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节
红玫瑰和白玫瑰 作者:爱有多远
第15节
指尖从眉毛挪到周庭雨的眉心，再到鼻梁，姜子盈暗自庆幸自己手上的温度不凉，对方又睡得熟，否则早把周庭雨给惊醒了。
她温柔地注视着那张安静睡颜，双眼里映着周庭雨的身影。就好像这偌大场地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而她能看到的也只有这一个女人。
这个让自己痴迷的女人。
心意可以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可是感情可以三言两语就被收回吗？不，当然不能。纵使周庭雨不能接受自己的这份喜欢，更不愿意将这份喜欢拿去当做独一无二，她至少还能待在她的身边，用朋友的身份，却未必是对朋友的感情。
呼出一口气，姜子盈低下头，视线落在周庭雨紧闭的唇上。
嗡嗡嗡……嗡嗡嗡……
周庭雨放在身侧的手机在震动着发出声响，手机屏幕亮起来，闪闪发光。而熟睡的人在这噪音干扰当中颤动睫毛，跟着就睁开了眼睛。
没有预料过面前会有人，还是离得如此近的距离，周庭雨吃了一惊，看清楚是姜子盈之后更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撑住身子坐起身。
肩膀被按住了，姜子盈非但没有因为被周庭雨发现迅速撤离，或是对自己奇怪的行为做些合理的解释，反而欺身上前与周庭雨对视，将自己俏丽的容貌映进对方深邃的瞳仁里。
她制止周庭雨起身的那个动作，手还禁锢着她的肩膀，眸色沉沉，专注而又认真。
嗡嗡嗡……嗡嗡嗡……
手机还在震动。被姜子盈这么按住，周庭雨根本没办法做出伸直手臂够手机的动作。她带着诧异望向姜子盈，迟疑地问：“子……盈？”
“看到我怎么这么惊讶，好像还被吓了一跳？”
姜子盈轻笑着，不理会耳边嗡嗡作响的手机铃声，凑得更近，揶揄道：“怎么，是害怕我在你睡着的时候对你做出些什么不合时宜的事么。”
周围还有旁人在，她也不避讳，做这种奇怪的举动，爱丽丝珠宝的大老板是心血来潮来捉弄自己吗？
周庭雨吁了口气，将脸稍微侧到一边，“子盈，我跟你是好朋友，我相信你。不是说好了只是为了工作吗？”
她来到这里只为了工作，自己可不是只为了工作。
姜子盈心里很清楚，她对这趟伦敦之行抱有同样的私心。只是，在对方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做点什么，也不是她姜子盈考虑过的。如果真的那么做了，周庭雨反而会因此疏远的吧，呵，一厢情愿这种词用在自己身上还真是讽刺。
“你放心，我是喜欢你，可不会在你不愿意，又不知道的情况下，对你做什么的。对于朋友和情人的界限，我还是非常清楚的。”
姜子盈松开了手臂，脸上是云淡风轻的神色，她瞥了眼周庭雨手机屏幕上不断闪动的那个名字，直起身用调侃地口气说：“不是有电话吗，你快接吧，不打扰你。”
周庭雨坐起来，手机的响声在这个时候已经停了，她望着姜子盈的背影走出老远，才站起身到旁边的窗户，看了眼来电显示，重新拨通电话。
那边很快有人接起来，“庭雨？”
“是我，灵曦，怎么忽然打电话给我？”周庭雨声线温和，沉声问：“是有事情么。”
“哦，嗯，其实……也没什么大事的了。”
刚才打电话大半天也没有人接，还以为她在忙没空，刚刚挂掉，谁知对方忽然又拨回来。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韩灵曦稍稍安心，其实打这个电话最初也没什么要说的，只是想知道周庭雨在那边情况如何，可电话真的通了，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把玩着手上的圆珠笔，韩灵曦开动脑筋想着要说点什么。
对方不说话，周庭雨也不挂，就耐心得等着韩灵曦开口。
“哦，对了，我是想问你的，昨天家里下了场雨，花盆放在阳台上忘记收，被雨水浸透了，会不会把种子淹死？”
“那个没关系的，你之后不要再浇水，让它里面的土壤水分先都蒸发掉再说。”
“这样啊，那我知道了。”
“还有呢？”
“嗯……我有看天气预报，伦敦这几日天气不稳定，你有带外套过去吗，不要工作的时候图方便直接在外面睡觉，会着凉的。”
周庭雨点点头，“我知道，去之前我们有查过，衣服大家都带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的话，也注意一点，这几天是不是又在外面吃饭，委屈你几天，我忙完就会回去的。”
那声音透过电磁波传过来，低沉轻盈，似微风拂面，让韩灵曦觉得十分温暖。她的声音也跟着放轻，笑意盎然，“我知道了，那就这样吧，国际长途很贵的，等你回来再说。”
“啊？”周庭雨十分意外，电话明明是韩灵曦打来的，她只是回拨过去而已，可对方接了电话说了才没有几句就要挂掉，不是白白浪费了通电话的时间。
虽然有些不舍，但是休息时间已经结束，众人陆陆续续回到工作岗位准备继续，周庭雨只得同意。
只是在韩灵曦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她听到周庭雨唤了声自己的名字。
“灵曦。”
“嗯？怎么了？”
“我很想念你。”
说完这句话周庭雨就挂掉了电话，她眼角含笑，想象着那边的韩灵曦会是什么样温和的神情，收起手机走到工作组旁边。
姜子盈在僻静处抱肘而立，跟那些忙碌的身影相比显得有几分寂寥。
电话是韩灵曦打来的，周庭雨对韩灵曦的心意不必言明，当然对她的来电会比较重视。但是女人的直觉又让姜子盈觉得韩灵曦那通电话打得并不简单，那个女人之前对周庭雨并不怎么在意，不会远隔千万里特意打个电话过来。
想到刚刚周庭雨接电话时满含笑意的目光，是跟自己讲话时完全不同的。她知道周庭雨对任何事情都非常的有耐心，她的性格同样如此。就像是对待锅中需小火慢煮的粥，又像是需要经过数年陈放的酒，又或者，是一颗在土壤里酣睡等待被唤醒的种子，无论需要耗费多久的时间，她总是不急不躁，慢条斯理。
只是这耐心，更多的只是为了那一个人吧。
说毫无失落那是在说谎，姜子盈站在喜欢的人面前，在最近的距离，喜欢的人却牵挂着相隔万里距离最远的那个人，这种心理落差让她郁闷不已。
周庭雨细心呵护的那颗种子，已经发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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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隔万里的另一边，韩灵曦坐在办公桌边，心情颇好地捏着笔笑。
“韩姐，你在笑什么，遇到什么开心的事？”
新来的助理小林坐在韩灵曦的对面，才刚刚到奇思工作没多久就赶上各种加班，她的心情别提有多苦闷了，再说自己初来乍到，很多规矩还不清楚，难免搞得焦头烂额，可对面这位秘书小姐连续忙了几天好像还不知疲倦，而且面对那一堆未处理完的文件貌似还非常开心？她实在理解不了这种苦中作乐的态度。
揉揉酸痛的胳膊，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做着伸展运动，好奇得在韩灵曦身上打量，“你刚刚给谁打电话？打完电话就一直这样，不能不让我多想。”
第一眼见到韩灵曦的时候她就为这个女人的容貌感到惊叹，猜测如此漂亮又有气场的女人，肯定会有不少爱慕者在身后，小林不大相信韩灵曦到现在还是单身，可是话说回来她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结婚？
“没有，没什么事，小孩子做你自己的事，别管那么多。”韩灵曦掩唇收起笑容，岔开话题，“赶紧的，有什么没做完的快点做，小心搞错了又重新返工。”
小林撇撇嘴，她顶多小韩灵曦几岁，怎么还就是小孩子了，但是在工作经验上来讲韩灵曦确实算自己的前辈，又是半个师父，对方说什么当然都要听。
揉揉酸麻的胳膊，她重新回到工作岗位。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心有所属
雷扬第三次添咖啡的时候，要等的人终于到了。
韩灵曦拿着手包四处张望，很快看到雷扬，她转换方向朝雷扬这边走过来，“不好意思，是不是等了很久？”
“没事，你很准时，只是我来早了而已。”
雷扬起身帮她拉开座位，等对方落座了才回到自己的位置，叫来服务生，“灵曦，你喝点什么？”
“来杯金桔柚子茶就行了，多谢。”
韩灵曦跟服务员道谢，把手包放到桌边，“你事情都办完了么，出去那么多天很累了吧，其实可以明天再见的。”
雷扬摇摇头，“公事而已，向来是这个状态，忙只是偶尔，大部分时间我还是很空的。想到许久不曾在一起吃饭，便约你出来坐坐。哦，对了，这次出差回来，我帮你带了礼物。”
他从身旁的空位上拿出一个小纸袋，推到韩灵曦面前，“我只是觉得它比较适合你，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是什么？”
好奇得拿过去打开，纸袋里还有个长方形的盒子，里面是一款tiffany的项链，韩灵曦意外得将盒子重新合上推给雷扬，婉然谢绝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如果要给你一个理由收下它，那这个理由算不算合适？”
雷扬面带微笑，又从椅子下面拿出一大束娇艳欲滴得红玫瑰花束，递到韩灵曦面前，这花朵代表的含义大家都懂，对方不会平白无故选它来当做送给异性朋友的礼物，韩灵曦心里已经猜到几分，她盯着雷扬，“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灵曦，坦白来讲，自从认识你之后，我的生活有了很多的变化。”
雷扬直言不讳，他把花拿开一点，跟韩灵曦面对面，说：“还有跟你同租的周小姐，我觉得你们两个都是性格很好的女孩子。周小姐博学多识，善解人意，而你年轻美丽，有独特的人格魅力，老实说，我一直很欣赏。你也知道我这个人，除了工作和朋友并没有什么私人生活，前几天跟朋友们聊天，被他们拿来调笑，其实我自己也曾经思考过，希望找到一个合拍的人走接下来的日子。”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韩灵曦反应，见对方没有异议，继续说道：“事业纵使有再大的成功，若没有人来分享，同样会觉得寂寞。我希望，以后能够陪我接着走下去的人，是你。”
韩灵曦摇摇头，“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是我？你不是说你欣赏周庭雨那样的女人吗？”
