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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节

    帝都异事录 作者:香小陌

    第24节

    凤大人斗架一招不慎,斗输了。

    然而这人心情甚佳,这回没有横眉冷目耍小家子气输不起。凤大人输阵不输人,昂首挺胸撩开步伐,拉过沈公子的手腕,走开了。

    凤飞鸾有新欢相陪,自然是怎样都好说。沈公子作为指挥使大人的新晋男宠,心里巴望的却是与眼前的美男共此一生、白头偕老。美人儿你既然包了老子,就一包到底,黏上了甭想再撒开。

    凤飞鸾拉着人快步走到崖下,水边。

    沈承鹤眼一瞪:“哪儿去?不会真要睡河底下吧?!”

    凤飞鸾:“怎样,不愿意?”

    沈承鹤咧嘴一乐:“不、不是,我乐意。就是,河底下有水怪,都姓房的他们一族的,小水怪专咬老子屁股!”

    凤飞鸾轻声一笑,忍不住附耳道:“除了本宫,哪个敢碰你的屁股,本宫一定烧焦他们的皮……”

    凤飞鸾说话间拉过沈公子,让他趴到背上来。沈公子尚不明所以,凤大人将沈公子背起来了,踩着河边大石,借力一转身直接上了悬崖!

    凤飞鸾双手并用,攀上悬崖的速度飞快。沈承鹤只感觉耳畔寒风呼呼作响,吹得他发型直耸飘飞,转眼间就上去了十几丈的高度。

    沈公子惊呼:“嗳咱干嘛去!”

    凤飞鸾笑声荡在空中:“看云海有什么稀奇……本宫带你去看天河!……”

    凤大人寻到悬崖上一处茂密灌木,以大叶片垫上,铺成个草甸模样,携了人坐下。湛蓝色的星的海洋就笼罩在他们头顶,一道铺满宝石光芒细碎的银河横贯夜空,仿佛触手可及。

    沈承鹤下意识地为美男揉揉胸:“宝贝儿,你不是伤着?昨晚还喊胸口疼,这会儿不疼了?”

    凤飞鸾神色傲然:“一点小伤,能耐我何?”

    沈承鹤:“你原来能爬上来啊?!咱们几个竟然还憋在这地方,不赶紧出去?”

    凤飞鸾面色突然黯下,低声问:“你这么想要出去?”

    沈承鹤忙笑呵呵地说:“你想去哪,我陪你去哪!你想一辈子在这小河沟里游船打渔,老子也陪你打渔呗。”

    沈公子在凤大人面前毫无避讳与心机,凤飞鸾心里悲观惆怅,却不愿坏了得来不易的良辰美景。今晚月色撩人,漫天星斗。他们距离悬崖顶端还有很远,然而居高临下往下方河道望去,一条水脉已然化作夜色中闪烁着晶莹蓝光的玉带,如梦如幻,美妙极了。

    凤大人伤好了,却不告诉旁人,不愿就此离开,知道只要从这里出去,在神界一露面,必然是命中无法逃脱的又一番血雨腥风。

    凤飞鸾拎过承鹤的下巴端详,嫌弃道:“分量那样沉,要累死本宫么?那楚公子掂量起来就比你轻许多……当真愚蠢。”

    沈承鹤沮丧地一叹气:“嗯,没错,楚晗样样都比老子强!我告儿你吧,从小在几家子长辈面前,楚晗就是那个模范宝宝优秀生的正面榜样,老子永远都是歪瓜裂枣反面教材,打生下来就专门衬托他的!嗳你说,你当初怎么没看上他啊?”

    凤飞鸾笑一声,伸手往下毫不客气捏了沈公子的下身要害:“你这里摸着更好……”

    有些话凤大人嘴上不说。沈公子令他十分踏实、安心。本就生性多疑,真要是身边搁一个楚晗那样有心眼儿的,还得整天提防着枕边人,睡都睡不踏实。

    沈承鹤一旦认真起来,对老情人儿是掏心掏肺地疼爱,这几天时不时就拉着他絮叨家常,家里有几套房子几间公司多少家底儿多少存折股票,恨不得有几亩地多少头牛都向美人交待了。用沈公子的话讲:宝贝儿,那天老子吊在火坑上面,以为这条小命完蛋了,活不成了,我没想到你冲过来救我,就这么跟我一起掉下来了……只要你不嫌弃我,老子到那边一定好好疼你,以后踏实开公司、专心赚钱养家糊口,给你买漂亮衣服、买面膜、买包包!只要你点的出来的,我让你在人间仍然过上神仙日子。

    在人间也过上神仙的日子……

    凤大人记住了这句来之不易的柔情蜜语。

    凤飞鸾细长的双目泛出如丝的媚颜,突然俯身压下去,用力一掀沈公子大腿。

    沈承鹤猝不及防往后一倒,仰面朝天就倒在斜出悬崖的一棵巨树枝干上。那姿势让两人不由自主都回想起初次见面的荒唐可笑:指挥使大人也是这般盛气凌人地压上,沈承鹤面向苍天,躺在九头鸟的脊背上……

    沈承鹤:“哎哎哎这怎么个意思……”

    “哎呦瞧这迫不及待……”

    “别别别扯就剩一件上衣了……”

    “嗳你也七老八十的了,悠着点儿啊!咱量力而行,保重贵体……”

    凤飞鸾蓦地从他胸口拔起头来,面露红晕:“你嫌我老了?!”

