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节
空色星辰[出书版] 作者:[日]かわい有美子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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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色星辰》作者:かわい有美子[出版书]
作 者: かわい有美子
出 版 社: 威向
书籍编号: bk101610003007
i s bn: 9789862960523
出版日期: 2012/1/17
上架日期: 2012/1/17
定 价: 240元
售 价: 187元
☆内容简介☆
为了吸引其他女校的女学生前来参加活动,
贵族学校──清泉学院的学生会长向来得要相貌出众。
而本届被内定为下任学生会会长与副会长的,
是有一张天使般白皙、姣好脸蛋的楠之濑亮人,
以及外表知性帅气的高科汐见。
可对彼此都还不甚了解的两人,在学生会各干部的主导下,
竟必须蕴酿一股有点暧昧的男同志气氛,以此当做卖点!?
於是,个性其实相当直爽活泼的楠之濑与精明能干的高科,
不得已开始努力研究如何演出「忧郁美少年」与「带点s气息的傲娇精英」形象。
不过,因此而日渐熟悉的两人,似乎……?
第一章
「高科,会长和副会长找你……」
下课时间被同学叫了一声,二年级的高科汐见回头望向教室入口。
有名到甚至被邻近学校称为「清泉之峰」的三年级名人学生会长峰秀一,身边带着高大且体格健壮的副会长卫守启士,笑嘻嘻地向高科举手打招呼。
他是个总是光芒四射的优雅男子。本来身高就有将近一百八左右,当他纤细的身材穿着远近驰名的名门学校——私立英明大学附属清泉学院的制服,并露出带有甜甜清爽感的笑容一站出来,会以「清泉的白马王子」之名,集邻近女校的尖叫声援于一身也不是没有道理。
用深蓝色线在胸前大大缝着清泉校徽的白色开襟衬衫,配上深蓝色长裤,没有其他男生可以这么合衬、清爽地穿着这套学院夏季制服。因此,就算是同性,的确也很难对这个有着非常温柔、端正,旦令人感到相当顺眼的俊俏外表的男生抱有反感。就算是有反感,峰的处事态度和说话方式非常温和,懂得拿捏如何在有摩擦的时候柔软退让。
除了醒目的外表,总是如影子般跟在他身边的高大卫守,也更增添峰的存在感。副会长卫守的身高比峰高,体格好到就连比峰高一点点的高科都得稍微抬头仰望他。听说他是剑道社主将,肩宽比一般的大人更宽,体格也充满肌肉,十分结实。发型俐落,细长的双眸瞳色也很深,让卫守成熟的外表看起来更加锐利。
他是个平常几乎不开口说话的男人,也有人说他简直就像峰的守门犬,实际上,那总是跟在峰身边的模样,看起来也像训练得当的黑色大型犬或军犬。他沉默寡言、时常辅佐峰,是个品格端正、像模范生样本般的男人,虽然没看过他大毁骂人的样子,但面对那让大人相形失色的好体格和天生的压迫感,大部分的学生都会退避三舍。
今天他也穿着相同的白色开襟夏季制服,在笑容满面地举起手的峰身边,以像是在保护峰的形式默默地将手撑在教室的门框上。
而且因为卫守很高,所以手靠着的位置不是门框两边,而是靠在设有通风用气窗的部分。那不是一般学生能轻易把手撑在那里的地方。
高科边想着:「依旧是一对格外醒目的组合啊。」边乖乖地走到他们面前。
「差不多决定好了吧?」
「嗯,差不多啦……」高科对微笑的峰点了点头。从刚升上二年级的四月时起,就被峰探问过是否有意愿担任下一届的学生会干部,因此对峰的问题本身并不意外。
虽然有点特殊,不过历代清泉学院的学生会,都是由前学生会执行部指定下届学生会干部,然后以在学生会选举中名义上进行信任投票的形式决定。
「是吗,太好了。因为学生会执行部的关键人物,基本上我是打算由你来当嘛。你愿意接受真是太好了呢。」
趁其他学生们都顾虑到会长而不敢靠近之便,峰用天生带点甜腻音调的柔和声音,笑盈盈地轻松说出隐含惊人事实的话。
这个人就是因为这样才可怕啊……高科在心中暗想。而且峰的言下之意是要让能干务实型的高科当副会长,而会长一职则是安插一个摆着好看,可以当成吸引观众的熊猫,外表清秀漂亮的会长。总之,说得明白一点就是,会长只要长得好看、受周边女校欢迎,就算是个草包也没关系。
这种工于心计的个性,实在想不到他是迎立在绿意盎然的八岳山麓,那座薰风飒爽的高原上的名门清泉学院中,被誉为白马王子的学生会长。
大概是觉得一直在这种等一下不管被谁听到都不意外的地方谈话也不是办法,峰催促高科到校舍最偏僻无人的角落。看准周遭四下无人,峰微低下头,用摺痕明显的双眼皮眼睛微微向上望着高科。
「然后,之前说过的下届学生会长,我想指定排球社的楠之濑亮人,你觉得如何?」
要是露出这种撒娇的无辜眼神,女孩子们一定会一阵骚动,不过高科倒是处之泰然。
他知道大部分的人都会被峰用这双充满魅力的双眼轻松笼络,而旦这个男人还能因人而异,若无其事地以不同的方式运用这股魅力。
「楠之濑……吗?他是a班或是b班的男生吧?是排球社……的吗?」
话说到一半,高科就陷入沉思。记得同一栋宿舍中,的确好像有外型稍微突出一点的人。整个人整体来说色彩徧淡、发型蓬蓬松松的……他偏头这么想着,高科同时也是自己住的宿舍「圣约翰」的舍长。
但是,虽然对峰很不好意思,可是老实说没跟那个人同班过,不太记得深入的细节。
因为是男校,所以没有什么积极认识别班同学的想法,而且高科并不是从国中部直升上来的——也就是所谓的直升组,所以不像一部分的直升学生那样,对彼此的家庭成员到交友关系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是住宿生吧?我大概多少知道是谁啦,可是……」
「个性诚实真不错呢。」峰用极有魅力的笑容说道。
「基本上我会去确定一下。」
「怎么?是楠之濑你很意外?」
峰用柔和的声音,一语说中高科的想法。这就是这个男人真正可怕的地方。他会带着爽朗的笑容,就这么一针见血的戳中核心。
因为是学长,所以并不清楚详细的个性,不过至少就高科所知,峰不是像周遭的人想的那种,态度温文儒雅的男人。
「呃……如果只谈外表的话,我本来以为会点名山木,而且我也常听人家说他非常引人注目,所以很有可能会选他。」
「是喔。」峰笑了笑。
「山木好像玩得很疯,甚至连我们都有所耳闻呢。我觉得他自我意识有点太强,应该不怎么适合当干部。因为他是很容易引来旁人各种反感的类型嘛。不过,实际营运执行部的人是你,所以如果你觉得山木比楠之濑好操控的话,选山木我也无所谓喔。」
这个男人又若无其事地说出不得了的话。
「能给我一点时间吗?我想观察一下楠之濑的为人之类的,山木的话,我去年跟他同班过,所以有某种程度的了解了。」
高科一边回答,一边觉得峰说的的确有道理。一方面觉得说要选比较好操控的人是很可怕的话,但另一方面,山木虽然的确很受欢迎,不过因为他是吊儿郎当的自恋型、个性也有很多自我中心的地方,所以感觉他跟其他学生间的冲突也较多。真要说起来,他也是高科不擅应付的类型。「如果你跟楠之濑合得来的话,我打算正式指定你当副会长、楠之濑当学生会长。不过,就跟刚才说的一样,如果你觉得山木比较好相处,也可以选山木,如果还有其他有魅力的人才,选那个人也没关系。我想你应该也很了解我们学校学生会长跟副会长的组成概念吧。」
峰只说完这些后,说了声「对吧……」,抬头望向站在身边的卫守。
「之后再告诉我答案吧。」
峰丢下这句话,便和卫守一同离开。
放学后,高科在扔满脏兮兮的男鞋、比平常更乱的体育馆入口处,换上带来的体育馆球鞋,并把皮鞋放入鞋柜,以免埋没在散乱的鞋堆之中。