“欣赏和喜欢是不一样的，”雷扬耐心解释，“周小姐人确实很好，懂得又多，但太过完美也是一种缺点，相比较她，灵曦，你更让我有种怜惜感，看到你受伤，就忍不住得想去保护你。我想要的，是这种被需要的存在感，而你们女人想要的，不也是被保护的那种安全感吗？”
“抱歉，我想，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韩灵曦淡淡一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雷扬很是诧异，她没有想到会被这么干脆利落的拒绝，几个月里的相处和经历，他以为韩灵曦至少对自己是有好感的。莫非是会错了意么。
“你说你有喜欢的人，该不会是用来敷衍我的借口？”
“没有，怎么会敷衍你，我是认真的。”韩灵曦用歉意得眼神看着雷扬，“因为心里已经有一个人在了，所以我不能把另外一个人再放进来，我告诉你，也是希望对你负责。”
失望得垂下手臂，雷扬脸上的沮丧显而易见，他笑得有些尴尬，“既然这样，我也不能勉强你，呵呵，我还以为你……”
韩灵曦没有解释，雷扬的感觉并没有出错，不管是当时在为了跟他邂逅结果崴了脚，还是痊愈后找借口请他出来吃饭，又或者去看歌剧，都是带着了解他的目的性，只是因为后来出现了周庭雨，发觉对周庭雨的那份感情渐渐变化，让她转移了所有的吸引力，眼里只能看得到那个女人。
她虽然觉得雷扬很无辜，并对他抱有歉意，但与其把之前的想法说出来多一种引起误会的可能性，还不如什么都不要再讲。
端起桌上的果汁，韩灵曦笑容款款：“雷扬，我一直都把你当做很值得交的朋友，你应该不是那种小气的男人，因为被拒绝了感情，而拒绝别人善意的靠近对不对？”
对方给自已找台阶，哪有不下的道理，雷扬也端了面前的咖啡，呵呵笑道：“当然，你了解我，我不是那种小气的男人，只是灵曦，希望你不要因为我对你的特殊感情，而故意避开我才是。如果你确实是心有所属，那我祝福你们感情和睦。”
“谢谢。”
他惋惜得叹了口气，摊开手说：“我告白失败了，大男人留着这些东西也没用，灵曦，你就当可怜我这个失恋的男人，收下花和礼物行么？”
韩灵曦莞尔，“花我可以收下，但是项链，很抱歉，要麻烦你拿回去了，你会找到更适合它的人。”
一来它价格不菲，太过贵重，二来送项链有着特殊含义，韩灵曦不迷信，只是更想让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是更有资格的那个人来送。想像一下她贴身带着别人送的项链跟周庭雨耳鬓厮磨，对方纵使再大度，也会觉得不舒服的吧，她可不想没事找事。
“可是灵曦……”
“哎，”韩灵曦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转移话题，“我饿了，我们还是叫东西吃吧。”
雷扬明白了韩灵曦的态度，再执意让对方收下这份礼物，到最后只会搞得自己很无趣。便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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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雷扬还要到公司一趟，他提出先把韩灵曦送回去再走，被韩灵曦婉然谢绝，今晚夜色正浓，景色怡人，韩灵曦想在外面逛逛再回去，而且周庭雨出差在外，回到家里也是她一个人待着，不免有些无聊。
一个人走在石板路上，韩灵曦迎着微风，步调平缓。天空澄澈，难得能看到许多闪烁的星星，在久被污染的城市里想要看到一个干净的夜晚，真是比中奖还难，如果这个时候那个女人能陪在身边欣赏这难得美景，该有多好。
她拨开吹到嘴边的发丝，掖到耳后，穿过人行道到对面的街心花园。那里有生长茂密的灌木丛林和园艺花带，夜晚的时候彩色地灯闪烁，让那些植物影影绰绰，显得扑朔迷离。顺着这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走出去，再过一个岔口，那里会是比较方便打车的路段。
夜晚的风徐徐吹来，树叶簌簌作响，韩灵曦本来是处在完全放松的状态，一边嗅着空气中果木得香气，一般怡然自得得往前走，拐个弯在路旁树下看到一片会动的阴影吓了一跳，当时就叫出声来。
仔细看过去，是两个瘦瘦高高叠在一起的人影，被压在树上的那个是个年轻女孩，盘起的头发有一半已经掉在肩上，而压在她身上的那个带着嘻哈帽，因为背对着韩灵曦，韩灵曦看不清对方是男是女。
“哎，你们两个，你们在干什么？”
她大着胆子出生质问，脊背一凉，该不是在花园里遇到劫色的吧？
没有人回答，被忽然出现的韩灵曦打扰，两个人没有再继续下去，双双从树影下走出来。
到了灯光底下，韩灵曦才发现，那个戴帽子的人同样是个女孩子，她的头发很长，直蔓延到腰部。这两个女孩子都很年轻，大概只有十八九岁，个子高高，身材比例也不错，纵使灯光昏暗，又有遮挡，韩灵曦从女孩们五官的轮廓也估摸得到她们长得不错，好像还化了妆。
戴帽子的女孩以无所谓得目光瞥了眼韩灵曦，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看错，韩灵曦觉得那女孩好像还扬起嘴角笑了笑，然后转身牵着另外一个女孩匆匆离开。
韩灵曦还留在原地，她有松口气，还以为又跟上次一样，遇到劫财劫色的了呢，幸亏不是，不然这偏僻的地方哪里找得到人帮忙。
她暗自猜测，刚刚在树下的那两个女孩子，是大半夜跑出来约会的？看年纪应该还在上学吧，可能瞒着家人偷跑出来的，否则怎么会选在这种僻静的地方。
不过，现在的小孩子们都这么大胆了么，敢在外面公然激吻……她亲眼看到戴帽子的女孩把手从对方衣服里拿出来的。
韩灵曦跟周庭雨在公共场合顶多挽挽胳膊牵牵手，更不可能把对方压在哪里乱摸。这个社会有色眼镜太多，有时候，适当的掩饰是对感情的保护。
她摇了摇头，算了，人家的事情关自己什么事，她还是赶快离开这里，万一再发生点什么，得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准时~
☆、礼物
清晨，韩灵曦被窗外一阵喇叭声吵醒。她皱着眉睁开眼睛，大早上的是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在小区里面乱按喇叭。
伸出手把矮柜上的闹钟拿过来，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七点钟。习惯性地把闹钟放回去打算起床收拾，身体移动到一半，忽而想起今天是休息日。
支起的身子重又跌回床铺，她趴在柔软的床铺上，微微闭着眼睛，身子疲乏，但已经没有睡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忘记把阳台移门关严，溜了凉风进来，韩灵曦觉得脑袋发昏，她闭着眼睛换个姿势在床上躺着，等那阵不适过了才起床洗漱。
周庭雨的卧室门紧闭着，她不在的这些日子，窗台上那些花花草草都是韩灵曦在打理，为图方便韩灵曦把那些大大小小的花盆都集中在客厅阳台统一看管，归功于周庭雨前面底子打得好，这些小植物被她每天看着，居然没死。
在镜子面前洗漱的时候，韩灵曦从肩膀上捏下来几根长发，那分明是她自己的。她心痛地摇摇头，用纸巾包好丢进垃圾桶。
晨间广播里女播音用轻快的声音诉说着，客厅里唯有这一个声音，衬得周围更加安静。韩灵曦把浇花用的喷壶里面装满水，推开移门到阳台去。
起初也觉得这些脆弱的小生命很麻烦，浇水太多会淹死，浇水太少会枯萎，日晒太少叶子会黄，日晒太多又会脱水，还要防止滋生虫子。然而接触了些日子下来，她倒能乐在其中，还饶有兴致地将那些叶片一片一片擦干净，让它们在阳光下绿得发亮。
小心翼翼地把水均匀的淋在盆栽上面，韩灵曦不经意垂下眼睑，忽地发现摆在木架最里面的那个小花盆有了变化。
她弯下腰凑过去仔细看看，昨天还空荡荡的土壤上今晨冒出清一色的嫩芽，是最浅最淡的绿色，它们垂着脑袋，撑着躯体，像是一个个袖珍的音乐符号。
不只有一个，粗粗数下去，有七八个嫩芽，立在那小小的花盆里，脆生生的可爱极了。韩灵曦欣喜不已，周庭雨说过，等种子发芽的时候她大概就会回来，现在这些小东西已经崭露头角，她是不是该兑现自己的承诺？
折回自己房间找手机，在枕头下面韩灵曦摸到了。开机之后，一条信息提示框马上跳出来
灵曦，我明早九点左右到机场。
信息是昨晚深夜发出的，明早，今天？
韩灵曦了然，算算时间差不多，心情愉悦地换了衣服出门。
周庭雨跟诸位同事们一起下了飞机，姜子盈去之前把车子寄存在了机场停车场，自然要开自己的车回去，其他人则有公车来接。周庭雨借口有事处理，在候机大厅前跟众人道别，等他们离开后，才折身从另外一边出口走下去。
韩灵曦的汽车就停在马路对面，那抹粉色她一眼就瞧得见。
指节敲敲车窗，玻璃很快摇下来，周庭雨见她戴着墨镜穿着大衣，衣领还竖起遮住一半脸，不由笑了，“你这是在拍什么，私家侦探搞跟踪？”
“不是搞跟踪，是防跟踪，”韩灵曦怡然自得，“那几个同事我们都认识的，让他们看到我来接你，怎么解释。所以我要注意一下，防止被认出来。”
周庭雨好笑地摇摇头，把行李箱放到后面，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面。如果要防止被认出来，韩灵曦最应该换的是她这辆骚包的粉色小汽车，全公司谁不知道这辆车是韩灵曦的。
“是不是很累，要不要睡会儿？”韩灵曦拿了个纸袋递给周庭雨，“我怕你没吃早饭，买了点给你。”
“没事，我在飞机上有休息。”
周庭雨接过纸袋打开看看，里面是一杯永和的热豆浆和一个米饭堡。她笑盈盈地望向韩灵曦，“我记得你之前很注意保护自己的车的，连刮掉油漆这种细节都很谨慎，怎么愿意让我在你车厢里吃东西？”
韩灵曦知道她说得是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况，那会儿韩灵曦被迫来机场接她，气在头上，讲话自然不客气，但今时今日不同，毕竟她们的关系有质的转变。
这女人特意提起来，分明就是为了调侃自己。
“吃嘛也没关系，当心点不要洒在椅子上就行了。”
她窘了窘敷衍着启动车子，转动反向盘驶上大路。
从这里回家的路程不太远，周庭雨爱惜彼此的生命，路上让韩灵曦专心开车，也不敢跟她讲太多话题。她稍微打开点车窗让风吹进来，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街道和树木深吸一口气，前期的工作结束，后面还得跟上，等休息好回到公司，他们又得几天几夜的忙碌。
支起胳膊，周庭雨转身打量起韩灵曦。
女人专注地盯着前方路况，柔软发丝垂在肩上，还有那秀丽的五官，即便只是侧面，也让周庭雨觉得十分美丽。这种认真的神情，令周庭雨心生感动，嘴角的笑意更浓。