    沈承鹤睨着人:“你七老八十了都这么好看……二八年华的时候得长多俊啊,可惜老子那时候没机会认识你……”

    沈公子话音未落,凤大人微笑着掰开他腿,气势如虹地掼入。

    两人那时不由得都扬起脖颈,酣畅淋漓地呼出一口气,仿佛期待已久。就在那高崖之上,河道之巅,藤条绿叶铺就的“玉蒲团”上,摇摇曳曳地做起来。

    ……

    房千岁掳着楚晗掠过宽阔河道,一脚轻点水面,踏出一丛缓缓放大的波纹。

    布满莹蓝色灵藻的岸边,楚晗还没站稳脚跟,就被某人毫不客气推倒。房千岁的重量压上来,一腿楔进他两腿之间,再分开他双掌按住。

    楚晗眼含期待,反逗这人:“我不怕被人看见。”

    房千岁冷哼:“你是不是觉着我打不过凤飞鸾?”

    楚晗面带天真:“三殿下内功和招式都居三界之首,哪能打不过指挥使?”

    “本事居三界之首的是你吧楚晗?!”房千岁眯细一双眼睛,精明地盯着他:“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把那根藤条弄断了。”

    楚晗无辜地说:“不可能,我离那么远。”

    房千岁愤懑道:“我只要一招就赢他了。”

    楚晗笑道:“那肯定的。”

    房千岁嘴唇划出弧度,对眼前人是恨不能下嘴咬上几口。楚晗也笑,坦然地说:“你两个打太久了,我等不及了。”

    我等不及了。

    楚晗说这话时仰面痴痴望着人,毫不含蓄,遍身敞开的情欲十分坦荡。那时的表情,是诱死人的动情和妩媚……

    连日波折,历尽劫难,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密,一吻都是奢侈。

    三殿下半边身子都有烧伤。

    他那时吊挂在烈焰焚池中央,烈火中拉住楚晗的手。那半边身子浸没在一团火中,生生地遭受灼烧锻打,从耳侧头皮至脖颈、肩膀、手臂,都烧红了,泛出暗红色鳞片的样子。

    原本很优雅气质的“高原白”,快烧成小火龙九殿下的肤色。

    楚晗不会把那些海誓山盟的肉麻话挂在嘴边,再如何心疼小千岁都不用表了。两人都是坦率的性情中人。他们之间关系,早已越过言语间肤浅的撩拨,为对方愿意交付身家性命。

    房千岁垂头下来吻他,先是蜻蜓点水的细腻的吻,几下之后突然狂猛地加力。也仿佛压抑多时了,深陷进楚公子的痴情之中,房千岁以舌头长驱直入拨开楚晗的口,贪婪地品尝那里面的甘美。他粗暴地吸吮楚晗的舌头、楚晗的喉结,以身躯揉上去碾压,直到身下人发出舒服的低声叹息。

    房千岁久久地流连楚晗的身体,并没有急于下一步动作。

    楚晗心里明白。

    他突然反身压上,强硬地将人压在岩石上。他也不管小千岁讶异的神情,也不顾附近是否有人窥视。承鹤与凤大人估摸此时正在“忙”着,或者看就看吧。

    楚晗一把扯开房千岁的缠腰布,逼得对方无法再掩饰。

    房千岁眼珠漆黑:“你干什么。”

    楚晗十分直白:“爆你。”

    楚晗说:“你不敢上我,那我上你。这样咱俩都没事?”

    房千岁并没纠结是否允许楚公子爆他菊花,反而认真地研究起学术问题:“那样做……不知道会怎样,我的气息仍然会与你交汇,还是可能把你覆盖……”

    楚晗直视他:“覆盖就覆盖吧,我就想看看,明儿一早起来,你能把我变成什么?!一条龙,还是一只狗……还是乌龟王八……”

    “我不在乎。”

    “我想要你。”

    “……”

    楚晗的神情痴然而略带痛楚,喉结滑动,无法克制地抚摸身下人。

    那时吊在灵火渊之上,小千岁抱着他扑向火海,就注定他也不再回头。

    房千岁倒是出乎意料的洒脱,根本不屑于谁在上头谁在下面的那种无聊争执。他在意那个?他在意的永远就是楚晗。

    楚晗捏住三殿下的龙根那处,半晌道:“不然你出去,我跟‘他’做。”