练习赛好像已经开始了,体育馆内一片喧嚷并响着哨声。扔在门口的大量皮鞋似乎是对手球队的东西,虽然没有听到夸张的喝采,不过可以听到拍手声、加油声和喊声,感觉紧张感比平常的社团活动更强烈得多。
「楠之濑?是a班排球社的人啊。他说过今天放学后要在我们的体育馆跟北陵打练习赛,所以要大家多多捧场。」
觉得如果问参加篮球社的同学,毕竟用的是同一个体育馆,可能会比较清楚,所以试着打听了一下,果不其然,对方连社团的动向都说了。
「他是怎样的人啊?」
「怎样的人喔,脸长得很清秀的排球痴……吧?」
的确,听到同学的回答,高科在心中暗想:「果然……」因为记忆并不清楚,所以没办法明确回答峰,不过高科的印象其赏也差不多是这种程度。
觉得若为了想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特地去教室一探究竟也很不自然,所以高科决定去看放学后的练习赛。
宿舍生活要是生活作息有些微差异的话,有时也会完金碰不到面。虽然住在同一栋建筑物中,却没有楠之濑的确切印象,大概是因为生活作息不同,不太有机会碰面的关系。的确,如果是参加运动社团的人,因为有社团练习时间之类的,吃饭和洗澡的时间大概也不一样吧。
高科边疑惑地想着:「我们学校的排球社真的有那么好的成绩吗?」边探头从体育馆入口那似乎很沉重的对开式铁门间,观察内部的情况。
「阿楠!」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头发蓬松、发色很淡的少年,呼应某个人的叫喊而奔上前的身影。「色泽轻柔的蜂蜜头……」这是最先浮上心头的印象。
「……喝啊!」
追着被对手拦网而飞回己方区域内的球,如弹射般冲上前的少年,在发出一声非常有气势、很有男子气概的喊声同时,以漂亮的飞身动作扑救那颗球。
「接得好!」差点要拍好叫好的高科,马上就知道那个人就是自己要找的楠之濑亮人。
排球社浅蓝色底配上白色线条的制服,穿在那纤细的身上,好看得教人讶异。从短袖上衣袖口及短裤裤管中露出的细长手脚,肤色浅得令人一瞬间移不开视线。不只是手脚,不论是蜂蜜色的头发也好、睫毛极长且褶痕明显的双眼皮眼睛也好、形状莫名魅惑的嘴唇也罢,身上整体的色素都很淡。
「这的确是……」高科边用视线追踪转眼就站起来回到阵型中的楠之濑,边这么想着。
该怎么说呢,那是非常耀眼、如教堂内天使画像般的俊美外表。这种人简直可以说是天使型的美少年了吧?高科赞叹着楠之濑那和峰不同类型的外表。
峰是女孩子奉为理想,如诗如画、声音甜美的王子型,不过楠之濑的整体线条更为纤细,外型更娇柔。虽然身高大概也还是有一百七十五左右,不过跟比赛对手队那些身高多半有一百八十以上的先发球员阵相比,他的身高绝对称不上是有优势。更重要的是,他全身的骨架都很小,从淡蓝色队服下露出的手脚也一样,虽然感觉得到韧性,但因为又细又长没有结实的感觉,所以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弱不禁风。散发着这个年纪特有的、还处于发育过程中的青涩稚嫩印象。
但是,特别值得一提的依旧是他的长相,那的确是一张会让人稍微屏息凝视的漂亮脸蛋。该说是很中性吗?在那感觉不太出男女性别差异,柔和且线条纤细的脸上,薄且形状姣好的粉红色嘴唇莫名性感,由于脸和身体的整体色泽都很淡,所以嘴唇特别引人注目。蜂蜜色的头发大概是自然卷吧,似乎觉得很烦地拨开落在白皙额头上的蓬松卷发的动作,看在眼中并不觉得厌恶,不仅如此,目光还不可思议地受到吸引。
原来如此,高科肯定峰的审美眼光的确很有一套。如果连同性的高科都觉得不错,邻近女校的支持度不知道会有多高。既然如此,也能体会峰把他指定为下一届揽客熊猫的原因了。
但是,他是个很好动的男生。和外表天使风美少年的形象不同,他不断地在球场上冲刺、跳跃。
喔,跳起来了啊。在这么想的下一秒,轻盈地跳起来的楠之濑就用漂亮的扣球动作来一记完美的速攻。在觉得他打到球的瞬间,他便把球打在对手球场中的防守漏处。
「好快……!」
高科屏息赞叹。那是一记无法从这张天使般的脸蛋和中等的身高所想像,有着极快速度和高速旋转的扣球。虽然因为没有对手球队先发阵的身高和肌力,击球时缺乏重量和力道,不过他似乎是靠速度、技巧和跳跃力来辅足这点。高科也是个还算擅长运动的人,不过大概无法击回刚才的扣球。那颗球的速度就是这么快。
「这家伙真厉害啊……」高科瞪大双眼。
不过,只要看上五分钟,就能轻松看穿虽然楠之濑和社长前原的表现不亚于对手,但无奈的是其他先发球员的水准终究是追不上他们。照这个情况打来,在县大赛中的确挤不进前几名啊……高科分析着选手们的动作。看来由于其他队员的的表现平平,楠之濑和前原就陷入得不断支援队友,更让自己疲劳度倍增的恶性循环。
一转眼就被拿下一局,下一局也接连落败。这么说来,对手北陵好像是关东、甲信越一带的排球强队嘛……高料回想起前往甲府市街时看到的加油布条。
社长前原跟高科不相上下,有着超过一百八十公分且肩膀和骨架都很结实的好体格,但是瘦弱的楠之濑这样满场跑,还能有多少体力实在教人担心。
不久,正如高科所担心的,到了比赛后半的第三局时,因为不断奔波支援其他选手,楠之濑的动作明显变得迟缓。就高科而言,这样在球场上奔波、不断跳跃发动攻击和拦网的话,也会喘不过气来。
话虽这么说,清泉的排球队本来就是个很难称得上是强劲队伍。面对正如其强队头衔,拥有坚强实力的北陵,他们已经尽全力奋战了。楠之濑似乎是用不服输的意志弥补体力的不足,在场上奔跑着。
这家伙真有骨气……不知不觉间像是被吸引似地出神看比赛的高科,边听着示意比赛结束的哨声边这么想。
隔着网子和对手队打完招呼后,楠之濑无声无息地瘫坐在体育馆一角,单薄的肩膀大幅喘气。 也对,要是那样满场跑跳,会虚脱是一定的吧。高科透过眼镜看着他的身影。
「高科,真难得耶,你居然会出现在体育馆。」
去年同班过的前原也大大起伏着胸口喘气,边用毛巾擦拭着滑过太阳穴和脖子的汗水,边向他搭话。
「嗯,听说你们有比赛,所以来加油。你们尽力了呢。」
看着边把手插在夏季深蓝色制服裤口袋,边这么回答的高科,前原露出苦笑。虽说是练习赛,但完全敌不过对手的情况,似乎多少影响到他的心情。连平时常被人说反应机灵的高科,也无法再多说什么,将视线拉回不知不觉间仰躺在地上的蜂蜜头。
虽然觉得他是蜂蜜头,不过仔细一看,他的发色其实也没有那么浅。顶多是栗子色的程度,依稀可从发质看出那不是染出来的颜色。很细且像猫毛般蓬松,是会让人想摸摸看的柔软发质。
为什么会觉得那是蜂蜜色呢?高科站在楠之濑就这么仰躺在地上的头附近。
「……什么事?」
在高科想着「还真是长得夸张的睫毛啊」的瞬间,本来闭着的双眼就猛地睁开。眼睛的颜色果然也很浅。皮肤并不是惨白,而是柔和的象牙白,是个全身颜色都很浅的男人。
但是,声音比想象中稍微沙哑了一些。从他看似柔弱的外表,还以为他会用清澈偏高的声音说话。
「高科……」
「你认识我吗?」
「什么认识不认识的,你是我们宿舍的舍长嘛。」
楠之濑边觉得莫名其妙地皱眉,边撑起身子回答。比赛中那个中气十足的喊声也一样,看来他是个和外表柔弱、光芒四射的印象相反,说话非常直爽的类型。不说话时明明有一点慵懒的气息,但个性好像是和刚才的比赛相符的体育型。
高科边想着「真是个外表和个性差距极大的人啊。」边对楠之濑指出的事实低声回答:「喔……」
「我说啊,虽然这可能是多管闲事……」
「怎样?」
「社员的能力是不是太参差不齐了?你跟前原的压力太大了吧?要不要稍微把练习重点放在让全队水准平均看看?」
「嗯……」楠之濑露出「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的表情,「我们也做过很多努力了啦……」