回到家周庭雨先到卫生间洗漱，等她收拾妥当出来，韩灵曦已经换了家居服，倚在沙发床上看一本杂志。
打开电视机调到某个频道，周庭雨脱了拖鞋到沙发床上跟韩灵曦挤在一处，张开手臂将她抱住，深吸一口气，嗅到的是熟悉的香味。
她安逸地闭上眼睛，“只有在你身边，我恐怕才睡得安稳。”
韩灵曦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腾出一只手抚玩着她的头发，好奇地发问：“你种的那盆东西今早发芽了，现在能告诉我是什么了吗？”
周庭雨的声音里透着慵懒：“你猜。”
“发财树，金钱草？”
“……能想点高雅的名字吗？”
“……那猜不出来。”
韩灵曦不满地撇撇嘴，她本来就是个植物盲，记得的名字不多，周庭雨种的几颗小豆芽叶子都没张开，她猜得出来才怪，见鬼的几率更大一点吧。
“想知道是什么，等它们长大了你不就知道了嘛。”
周庭雨嗤笑着翻过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撑起脑袋，清澈的眼睛注视着韩灵曦，那眼中的戏谑显而易见。
“周庭雨，你是不是在耍我。”
没发芽的时候说长出来就知道了，发芽了说长大了就知道，以后是不是还要等它开花结果？
韩灵曦眯起眼睛，她把杂志放到茶几上，捏住周庭雨的下巴，用威胁的口吻说道：“在我的耐性用光之前，你最好老实点告诉我。”
“你不觉得等着它发芽长大，开出花朵的时间是件很享受的事情吗？”周庭雨根本对她的威胁没有任何感觉，温热的指尖爬上韩灵曦的脸，轻轻抚摸着，“就是因为不知道结果，才会更期待，因为你不晓得它到底会带给你怎样的惊喜。”
韩灵曦没再提出抗议，看来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老老实实跟自己讲那到底是个什么植物。对于没有耐心的韩灵曦来说，等待只是一件煎熬的事情。不过既然周庭雨都这么说了，那她勉为其难尝试一下，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有一只手蜿蜒着爬上了腰上，用极其温和的动作轻轻抚摸着，韩灵曦知道是谁的，她只是张着双眼，含义不明地望着手的主人。
她的手缓缓得，从腰侧往下移动，滑过韩灵曦的臀侧，然后到了她的腿上。周庭雨澄净眼中不掺有任何杂质，纤细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贴着韩灵曦的皮肤，不疾不徐，不紧不慢，把韩灵曦任何细微的表情都收进眼中。
被她这样的目光看着，韩灵曦渐渐觉得身体发软，她从心底里蹿出一股小火，这家伙，故意撩拨自己的吗？谁没事做供给别人消遣随便摸摸捏捏的，她韩灵曦是那种随便的人吗？
正要发作，周庭雨移到脚踝的手张开，握住了她的脚腕，给她套上了一个凉冰冰的东西。
韩灵曦疑惑地坐起来往下看，是一串彩色的石头，它们贴在脚踝上，色彩鲜艳，圆润光滑，更衬得她瓷白皮肤细腻极了。
“这是什么东西？”
“一串石头而已，是我们在泰晤士河那边拿到的，自己下河随便摸，不想摸的话，路边奶奶手里可以买，二十块钱一串，要多少有多少。”
听她那口气也知道在胡说八道，难不成泰晤士河边遍地都是摆地摊的，还卖石头？
韩灵曦给气笑了，推了她一把准备起身，又被周庭雨给拽回去了。周庭雨将她抱进怀里，下巴贴着她的头发，笑盈盈地说：“好吧，我承认，这是我在商店里为你挑的纪念品。五色的琉璃石，感觉很特别，就拿回来送你。”
“你有带礼物给我，我可没准备礼物给你。”
韩灵曦心底有有无限暖意，不过刚才被周庭雨戏弄了，所以不能给她好脸色。她垂着眸，看到两人的长发绞缠在一起，像是生长的藤蔓密不可分。
“对我来说，你就是最好的礼物。”周庭雨说得诚心诚意，她眼角含笑，嘴角轻扬，抬起韩灵曦的脸，在她唇上轻轻一吻，缓缓靠近。
那种熟悉的馨香瞬间铺天盖地，愈发浓烈。
“我没告诉过你吗，我很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周小姐种的什么？
☆、挑战
周庭雨停下了手中的笔。
向来是工作和生活有严格归分的人在这忙碌时刻，第一次走了神。
今天早上是她回来后的第二个清晨，是与韩灵曦一起度过的清晨。她还记得那女人发间余留得香水气味，和她皮肤上滚烫的温度。她和韩灵曦相拥而眠，共享一个美梦萦绕的夜晚。
不记得什么时候怀里的温度褪去，周庭雨是被阳光叫醒的，窗外天光大亮，阳光在窗帘拉开之后争先恐后得挤进来，将她乌黑得瞳仁染成琥珀的颜色。周庭雨在这日光生辉里张着眼睛，而那个开窗的女人背对她站着，长发披肩，修长双腿更显挺直。
转过身看到床上睁开眼睛的周庭雨，韩灵曦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她缓步朝周庭雨走过去，脚步轻盈得听不到声音。阳光打在她的身上，勾勒出一个金色的轮廓，周庭雨也笑，并朝她伸出了手。
在床边蹲下，让视平线与对方的齐平，韩灵曦握住了她摊开来的手掌，声音清脆，动听得像音质最好的风铃。
她把滑落的被提起盖住周庭雨的肩，对她说：庭雨，早安。
周庭雨看着韩灵曦的眼睛，明明在感觉到幸福得时候，居然会莫名其妙生出许多心酸。简简单单的一句早安，抵得了过去无数的甜言蜜语，那是她长久以来一直在期待的安稳。
如果可以分享彼此以后的每个清晨，那她一定会觉得很幸福。
“总监，这是还没有指定负责人的项目，我都整理了拿给你过目。”
敲门声吓了周庭雨一跳，她定定神，将思绪拉回工作上。
丽丽把厚厚一堆资料放到周庭雨的办公桌，开始汇报：“seven最近要推出新的服装系列，托我们拍摄宣传海报，产品写真，还有一个一分钟的广告，放在他们的官方网站上面以博关注。这次找来的七个模特资料都在这里，您可以先看看，负责人最近几天汇过来跟您详谈。还有林氏需要我们为他们的薰衣草庄园制作宣传片，另外还有……”
周庭雨翻着面前的资料，seven服务的是高端消费群体，专为贵族小姐制作衣服，不管是高档的皮草外套，还是奢侈的雪绒大衣，或者华丽的真丝晚礼裙，从剪裁到设计都保持着线条流畅，过渡巧妙，意在完美得展现女性的身体曲线，将性感美发挥到极致。
而这些穿着在旁人眼中颇为奢侈的衣装，有着性感红唇与多情目光，以及堪称完美身材，在舞台上尽显风情的女孩们，大多都是些年轻的孩子，就如这次senen挑选的七位模特，年纪最小的十八岁，年纪最大的二十三岁，平日里或许简单古朴，站在镁光灯之下，便犹如美杜莎俯身，该赞叹的是化妆师的神奇，还是这些女孩们强大的驾驭力？
“我知道了，你整理好的东西我都会看过，然后把工作安排下去，丽丽，这些天辛苦你了。”
“没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最辛苦的应该是总监您。”丽丽微微笑，“您注意身体，那我先出了，有事叫我。”
周庭雨点点头，又看了几页，揉揉眉头起身，打算到茶水室借杯热茶，坐了一上午腰背都是酸的，正好也到外面走一走。
经过韩灵曦的办公桌，周庭雨远远看了一眼。王俊正趴在韩灵曦的桌边，苦着脸跟她说着什么，而韩灵曦目不斜视盯着电脑屏幕，眉头却紧紧蹙在一起，看得出已经不耐烦。
有这么一个女人，她傲慢，虚荣，好胜，但周庭雨喜欢她的娇嗔，温柔，倔强。因为喜欢的成分比讨厌的成分比重大，所以可以直接将讨厌的那部分忽略掉。
“灵曦姐，我求你了，就这一次，你帮帮我行吗？”
“你没看到我很忙的吗，没空理你这个小屁孩，还有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许叫我姐！马上给我消失听到没有……”
那些对话零零碎碎落进周庭雨耳朵里，听得她直笑。至于韩灵曦对别人的态度么……那就不是她过问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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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曦。”
韩灵曦正在跟王俊磨嘴皮，忽而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一边应声一边转过脸，有点意外，来人是姜子盈。
王俊这会儿才识相得闭了嘴溜走，笑嘻嘻得说：“你先办正事，我等会儿再来。”
小林去复印文件了，肖墨的办公室空着，这里只有韩灵曦一个人，她客气得说道：“姜小姐，你是来找肖总的吗？他有事情出去了，要下午才会回来。”
虽然知道姜子盈待人接物和善，但是心里总介怀着她对周庭雨的那份特殊感情，韩灵曦做不到像周庭雨那样，亲昵得称呼她为子盈。
“这样啊，没关系，我先找庭雨聊聊广告的事，再找他就可以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姜子盈站在原地没动，她看着韩灵曦若有所思，脸上的表情不可捉摸。
“怎……么了？”被人盯着看总归不自在，韩灵曦疑惑得发问，她虽然享受被瞩目的状态，可这个人是姜子盈，看她那模样，莫非是看出来什么。
姜子盈放下环抱的手臂，朝前几步走到桌边，隔着一张桌子跟韩灵曦对视，随即，她弯下腰，朝韩灵曦伸出了手。
这女人要干什么？
韩灵曦身子僵住，但听她低声说道：“头发上面，沾了东西。”
手指拨开发丝，她从韩灵曦的发尾摘下来一小片叶子，一半枯黄，一半还是绿的。大概是早上经过楼下，调皮的风送过来的东西。
韩灵曦舒了口气，抿唇道谢：“多谢你。”
“不客气。”
距离挨得这样近，姜子盈闻到韩灵曦身上的香水，玫瑰花的香味。姜子盈嘴角露出淡笑，她依旧看着韩灵曦，忽然说：“跟庭雨在国外的这些天，我们相处的很愉快。她表现得很开心，不过，那愉悦得心情好像是在牵挂某个人。”
韩灵曦心中已经猜到□□分，她盯着姜子盈，等她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灵曦，恕我冒昧，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吗？”
本以为对方会问周庭雨牵挂的是谁，对方却直接问她们是否在一起，这么说来，姜子盈是知道自己喜欢周庭雨的了。
韩灵曦琢磨不出姜子盈这番谈话的意义，她沉吟几秒，点点头回答：“是，我跟她在一起，但是姜小姐，我并没有从你手里抢夺过什么……”
“庭雨跟我说过，她很喜欢你，那种感觉跟一见钟情无关，是在慢慢的相处里，察觉到的。说句实话，我很嫉妒你。”
虽然之前已经有猜得到，但是被韩灵曦亲口证实了，难掩心中不快。
她以为周庭雨至少会对她有一丝丝的动心，她以为像韩灵曦这样的女人根本不会对周庭雨有太多的在意，甚至说是爱上她，然而现在看来太多的感觉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她对于自己的直觉太过自负，所以才会得到那么多的失望。