    他说出这话,心里骤然难受。

    亲密竟成了不能碰触的禁忌,只能退而求其次。

    房千岁轻声提醒他:“我出去了,你眼前就是一具死人,你要奸尸么。”

    楚晗眼眶骤然红了:“我不在乎,你出去了把人留给我就成。”

    他说完这话也难过,弯下腰抱住人。

    两人紧紧拥抱,那一刻又好像什么都不用做了,把对方揉进血脉骨髓里。

    房千岁抚慰似的拍拍楚晗后背,平静地说:“我从来没见过我母亲真实的样子,没有机会,虽然知道她一定是人界最聪慧美丽的女子,不然我父也不会千年钟情一人。但是,楚晗,我见过你真实的模样,我喜欢你这个样子。你就这样儿最好,我不想让你失去你本来的面目。”

    楚晗把脸埋到这人肩窝里,湿了眼眶,不想被对方看到。

    ……

    房千岁仍是个乐观潇洒的脾气,深情肉麻话大多压在心里,也不喜欢悲悲戚戚气氛,因此还是反身又压回来,横三竖四上上下下把楚晗舔了一遍。

    仰望上方,是狭窄的一线天宇,天河浩浩汤汤地在夜空中流动。

    暗夜里不时飘过来沈承鹤的哼哼和叫唤,毫无顾忌羞臊。远远的,但听得实在清晰,楚晗心里甚至生出嫉妒。

    房千岁瞧出来了。

    这人突然弯下腰去摸,摸了片刻,掌上变出来一块白光闪烁的龙鳞。

    龙鳞硕大,这一块明显是受伤后残损断掉了,有火灼痕迹。房千岁用手不断摩挲,将那块龙鳞磨成一个戒指大小的环。

    三殿下却没有把龙鳞戒环套到楚晗指头上,水族不时兴那一套。灵界当然有灵界的求偶规矩,房千岁仍是压在上面,虔诚地吻楚晗的胸口、心脏、乳尖,最终将那枚戒环穿到楚晗的左胸。

    楚晗怔怔地看着胸口银光流动的乳环,那一刻像入了魔,中了眼前人的情毒,而且是心甘情愿,被对方打下如此烙印。

    三殿下没有给他灌入龙息封印,却用一枚龙鳞在他身上隐秘的地方永远留下标记,表示此生唯一的忠诚,绝不变心。

    两人无声地亲吻,郑重地互相抚摸胸口这块标记。每一次牵拉到乳环,龙鳞不停摩擦他的敏感。那种被标记和占有的满足、被盖了个戳的归属感,让楚晗彻底失魂,在无休止的亲吻中陷入潮水般的颤抖,星河在眼底荡漾。

    第七十九章 逆流之汐

    两对有情人相安无事,一对在岸边,一对在半截悬崖的树梢上,各自春风一度。

    楚晗与小千岁并排躺着仰望天河。冬日北方能看到许多星斗。猎户星座高悬于正东南方向,腰带上横贯三颗亮星,正合民间“三星高照,新年来到”的寓意。

    四季风景如幻的灵界里,时光在不知不觉间流逝。寒冬已过,初春将至,人间的农历新年应当快到了。

    年关思念亲人。楚晗即便深陷其中乐不思蜀,也还是很有良心地想起他两个爸爸,想起承鹤的爸爸沈大伯父。两家是三代的至交,从爷爷那辈就是玉泉路部队大院的老邻居,彼此太知根知底。

    楚晗望着天,自言自语道:“你说,我答应我爸一定把鹤鹤带回去,这要是一下子带回去一对儿,会不会吓着谁?两家人怎么想?”

    房千岁也没睡着,闭目养神哼道:“操那么多心。”

    楚晗一本正经:“承鹤也是我的责任,当然操心。”

    房千岁觉着娘娘哪点都好,就是牵挂太多,忧国忧民的救世主心态,两界三代的人你全都挂心着,不累?房千岁揶揄道:“操心你自己吧。你倘若也带了人回去,你两个爹又要怎样想?”

    房千岁所说的“你也要带人回去”,说的就是他自己。

    楚少爷顿时更抑郁了,一宿在大岩石上辗转反侧,头疼都要犯了,又没有随身带药,想回家吃药一时半刻还回不去。一会儿琢磨如何向沈大伯父交待凤指挥使这离奇的身份来历,一会儿又琢磨如何向两个疼爱他小半生的父亲交待自己与灵界来的图腾神物大胆私定终身的情谊。所有这一切,都出乎他原本的意料,也不知他珣爸是否跟他心有灵犀,是否已经知道他在这里遭逢了大难,刚刚死里逃生。

    他胸口那地儿被三太子霸道地穿了一枚龙鳞戒环,倘若被那个很难弄的珣爸爸知道这事,怎么也得请房千岁喝个茶聊聊吧,指不定要怎样……

    楚晗突然想起一件事,都几乎被他抛到脑后了。他问:“三殿下,你还没告诉我,你和我爸当年怎么认识?到底有多少过节?”