声音果然偏沙哑。不过,虽然会让人感受到和外表间的差距,但不是不舒服的音质。
「还有你的发球动作。虽然很漂亮,不过可以的话,要不要改成跳跃发球?我觉得你本来的发球动作就做得很漂亮,所以就算是跳起来,架式应该也不会差太多。我想这样一来,因为打点变高,发球失误也会减少喔。」
听到高科的话,楠之濑从地上站起来并微微偏过头。然后突然捡起掉在地上的排球,朝高科抛了过去。
「哇啊,做什么啊?」
看到反射性用排球的接球动作把球打回去的高科,楠之濑接住打回来的球后咧嘴一笑。
「不错嘛。」
「什么不错?」
在反问的同时,排球再次被扔了过来。
「怎样啦?」依旧反射性的把球打回去,高科皱起眉头。
「发球看看,就是你刚才说的跳跃发球。」
「跳跃发球?是这样吧?」
高科退到比赛结束后选手们都退场的球场发球线,做出如刚才说明过的跳跃发球给他看。
由于具备身高和肌力,所以带有相当威力的发球,漂亮地落在与目标线相距不远的位置。
「喔!发得好!」
楠之濑对用指尖把眼镜重新推好的高科吹了声短短的口哨,接着轻轻一跳与他击掌。发出的确很漂亮的跳跃发球后受到称赞,感觉并不差。
「你很有天分耶。扣球呢?会扣球吗?我会帮你把球托起来的。」楠之濑兴奋地拉着高科的手,把他带到球场中央,轻轻把球往上一抛。
「我想……大概会打吧……!」
稍微助跑一下的高科,把抛绘出漂亮抛物线的球往网子的另一边打去。
「呀呼!」发出热烈欢呼并做出胜利动作的人是楠之濑。
「舍长你好厉害喔!打得好!其实意外的是很少人可以一发就把球扣杀成功喔!我都不知道高科你的水准这么高。」
看着边灵巧地让球在指尖旋转边两眼发光的楠之濑,平常个性偏酷的高科有些不满地回道:「我运动细胞本来就还算不错啊!」
「那接下来就来托球吧。把球抛起来之后,稍微向上托球看看。」
面对说着「手要摆成三角形喔。」并把手举到额头处的楠之濑,高科回答:「抱歉,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因为会伤到手指,所以托球就算了吧。」
「伤到手指是什么意思?你的手有打球吃萝卜的旧伤之类吗?」
「不是,我有在弹钢琴,所以不太想做会伤到手指的运动啊。」
「钢琴?」
楠之濑单手拿着球大步走近后,摊开高科的手掌探头观察。
「手好大,哇啊~指尖好硬喔!啊,真的有在弹钢琴耶。喔……这就是所谓人不可貌相吗?男生会弹钢琴好像很帅呢……呃,你该不会是常在教堂旁边的房间弹钢琴吧?」
「嗯,大概吧,在放学后弹的是我。虽然不是社团活动,不过我得到许可在那边练习。」
楠之濑顿时双眼发光,突然滔滔不绝地说起话来。
「啊,真的假的?好厉害——!原来那是舍长弹的啊。哇?好帅!我很喜欢你弹的琴喔!因为感觉音色很美嘛。
哎呀,本来想说你啊,身高很高、也有打排球的天分,要不要加入我们社团,啊……可是如果在弹钢琴的话就没办法了呢,好可惜喔~」
看来他是比较偏向会率性地把情感说出口的类型。高科心想,他和外表看来的美少年风不同,似乎是个有点脱线、很有意思的男人。因为对男人没有怀抱任何幻想,所以也没有幻灭,不过因为他具有让人留下极深印象的俊秀外表,因此对当中的落差也很有好感。
感觉不错,个性好像也很老实。至少似乎会比得跟山木合作营运学生会轻松得多。
「排球不会伤手指喔……再怎么说我也不能讲这种话,所以就算了吧,总之,要是你想来的话 就跟我说一声吧。因为你的跳跃发球让我有点感动嘛。」
楠之濑爽朗地这么说完,举起手说:「掰啦!」
「哎呀,舍长,欢迎啊。」
在高科说了声「打扰了」边拉开学生会办的拉门后,一个眯眯眼的男人在另一头发出显得有些讶异的声音。那是在宿舍里常看到的面孔。高科的宿舍不是由舍长点名,所以没有确实地记住所有人的名字,不过他认识这个男的。
「呃……天野洋平?」
「是答对了啦,可是为什么要叫我的全名?」
「我们这年级有两个人姓天野吧?a班的你和c班的天野英史。我知道大家都叫你「洋平」、另一个则是被叫「英史」。」
一这么回答,天野便咧嘴一笑说:「原来如此啊。」瘦高的身材,还有额前盖着以男生来说很少见的干爽刘海的摸样,让人留下些许印象。虽然觉得他长得十分端正,不过那有些上扬的凤眼和瞧不起人似的笑法,感觉很像在稻荷神社看到的狐狸石像。
「高科?进来吧。」
峰似乎是眼尖地发现他在入口聊些有的没的,于是从室内向他搭话。
虽然是第一次造访学生会办,不过约半个教室大的空间里,只摆放着会议桌和折叠式铁椅。除此之外就只有墙壁摆着两个放资料的文件架、置物柜和白板而已,没有特别稀奇的东西。
一个和高科同年级的圆脸少年正敲着笔电键盘,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少见的景象。桌子和椅子全都是可以折叠起来撤走的东西,随意高科反倒是对这种极为随便的摆设感到有些意外。
清泉是有名的升学学校,不过也以私立贵族学校闻名,所以听到学生会办这个名词,还以为可能会有更充实一点的设备。这样看来,跟平常的社团办公室没什么两样。
「怎么?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当高科顺应招呼走到坐在里侧铁椅上的峰面前时,他就显得很开心地开口询问。卫守就待在他身边,而这也是一如往常的景象。他不像峰那么亲切,只静静地看着高科。
「嗯,我本来以为学生会是更华丽一点的地方。」
「因为我们只不过是加上干部头衔而已,是很普通地负责照顾学生和各社团,还有处理杂务的人罢了。要是有太多设备的话,会引起其他学生反感啊。不过那边的架子上有茶具组,可以放各自的杯子就是了,再来就没什么比这个更特别的东西啰。基本上想成是服务学校和学生的跑腿志工比较好。」
峰依旧是笑盈盈的脱口说出尖锐的真心话,接着微微一笑。
「不过,负责跑腿的人还是有他专属的权力喔。」
来了来了来了……高科这么想着,用同样平淡的笑容回应有着与可怕的发言相反、和蔼可亲地笑着的峰。从不久前就这么觉得了,峰好像会故意对高科表现出和外表爽朗的脸蛋不同,自己真实的一面和黑暗的部分。之所以会很在意那比温和的外表更老谋深算的态度,是出于同类相斥的心理吗?
「那么,你知道楠之濑是怎样的人了吗?」
「嗯,知道了。」
「怎么样?」
「我觉得他不错。比想像中更梦幻……该怎么说呢,该形容他是虽然是个天使型的美少年,可是个性相当活泼好动且有骨气吗?感觉似乎也很不服输的样子。」
「那真是太好了。」
「可是……」高科偏过头。
「可是楠之濑能胜任学组会长吗?说他不错是指我个人觉得他似乎是很好相处的人,不过他很投入排球社,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喜欢抛头露面的人。」
「只要不服输就没问题了。不让楠之濑拒绝的方法我自有妙计,总之,那部分就交给我吧。然后,只要你下定决心的话,下一次的学生会选举就内定是楠之濑和你当会长和副会长。」
「很抱歉,我现在是处于连学生会具体来说都在做什么工作,都无法确实掌握的状态喔。」
听到高科划清界线的说法,峰笑着说:「诚实真不错呢。」
「在八月的下届学生会选举上获得支持之后,就会实际让你参与学生会,也会让你学习我们干部的工作内容和流程。只要知道这点,下一届的学生会本身会由熟悉实务的书记和会计接手支援,所以我想是不会有什么特别的问题喔。」
这么说完后,峰从室内数名执行部的常任委员中,点名了两个人。「天野、丸山,能过来一下吗?」
刚才的天野洋平和在操作笔电的圆脸矮小少年走了过来。丸山这个名字很符合他的圆脸。高科心想:「名字表现出身体特征,格外好记嘛。」学生会长和副会长较常在公开活动上露面,且实际上因为峰和卫守的外表都比一般人醒目一倍,所以就算是一年级生,应该也没有人不认识他们,但是应该很少人深入了解其他的干部吧?