垂下眼睑，遮住眼中的情绪，姜子盈随后又抬起头，徐徐道：“虽然我到现在都觉得，我才是更合适庭雨的那个人，可她选择了你，我无话可说，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会因此善罢甘休，我不会认输的。”
她看到周庭雨端着杯子，正朝这边走来，也看到她，发现了自己跟韩灵曦。
冲对方露出一个微笑，姜子盈的目光又挪回韩灵曦的身上：“如果我从你手里得到她，我不会觉得那是在抢夺别人的东西，优秀的人或事物享有被公平竞争的机会，她们也有做另外一种选择的权利。”
“你……”
周庭雨已经走到了十步之内，姜子盈勾起嘴角，把最后几句话说出来：“所以你小心咯，如果你们的感情有稍微得松动，我都会趁机把她带到我身边的。我对她的喜欢开始得比你早，不会比你少。”
“子盈，你怎么会来。”
周庭雨近至眼前，话问的是姜子盈，目光则落在韩灵曦身上，眼中带着问询和关切。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姜子盈会在韩灵曦的办公桌旁出现，两个人刚刚好像还在交谈什么。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走得近了，周庭雨的身上，沾有很容易分辨得香气。她并没有用香水的习惯，这玫瑰花香味的来源……
“没什么，”姜子盈意味深长得瞄了眼韩灵曦，回答周庭雨得问题：“刚刚我们聊了下最近变幻多端的天气。你来得刚好，我在等你，有些事情要跟你商量。”
“那来我办公室吧。”周庭雨看看韩灵曦，没察觉出她有什么异常，便到前面引路。
韩灵曦目送二人一前一后得离开，坐在椅子上发呆，姜子盈刚刚那番话，是在朝自己下战书？
这个女人是有值得自豪的身家背景，还有成功的事业，若是因为姜子盈的优势而有所畏惧，那便不是她韩灵曦了。
她不怀疑自己，更相信周庭雨的心，最重要的，是她不能把这个女人拱手相送，爱情从来都是自私的。
即便是在别人看来她掌握有更好的土壤，但那未必是周庭雨想去的地方。
☆、搞清楚
周庭雨看看手中的票，十一排五号和六号。
晚饭之后一时兴起，韩灵曦便跟周庭雨提议一起去看场电影。电影院向来是情侣们聚集的地方，两个座位，一桶爆米花，相互倚靠着，在黑暗的电影院里能惬意地度过几个小时。
周庭雨对韩灵曦的提议欣然接受，自己已经很久未去过那种地方，最近新上了几部影片，反响不错，刚好去观摩一下，也趁此跟对方增加一下感情。
电影是偏文艺的爱情剧，安排的6号影厅。影厅不大，两人的座位在尾部，再往后就是情侣专座。电影卖座的时候，各大影院里的情侣座位也是最为抢手的时候，位置宽敞，视野开阔，专座与专座之间有高高的挡板，提供了隐私性，恋人们可以毫无阻隔地依偎在一起。
韩灵曦最初也想买情侣专座，但售票小姐看了下座位表，再看了看两个人同为女性的身份，猜测是结伴出游的闺蜜，便委婉地说影院的情侣位置不多了，请她们让给身后的那对情侣。
虽然很有些惋惜，但为了一个座位跟售票员死磕也没有意义，排队的人还有很多，在旁观者看来她们倒会跟那些情人节专程到电影院，买双号座位拆情侣的乌龙党差不多。
周庭雨表示理解，选了靠后的位置，韩灵曦则对此心有芥蒂，这分明就是性别歧视兼搞特殊待遇，谁规定情侣专座就得一男一□□先考虑？
买了两杯果汁和一桶爆米花，周庭雨拉着韩灵曦到6号厅去等，她们去的时间刚好赶上下一个场次，只等十分钟就能检票进场。
在门口检票后顺着两旁台阶往上直走找座位，中间最好的位置已经率先被人买走，不过她们两个坐的地方，倒还不算太偏。
周庭雨把外套脱下来放在膝盖上，将果汁放进扶手前端的凹槽里。
“你冷吗？”
“不会。”
韩灵曦摇摇头，几场大雨过后，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外面微凉，里面却闷，影院里开着通风换气设备，空调的温度刚刚好。
陆陆续续又有一些人进场，大屏幕上开始播放观影事项。韩灵曦把手机调成振动状态，放进口袋。
头顶的灯全部关掉的时候，韩灵曦感觉手被握住了。她转过脸，依稀辨得周庭雨脸上模糊的微笑。
影片开播了，周围逐渐安静下来，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故事内容上面。韩灵曦喝着果汁，聚精会神，半道瞥了眼周庭雨愣住，这女人睡着了？
幕布上发出的光照亮了周庭雨的脸，她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睫毛在鼻侧投下一片阴影。周庭雨是做任何事都很认真的人，约会亦是如此，能在电影院里面看着看着睡着，并不是影片内容太过无聊，很有可能是累了。
韩灵曦开始为自己提出去看电影这个提议感到后悔，她们应该直接吃过晚饭然后回家的。她想起近段时间周庭雨总在办公室里待着，回家后卧室里的电脑也常处在打开状态。这个女人整日忙碌，还愿意下班之余抽空跟她来看电影而毫无怨言。就算是喜欢为对方考虑，愿意迁就，也该顾忌一下自己的身体吧。
小心翼翼地把她怀里的爆米花桶拿开放到杯槽里，韩灵曦抚平周庭雨掖在颈下的衣领，才把身体放回原位。她不忍心叫醒周庭雨，就让这个疲惫的女人在影院里慢慢睡，反正到片子结束还有一段时间。
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像是生活忽然被加速了节奏，两个从小就认识的人僵持了二十多年没有发展成朋友，却在她回来后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从最熟悉的陌生人变成了最亲近的人。
韩灵曦讨厌过周庭雨，算计过周庭雨，还因为对方的感情纠葛幸灾乐祸过，想起来好像是昨天才发生过的事情。
处心积虑想要绕道远行，绕来绕去不仅绕回原地，最后还把自己给绕了进去。就如同冥冥中有种注定，不管你愿不愿意，你总得经过那里。
韩灵曦生出许多温情，巧笑嫣然。谁能料到曾经最想路过的人，现在变成了最不想错过的人。
但是身后传来的细碎声音……着实让人闹心。
有些情侣是专程结伴来看电影，有些情侣，却好像只是多花了点钱买了个宽座位以便有更好的伸展空间。
后面位置那对男女亲昵地拥在一起互喂爆米花，看到这会儿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电影上面。两个脑袋凑在一起说话，虽然有刻意压低声音，但在安静的影厅里反而更加清楚，如同低频率的嗡鸣声在耳边响个不停。他们不时发出笑声，中间还有相互推搡的动作，带动椅子簌簌作响。
韩灵曦渐渐皱起眉，她最讨厌三种人，一种是观影迟到进来后边找位置还说话不停的人，一种是在身旁吃味道很重的食物的人，还有一种就是这些说是来看电影来却不看电影自顾聊天的人。
转过身望去，坐在她跟周庭雨后面的正是在买票时站在她们身后排队的那对情侣。她不悦地盯着那一男一女，眼中的不快十分明显。
“你们两个，能安静点吗？”
女孩率先注意到韩灵曦的视线，被韩灵曦这么点名时，两侧的人也同时回头不满地看他们，她略显尴尬地推了推身边的男伴，两人整整衣领坐直了身子。
韩灵曦这才放心地转过身，望了眼周庭雨，将注意力重新放到电影上面。
周庭雨是在响起片尾曲众人起身离席时才忽然惊醒的，说好了跟对方来看电影自己却不小心在电影院睡着，还一直睡到了观影结束，她对韩灵曦抱有内疚，连连道歉，对方没做任何表示，牵着她的手出了影厅。
“最近工作量是不是很大？如果很累的话就说出来，我不应该要你带我出来看电影的。”韩灵曦牵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我们回家吧。”
手突地被拽住，牵扯着身体一顿，她诧异地望向周庭雨，“怎么了？”
周庭雨指了指远处，笑说：“今晚的夜景不错，我们散散步再回去，怎么样？”
韩灵曦满腹狐疑，“你已经累成这样子了，哪里有精力再散步。”
“没关系，刚在电影院里已经睡好了。”
拒绝了对方回家的提议，周庭雨拉着韩灵曦强迫她改变方向。这边是一个文化交流中心，电影院再前就走是一片非常大的人工湖，现在已经到了夜晚，湖中的彩色灯带陆续亮起，给湖面染上五彩斑斓的颜色。
“到整点了。”
周庭雨的话音刚落，婉转动听的音乐从湖心搭建的铁架平台上传出来，湖面升起几条细细的水柱，随着钢琴曲的调子时而低时而高，随即有更多的水柱升起，在湖面上变换各种花型。
溅起的水雾被风带到岸边，皮肤上一阵凉意。越来越多的人向这边聚集，饶有兴致地看着湖心的水雾光景。
音乐喷泉在城市里已经非常多见，跟在其他地方见到的也没什么太多区别，只是身边有人陪伴，加上四周璀璨的夜景，气氛显得十分融洽。
夜风习习中，韩灵曦感觉微冷，便朝周庭雨那边靠近。周庭雨自然而然揽住了她的肩膀，将这个女人带到离自己更加近的位置。
“今晚有星星，看到了吗？”
韩灵曦突发奇想，问：“你在美国的时候，夜景是不是比这里的要好上很多倍？”
周庭雨摇摇头，“不及这里的十分之一。”
“真的？”韩灵曦不相信，“很多人都说美国的人文环境与风景比这里好，所以才会挤破了头都想去。”
“我觉得不好，是因为没有跟我一起分享美景的人。”
周庭雨偏过头，斜靠在韩灵曦的肩上，喟叹道：“你可比这些景色美多了。”
韩灵曦被她逗笑了，脑袋里装满书本的家伙，讲起话来倒是挺让人受用的。她双手环住周庭雨的腰，跟对方耳鬓厮磨，反正这里这么多看风景的人，不会有谁注意到两个人女人的亲密举止。
贴在衣料上的手感觉到自口袋里传出来的震动感，周庭雨稍稍松了韩灵曦，腾出手伸进口袋拿手机。她没有任何掩饰地在韩灵曦面前开了屏幕，两人的距离挨得这么近，韩灵曦也就清清楚楚看到了那条短信的内容。
天气凉了，注意加衣。
发信息的人是姜子盈。
安逸的氛围就这么被突兀打破，韩灵曦眯起眼睛，大半夜不睡觉的人很多，这位珠宝公司的大老板日理万机之时，还惦记着关心周庭雨。
不过，这女人是不是搞错状况了。
收紧放在周庭雨腰部的手，韩灵曦深吸一口气，满鼻都是属于周庭雨的香味。近水楼台先得月，姜子盈远山远水的嘘寒问暖，不抵自己此刻近在咫尺的拥抱。
她的女人，她来关心才是更合适的。
周庭雨简短回复了一句道谢，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她转过脸看着韩灵曦，“是不是冷了，我们要不要回去了？”
韩灵曦点点头笑道：“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真抱歉大家，周末是小爱最忙的时候，昨天没来得及更文，我的小红花少了一朵，好心痛≈gt_≈lt，今天准时更文，昨天少的我会抽空补上的~~
第15节
恋耽美
第15节