    房千岁也诧异地一张嘴,自己都早不在意陈年那些无聊纷争。

    房千岁淡淡一撇嘴:“也没什么,只不过,我今时今日寻求你帮我做的事,当年也曾找过你父亲,就是想求他助我回来。”

    原来就是这样简单,因此房千岁借锁龙井事件有意接近楚公子,确是有备而来,一开始没对楚晗讲实话而已。

    楚晗更诧异了:“难道我爸没有理你,拒绝帮你?”

    以他对他爸为人的了解,楚珣绝不是这样冷漠的人。

    房千岁一耸肩,不想讲岳父大人的是非,但不回答就是默认。

    楚晗皱眉:“哪一年的事情?”

    房千岁答:“十五年前。”

    楚晗一惊:“十五年前……你那时见过我爸?”

    房千岁:“怎样?”

    楚晗:“你确定你见到楚珣本人了?”

    房千岁踌躇着回忆:“没有,我没见到他本人。我在道上着人捎信予他,他避而不见,没有露面……随即就有人开始追到房家,四处查我底细,很快有关部门发了通缉令,竟然说要抓我……”

    那一年房三爷远走他乡,沿黄河一线逆流而上,藏身于秦岭密林中,后来到了青海。在青海也并没有寻到他小九弟的踪迹,只能潜在青海湖底,暂避风头。然而小房同学不喜欢咸味太重的湖水,又不适应高海拔干燥稀薄的空气,水土不服,日子过得不爽。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当然,这些都过去了。时至今日,当初吃的亏都赚回来了,一个楚公子抵消十五年怨恨。

    楚晗听到这里反而长出一口气,笃定地说:“就是个误会,那不是我爸做的。”

    他解释说:“时间点对得上。十五年前,就是那时候,我爸执行最后一次一线任务,受了重伤。别说带队抓捕你还是怎样,他差点儿命都没了,全身许多骨头碎掉,还换了大半的血……因为换过血,身体就大不如前,功力也去了许多,才退居二线,领着战斗英雄津贴被安排到青岛疗养去了。他都很少再出来,但这事涉及国家机密,几乎没人知道,你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你提到的那一年,我爸正在重伤昏迷,昏睡了一整年。他根本顾不上找你麻烦。”

    “他恐怕那时根本不知道,你曾经找过他,还有求于他。”

    “……”

    楚晗略去某些重要事实。他那时是念小学的年纪,为楚珣输了许多血。因为普通人的血与楚珣不合,反而会损害身体。救亲爹只能儿子上了。

    房千岁想了想:“这样啊。那似乎我一直错怪他了。”

    楚晗在心里扒拉他认识的人。谁越俎代庖顶着楚总的名头干这种好事?八成就是陈焕吧。

    房千岁问:“那年你几岁?”

    楚晗:“七八岁吧。”

    房千岁突然笑着看楚晗,眼神颇有深意,又故意伸手到他衣服里,撩拨他亵衣下面左胸镶的乳环:“如果当初你父亲助我离开了,我也就没机会遇见你。我得谢谢他当时没空搭理我,是留待我后来认识你吧?”

    “你爸爸现在想想,后悔吧?哈哈哈哈。”

    小千岁不怀好意地仰脸大笑,笑得嚣张得意,头发散乱在额前。

    他用龙鳞在楚公子身上烙下了家族印迹。那东西其实不能再取下来的,就嵌进乳头上,三界其他灵物摄于强大的龙族气焰,也不敢再染指楚公子。楚晗在往后的三千年里,生生世世都是他的人了,再别想反悔,也甭想改嫁他人。三太子娶得贤妻若此,人生无比膨胀快意。

    房千岁那时忽然道:“你也不用太担心,龙息之事或许还有转圜。天界之上有我一位多年故交。我想去求他襄助,许是能够破解龙息封印对你的制约。或者恳请仙帝对我们两个网开一面,将我身上的龙息全部去掉……没什么大不了。”

    小千岁说这话神态极为潇洒,藐视头顶的天宇。

    将龙息全部去掉?

    那龙还能是龙么?

    楚晗紧紧握住小千岁的手,心存不忍,对方为他牺牲了太多。

    他忍不住又生出一番希望。虽然没有点破,但他能约莫猜到,小千岁提及的多年故交又是哪一位。

    清晨,金色阳光洒满河道,水路像铺就起一道斑斓的锦缎,曲折地通向远方。

    他们继续荡舟前行,暗暗估算也差不多该到海边了。楚晗勘测太阳的位置,这条水道略微偏东南,是将他们带往东海方向。

    高崖仿佛在面前缓缓打开、后撤,头顶嶙峋的岩石向着他们颔首臣服,不断向两侧退去。水面愈加宽阔,两岸相望波光淋漓,江水浩浩汤汤。

    四人小队里,除了沈公子是没心没肺傻吃傻玩的乐观天性,其余三人都默不作声,心事重重,各有各的烦忧,又不便明说。

    一条路总归要走到尽头。待到重见天日之时,握手言和的仇敌还能不能相安无事,两情相悦的爱人能不能长相厮守?