其实,高科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干部。至于丸山,因为是住宿生所以脸是有看过,但名字则是现在才知道。
「其他还有很多执行委员,不过担任被推举出来担任你们智囊团职务的,主要是你们和同年级的这两个人。」
大概是对自己的工作已十分熟悉了吧,天野和丸山都爽快地低头行礼。
「总之,说明白一点,我们学校希望学生会长和副会长做的事,比起经营学生会什么的或是学生自治之类,最重要的是在活动上招揽邻近学校的女学生来参加,所以只要了解这个就没问题了啦,其他学生会委员也知道那个是我们最重大的目标嘛。再来就是只要能在明年的这个时期,选出成为下一届目光焦点的学生会执行部就够了。
换句话说,我们不需要做不到这些的会长和副会长。」
高科对肯定地这么说的峰点点头道:「我了解了。」
这点连高科也知道。这所不仅是本县,连在全国也广为人知的贵族学校的学生们,最期待学生会执行部做的事,就是尽量吸引女孩子到这个充满乡村风情且绿意盎然的高原……换言之就是在这种时代还连手机都收不到讯号的穷乡僻壤来,为枯燥无味的学园生活染上多采多姿的色彩。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
「为什么觉得我适合当下一届的干部呢?」
「喔?」峰用手撑着脸颊,靠在身旁的卫守身上露出一笑。
「因为我在你身上感觉到跟我一样的气息啊,高科你摆出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但很冷静且意志坚定这点,感觉很像策士嘛。」
峰用天生的娇媚眼神向上望着苦笑的高科。
「因为这不是光靠冠冕堂皇的表面功夫就能做好的工作,所以觉得你不错。是要像之前的柏木学长那样,做个天生爱凑热闹的人,不自己站出来招揽客人就不善罢干休呢;还是要像我这样在旁策画,称职的当个揽客的熊猫,吸引周围的人过来呢……我觉得如果不是多少能明辨这些事的人,是做不来的嘛。」
「你可要记住啰……」峰在卫守身旁,露出和平时不同类型的微笑。
「奇怪的学校……」
高科如此低喃,把钢琴谱摊放在位于教堂旁小屋内的平台型钢琴上。 高原的凉风从大大敞开的窗户吹进室内,据说从战前就耸立在这里的石造旧校舍,是一栋极具旨趣的建筑物,与其说是男校,反倒更有种历史悠久的教会女校气氛。
私立英明大学附属清泉学院位于山梨县八岳山麓的高原上,是天主教系私立国高中一贯教育体制的男校。
它是被誉为日本顶尖私立大学的英明大学三所附属校的其中一所,以偏差值来说,是三所学校中最高的,除此之外,也是关东、甲信越地区首屈一指的升学学校。大部分的学生都直接进人英明大学,不过其中也有些学生会进入其他国立大学,邻近地区的人都知道本校学生们成绩优秀的裎度。
而且这所名门学校还位处八岳山脚别墅区的正中央,面对着广大的牧场用地,饶富自然意趣……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位于很偏僻的地方,周遭则是只有树林、民宿和别墅的绿油油高原地区,基于这种特殊的地理位置,学校实施半住宿制,约六成的学生都在学校腹地内过着住宿生活。当然,高科也是住宿生。本来是从市区的自家通学,念位于千叶的英明大学附属男女合校,但随着父亲到海外工作,他从高中起进入这所有宿舍的清泉学院,这是有点少见的案例。
舍监说,身为这种少见的例子,却从一年级起就被任命为舍长,是因为包含所有直升学生在内,他转入时的成绩是全年级第一名的缘故。
虽说是舍长,但其实不用做点名之类的麻烦事,住的圣约翰舍也没什么棘手的问题,所以觉得若工作只有要在每学期的住宿生会议上担任主席的话倒无所谓,升上二年级后也继续担任舍长的工作。
其他学生则是从县内外各地,透过搭校车、骑脚踏车、坐八岳高原火车或父母接送等方式通学。制服基本上是深蓝色的高领学生服,有人称赞说只要穿上这套制服,清泉学生们的帅气度看起来就会增加四成。夏天的是胸前绣有将校名设计成校徽,有着深蓝色刺绣的白色开襟衬衫及深蓝色长裤,搭配的配件是灰色毛衣背心,鞋子指定为黑色皮鞋。高领外套的领子则别着金色的校章和学年章。
以上这些在很普通的私立高中也看得到,不过清泉稍微特殊的是,虽然是男校,但因为是天主教学校,所以依照传统,有每天早上做礼拜、星朋一读圣经的时间。
校内许多地方都可以看到十字架、玛丽亚像和圣殇像等,照年级区分的宿舍名也取自于各使徒,宗教色彩相当浓重,不过因为学生本身也有基督教家庭和普通家庭的子弟,所以学生间的宗教意识很薄弱。真要说起来的话,似多就是一方面基于青春期特有的青涩和粗神经加上些许爱校心,在善意的玩笑中经常提到宗教话题的程度。
清泉学院的前身本来就是农学院,这是赫尔神父为了教授农牧技术,与教堂开设兴建的学校,住宿制也是当时流传下来的。虽然后来演变成被同属天主教系的英明大学以附属的形式吸收,不过现在一个年级仍有一班农学科,也有人说这是清泉值得敬爱的开明校风之一。
基本上,也许因为本校是贵族学校,会直接电梯式直升上头的大学,以及生活在具田园风情、绿意盎然的高原上的缘故,学生生活本身倒是格外悠闲。也因此,不知是因为种种条件影响下特别淳朴的环境,还是因为半数以上的学生都过着宿舍生活,连吃饭睡觉都跟大家在一起的关系,全校学生都富有旺盛的爱校精神。
以校风而言大家都喜欢热闹的活动,大概是因为平常没有特别的娱乐,大家像是要发泄多余气力和体力似的,特别投入各项活动。
再说这也是先别提女孩子了,就连虫子都比人类多得多,位处穷乡僻壤的男校,在每年六月左右举办名为家长交流会的活动,还有十月的体育祭、十一月的学院祭时,大家都拼命想要吸引大量县内的女学生们过来。就这股精神上来说,根本是只要和女孩子沾得上边,不管是什么活动都好的状况了。虽说是名门贵族学校,但大家内心都非常单纯好懂。
即使如此,不管怎样只要女孩子过来就好的想法,也许可说是很符合天真孩子的个性且很健康。在异性交往方面,以前高科念的男女合校千叶校区,感觉上比这里复杂多了。
据说特别是在约十五年前左右,清泉学生们对招揽外校女生投注的热情转变为非常浅显易懂的想法,在以与外校交流的名义邀请女学生时,选出校内特别俊美的人担任目光焦点的花瓶学生会长或副会长,便成了一种惯例。
另一方面,大概是觉得光靠外表选人终究会让学生会的营运出现问题吧,搭挡的另一个会长或副会长要选适任的实务型,也成为不成文的规定。
最近更加入类似学生本身的人气投票要素,于是演变成就算脸长得好看,个性上有问题的人也不会被选上。峰对山木敬而远之大概就因为这个原因吧?
