在发现叛徒之前,猎星和白锐还以为他们与木城的首次正面接触就是文斯托尔,谁知道,早就有木城的人潜伏在他们中了。对方就是个平平常常的和部落走失,想要加入夏(当死还是茅)的木族人。她已经生活了很多个年头,还刚刚得到了一对双胞胎的儿女——她就是爱莎,那位第一个在不食用孕果的状态下生育后代的木族女性。

    如果不是这件事,白锐和猎星都不会知道她的名字。

    同样因为这件事,让她隐瞒了夏的许多情报,并且在被发现之后,她丝毫也没有隐瞒的诉说出了真相。至于爱莎身体里的块根,据她说,在茅城居住了几个月后,就被她呕吐了出来。当时的她还不是虫战士,只每隔一段时间被大蜂子扎一下。其实那个时候,爱莎就想要和木城断绝联系了,后来也是对方主动找的她。

    也因为这件事,猎星才敢布下这个陷阱。知道了叛徒是谁,知道了她说了什么,所以猎星和猎黑才会用不同的借口放弃了带领攻击正门的队伍。

    不过,事情的发展终归还是出现的变故——白锐一直到现在,依旧不见踪影。

    第一七四章

    猎星的榛子原本跟白锐一起,在白锐收拾掉巨藤的分身之后,用最快的速度把他带过来。但是,一直到现在还没见到白锐的身影,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猎星和以黑爸为首对几个长老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都意识到了不对,但也都把疑问藏在了心里,没有谁在这个时候提出来。

    一间茅巫里,三个女人两个老人带着十三四个从八岁到三岁的孩子围在火塘边,火塘的火被燃烧得越来越旺,上面挂着的陶锅里水蒸气越来越多,他们显然不是在休息或者吃饭,孩子们都是一脸的惊恐,女人们明显也是强作镇定。

    这里是夏的“幼儿园”之一,整个夏的聚居地最早建立就是分散在各处的幼儿园,且房屋的建造标准比议事用的茅屋还要高。就算知道是临时的,墙壁也是晾晒得最好的泥砖,夯实的地面最下方铺的是大片的虫壳,再上面才是石板。虽然他们就住了半年,但这房子也是绝对的冬暖夏凉。

    “砰!”地面下传来敲打的声音,脚下也明显颤抖了一下。不过不管大小孩子们都很坚强,没有人哭没有人撒泼,只是咬紧了嘴唇,抓紧了手里的石头和木棍。

    ——在与大自然的搏斗中生长起来的一群,他们知道真遇到了事情哭泣是最没用的,大多数孩子还不说话就已经学会了保护自己。

    “砰!砰!”地面下的撞击变得越来频繁,有两块石板相连的地方开始出现了明显的凸起。

    两个老人抬起陶锅,快步走过去,直接浇进了那到裂缝。

    敲击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人们的脸上刚刚浮现出一点欢愉,突然轰的一声,半面墙壁倒塌了。在尘土飞扬中,有什么黑影窜了进来。

    女人们举着简陋的石斧刚要冲上去,却发现进来的是骑着巨蝎的两个虫战士:“发傻干什么?快上来!”

    这个幼儿园里的都是去年大灾之后新加入的人,老人、女人、小孩没有一个是虫战士,否则要是其他幼儿园,就算是小孩子也不会豪无反抗之力。

    “后边!”一个女人尖叫着。从这两个人进来的地方,有大股的树藤冲了进来。

    这两个战士动也不动,到让人以为是吓傻了。可这些藤蔓刚气势惊人的窜进来,就忽然被拽了出去。

    他们从破口离开时,刚好看见几只大蜘蛛一圈一圈的用自己的蛛丝加固一个正在不断颤动的大茧,里边的东西大概就是刚才要袭击它们的藤蔓了。

    虫战士们“嘿!喂!”两声,就算是跟大蜘蛛们打招呼了。这些大大小小的蛊从,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虫,家畜的关系,而是并肩作战的伙伴和战友。最大的一只蜘蛛抬起脑袋咔哒咔哒闭合了几下嘴边的大鳌,算是回应了。

    被救出来的,几个大人战战兢兢的,如果不是要紧跟上虫战士的脚步,他们大概恨不得死死闭上眼睛。毕竟爬虫类和昆虫类除了少数之外,看起来可真是不太符合人的审美——就算是原始人还略微有些扭曲的审美。

    倒是坐在蝎子身上的孩子们眼睛都亮闪闪的,一脸的憧憬,几个大的更是充满羡慕的摸了摸正做着的大蝎子的背甲,看来虫战士已经成为他们的努力目标了。

    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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