指尖从眉毛挪到周庭雨的眉心，再到鼻梁，姜子盈暗自庆幸自己手上的温度不凉，对方又睡得熟，否则早把周庭雨给惊醒了。
她温柔地注视着那张安静睡颜，双眼里映着周庭雨的身影。就好像这偌大场地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而她能看到的也只有这一个女人。
这个让自己痴迷的女人。
心意可以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可是感情可以三言两语就被收回吗？不，当然不能。纵使周庭雨不能接受自己的这份喜欢，更不愿意将这份喜欢拿去当做独一无二，她至少还能待在她的身边，用朋友的身份，却未必是对朋友的感情。
呼出一口气，姜子盈低下头，视线落在周庭雨紧闭的唇上。
嗡嗡嗡……嗡嗡嗡……
周庭雨放在身侧的手机在震动着发出声响，手机屏幕亮起来，闪闪发光。而熟睡的人在这噪音干扰当中颤动睫毛，跟着就睁开了眼睛。
没有预料过面前会有人，还是离得如此近的距离，周庭雨吃了一惊，看清楚是姜子盈之后更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撑住身子坐起身。
肩膀被按住了，姜子盈非但没有因为被周庭雨发现迅速撤离，或是对自己奇怪的行为做些合理的解释，反而欺身上前与周庭雨对视，将自己俏丽的容貌映进对方深邃的瞳仁里。
她制止周庭雨起身的那个动作，手还禁锢着她的肩膀，眸色沉沉，专注而又认真。
嗡嗡嗡……嗡嗡嗡……
手机还在震动。被姜子盈这么按住，周庭雨根本没办法做出伸直手臂够手机的动作。她带着诧异望向姜子盈，迟疑地问：“子……盈？”
“看到我怎么这么惊讶，好像还被吓了一跳？”
姜子盈轻笑着，不理会耳边嗡嗡作响的手机铃声，凑得更近，揶揄道：“怎么，是害怕我在你睡着的时候对你做出些什么不合时宜的事么。”
周围还有旁人在，她也不避讳，做这种奇怪的举动，爱丽丝珠宝的大老板是心血来潮来捉弄自己吗？
周庭雨吁了口气，将脸稍微侧到一边，“子盈，我跟你是好朋友，我相信你。不是说好了只是为了工作吗？”
她来到这里只为了工作，自己可不是只为了工作。
姜子盈心里很清楚，她对这趟伦敦之行抱有同样的私心。只是，在对方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做点什么，也不是她姜子盈考虑过的。如果真的那么做了，周庭雨反而会因此疏远的吧，呵，一厢情愿这种词用在自己身上还真是讽刺。
“你放心，我是喜欢你，可不会在你不愿意，又不知道的情况下，对你做什么的。对于朋友和情人的界限，我还是非常清楚的。”
姜子盈松开了手臂，脸上是云淡风轻的神色，她瞥了眼周庭雨手机屏幕上不断闪动的那个名字，直起身用调侃地口气说：“不是有电话吗，你快接吧，不打扰你。”
周庭雨坐起来，手机的响声在这个时候已经停了，她望着姜子盈的背影走出老远，才站起身到旁边的窗户，看了眼来电显示，重新拨通电话。
那边很快有人接起来，“庭雨？”
“是我，灵曦，怎么忽然打电话给我？”周庭雨声线温和，沉声问：“是有事情么。”
“哦，嗯，其实……也没什么大事的了。”
刚才打电话大半天也没有人接，还以为她在忙没空，刚刚挂掉，谁知对方忽然又拨回来。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韩灵曦稍稍安心，其实打这个电话最初也没什么要说的，只是想知道周庭雨在那边情况如何，可电话真的通了，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把玩着手上的圆珠笔，韩灵曦开动脑筋想着要说点什么。
对方不说话，周庭雨也不挂，就耐心得等着韩灵曦开口。
“哦，对了，我是想问你的，昨天家里下了场雨，花盆放在阳台上忘记收，被雨水浸透了，会不会把种子淹死？”
“那个没关系的，你之后不要再浇水，让它里面的土壤水分先都蒸发掉再说。”
“这样啊，那我知道了。”
“还有呢？”
“嗯……我有看天气预报，伦敦这几日天气不稳定，你有带外套过去吗，不要工作的时候图方便直接在外面睡觉，会着凉的。”
周庭雨点点头，“我知道，去之前我们有查过，衣服大家都带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的话，也注意一点，这几天是不是又在外面吃饭，委屈你几天，我忙完就会回去的。”
那声音透过电磁波传过来，低沉轻盈，似微风拂面，让韩灵曦觉得十分温暖。她的声音也跟着放轻，笑意盎然，“我知道了，那就这样吧，国际长途很贵的，等你回来再说。”
“啊？”周庭雨十分意外，电话明明是韩灵曦打来的，她只是回拨过去而已，可对方接了电话说了才没有几句就要挂掉，不是白白浪费了通电话的时间。
虽然有些不舍，但是休息时间已经结束，众人陆陆续续回到工作岗位准备继续，周庭雨只得同意。
只是在韩灵曦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她听到周庭雨唤了声自己的名字。
“灵曦。”
“嗯？怎么了？”
“我很想念你。”
说完这句话周庭雨就挂掉了电话，她眼角含笑，想象着那边的韩灵曦会是什么样温和的神情，收起手机走到工作组旁边。
姜子盈在僻静处抱肘而立，跟那些忙碌的身影相比显得有几分寂寥。
电话是韩灵曦打来的，周庭雨对韩灵曦的心意不必言明，当然对她的来电会比较重视。但是女人的直觉又让姜子盈觉得韩灵曦那通电话打得并不简单，那个女人之前对周庭雨并不怎么在意，不会远隔千万里特意打个电话过来。
想到刚刚周庭雨接电话时满含笑意的目光，是跟自己讲话时完全不同的。她知道周庭雨对任何事情都非常的有耐心，她的性格同样如此。就像是对待锅中需小火慢煮的粥，又像是需要经过数年陈放的酒，又或者，是一颗在土壤里酣睡等待被唤醒的种子，无论需要耗费多久的时间，她总是不急不躁，慢条斯理。
只是这耐心，更多的只是为了那一个人吧。
说毫无失落那是在说谎，姜子盈站在喜欢的人面前，在最近的距离，喜欢的人却牵挂着相隔万里距离最远的那个人，这种心理落差让她郁闷不已。
周庭雨细心呵护的那颗种子，已经发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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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隔万里的另一边，韩灵曦坐在办公桌边，心情颇好地捏着笔笑。
“韩姐，你在笑什么，遇到什么开心的事？”
新来的助理小林坐在韩灵曦的对面，才刚刚到奇思工作没多久就赶上各种加班，她的心情别提有多苦闷了，再说自己初来乍到，很多规矩还不清楚，难免搞得焦头烂额，可对面这位秘书小姐连续忙了几天好像还不知疲倦，而且面对那一堆未处理完的文件貌似还非常开心？她实在理解不了这种苦中作乐的态度。
揉揉酸痛的胳膊，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做着伸展运动，好奇得在韩灵曦身上打量，“你刚刚给谁打电话？打完电话就一直这样，不能不让我多想。”
第一眼见到韩灵曦的时候她就为这个女人的容貌感到惊叹，猜测如此漂亮又有气场的女人，肯定会有不少爱慕者在身后，小林不大相信韩灵曦到现在还是单身，可是话说回来她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结婚？
“没有，没什么事，小孩子做你自己的事，别管那么多。”韩灵曦掩唇收起笑容，岔开话题，“赶紧的，有什么没做完的快点做，小心搞错了又重新返工。”
小林撇撇嘴，她顶多小韩灵曦几岁，怎么还就是小孩子了，但是在工作经验上来讲韩灵曦确实算自己的前辈，又是半个师父，对方说什么当然都要听。
揉揉酸麻的胳膊，她重新回到工作岗位。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心有所属
雷扬第三次添咖啡的时候，要等的人终于到了。
韩灵曦拿着手包四处张望，很快看到雷扬，她转换方向朝雷扬这边走过来，“不好意思，是不是等了很久？”
“没事，你很准时，只是我来早了而已。”
雷扬起身帮她拉开座位，等对方落座了才回到自己的位置，叫来服务生，“灵曦，你喝点什么？”
“来杯金桔柚子茶就行了，多谢。”
韩灵曦跟服务员道谢，把手包放到桌边，“你事情都办完了么，出去那么多天很累了吧，其实可以明天再见的。”
雷扬摇摇头，“公事而已，向来是这个状态，忙只是偶尔，大部分时间我还是很空的。想到许久不曾在一起吃饭，便约你出来坐坐。哦，对了，这次出差回来，我帮你带了礼物。”
他从身旁的空位上拿出一个小纸袋，推到韩灵曦面前，“我只是觉得它比较适合你，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是什么？”
好奇得拿过去打开，纸袋里还有个长方形的盒子，里面是一款tiffany的项链，韩灵曦意外得将盒子重新合上推给雷扬，婉然谢绝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如果要给你一个理由收下它，那这个理由算不算合适？”
雷扬面带微笑，又从椅子下面拿出一大束娇艳欲滴得红玫瑰花束，递到韩灵曦面前，这花朵代表的含义大家都懂，对方不会平白无故选它来当做送给异性朋友的礼物，韩灵曦心里已经猜到几分，她盯着雷扬，“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灵曦，坦白来讲，自从认识你之后，我的生活有了很多的变化。”
雷扬直言不讳，他把花拿开一点，跟韩灵曦面对面，说：“还有跟你同租的周小姐，我觉得你们两个都是性格很好的女孩子。周小姐博学多识，善解人意，而你年轻美丽，有独特的人格魅力，老实说，我一直很欣赏。你也知道我这个人，除了工作和朋友并没有什么私人生活，前几天跟朋友们聊天，被他们拿来调笑，其实我自己也曾经思考过，希望找到一个合拍的人走接下来的日子。”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韩灵曦反应，见对方没有异议，继续说道：“事业纵使有再大的成功，若没有人来分享，同样会觉得寂寞。我希望，以后能够陪我接着走下去的人，是你。”
韩灵曦摇摇头，“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是我？你不是说你欣赏周庭雨那样的女人吗？”
“欣赏和喜欢是不一样的，”雷扬耐心解释，“周小姐人确实很好，懂得又多，但太过完美也是一种缺点，相比较她，灵曦，你更让我有种怜惜感，看到你受伤，就忍不住得想去保护你。我想要的，是这种被需要的存在感，而你们女人想要的，不也是被保护的那种安全感吗？”