因此,历代学生会执行部虽然类型各有不同,但外型都非常亮眼,似乎各有各的特色,留下许多独特的传说。高中才进来的高科不是很了解,不过在现在俊帅且有独特洗练气息、属于白马王子型的峰之前,担任学生会长的柏木英贵,一样也是跟峰完全不同型的活力十足热血男,所以对他印象很深。
与其说是印象很深,不如说虽然是从同系列的学校转进来,但部分住宿制男校这截然不同的校风,以及华丽且外表醒目、个性亲切的热血会长给人的印象太过强烈,所以对此感到非常震惊。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虽然手法和峰不一样,不过柏木站在最前线炒热活动气氛,把大量的周边女学生吸引来参加家长交流会和学院祭的实力也非同小可。
「峰想让我跟楠之濑做些什么呢……」想到那位个性和俊悄爽朗印象相反的学生会长,高科偏头思索起来。
峰说过:「与其当学生会长,我觉得你当副会长比较好喔。」还直截了当的说:「你的外表知性且帅气,周边女孩子的接受程度应该也不差,不过我觉得你缺乏让女孩子为之疯狂的华丽气质。」被他那样面对面头头是道的一说,也生气不起来。
楠之濑的确具有华丽气质。高科回想起他漂亮地击出扣球速攻时的那一刻,微微笑了一下。跟那种梦幻慵懒的气质完全相反的个性差距,让人印象深刻。
似乎可以轻易想像、但又好像无法想像自己跟楠之濑一起担任会长一职的情况。高科边滑动手指弹奏佛瑞的西西里舞曲(sie)边这么想。
即使如此,他对说「男生弹钢琴很帅」,并夸个不停的楠之濑没有反感,而对于说「虽然希望你加入排球社,不过既然在弹钢琴就没办法了」这样干脆地放弃的少年纯真特质,也不带半点恶意。那时莫名羡慕他的那份纯真。
喜欢……弹钢琴。虽然喜欢,但是高科已经没办法拥有像楠之濑对排球怀抱的那种热情和纯真。在得知自己弹琴能力的极限,以及一般大众对他的评语的现在,就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打从心底享受弹钢琴了。
在国内,同年龄层的钢琴家们当中,大概是全国第三、第四名,这就是现在大家对高科的钢琴评语。在曾念过音大的母亲指导下,自幼开始练习弹琴,持续接受相当高度的钢琴英才教育。
但是不管怎样反覆练习、尝试挑战,在实际听过他人演奏时,就知道还有拥有自己无法超越的高超实力的同年龄层钢琴家,以及他们和自己之间明显的实力差距。那不是技术上的问题,而是对音乐感性上的根本差距。
不论是钢琴还是课业,一直以来都被誉为优等生的高科,数年前听到他们的演奏时曾落下眼泪。
这件事他从没跟任何人说过,亲眼看到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法超越、光靠努力也无法弥补,名为 「天分」的高耸壁垒后,那时泪水无法克制地不断流了下来。
如果跟着外派到荷兰工作的双亲,应该也有在国外继续弹钢琴的方法,对高科抱有期待的母亲其实也劝过他好几次。但是,高科刻意不选那条路,而是选择独自留在日本,从英明大附属的千叶校区转到清泉。依各人的眼光不同,也许也会有人批评高科软弱和随便逃避的态度。
但是,那时的高科被迫看清自己能力的极限。
「我很喜欢你弹的琴喔!」楠之濑说过的这句话,直到现在似乎仍在心中闪闪发光。
明明至今接受过许多更洗练的赞美、高水准的专业评论,但不知道为什么,楠之濑没多加修饰的话,却直接地沉淀在心中。
「……真奇怪。」
高科将视线自琴谱上移开,边望着绿色高原的清澈天空边喃喃自语。
「哪一个?」
「那个,就是他……」
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入耳中。当楠之濑回头往那边瞄了一眼时,眼神就和站在教室门口的两人组对上。目光交会后的男生们咧嘴笑着跟他挥手。是没见过的人,领子上别着三年级的年级章。
「……那些人是怎样……」
总之,看在那些人比自己年长的分上,楠之濑仅微微点个头回应后,边从抽屉中拖出课本边低语道。
「阿楠,怎么了?不趁早出发的话会来不及去喔。」
「抱歉,等我一下。总觉得从昨天、前天起,就一直被不认识的人盯着看耶。为什么?我做了什么吗?」
「啊——那是因为……」
在班上感情不错的宇和岛和山下面面相觑,莫名有点语带迟疑。
「有一些传闻啦。」
「传闻是什么啊?我都不知道耶,是排挤我还是怎样?」
看着两个笑嘻嘻的朋友,楠之濑皱起眉。
「事到如今干嘛还排挤阿楠啊,好了,快点啦。太晚到就得坐前排了吧?」
楠之濑被朋友拉着手穿过旧校舍中庭,准备前往视听教室所在的新校舍。
「楠之濑!」
不知是谁从楼上大声喊他的名字,楠之濑抬起头,转头仰望可能传出声音的教室一带后吃了一 惊。十几个人把身体挂在旧校舍教室窗边,低头看着楠之濑。楠之濑一回过头,那些学生们就一阵沸腾。
「喔喔!楠之濑!」
其中一人兴奋大叫,挂在窗边的那群人争先恐后地向他挥手。
「……怎么搞的?」
「哪一个是湳之濑?」
「哪一个?哪一个?」很快的,其他教室也有学生们陆续从窗户探出头。
「这是怎样?」
站往身旁的宇和岛小声地对呆呆低喃的楠之濑说:「因为你是下一届的学生会长。」
「什么?」
一时不明白他跟自己说了什么,楠之濑表情一凛。
「哎呀,就说继峰学长之后的下一届的学生会长是你……」
「咦咦咦咦?那是啥?我都没听说过!」
「喔喔喔——!」看到楠之濑大叫的反应,男生们掀起一阵低沉且热烈的欢呼。一回过神,发现观众又增加了。
「楠之濑!你要吸引很多女孩子过来喔?你是我们的救世主!」
「什么!女孩子?不要乱发情啦!」
看到楠之濑面对从上方传来的起哄声,不顾这样会极度破坏形象,仍皱起眉反驳的样子,更加兴奋的男生们纷纷拍手叫好。基本上他们都是很喜欢凑热闹的人,因为住在山上,所以就算是日常娱乐也不放过,一旦开始起哄就没那么容易平息。
「救世主!救世主!」
听到环绕着中庭回荡的喊声,连本来没加入的人都探出头,抢着对楠之濑举起振奋的拳头。
从内部直升上来的楠之濑,从国中部的时候就见识过这个现象,所以非常熟悉。这是会长的欢迎会,简单来说就是类似见面会的活动。记得现任的会长峰,还有之前的会长柏木被选上的时候,也在现在这个时期的这个地方接受欢呼。在放暑假前会由现任学生会长指定下届会长,并在开学时的选举中进行信任投票。
看到大家展开欢呼,国中部的学生们也用半看热闹的表情,从楼上观看高中部的喧闹,完全展现出稚气的好奇心跟着鼓掌。楠之濑还是国中部学生的时候,当高大的柏木回应欢呼做出漂亮的后空翻时,也曾在楼上为他鼓掌。那时的自己是带着半看热闹的心态。现在起哄的人一定也是半开玩笑。
「你也是清泉的学生,事到如今你应该懂了吧?我最喜欢圣卡塔琳娜女中的水手服了,你一定要在圣卡塔琳娜广发入场券喔。还有,也要去帮我拿圣卡塔琳娜的入场券。」
宇和岛边开心地从下方环顾高声欢呼的学生们边说道。
「咦?好吧,就算真是如此,我是会长好了,那副会长是谁?」
「舍长高科吧?」
「啊,那家伙啊。」楠之濑想起约一星期前,出现在体育馆的男人。短发且身材瘦高,戴着一副银框眼镜,是个外表十分精明冷静的人。在从高中才转入的人当中,他也是有点罕见、从系列校英明附属千叶中学转入的学生,转入时的成绩包含偏差值比千叶中学还高的清泉直升组在内,也是名列第一,因此稍微掀起一阵讨论。记得他现在也是全年级第一名的优等生。
虽说是舍长,但只是形式上的职位,因为在清泉宿舍中,舍长几乎没什么权限和工作,所以就连楠之濑也只是看过他而已,试着跟他讲过话后,感觉他不仅为人干脆,似乎也很会照顾人的样子,觉得他是个不错的男生。说话方式有点成熟、稳重,感觉好像很聪明,分析能力也很精准,还有将嘴巴上说的事情实际做出来的实力。跳跃发球和扣球都漂亮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那时单纯以为他可能是要加入排球社,不过站在现在的状况来看,就了解高科突然来看比赛的原因了。他不是过来看比赛,而是来看楠之濑。实务型头脑聪明的高科恐怕才是学生会营运的中心人物,而楠之濑则是吸引观众用的熊猫。就连对恋爱不怎么在意的楠之濑,也知道自己的外表好像有点引人注目。