    ……

    他们也并没预料到,半途上还能生出变故。

    他们一行人是在江面突然变得辽阔已然无法触及任何一边江岸时,突然遭遇险境。

    一直坐在船头的小千岁,先感应到水底百米之下的震荡,警觉地起身,呈单膝跪姿,一手前倨,按住起伏不定的木筏。

    水底那时搅动出一丛一丛漩涡。漩涡像是活的,纷乱地互相撞击,撞得水体激荡。

    原本平静的江水荡出巨浪。浪中前行的木筏,霎时间化作风雨中飘摇的落叶,渺小无根,在水中来回打旋。

    好在房千岁熟识水性,极善御水。他侧身站于飘摇的一叶扁舟上,以脚力驾驭木筏沿着巨浪涌动的方向侧着行进,尽量避开可能让他们沦陷的漩涡。

    其余几人见水都是死穴,也顾不上风度,都死死地摽在筏子上,恨不得以双手双脚一起扒住木头缝隙,头晕目眩几乎要被甩进水中。

    凤飞鸾喊道:“怎么回事!!”

    楚晗眼力最好,凝视突显浑浊的水体,惊呼:“很多鱼,大鱼!!!”

    辽阔水下踊跃着许多条巨大的鲜艳的鱼。群鱼竟是逆流而上,从水下涌出水面,搅乱一池静水。

    凤飞鸾晃得七荤八素,一直作呕,想吐,嘴巴仍然不闲着,骂道:“大胆……是何妖物在本宫面前作乱?!”

    可惜凤大人的威严在这地界的水族面前根本不管用,声音迅速淹没在涛声里,鱼都懒得搭理他。

    楚晗横趴在筏子上。他仔细辨别,那些跃动的鱼,和他们很早之前在通惠河撞见的白色鱼群完全不同了。这些是灵界的水族,是与鳐女、螣蛇她们类似的鱼人。

    房千岁回头对楚晗喊道:“是黄貂的族人!他们原本应该伏在江底,为什么要浮上来!”

    他们遇见的是生活在这条桃源曲江里的黄貂鱼人。这些灵族无论男女都生就一副俊俏面孔,黑色长发在水底飘逸,容颜十分俊美。他们穿的水族特有的削肩窄袖衣裙,裙下甩动一条细长的尾。

    鱼人们惊恐地逃逸,反季节也反习性地冲往江流上游,冲上浅滩,简直像被灵火烧了尾巴,或者遭遇了天敌。

    但是楚晗既没看到江面着火,也没发现水底有更凶猛的天敌。事实上,江上唯一可能威慑到黄貂族人的,就是身为龙族三太子的房同学了。水族皆以真龙为尊,效忠臣服,鱼人与龙族殿下们打照面时理应跪拜让行。

    然而,横冲直撞的鱼人对房三爷的号令充耳不闻,就没看到他们的存在。一个男子几乎迎面与大木筏相撞。房千岁敏捷一闪身,那男的从脑顶搏命般一跃而过,眼神空洞茫然,再扫过凤大人头顶,对船上人视若无物,最终砸进船尾水中。

    他们的大木筏经过数天行船,捆绑处已有些松动,在巨浪中快要散成一堆零件。

    鱼人们并不是为他们而来,也没发动任何攻击,只是绝望中奔逃,像脑内gps失灵,在水中失去了方向,最终悲壮地冲向岸边石滩……

    巨浪退去,江面恢复平静。

    房千岁小心地驾驭他们的筏子,缓缓停靠岸边。

    沈公子趴石头上吐水:“哎呦卧槽,碰上水族赶大集啊?”

    就连凤大人也暗自庆幸,船上倘若没有小千岁,他们这会儿集体都掉江底变鱼了。

    水族并不是来赶集的。

    房千岁神色严峻,向崖底的石滩奔去。

    一排一排的鱼人,安静地躺在崖下,悄无声息。有些是冲滩搁浅,有些竟是悍然触壁,像是受到某种不清不明的暗力的牵引,才走了绝路……

    那些面容英气勃勃的男子,眉心痛楚,双目紧闭。每人都印堂发黑,浓眉中间积聚一团黑气,慢慢地整张脸失去血色。

    房千岁不甘心地跪在地上一个一个检视那些男子女子,最终遗憾,表情暗下去。

    怎么会这样?

    楚晗蹲下轻声问:“他们死去了?”

    房千岁黯然地说:“还没有。他们的灵力和气息散了,如果不能在七日内恢复过来,就会死去。”

    所谓灵物的气息散去,就好比人没了魂,魂飞魄散,身体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楚晗忽然想起,他见过被封住魂魄气息的人,就是他们偷袭得手制住的廖无涯廖无痕两个鬼卫。小千岁以法术封魂之后,七天内没人替他们解开封印,果然那两位廖大人无可救药地挂掉了。

    凤飞鸾在身后淡淡地开口:“又是这般。”

    房千岁突然回头,盯着凤飞鸾:“又是怎样?”