“抱歉，我想，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韩灵曦淡淡一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雷扬很是诧异，她没有想到会被这么干脆利落的拒绝，几个月里的相处和经历，他以为韩灵曦至少对自己是有好感的。莫非是会错了意么。
“你说你有喜欢的人，该不会是用来敷衍我的借口？”
“没有，怎么会敷衍你，我是认真的。”韩灵曦用歉意得眼神看着雷扬，“因为心里已经有一个人在了，所以我不能把另外一个人再放进来，我告诉你，也是希望对你负责。”
失望得垂下手臂，雷扬脸上的沮丧显而易见，他笑得有些尴尬，“既然这样，我也不能勉强你，呵呵，我还以为你……”
韩灵曦没有解释，雷扬的感觉并没有出错，不管是当时在为了跟他邂逅结果崴了脚，还是痊愈后找借口请他出来吃饭，又或者去看歌剧，都是带着了解他的目的性，只是因为后来出现了周庭雨，发觉对周庭雨的那份感情渐渐变化，让她转移了所有的吸引力，眼里只能看得到那个女人。
她虽然觉得雷扬很无辜，并对他抱有歉意，但与其把之前的想法说出来多一种引起误会的可能性，还不如什么都不要再讲。
端起桌上的果汁，韩灵曦笑容款款：“雷扬，我一直都把你当做很值得交的朋友，你应该不是那种小气的男人，因为被拒绝了感情，而拒绝别人善意的靠近对不对？”
对方给自已找台阶，哪有不下的道理，雷扬也端了面前的咖啡，呵呵笑道：“当然，你了解我，我不是那种小气的男人，只是灵曦，希望你不要因为我对你的特殊感情，而故意避开我才是。如果你确实是心有所属，那我祝福你们感情和睦。”
“谢谢。”
他惋惜得叹了口气，摊开手说：“我告白失败了，大男人留着这些东西也没用，灵曦，你就当可怜我这个失恋的男人，收下花和礼物行么？”
韩灵曦莞尔，“花我可以收下，但是项链，很抱歉，要麻烦你拿回去了，你会找到更适合它的人。”
一来它价格不菲，太过贵重，二来送项链有着特殊含义，韩灵曦不迷信，只是更想让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是更有资格的那个人来送。想像一下她贴身带着别人送的项链跟周庭雨耳鬓厮磨，对方纵使再大度，也会觉得不舒服的吧，她可不想没事找事。
“可是灵曦……”
“哎，”韩灵曦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转移话题，“我饿了，我们还是叫东西吃吧。”
雷扬明白了韩灵曦的态度，再执意让对方收下这份礼物，到最后只会搞得自己很无趣。便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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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雷扬还要到公司一趟，他提出先把韩灵曦送回去再走，被韩灵曦婉然谢绝，今晚夜色正浓，景色怡人，韩灵曦想在外面逛逛再回去，而且周庭雨出差在外，回到家里也是她一个人待着，不免有些无聊。
一个人走在石板路上，韩灵曦迎着微风，步调平缓。天空澄澈，难得能看到许多闪烁的星星，在久被污染的城市里想要看到一个干净的夜晚，真是比中奖还难，如果这个时候那个女人能陪在身边欣赏这难得美景，该有多好。
她拨开吹到嘴边的发丝，掖到耳后，穿过人行道到对面的街心花园。那里有生长茂密的灌木丛林和园艺花带，夜晚的时候彩色地灯闪烁，让那些植物影影绰绰，显得扑朔迷离。顺着这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走出去，再过一个岔口，那里会是比较方便打车的路段。
夜晚的风徐徐吹来，树叶簌簌作响，韩灵曦本来是处在完全放松的状态，一边嗅着空气中果木得香气，一般怡然自得得往前走，拐个弯在路旁树下看到一片会动的阴影吓了一跳，当时就叫出声来。
仔细看过去，是两个瘦瘦高高叠在一起的人影，被压在树上的那个是个年轻女孩，盘起的头发有一半已经掉在肩上，而压在她身上的那个带着嘻哈帽，因为背对着韩灵曦，韩灵曦看不清对方是男是女。
“哎，你们两个，你们在干什么？”
她大着胆子出生质问，脊背一凉，该不是在花园里遇到劫色的吧？
没有人回答，被忽然出现的韩灵曦打扰，两个人没有再继续下去，双双从树影下走出来。
到了灯光底下，韩灵曦才发现，那个戴帽子的人同样是个女孩子，她的头发很长，直蔓延到腰部。这两个女孩子都很年轻，大概只有十八九岁，个子高高，身材比例也不错，纵使灯光昏暗，又有遮挡，韩灵曦从女孩们五官的轮廓也估摸得到她们长得不错，好像还化了妆。
戴帽子的女孩以无所谓得目光瞥了眼韩灵曦，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看错，韩灵曦觉得那女孩好像还扬起嘴角笑了笑，然后转身牵着另外一个女孩匆匆离开。
韩灵曦还留在原地，她有松口气，还以为又跟上次一样，遇到劫财劫色的了呢，幸亏不是，不然这偏僻的地方哪里找得到人帮忙。
她暗自猜测，刚刚在树下的那两个女孩子，是大半夜跑出来约会的？看年纪应该还在上学吧，可能瞒着家人偷跑出来的，否则怎么会选在这种僻静的地方。
不过，现在的小孩子们都这么大胆了么，敢在外面公然激吻……她亲眼看到戴帽子的女孩把手从对方衣服里拿出来的。
韩灵曦跟周庭雨在公共场合顶多挽挽胳膊牵牵手，更不可能把对方压在哪里乱摸。这个社会有色眼镜太多，有时候，适当的掩饰是对感情的保护。
她摇了摇头，算了，人家的事情关自己什么事，她还是赶快离开这里，万一再发生点什么，得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准时~
☆、礼物
清晨，韩灵曦被窗外一阵喇叭声吵醒。她皱着眉睁开眼睛，大早上的是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在小区里面乱按喇叭。
伸出手把矮柜上的闹钟拿过来，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七点钟。习惯性地把闹钟放回去打算起床收拾，身体移动到一半，忽而想起今天是休息日。
支起的身子重又跌回床铺，她趴在柔软的床铺上，微微闭着眼睛，身子疲乏，但已经没有睡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忘记把阳台移门关严，溜了凉风进来，韩灵曦觉得脑袋发昏，她闭着眼睛换个姿势在床上躺着，等那阵不适过了才起床洗漱。
周庭雨的卧室门紧闭着，她不在的这些日子，窗台上那些花花草草都是韩灵曦在打理，为图方便韩灵曦把那些大大小小的花盆都集中在客厅阳台统一看管，归功于周庭雨前面底子打得好，这些小植物被她每天看着，居然没死。
在镜子面前洗漱的时候，韩灵曦从肩膀上捏下来几根长发，那分明是她自己的。她心痛地摇摇头，用纸巾包好丢进垃圾桶。
晨间广播里女播音用轻快的声音诉说着，客厅里唯有这一个声音，衬得周围更加安静。韩灵曦把浇花用的喷壶里面装满水，推开移门到阳台去。
起初也觉得这些脆弱的小生命很麻烦，浇水太多会淹死，浇水太少会枯萎，日晒太少叶子会黄，日晒太多又会脱水，还要防止滋生虫子。然而接触了些日子下来，她倒能乐在其中，还饶有兴致地将那些叶片一片一片擦干净，让它们在阳光下绿得发亮。
小心翼翼地把水均匀的淋在盆栽上面，韩灵曦不经意垂下眼睑，忽地发现摆在木架最里面的那个小花盆有了变化。
她弯下腰凑过去仔细看看，昨天还空荡荡的土壤上今晨冒出清一色的嫩芽，是最浅最淡的绿色，它们垂着脑袋，撑着躯体，像是一个个袖珍的音乐符号。
不只有一个，粗粗数下去，有七八个嫩芽，立在那小小的花盆里，脆生生的可爱极了。韩灵曦欣喜不已，周庭雨说过，等种子发芽的时候她大概就会回来，现在这些小东西已经崭露头角，她是不是该兑现自己的承诺？
折回自己房间找手机，在枕头下面韩灵曦摸到了。开机之后，一条信息提示框马上跳出来
灵曦，我明早九点左右到机场。
信息是昨晚深夜发出的，明早，今天？
韩灵曦了然，算算时间差不多，心情愉悦地换了衣服出门。
周庭雨跟诸位同事们一起下了飞机，姜子盈去之前把车子寄存在了机场停车场，自然要开自己的车回去，其他人则有公车来接。周庭雨借口有事处理，在候机大厅前跟众人道别，等他们离开后，才折身从另外一边出口走下去。
韩灵曦的汽车就停在马路对面，那抹粉色她一眼就瞧得见。
指节敲敲车窗，玻璃很快摇下来，周庭雨见她戴着墨镜穿着大衣，衣领还竖起遮住一半脸，不由笑了，“你这是在拍什么，私家侦探搞跟踪？”
“不是搞跟踪，是防跟踪，”韩灵曦怡然自得，“那几个同事我们都认识的，让他们看到我来接你，怎么解释。所以我要注意一下，防止被认出来。”
周庭雨好笑地摇摇头，把行李箱放到后面，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面。如果要防止被认出来，韩灵曦最应该换的是她这辆骚包的粉色小汽车，全公司谁不知道这辆车是韩灵曦的。
“是不是很累，要不要睡会儿？”韩灵曦拿了个纸袋递给周庭雨，“我怕你没吃早饭，买了点给你。”
“没事，我在飞机上有休息。”
周庭雨接过纸袋打开看看，里面是一杯永和的热豆浆和一个米饭堡。她笑盈盈地望向韩灵曦，“我记得你之前很注意保护自己的车的，连刮掉油漆这种细节都很谨慎，怎么愿意让我在你车厢里吃东西？”
韩灵曦知道她说得是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况，那会儿韩灵曦被迫来机场接她，气在头上，讲话自然不客气，但今时今日不同，毕竟她们的关系有质的转变。
这女人特意提起来，分明就是为了调侃自己。
“吃嘛也没关系，当心点不要洒在椅子上就行了。”
她窘了窘敷衍着启动车子，转动反向盘驶上大路。
从这里回家的路程不太远，周庭雨爱惜彼此的生命，路上让韩灵曦专心开车，也不敢跟她讲太多话题。她稍微打开点车窗让风吹进来，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街道和树木深吸一口气，前期的工作结束，后面还得跟上，等休息好回到公司，他们又得几天几夜的忙碌。
支起胳膊，周庭雨转身打量起韩灵曦。
女人专注地盯着前方路况，柔软发丝垂在肩上，还有那秀丽的五官，即便只是侧面，也让周庭雨觉得十分美丽。这种认真的神情，令周庭雨心生感动，嘴角的笑意更浓。
回到家周庭雨先到卫生间洗漱，等她收拾妥当出来，韩灵曦已经换了家居服，倚在沙发床上看一本杂志。