「可恶,那家伙!那家伙是馆长、而我是表演杂耍的熊猫吗!」
看到虽然了解,但还是反射性恼羞成怒,双手握拳大叫的楠之濑,观众们更是欢声雷动。富有男子气概、豪爽型的楠之濑对不断起哄大喊着「楠之濑、楠之濑」的群众大叫:「我知道了!当就当!不管是圣卡塔琳娜还是哪里,我都会去帮大家拿入场券!」
「喔——!」听到楠之濑胀红白皙脸颊的爽快喊声,众人先是发出欢呼和笑声,接着掀起热烈掌声。
楠之濑自入学以来,在校历也进入第五年,是个有着浓厚爱校精神的学生,也了解在校生们在少数的活动上,对可以接近女孩子的机会所投注的期待和热情。而楠之濑也觉得如果女孩子们来到学校的校地内,就算没有直接聊天的机会,也还是很开心。如果这就是大家期待他完成的任务,基于与生俱来的豪爽气概,他不得不接下来。
接受热烈鼓掌的楠之濑在那些可以俯瞰到中庭的教室窗户边,发现和自己不同班的高科。那个眼神冷淡、戴着银框眼镜的男人,用半无奈、半看热闹的表情看着中庭的喧嚷。
「高科,给我好好帮忙!」
因为楠之濑一副像是在说「你就是幕后黑手吧!」地用手指着他,学生们的注意力全都转向从二年d班教室中,不干己事似的俯瞰中庭的高科。面对接着响起的「高科!」欢呼,在窗边用手撑着脸颊望向下方的男人露出苦笑。在苦笑了一下,然后轻轻对观众们随意挥挥手的动作中,可以看出他的自信。
「可恶,那家伙果然很聪明的样子……」
「我以后会变成怎样啊……」楠之濑边抱头苦思边呻吟道。
「今天中庭的联合欢呼真盛大呢。」
看着在学生会办里面,一副事不干己般微笑的峰,高科叹了一口气。
「放出那种谣言的人是峰会长吧?说楠之濑是会长,而我是副会长。我从前天起就被很多人问「听说你是下一届的副会长?」,楠之濑也恼羞成怒大叫什么「当就当」了。」
「受到大家那种程度的期待,拒绝才比较需要勇气嘛。我不是说过,我会让他无法拒绝吗?不过,他那样的确很干脆昵。」
这个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高科边看着峰那张媲美青春偶像的爽朗笑容边这么想。然后,对楠之濑用纤瘦的身体紧握双拳,胀红了脸大叫的模样,感到有些同情又有些好笑。大概是听朋友耳语知道高科会当副会长吧,从下方大叫「给我好好帮忙!」的样子也很可爱。
「那么,下一届的会长就顺利内定是楠之濑了,接下来的一年内,要朝哪一方面让楠之濑做怎样的表演,这你就再跟天野和丸山一起决定吧。」
穿起夏季制服也很清爽的峰,用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说完后,说着:「我现在要去教职员室。」和卫守一起离开。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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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色星辰》作者:かわい有美子[出版书]
作 者: かわい有美子
出 版 社: 威向
书籍编号: bk101610003007
i s bn: 9789862960523
出版日期: 2012/1/17
上架日期: 2012/1/17
定 价: 240元
售 价: 187元
☆内容简介☆
为了吸引其他女校的女学生前来参加活动,
贵族学校──清泉学院的学生会长向来得要相貌出众。
而本届被内定为下任学生会会长与副会长的,
是有一张天使般白皙、姣好脸蛋的楠之濑亮人,
以及外表知性帅气的高科汐见。
可对彼此都还不甚了解的两人,在学生会各干部的主导下,
竟必须蕴酿一股有点暧昧的男同志气氛,以此当做卖点!?
於是,个性其实相当直爽活泼的楠之濑与精明能干的高科,
不得已开始努力研究如何演出「忧郁美少年」与「带点s气息的傲娇精英」形象。
不过,因此而日渐熟悉的两人,似乎……?
第一章
「高科,会长和副会长找你……」
下课时间被同学叫了一声,二年级的高科汐见回头望向教室入口。
有名到甚至被邻近学校称为「清泉之峰」的三年级名人学生会长峰秀一,身边带着高大且体格健壮的副会长卫守启士,笑嘻嘻地向高科举手打招呼。
他是个总是光芒四射的优雅男子。本来身高就有将近一百八左右,当他纤细的身材穿着远近驰名的名门学校——私立英明大学附属清泉学院的制服,并露出带有甜甜清爽感的笑容一站出来,会以「清泉的白马王子」之名,集邻近女校的尖叫声援于一身也不是没有道理。
用深蓝色线在胸前大大缝着清泉校徽的白色开襟衬衫,配上深蓝色长裤,没有其他男生可以这么合衬、清爽地穿着这套学院夏季制服。因此,就算是同性,的确也很难对这个有着非常温柔、端正,旦令人感到相当顺眼的俊俏外表的男生抱有反感。就算是有反感,峰的处事态度和说话方式非常温和,懂得拿捏如何在有摩擦的时候柔软退让。
除了醒目的外表,总是如影子般跟在他身边的高大卫守,也更增添峰的存在感。副会长卫守的身高比峰高,体格好到就连比峰高一点点的高科都得稍微抬头仰望他。听说他是剑道社主将,肩宽比一般的大人更宽,体格也充满肌肉,十分结实。发型俐落,细长的双眸瞳色也很深,让卫守成熟的外表看起来更加锐利。
他是个平常几乎不开口说话的男人,也有人说他简直就像峰的守门犬,实际上,那总是跟在峰身边的模样,看起来也像训练得当的黑色大型犬或军犬。他沉默寡言、时常辅佐峰,是个品格端正、像模范生样本般的男人,虽然没看过他大毁骂人的样子,但面对那让大人相形失色的好体格和天生的压迫感,大部分的学生都会退避三舍。
今天他也穿着相同的白色开襟夏季制服,在笑容满面地举起手的峰身边,以像是在保护峰的形式默默地将手撑在教室的门框上。
而且因为卫守很高,所以手靠着的位置不是门框两边,而是靠在设有通风用气窗的部分。那不是一般学生能轻易把手撑在那里的地方。
高科边想着:「依旧是一对格外醒目的组合啊。」边乖乖地走到他们面前。
「差不多决定好了吧?」
「嗯,差不多啦……」高科对微笑的峰点了点头。从刚升上二年级的四月时起,就被峰探问过是否有意愿担任下一届的学生会干部,因此对峰的问题本身并不意外。
虽然有点特殊,不过历代清泉学院的学生会,都是由前学生会执行部指定下届学生会干部,然后以在学生会选举中名义上进行信任投票的形式决定。
「是吗,太好了。因为学生会执行部的关键人物,基本上我是打算由你来当嘛。你愿意接受真是太好了呢。」
趁其他学生们都顾虑到会长而不敢靠近之便,峰用天生带点甜腻音调的柔和声音,笑盈盈地轻松说出隐含惊人事实的话。
这个人就是因为这样才可怕啊……高科在心中暗想。而且峰的言下之意是要让能干务实型的高科当副会长,而会长一职则是安插一个摆着好看,可以当成吸引观众的熊猫,外表清秀漂亮的会长。总之,说得明白一点就是,会长只要长得好看、受周边女校欢迎,就算是个草包也没关系。
这种工于心计的个性,实在想不到他是迎立在绿意盎然的八岳山麓,那座薰风飒爽的高原上的名门清泉学院中,被誉为白马王子的学生会长。
大概是觉得一直在这种等一下不管被谁听到都不意外的地方谈话也不是办法,峰催促高科到校舍最偏僻无人的角落。看准周遭四下无人,峰微低下头,用摺痕明显的双眼皮眼睛微微向上望着高科。
「然后,之前说过的下届学生会长,我想指定排球社的楠之濑亮人,你觉得如何?」
要是露出这种撒娇的无辜眼神,女孩子们一定会一阵骚动,不过高科倒是处之泰然。
他知道大部分的人都会被峰用这双充满魅力的双眼轻松笼络,而旦这个男人还能因人而异,若无其事地以不同的方式运用这股魅力。
「楠之濑……吗?他是a班或是b班的男生吧?是排球社……的吗?」
话说到一半,高科就陷入沉思。记得同一栋宿舍中,的确好像有外型稍微突出一点的人。整个人整体来说色彩徧淡、发型蓬蓬松松的……他偏头这么想着,高科同时也是自己住的宿舍「圣约翰」的舍长。