    凤飞鸾说:“漠北的黄羊不明缘由地跳崖,京西门头沟的灵鸟结群投湖,现在又轮到这些鱼人。”

    沈承鹤最见不得帅哥美男遭遇不幸,摇头叹气:“这些人迷路了?搁浅了?太可怜了啊。还有救吗房大爷,想想招啊!”

    房千岁严肃道:“现在正值冬眠季,就不是我水族巡游而上的时节,现在也不应涨潮,他们怎会‘搁浅’?”

    凤飞鸾:“灵界的晨昏潮汐早就不准了,原本是巳时为潮、酉时为汐,现在的水势随时随意都可能上涨倒灌……不然我又怎么会不慎触发地下水脉?”

    凤大人也不是第一回以金杖划出焰池,竟然一棍子下去戳穿了神都地脉,地下水脉的潮汐已经不对了。

    房千岁质问:“这样的情形发生多久了?!”

    凤飞鸾答:“你离开太久了,三太子,大概有五六年了。”

    凤大人神情漠然,没什么表情,毕竟与水族没有渊源,心冷之人就不会感到痛惜。唯独房小千岁十分难过,感同身受。楚晗瞧得出来,却帮不上忙。他蓦然想到初来神都时,那些被黑洞吞噬变成皮囊的倒霉蛋,也是这般面膛发黑毫无生气,最后被打造成青铜人使唤。

    楚晗一直认为,浩浩荡荡拱卫京畿的青铜大军,是这神狩界里最世态炎凉又惨无人道的一项发明和存在。现在,难道神狩界里许多灵兽也难逃厄运,与青铜人一样要变成失去魂魄、气息的皮囊吗……

    地脉改道,潮汐反转,看不见的黑洞物质仿佛在一点一点吞噬神界万物的灵力。这块地界,一定陷入某种奇怪的轮回。

    这些水族只是暂时被吸去灵力气息,应当还有的救。

    房千岁知道跟凤大人交流没什么用处。指挥使大人这些年忙着在翊阳宫炼丹成仙呢。房千岁站起身来,只考虑了片刻,转身来到江边。他一指蘸了口水往空中无形地一抛,再蘸江水在石滩上写下几枚符咒字迹。

    江心彻底恢复平静。过了好一会儿,大约半个时辰,支流小溪里凭空迈出一段水迹脚印。水迹之上恍然现出俊俏的人形,竟是左使家的随琰公子!

    随琰恭敬一揖,微笑道:“千岁,楚公子,属下恭候多时了。”

    楚晗在这世外桃源似的大河沟里憋了好几天,乍一见熟人,着实一惊。他一看随琰从容的风姿,淡定的言语,立刻就明白了。

    他以为他们四人一直处于险境,逃不出去,其实不然。他们一直都可以出去。

    凤大人伤早就好了,能够攀上高崖,但是就不愿带沈承鹤上去。

    而房三殿下身在水源,好歹也是水族黑帮太子,随时都能呼风唤雨招来手下兵将“救驾”,就是不召人来救。

    桃源深处的美人与盛景,让人流连忘返,暗自不忍离开。只是如今形势所迫,他们不该继续滞留这里,泛舟江上高枕无忧了。

    ……

    第八十章 百丈高崖

    这条峡谷异常幽深,水系复杂,即便是聪慧灵敏谙熟水性的随琰公子,也足足游了半个时辰才到他们这里。

    这几天在桃源深处流浪,野炊,漂流,露营,再时不时打个野炮,楚晗他们一行人皆衣不蔽体,已经习惯了。这会儿突然来个外人,在外人眼里,他们四个简直像林子里走出一窝大脚野人。

    沈公子还自己弄了一条兜裆布,遮住羞处。

    左使公子见着他们这样,表情却并不诧异,只是会心一笑,与衣着极其“朴素”的三殿下交谈时十分淡定。

    那时在烈焰池之上,神都凤军与澹台野战军捉对厮杀,迅速就跑没影儿了,只剩下白山的水军。禺疆大人无论如何不会抛下他家三殿下不管,因此循着洪水的流向,紧跟着追来了。

    原来,这么些日子里,他们四人在深谷河道下面玩儿着野外生存漂流,左使大人的队伍追着三殿下强大的龙息而来,一路沿着峡谷的走向急行军。大部队恰恰就在他们头顶,百丈悬崖之上!

    左使大人行军十分谨慎,既要守护房千岁与楚公子的周全,又善解人意地不敢惊扰好事。房千岁一行人清晨泛舟而行,左使军团也跟着开拔,悄悄跟踪;他们几人晚上歇了,水军也偃旗息鼓,就地安营扎寨……

    楚晗这时心里一动,觉着不对劲:“随琰公子,你早就知道我们几人在这下面?”