打开电视机调到某个频道，周庭雨脱了拖鞋到沙发床上跟韩灵曦挤在一处，张开手臂将她抱住，深吸一口气，嗅到的是熟悉的香味。
她安逸地闭上眼睛，“只有在你身边，我恐怕才睡得安稳。”
韩灵曦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腾出一只手抚玩着她的头发，好奇地发问：“你种的那盆东西今早发芽了，现在能告诉我是什么了吗？”
周庭雨的声音里透着慵懒：“你猜。”
“发财树，金钱草？”
“……能想点高雅的名字吗？”
“……那猜不出来。”
韩灵曦不满地撇撇嘴，她本来就是个植物盲，记得的名字不多，周庭雨种的几颗小豆芽叶子都没张开，她猜得出来才怪，见鬼的几率更大一点吧。
“想知道是什么，等它们长大了你不就知道了嘛。”
周庭雨嗤笑着翻过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撑起脑袋，清澈的眼睛注视着韩灵曦，那眼中的戏谑显而易见。
“周庭雨，你是不是在耍我。”
没发芽的时候说长出来就知道了，发芽了说长大了就知道，以后是不是还要等它开花结果？
韩灵曦眯起眼睛，她把杂志放到茶几上，捏住周庭雨的下巴，用威胁的口吻说道：“在我的耐性用光之前，你最好老实点告诉我。”
“你不觉得等着它发芽长大，开出花朵的时间是件很享受的事情吗？”周庭雨根本对她的威胁没有任何感觉，温热的指尖爬上韩灵曦的脸，轻轻抚摸着，“就是因为不知道结果，才会更期待，因为你不晓得它到底会带给你怎样的惊喜。”
韩灵曦没再提出抗议，看来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老老实实跟自己讲那到底是个什么植物。对于没有耐心的韩灵曦来说，等待只是一件煎熬的事情。不过既然周庭雨都这么说了，那她勉为其难尝试一下，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有一只手蜿蜒着爬上了腰上，用极其温和的动作轻轻抚摸着，韩灵曦知道是谁的，她只是张着双眼，含义不明地望着手的主人。
她的手缓缓得，从腰侧往下移动，滑过韩灵曦的臀侧，然后到了她的腿上。周庭雨澄净眼中不掺有任何杂质，纤细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贴着韩灵曦的皮肤，不疾不徐，不紧不慢，把韩灵曦任何细微的表情都收进眼中。
被她这样的目光看着，韩灵曦渐渐觉得身体发软，她从心底里蹿出一股小火，这家伙，故意撩拨自己的吗？谁没事做供给别人消遣随便摸摸捏捏的，她韩灵曦是那种随便的人吗？
正要发作，周庭雨移到脚踝的手张开，握住了她的脚腕，给她套上了一个凉冰冰的东西。
韩灵曦疑惑地坐起来往下看，是一串彩色的石头，它们贴在脚踝上，色彩鲜艳，圆润光滑，更衬得她瓷白皮肤细腻极了。
“这是什么东西？”
“一串石头而已，是我们在泰晤士河那边拿到的，自己下河随便摸，不想摸的话，路边奶奶手里可以买，二十块钱一串，要多少有多少。”
听她那口气也知道在胡说八道，难不成泰晤士河边遍地都是摆地摊的，还卖石头？
韩灵曦给气笑了，推了她一把准备起身，又被周庭雨给拽回去了。周庭雨将她抱进怀里，下巴贴着她的头发，笑盈盈地说：“好吧，我承认，这是我在商店里为你挑的纪念品。五色的琉璃石，感觉很特别，就拿回来送你。”
“你有带礼物给我，我可没准备礼物给你。”
韩灵曦心底有有无限暖意，不过刚才被周庭雨戏弄了，所以不能给她好脸色。她垂着眸，看到两人的长发绞缠在一起，像是生长的藤蔓密不可分。
“对我来说，你就是最好的礼物。”周庭雨说得诚心诚意，她眼角含笑，嘴角轻扬，抬起韩灵曦的脸，在她唇上轻轻一吻，缓缓靠近。
那种熟悉的馨香瞬间铺天盖地，愈发浓烈。
“我没告诉过你吗，我很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周小姐种的什么？
☆、挑战
周庭雨停下了手中的笔。
向来是工作和生活有严格归分的人在这忙碌时刻，第一次走了神。
今天早上是她回来后的第二个清晨，是与韩灵曦一起度过的清晨。她还记得那女人发间余留得香水气味，和她皮肤上滚烫的温度。她和韩灵曦相拥而眠，共享一个美梦萦绕的夜晚。
不记得什么时候怀里的温度褪去，周庭雨是被阳光叫醒的，窗外天光大亮，阳光在窗帘拉开之后争先恐后得挤进来，将她乌黑得瞳仁染成琥珀的颜色。周庭雨在这日光生辉里张着眼睛，而那个开窗的女人背对她站着，长发披肩，修长双腿更显挺直。
转过身看到床上睁开眼睛的周庭雨，韩灵曦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她缓步朝周庭雨走过去，脚步轻盈得听不到声音。阳光打在她的身上，勾勒出一个金色的轮廓，周庭雨也笑，并朝她伸出了手。
在床边蹲下，让视平线与对方的齐平，韩灵曦握住了她摊开来的手掌，声音清脆，动听得像音质最好的风铃。
她把滑落的被提起盖住周庭雨的肩，对她说：庭雨，早安。
周庭雨看着韩灵曦的眼睛，明明在感觉到幸福得时候，居然会莫名其妙生出许多心酸。简简单单的一句早安，抵得了过去无数的甜言蜜语，那是她长久以来一直在期待的安稳。
如果可以分享彼此以后的每个清晨，那她一定会觉得很幸福。
“总监，这是还没有指定负责人的项目，我都整理了拿给你过目。”
敲门声吓了周庭雨一跳，她定定神，将思绪拉回工作上。
丽丽把厚厚一堆资料放到周庭雨的办公桌，开始汇报：“seven最近要推出新的服装系列，托我们拍摄宣传海报，产品写真，还有一个一分钟的广告，放在他们的官方网站上面以博关注。这次找来的七个模特资料都在这里，您可以先看看，负责人最近几天汇过来跟您详谈。还有林氏需要我们为他们的薰衣草庄园制作宣传片，另外还有……”
周庭雨翻着面前的资料，seven服务的是高端消费群体，专为贵族小姐制作衣服，不管是高档的皮草外套，还是奢侈的雪绒大衣，或者华丽的真丝晚礼裙，从剪裁到设计都保持着线条流畅，过渡巧妙，意在完美得展现女性的身体曲线，将性感美发挥到极致。
而这些穿着在旁人眼中颇为奢侈的衣装，有着性感红唇与多情目光，以及堪称完美身材，在舞台上尽显风情的女孩们，大多都是些年轻的孩子，就如这次senen挑选的七位模特，年纪最小的十八岁，年纪最大的二十三岁，平日里或许简单古朴，站在镁光灯之下，便犹如美杜莎俯身，该赞叹的是化妆师的神奇，还是这些女孩们强大的驾驭力？
“我知道了，你整理好的东西我都会看过，然后把工作安排下去，丽丽，这些天辛苦你了。”
“没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最辛苦的应该是总监您。”丽丽微微笑，“您注意身体，那我先出了，有事叫我。”
周庭雨点点头，又看了几页，揉揉眉头起身，打算到茶水室借杯热茶，坐了一上午腰背都是酸的，正好也到外面走一走。
经过韩灵曦的办公桌，周庭雨远远看了一眼。王俊正趴在韩灵曦的桌边，苦着脸跟她说着什么，而韩灵曦目不斜视盯着电脑屏幕，眉头却紧紧蹙在一起，看得出已经不耐烦。
有这么一个女人，她傲慢，虚荣，好胜，但周庭雨喜欢她的娇嗔，温柔，倔强。因为喜欢的成分比讨厌的成分比重大，所以可以直接将讨厌的那部分忽略掉。
“灵曦姐，我求你了，就这一次，你帮帮我行吗？”
“你没看到我很忙的吗，没空理你这个小屁孩，还有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许叫我姐！马上给我消失听到没有……”
那些对话零零碎碎落进周庭雨耳朵里，听得她直笑。至于韩灵曦对别人的态度么……那就不是她过问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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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曦。”
韩灵曦正在跟王俊磨嘴皮，忽而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一边应声一边转过脸，有点意外，来人是姜子盈。
王俊这会儿才识相得闭了嘴溜走，笑嘻嘻得说：“你先办正事，我等会儿再来。”
小林去复印文件了，肖墨的办公室空着，这里只有韩灵曦一个人，她客气得说道：“姜小姐，你是来找肖总的吗？他有事情出去了，要下午才会回来。”
虽然知道姜子盈待人接物和善，但是心里总介怀着她对周庭雨的那份特殊感情，韩灵曦做不到像周庭雨那样，亲昵得称呼她为子盈。
“这样啊，没关系，我先找庭雨聊聊广告的事，再找他就可以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姜子盈站在原地没动，她看着韩灵曦若有所思，脸上的表情不可捉摸。
“怎……么了？”被人盯着看总归不自在，韩灵曦疑惑得发问，她虽然享受被瞩目的状态，可这个人是姜子盈，看她那模样，莫非是看出来什么。
姜子盈放下环抱的手臂，朝前几步走到桌边，隔着一张桌子跟韩灵曦对视，随即，她弯下腰，朝韩灵曦伸出了手。
这女人要干什么？
韩灵曦身子僵住，但听她低声说道：“头发上面，沾了东西。”
手指拨开发丝，她从韩灵曦的发尾摘下来一小片叶子，一半枯黄，一半还是绿的。大概是早上经过楼下，调皮的风送过来的东西。
韩灵曦舒了口气，抿唇道谢：“多谢你。”
“不客气。”
距离挨得这样近，姜子盈闻到韩灵曦身上的香水，玫瑰花的香味。姜子盈嘴角露出淡笑，她依旧看着韩灵曦，忽然说：“跟庭雨在国外的这些天，我们相处的很愉快。她表现得很开心，不过，那愉悦得心情好像是在牵挂某个人。”
韩灵曦心中已经猜到□□分，她盯着姜子盈，等她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灵曦，恕我冒昧，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吗？”
本以为对方会问周庭雨牵挂的是谁，对方却直接问她们是否在一起，这么说来，姜子盈是知道自己喜欢周庭雨的了。
韩灵曦琢磨不出姜子盈这番谈话的意义，她沉吟几秒，点点头回答：“是，我跟她在一起，但是姜小姐，我并没有从你手里抢夺过什么……”
“庭雨跟我说过，她很喜欢你，那种感觉跟一见钟情无关，是在慢慢的相处里，察觉到的。说句实话，我很嫉妒你。”
虽然之前已经有猜得到，但是被韩灵曦亲口证实了，难掩心中不快。
她以为周庭雨至少会对她有一丝丝的动心，她以为像韩灵曦这样的女人根本不会对周庭雨有太多的在意，甚至说是爱上她，然而现在看来太多的感觉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她对于自己的直觉太过自负，所以才会得到那么多的失望。