但是,虽然对峰很不好意思,可是老实说没跟那个人同班过,不太记得深入的细节。
因为是男校,所以没有什么积极认识别班同学的想法,而且高科并不是从国中部直升上来的——也就是所谓的直升组,所以不像一部分的直升学生那样,对彼此的家庭成员到交友关系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是住宿生吧?我大概多少知道是谁啦,可是……」
「个性诚实真不错呢。」峰用极有魅力的笑容说道。
「基本上我会去确定一下。」
「怎么?是楠之濑你很意外?」
峰用柔和的声音,一语说中高科的想法。这就是这个男人真正可怕的地方。他会带着爽朗的笑容,就这么一针见血的戳中核心。
因为是学长,所以并不清楚详细的个性,不过至少就高科所知,峰不是像周遭的人想的那种,态度温文儒雅的男人。
「呃……如果只谈外表的话,我本来以为会点名山木,而且我也常听人家说他非常引人注目,所以很有可能会选他。」
「是喔。」峰笑了笑。
「山木好像玩得很疯,甚至连我们都有所耳闻呢。我觉得他自我意识有点太强,应该不怎么适合当干部。因为他是很容易引来旁人各种反感的类型嘛。不过,实际营运执行部的人是你,所以如果你觉得山木比楠之濑好操控的话,选山木我也无所谓喔。」
这个男人又若无其事地说出不得了的话。
「能给我一点时间吗?我想观察一下楠之濑的为人之类的,山木的话,我去年跟他同班过,所以有某种程度的了解了。」
高科一边回答,一边觉得峰说的的确有道理。一方面觉得说要选比较好操控的人是很可怕的话,但另一方面,山木虽然的确很受欢迎,不过因为他是吊儿郎当的自恋型、个性也有很多自我中心的地方,所以感觉他跟其他学生间的冲突也较多。真要说起来,他也是高科不擅应付的类型。「如果你跟楠之濑合得来的话,我打算正式指定你当副会长、楠之濑当学生会长。不过,就跟刚才说的一样,如果你觉得山木比较好相处,也可以选山木,如果还有其他有魅力的人才,选那个人也没关系。我想你应该也很了解我们学校学生会长跟副会长的组成概念吧。」
峰只说完这些后,说了声「对吧……」,抬头望向站在身边的卫守。
「之后再告诉我答案吧。」
峰丢下这句话,便和卫守一同离开。
放学后,高科在扔满脏兮兮的男鞋、比平常更乱的体育馆入口处,换上带来的体育馆球鞋,并把皮鞋放入鞋柜,以免埋没在散乱的鞋堆之中。
练习赛好像已经开始了,体育馆内一片喧嚷并响着哨声。扔在门口的大量皮鞋似乎是对手球队的东西,虽然没有听到夸张的喝采,不过可以听到拍手声、加油声和喊声,感觉紧张感比平常的社团活动更强烈得多。
「楠之濑?是a班排球社的人啊。他说过今天放学后要在我们的体育馆跟北陵打练习赛,所以要大家多多捧场。」
觉得如果问参加篮球社的同学,毕竟用的是同一个体育馆,可能会比较清楚,所以试着打听了一下,果不其然,对方连社团的动向都说了。
「他是怎样的人啊?」
「怎样的人喔,脸长得很清秀的排球痴……吧?」
的确,听到同学的回答,高科在心中暗想:「果然……」因为记忆并不清楚,所以没办法明确回答峰,不过高科的印象其赏也差不多是这种程度。
觉得若为了想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特地去教室一探究竟也很不自然,所以高科决定去看放学后的练习赛。
宿舍生活要是生活作息有些微差异的话,有时也会完金碰不到面。虽然住在同一栋建筑物中,却没有楠之濑的确切印象,大概是因为生活作息不同,不太有机会碰面的关系。的确,如果是参加运动社团的人,因为有社团练习时间之类的,吃饭和洗澡的时间大概也不一样吧。
高科边疑惑地想着:「我们学校的排球社真的有那么好的成绩吗?」边探头从体育馆入口那似乎很沉重的对开式铁门间,观察内部的情况。
「阿楠!」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头发蓬松、发色很淡的少年,呼应某个人的叫喊而奔上前的身影。「色泽轻柔的蜂蜜头……」这是最先浮上心头的印象。
「……喝啊!」
追着被对手拦网而飞回己方区域内的球,如弹射般冲上前的少年,在发出一声非常有气势、很有男子气概的喊声同时,以漂亮的飞身动作扑救那颗球。
「接得好!」差点要拍好叫好的高科,马上就知道那个人就是自己要找的楠之濑亮人。
排球社浅蓝色底配上白色线条的制服,穿在那纤细的身上,好看得教人讶异。从短袖上衣袖口及短裤裤管中露出的细长手脚,肤色浅得令人一瞬间移不开视线。不只是手脚,不论是蜂蜜色的头发也好、睫毛极长且褶痕明显的双眼皮眼睛也好、形状莫名魅惑的嘴唇也罢,身上整体的色素都很淡。
「这的确是……」高科边用视线追踪转眼就站起来回到阵型中的楠之濑,边这么想着。
该怎么说呢,那是非常耀眼、如教堂内天使画像般的俊美外表。这种人简直可以说是天使型的美少年了吧?高科赞叹着楠之濑那和峰不同类型的外表。
峰是女孩子奉为理想,如诗如画、声音甜美的王子型,不过楠之濑的整体线条更为纤细,外型更娇柔。虽然身高大概也还是有一百七十五左右,不过跟比赛对手队那些身高多半有一百八十以上的先发球员阵相比,他的身高绝对称不上是有优势。更重要的是,他全身的骨架都很小,从淡蓝色队服下露出的手脚也一样,虽然感觉得到韧性,但因为又细又长没有结实的感觉,所以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弱不禁风。散发着这个年纪特有的、还处于发育过程中的青涩稚嫩印象。
但是,特别值得一提的依旧是他的长相,那的确是一张会让人稍微屏息凝视的漂亮脸蛋。该说是很中性吗?在那感觉不太出男女性别差异,柔和且线条纤细的脸上,薄且形状姣好的粉红色嘴唇莫名性感,由于脸和身体的整体色泽都很淡,所以嘴唇特别引人注目。蜂蜜色的头发大概是自然卷吧,似乎觉得很烦地拨开落在白皙额头上的蓬松卷发的动作,看在眼中并不觉得厌恶,不仅如此,目光还不可思议地受到吸引。
原来如此,高科肯定峰的审美眼光的确很有一套。如果连同性的高科都觉得不错,邻近女校的支持度不知道会有多高。既然如此,也能体会峰把他指定为下一届揽客熊猫的原因了。
但是,他是个很好动的男生。和外表天使风美少年的形象不同,他不断地在球场上冲刺、跳跃。
喔,跳起来了啊。在这么想的下一秒,轻盈地跳起来的楠之濑就用漂亮的扣球动作来一记完美的速攻。在觉得他打到球的瞬间,他便把球打在对手球场中的防守漏处。
「好快……!」
高科屏息赞叹。那是一记无法从这张天使般的脸蛋和中等的身高所想像,有着极快速度和高速旋转的扣球。虽然因为没有对手球队先发阵的身高和肌力,击球时缺乏重量和力道,不过他似乎是靠速度、技巧和跳跃力来辅足这点。高科也是个还算擅长运动的人,不过大概无法击回刚才的扣球。那颗球的速度就是这么快。
「这家伙真厉害啊……」高科瞪大双眼。
不过,只要看上五分钟,就能轻松看穿虽然楠之濑和社长前原的表现不亚于对手,但无奈的是其他先发球员的水准终究是追不上他们。照这个情况打来,在县大赛中的确挤不进前几名啊……高科分析着选手们的动作。看来由于其他队员的的表现平平,楠之濑和前原就陷入得不断支援队友,更让自己疲劳度倍增的恶性循环。
一转眼就被拿下一局,下一局也接连落败。这么说来,对手北陵好像是关东、甲信越一带的排球强队嘛……高料回想起前往甲府市街时看到的加油布条。
社长前原跟高科不相上下,有着超过一百八十公分且肩膀和骨架都很结实的好体格,但是瘦弱的楠之濑这样满场跑,还能有多少体力实在教人担心。
不久,正如高科所担心的,到了比赛后半的第三局时,因为不断奔波支援其他选手,楠之濑的动作明显变得迟缓。就高科而言,这样在球场上奔波、不断跳跃发动攻击和拦网的话,也会喘不过气来。
话虽这么说,清泉的排球队本来就是个很难称得上是强劲队伍。面对正如其强队头衔,拥有坚强实力的北陵,他们已经尽全力奋战了。楠之濑似乎是用不服输的意志弥补体力的不足,在场上奔跑着。