    随琰微笑着点头:“是。”

    楚晗:“你瞅见我们了?你下来过?”

    随琰又是一笑:“嗯……我父亲也是不放心,一定要确保公子您的平安,我每晚都下来看一看。”

    楚晗:“……”

    随琰公子的笑容十分特别,在灵界水族中很少见,一笑知冷暖,眼底有温度。温柔贴心的笑意从眼角丝丝入扣地融入整张脸,最终恰到好处地收敛在嘴角。楚晗过来这边见美男见太多了,天涯处处都是芳草。左使家这位公子实在算不上长得多么惊世绝艳,却别有一番打动人心之处。

    也亏得楚少爷不是个花心情种。不然,若选个美妾纳入房中,他一定将这伶俐贴心的暖男打包拎走。

    随琰附耳问房千岁:“要不要我唤螣姑娘来,先为殿下盥洗梳妆再上去?”

    左使公子说得含蓄,这是考虑主人家实在衣冠不整,仪态全无,头发都烧没了,这样儿不好意思见那么多人啊。

    那俩人嘴唇蠕动着交谈,楚晗都能听见。

    楚少爷特大方地说:“对啊!快找螣儿来替你接上头发,发型弄一弄,鳞也补一补,以前螣儿给你打扮得多好看。”

    随琰:“……”

    房千岁就知道楚晗是假大方,其实酸着呢。但楚公子不是一哭二闹的炸毛撒泼性格,凡事专门喜欢在心里翻来覆去纠结,时不时勾兑一壶小醋。房千岁其实更怕后者,生怕娘娘哪天真的抑郁了。他淡定地咳了一声:“不用螣儿了。不要耽搁,我们上去!”

    楚晗心里满意,嘴角露笑。

    房千岁洒脱地一摆头,用眼神吩咐随琰:助我们几人上去吧。

    随琰仰天吹了十数声蛇哨。蛇哨悠长,音调尖锐而险峻,穿透百丈云层,不出半刻就唤来数不清的年轻灵蛇,一条搭着一条,从崖上窸窸窣窣地垂下。

    这块悬崖比幻情谷深邃得多,爬上去不太容易。

    他们既然上去,就不是只上去两个人。后面还有沈公子与凤大人呢。

    随琰与指挥使贯有嫌隙,侧身而立,不愿与凤飞鸾对视,默然不语。

    凤飞鸾昂着下巴瞟向远方。

    房千岁一摆头,吩咐道:“先上去再说,给他也搭个‘梯子’。”

    随琰还没应声,凤飞鸾傲气地说:“不必了,我自己能上去。”

    沈承鹤眼巴巴地:“那、那我呢?”

    楚晗:“凤大人,我们一起走。”

    没有化妆素面朝天的凤大人,垂眼一哼:“以为本宫真是落草的凤凰,就飞不上去了么还用你们相帮?”

    楚晗笑道:“朋友之间不斗意气。下回倘若指挥使大人愿意助我,我一定不拒绝你好意。”

    凤飞鸾:“……给我一条长绢。”

    ……

    桃源曲江一路向着神州大陆的东南方向奔去,在某一段再次进入地下暗河。他们倘若不想四人再次屏气投入暗河水底,就只能从高崖这里出去。

    于是,他们这四个衣衫凌乱的大脚野人,这天正午时分,从崖底慢慢地爬了上去,爬出深邃的地裂峡谷,重见天日。

    从中午爬到日头西斜,晚霞染红山谷河道。

    房千岁几乎赤身裸体,只缠围腰,攀在悬崖一侧,在夕阳下化作一丛漂亮的剪影,手臂肌肉在霞光中轻颤。

    房千岁爬几步,就低头看看下面的人。

    房千岁很体贴地问:“成吗?我背你?”

    楚晗轻松一抖肩膀:“小看我?”

    房千岁:“前面还远着。”

    楚晗:“你不知道我以前在清华还是登山社的吗?我玩儿了四年攀岩。”

    房千岁轻笑:“我知道。”

    楚晗:“……你什么都知道?”

    房千岁笑而不语。

    小千岁确实都知道。自从楚小少爷七八岁开始,楚晗就在明,房三爷在暗,默默地盯着他,等这个漂亮又洋气的男孩有一天长大了再下手……

    灵蛇铺就一道上崖的“天梯”。许多小蛇再挂下来兜住楚晗的腰,牢牢地托起他,给他安了一道活的“保险绳”。

    楚晗一仰头就能瞅见某人,要紧处全部看个清楚,一览无余。

    这姿势与角度甚妙。

    房千岁也不在乎谁在看他,潇洒自恋得很。

    楚晗紧倒两步赶上,轻轻捉住对方一只脚踝,然后纵身而上!房千岁回头看他。楚晗恰好跃上对方的臀部,从后面以一个十分暧昧的姿势,以身相合。

    夕阳的剪影里,两人几乎裸身在崖上贴合,一前一后颤动……

    楚晗狠狠揉了一下某人屁股——那里最敏感。

    房千岁轻轻抖了一下,躲开他手,笑着凝视:你要干嘛,你想在这儿打炮?