垂下眼睑，遮住眼中的情绪，姜子盈随后又抬起头，徐徐道：“虽然我到现在都觉得，我才是更合适庭雨的那个人，可她选择了你，我无话可说，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会因此善罢甘休，我不会认输的。”
她看到周庭雨端着杯子，正朝这边走来，也看到她，发现了自己跟韩灵曦。
冲对方露出一个微笑，姜子盈的目光又挪回韩灵曦的身上：“如果我从你手里得到她，我不会觉得那是在抢夺别人的东西，优秀的人或事物享有被公平竞争的机会，她们也有做另外一种选择的权利。”
“你……”
周庭雨已经走到了十步之内，姜子盈勾起嘴角，把最后几句话说出来：“所以你小心咯，如果你们的感情有稍微得松动，我都会趁机把她带到我身边的。我对她的喜欢开始得比你早，不会比你少。”
“子盈，你怎么会来。”
周庭雨近至眼前，话问的是姜子盈，目光则落在韩灵曦身上，眼中带着问询和关切。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姜子盈会在韩灵曦的办公桌旁出现，两个人刚刚好像还在交谈什么。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走得近了，周庭雨的身上，沾有很容易分辨得香气。她并没有用香水的习惯，这玫瑰花香味的来源……
“没什么，”姜子盈意味深长得瞄了眼韩灵曦，回答周庭雨得问题：“刚刚我们聊了下最近变幻多端的天气。你来得刚好，我在等你，有些事情要跟你商量。”
“那来我办公室吧。”周庭雨看看韩灵曦，没察觉出她有什么异常，便到前面引路。
韩灵曦目送二人一前一后得离开，坐在椅子上发呆，姜子盈刚刚那番话，是在朝自己下战书？
这个女人是有值得自豪的身家背景，还有成功的事业，若是因为姜子盈的优势而有所畏惧，那便不是她韩灵曦了。
她不怀疑自己，更相信周庭雨的心，最重要的，是她不能把这个女人拱手相送，爱情从来都是自私的。
即便是在别人看来她掌握有更好的土壤，但那未必是周庭雨想去的地方。
☆、搞清楚
周庭雨看看手中的票，十一排五号和六号。
晚饭之后一时兴起，韩灵曦便跟周庭雨提议一起去看场电影。电影院向来是情侣们聚集的地方，两个座位，一桶爆米花，相互倚靠着，在黑暗的电影院里能惬意地度过几个小时。
周庭雨对韩灵曦的提议欣然接受，自己已经很久未去过那种地方，最近新上了几部影片，反响不错，刚好去观摩一下，也趁此跟对方增加一下感情。
电影是偏文艺的爱情剧，安排的6号影厅。影厅不大，两人的座位在尾部，再往后就是情侣专座。电影卖座的时候，各大影院里的情侣座位也是最为抢手的时候，位置宽敞，视野开阔，专座与专座之间有高高的挡板，提供了隐私性，恋人们可以毫无阻隔地依偎在一起。
韩灵曦最初也想买情侣专座，但售票小姐看了下座位表，再看了看两个人同为女性的身份，猜测是结伴出游的闺蜜，便委婉地说影院的情侣位置不多了，请她们让给身后的那对情侣。
虽然很有些惋惜，但为了一个座位跟售票员死磕也没有意义，排队的人还有很多，在旁观者看来她们倒会跟那些情人节专程到电影院，买双号座位拆情侣的乌龙党差不多。
周庭雨表示理解，选了靠后的位置，韩灵曦则对此心有芥蒂，这分明就是性别歧视兼搞特殊待遇，谁规定情侣专座就得一男一□□先考虑？
买了两杯果汁和一桶爆米花，周庭雨拉着韩灵曦到6号厅去等，她们去的时间刚好赶上下一个场次，只等十分钟就能检票进场。
在门口检票后顺着两旁台阶往上直走找座位，中间最好的位置已经率先被人买走，不过她们两个坐的地方，倒还不算太偏。
周庭雨把外套脱下来放在膝盖上，将果汁放进扶手前端的凹槽里。
“你冷吗？”
“不会。”
韩灵曦摇摇头，几场大雨过后，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外面微凉，里面却闷，影院里开着通风换气设备，空调的温度刚刚好。
陆陆续续又有一些人进场，大屏幕上开始播放观影事项。韩灵曦把手机调成振动状态，放进口袋。
头顶的灯全部关掉的时候，韩灵曦感觉手被握住了。她转过脸，依稀辨得周庭雨脸上模糊的微笑。
影片开播了，周围逐渐安静下来，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故事内容上面。韩灵曦喝着果汁，聚精会神，半道瞥了眼周庭雨愣住，这女人睡着了？
幕布上发出的光照亮了周庭雨的脸，她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睫毛在鼻侧投下一片阴影。周庭雨是做任何事都很认真的人，约会亦是如此，能在电影院里面看着看着睡着，并不是影片内容太过无聊，很有可能是累了。
韩灵曦开始为自己提出去看电影这个提议感到后悔，她们应该直接吃过晚饭然后回家的。她想起近段时间周庭雨总在办公室里待着，回家后卧室里的电脑也常处在打开状态。这个女人整日忙碌，还愿意下班之余抽空跟她来看电影而毫无怨言。就算是喜欢为对方考虑，愿意迁就，也该顾忌一下自己的身体吧。
小心翼翼地把她怀里的爆米花桶拿开放到杯槽里，韩灵曦抚平周庭雨掖在颈下的衣领，才把身体放回原位。她不忍心叫醒周庭雨，就让这个疲惫的女人在影院里慢慢睡，反正到片子结束还有一段时间。
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像是生活忽然被加速了节奏，两个从小就认识的人僵持了二十多年没有发展成朋友，却在她回来后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从最熟悉的陌生人变成了最亲近的人。
韩灵曦讨厌过周庭雨，算计过周庭雨，还因为对方的感情纠葛幸灾乐祸过，想起来好像是昨天才发生过的事情。
处心积虑想要绕道远行，绕来绕去不仅绕回原地，最后还把自己给绕了进去。就如同冥冥中有种注定，不管你愿不愿意，你总得经过那里。
韩灵曦生出许多温情，巧笑嫣然。谁能料到曾经最想路过的人，现在变成了最不想错过的人。
但是身后传来的细碎声音……着实让人闹心。
有些情侣是专程结伴来看电影，有些情侣，却好像只是多花了点钱买了个宽座位以便有更好的伸展空间。
后面位置那对男女亲昵地拥在一起互喂爆米花，看到这会儿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电影上面。两个脑袋凑在一起说话，虽然有刻意压低声音，但在安静的影厅里反而更加清楚，如同低频率的嗡鸣声在耳边响个不停。他们不时发出笑声，中间还有相互推搡的动作，带动椅子簌簌作响。
韩灵曦渐渐皱起眉，她最讨厌三种人，一种是观影迟到进来后边找位置还说话不停的人，一种是在身旁吃味道很重的食物的人，还有一种就是这些说是来看电影来却不看电影自顾聊天的人。
转过身望去，坐在她跟周庭雨后面的正是在买票时站在她们身后排队的那对情侣。她不悦地盯着那一男一女，眼中的不快十分明显。
“你们两个，能安静点吗？”
女孩率先注意到韩灵曦的视线，被韩灵曦这么点名时，两侧的人也同时回头不满地看他们，她略显尴尬地推了推身边的男伴，两人整整衣领坐直了身子。
韩灵曦这才放心地转过身，望了眼周庭雨，将注意力重新放到电影上面。
周庭雨是在响起片尾曲众人起身离席时才忽然惊醒的，说好了跟对方来看电影自己却不小心在电影院睡着，还一直睡到了观影结束，她对韩灵曦抱有内疚，连连道歉，对方没做任何表示，牵着她的手出了影厅。
“最近工作量是不是很大？如果很累的话就说出来，我不应该要你带我出来看电影的。”韩灵曦牵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我们回家吧。”
手突地被拽住，牵扯着身体一顿，她诧异地望向周庭雨，“怎么了？”
周庭雨指了指远处，笑说：“今晚的夜景不错，我们散散步再回去，怎么样？”
韩灵曦满腹狐疑，“你已经累成这样子了，哪里有精力再散步。”
“没关系，刚在电影院里已经睡好了。”
拒绝了对方回家的提议，周庭雨拉着韩灵曦强迫她改变方向。这边是一个文化交流中心，电影院再前就走是一片非常大的人工湖，现在已经到了夜晚，湖中的彩色灯带陆续亮起，给湖面染上五彩斑斓的颜色。
“到整点了。”
周庭雨的话音刚落，婉转动听的音乐从湖心搭建的铁架平台上传出来，湖面升起几条细细的水柱，随着钢琴曲的调子时而低时而高，随即有更多的水柱升起，在湖面上变换各种花型。
溅起的水雾被风带到岸边，皮肤上一阵凉意。越来越多的人向这边聚集，饶有兴致地看着湖心的水雾光景。
音乐喷泉在城市里已经非常多见，跟在其他地方见到的也没什么太多区别，只是身边有人陪伴，加上四周璀璨的夜景，气氛显得十分融洽。
夜风习习中，韩灵曦感觉微冷，便朝周庭雨那边靠近。周庭雨自然而然揽住了她的肩膀，将这个女人带到离自己更加近的位置。
“今晚有星星，看到了吗？”
韩灵曦突发奇想，问：“你在美国的时候，夜景是不是比这里的要好上很多倍？”
周庭雨摇摇头，“不及这里的十分之一。”
“真的？”韩灵曦不相信，“很多人都说美国的人文环境与风景比这里好，所以才会挤破了头都想去。”
“我觉得不好，是因为没有跟我一起分享美景的人。”
周庭雨偏过头，斜靠在韩灵曦的肩上，喟叹道：“你可比这些景色美多了。”
韩灵曦被她逗笑了，脑袋里装满书本的家伙，讲起话来倒是挺让人受用的。她双手环住周庭雨的腰，跟对方耳鬓厮磨，反正这里这么多看风景的人，不会有谁注意到两个人女人的亲密举止。
贴在衣料上的手感觉到自口袋里传出来的震动感，周庭雨稍稍松了韩灵曦，腾出手伸进口袋拿手机。她没有任何掩饰地在韩灵曦面前开了屏幕，两人的距离挨得这么近，韩灵曦也就清清楚楚看到了那条短信的内容。
天气凉了，注意加衣。
发信息的人是姜子盈。
安逸的氛围就这么被突兀打破，韩灵曦眯起眼睛，大半夜不睡觉的人很多，这位珠宝公司的大老板日理万机之时，还惦记着关心周庭雨。
不过，这女人是不是搞错状况了。
收紧放在周庭雨腰部的手，韩灵曦深吸一口气，满鼻都是属于周庭雨的香味。近水楼台先得月，姜子盈远山远水的嘘寒问暖，不抵自己此刻近在咫尺的拥抱。
她的女人，她来关心才是更合适的。
周庭雨简短回复了一句道谢，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她转过脸看着韩灵曦，“是不是冷了，我们要不要回去了？”
韩灵曦点点头笑道：“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真抱歉大家，周末是小爱最忙的时候，昨天没来得及更文，我的小红花少了一朵，好心痛≈gt_≈lt，今天准时更文，昨天少的我会抽空补上的~~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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