    楚晗冷笑一声压上去,一只手从下面兜过去,毫不客气捏住某人的蛋,威胁道:“你又蒙我。”

    房千岁挑眉:“我蒙你什么?”

    楚晗质问:“随琰昨夜来过?”

    房千岁:“啊?”

    楚晗:“你别告诉我你闻不出你的属下左使家的宝贝公子身上的味道。”

    房千岁无辜地瞪着他:关本王什么事?

    楚晗气不打一处来:“还装傻充愣?他就离咱俩不远吧,没准儿还跟你使个眼色、打个暗号什么的?”

    房千岁这时咧嘴一乐,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随琰公子当时从浅滩水底露出一颗头,还恭恭敬敬地对他作揖行礼,只是楚晗没有看到。

    楚晗气得:“没羞的妖孽……人家都瞧见了!!”

    昨晚你对我这样那样地不停欺负、摆弄……

    你还在我身上套了那个摘不下来的乳环……

    房千岁甩着头发迎风大笑,笑得嚣张快意。

    楚晗认为,这是姓房的混蛋自从“龙腥草事件“之后,做的第二件大坏事。顽劣不堪,恬不知耻。

    楚晗像把玩一对文玩核桃似的,捏住某人两颗蛋来回揉搓,狠狠蹂躏一番,揉到小千岁低声跟他求饶了,说“蛋疼”了,这才消一口恶气,暂时放过这只妖精。两人继续一路爬上去了。

    他们一路都爬在前面,比较轻松。凤大人因为还要背着个沈公子,远远地被抛在后面,身影在悬崖一侧化作渺小的一点。

    凤飞鸾是咬牙也不肯让随琰公子襄助的,于是就一条长绢裹身,拖着沈承鹤,自己慢慢徒手攀岩。

    沈公子自己挺争气的,身高腿长一直努力往上爬了,然而毕竟凡人之躯,体力有限,中间歇歇停停,也几乎精疲力竭,挥汗如雨。

    崖上有一些天然的横向沟壑,可以遮风避雨,或者也可以被古人用作悬棺之所。二人沿途就钻进那些凹陷处,权作歇脚之所,也累坏了。

    “宝贝儿……”沈承鹤拉过凤大人渗出血迹的残破的手,心疼。这美男平时多金贵臭美的一个人。

    凤飞鸾抽回手:“擦破皮而已,大惊小怪。”

    沈承鹤叹口气:“你啊,就这臭脾气,你多会儿能改改?”

    凤飞鸾脸色一变:“我怎样了?!”

    “咳!”沈承鹤一摆手,难得收敛了吊儿郎当,很正经地说:“我懂,你是要强惯了,不会对任何人服软,尤其对那个姓房的!但是从今往后,你可以悄悄地、不让别人知道地,在我面前软一软。我又不是外人了。成吗?”

    凤飞鸾:“……嗯。”

    沈承鹤:“还有,楚晗跟我,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我俩可铁了!所以你也甭跟姓房的一群虾兵蟹将斗啦。以后你跟小白龙都成了妯娌了你们俩还……”

    “连襟。”凤大人忍无可忍地打断,随后一愣,这是承认自己与三太子成一家人了么?荒唐。

    沈公子也不计较:“随你随你。”

    凤飞鸾不悦:“你这样惧怕楚公子?”

    沈承鹤无奈一笑:“哎呦,老子怕他干什么,我们家晗晗脾气最好了,特乖,特懂事儿。老子的爸爸怕他爸爸!楚晗他爸可精了、脾气可大了!……嗳说了你也不懂,以后你见着就知道了……”

    凤飞鸾不屑:“哼。”

    沈承鹤义正言辞地又说:“我带你到了那边,人间啊可比你这个灵界乱多了。你这里只区分美男和各种有蹄子有尾巴的小妖怪,我们那边,社会成分复杂,人间百态嘛,好人恶人奸人怂人什么样人都有。你千万别事事逞强出头得,别让坏蛋欺负着了。”

    沈公子说着一乐,摸摸凤美人的脸,笑:“放心,老子罩着你!”

    凤飞鸾垂下的浓密睫毛后面,隐隐闪烁动容神色。这人突然笑问:“承鹤,令尊令堂可也愿意把你许配给我?”

    “啊……”沈承鹤喷了一口口水:“这事吧,咱俩私底下怎么样来,都随你,在我爸我妈跟前,你好歹给老子长长脸啊!”

    “成。”凤飞鸾笑意更深:“私底下怎样来,都随我?”

    沈承鹤:“……”

    凤大人眼珠漆黑,瞳仁里有两团火,额头后心还残留疲倦的汗水,纵身压上沈公子。

    沈承鹤:“卧槽悬崖峭壁上!”

    凤大人蓦然动情,轻言细语:“我想要你。”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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