这家伙真有骨气……不知不觉间像是被吸引似地出神看比赛的高科,边听着示意比赛结束的哨声边这么想。
隔着网子和对手队打完招呼后,楠之濑无声无息地瘫坐在体育馆一角,单薄的肩膀大幅喘气。 也对,要是那样满场跑跳,会虚脱是一定的吧。高科透过眼镜看着他的身影。
「高科,真难得耶,你居然会出现在体育馆。」
去年同班过的前原也大大起伏着胸口喘气,边用毛巾擦拭着滑过太阳穴和脖子的汗水,边向他搭话。
「嗯,听说你们有比赛,所以来加油。你们尽力了呢。」
看着边把手插在夏季深蓝色制服裤口袋,边这么回答的高科,前原露出苦笑。虽说是练习赛,但完全敌不过对手的情况,似乎多少影响到他的心情。连平时常被人说反应机灵的高科,也无法再多说什么,将视线拉回不知不觉间仰躺在地上的蜂蜜头。
虽然觉得他是蜂蜜头,不过仔细一看,他的发色其实也没有那么浅。顶多是栗子色的程度,依稀可从发质看出那不是染出来的颜色。很细且像猫毛般蓬松,是会让人想摸摸看的柔软发质。
为什么会觉得那是蜂蜜色呢?高科站在楠之濑就这么仰躺在地上的头附近。
「……什么事?」
在高科想着「还真是长得夸张的睫毛啊」的瞬间,本来闭着的双眼就猛地睁开。眼睛的颜色果然也很浅。皮肤并不是惨白,而是柔和的象牙白,是个全身颜色都很浅的男人。
但是,声音比想象中稍微沙哑了一些。从他看似柔弱的外表,还以为他会用清澈偏高的声音说话。
「高科……」
「你认识我吗?」
「什么认识不认识的,你是我们宿舍的舍长嘛。」
楠之濑边觉得莫名其妙地皱眉,边撑起身子回答。比赛中那个中气十足的喊声也一样,看来他是个和外表柔弱、光芒四射的印象相反,说话非常直爽的类型。不说话时明明有一点慵懒的气息,但个性好像是和刚才的比赛相符的体育型。
高科边想着「真是个外表和个性差距极大的人啊。」边对楠之濑指出的事实低声回答:「喔……」
「我说啊,虽然这可能是多管闲事……」
「怎样?」
「社员的能力是不是太参差不齐了?你跟前原的压力太大了吧?要不要稍微把练习重点放在让全队水准平均看看?」
「嗯……」楠之濑露出「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的表情,「我们也做过很多努力了啦……」
声音果然偏沙哑。不过,虽然会让人感受到和外表间的差距,但不是不舒服的音质。
「还有你的发球动作。虽然很漂亮,不过可以的话,要不要改成跳跃发球?我觉得你本来的发球动作就做得很漂亮,所以就算是跳起来,架式应该也不会差太多。我想这样一来,因为打点变高,发球失误也会减少喔。」
听到高科的话,楠之濑从地上站起来并微微偏过头。然后突然捡起掉在地上的排球,朝高科抛了过去。
「哇啊,做什么啊?」
看到反射性用排球的接球动作把球打回去的高科,楠之濑接住打回来的球后咧嘴一笑。
「不错嘛。」
「什么不错?」
在反问的同时,排球再次被扔了过来。
「怎样啦?」依旧反射性的把球打回去,高科皱起眉头。
「发球看看,就是你刚才说的跳跃发球。」
「跳跃发球?是这样吧?」
高科退到比赛结束后选手们都退场的球场发球线,做出如刚才说明过的跳跃发球给他看。
由于具备身高和肌力,所以带有相当威力的发球,漂亮地落在与目标线相距不远的位置。
「喔!发得好!」
楠之濑对用指尖把眼镜重新推好的高科吹了声短短的口哨,接着轻轻一跳与他击掌。发出的确很漂亮的跳跃发球后受到称赞,感觉并不差。
「你很有天分耶。扣球呢?会扣球吗?我会帮你把球托起来的。」楠之濑兴奋地拉着高科的手,把他带到球场中央,轻轻把球往上一抛。
「我想……大概会打吧……!」
稍微助跑一下的高科,把抛绘出漂亮抛物线的球往网子的另一边打去。
「呀呼!」发出热烈欢呼并做出胜利动作的人是楠之濑。
「舍长你好厉害喔!打得好!其实意外的是很少人可以一发就把球扣杀成功喔!我都不知道高科你的水准这么高。」
看着边灵巧地让球在指尖旋转边两眼发光的楠之濑,平常个性偏酷的高科有些不满地回道:「我运动细胞本来就还算不错啊!」
「那接下来就来托球吧。把球抛起来之后,稍微向上托球看看。」
面对说着「手要摆成三角形喔。」并把手举到额头处的楠之濑,高科回答:「抱歉,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因为会伤到手指,所以托球就算了吧。」
「伤到手指是什么意思?你的手有打球吃萝卜的旧伤之类吗?」
「不是,我有在弹钢琴,所以不太想做会伤到手指的运动啊。」
「钢琴?」
楠之濑单手拿着球大步走近后,摊开高科的手掌探头观察。
「手好大,哇啊~指尖好硬喔!啊,真的有在弹钢琴耶。喔……这就是所谓人不可貌相吗?男生会弹钢琴好像很帅呢……呃,你该不会是常在教堂旁边的房间弹钢琴吧?」
「嗯,大概吧,在放学后弹的是我。虽然不是社团活动,不过我得到许可在那边练习。」
楠之濑顿时双眼发光,突然滔滔不绝地说起话来。
「啊,真的假的?好厉害——!原来那是舍长弹的啊。哇?好帅!我很喜欢你弹的琴喔!因为感觉音色很美嘛。
哎呀,本来想说你啊,身高很高、也有打排球的天分,要不要加入我们社团,啊……可是如果在弹钢琴的话就没办法了呢,好可惜喔~」
看来他是比较偏向会率性地把情感说出口的类型。高科心想,他和外表看来的美少年风不同,似乎是个有点脱线、很有意思的男人。因为对男人没有怀抱任何幻想,所以也没有幻灭,不过因为他具有让人留下极深印象的俊秀外表,因此对当中的落差也很有好感。
感觉不错,个性好像也很老实。至少似乎会比得跟山木合作营运学生会轻松得多。
「排球不会伤手指喔……再怎么说我也不能讲这种话,所以就算了吧,总之,要是你想来的话 就跟我说一声吧。因为你的跳跃发球让我有点感动嘛。」
楠之濑爽朗地这么说完,举起手说:「掰啦!」
「哎呀,舍长,欢迎啊。」
在高科说了声「打扰了」边拉开学生会办的拉门后,一个眯眯眼的男人在另一头发出显得有些讶异的声音。那是在宿舍里常看到的面孔。高科的宿舍不是由舍长点名,所以没有确实地记住所有人的名字,不过他认识这个男的。
「呃……天野洋平?」
「是答对了啦,可是为什么要叫我的全名?」
「我们这年级有两个人姓天野吧?a班的你和c班的天野英史。我知道大家都叫你「洋平」、另一个则是被叫「英史」。」
一这么回答,天野便咧嘴一笑说:「原来如此啊。」瘦高的身材,还有额前盖着以男生来说很少见的干爽刘海的摸样,让人留下些许印象。虽然觉得他长得十分端正,不过那有些上扬的凤眼和瞧不起人似的笑法,感觉很像在稻荷神社看到的狐狸石像。
「高科?进来吧。」
峰似乎是眼尖地发现他在入口聊些有的没的,于是从室内向他搭话。
虽然是第一次造访学生会办,不过约半个教室大的空间里,只摆放着会议桌和折叠式铁椅。除此之外就只有墙壁摆着两个放资料的文件架、置物柜和白板而已,没有特别稀奇的东西。
一个和高科同年级的圆脸少年正敲着笔电键盘,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少见的景象。桌子和椅子全都是可以折叠起来撤走的东西,随意高科反倒是对这种极为随便的摆设感到有些意外。
清泉是有名的升学学校,不过也以私立贵族学校闻名,所以听到学生会办这个名词,还以为可能会有更充实一点的设备。这样看来,跟平常的社团办公室没什么两样。
「怎么?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当高科顺应招呼走到坐在里侧铁椅上的峰面前时,他就显得很开心地开口询问。卫守就待在他身边,而这也是一如往常的景象。他不像峰那么亲切,只静静地看着高科。
「嗯,我本来以为学生会是更华丽一点的地方。」
「因为我们只不过是加上干部头衔而已,是很普通地负责照顾学生和各社团,还有处理杂务的人罢了。要是有太多设备的话,会引起其他学生反感啊。不过那边的架子上有茶具组,可以放各自的杯子就是了,再来就没什么比这个更特别的东西啰。基本上想成是服务学校和学生的跑腿志工比较好。」
峰依旧是笑盈盈的脱口说出尖锐的真心话,接着微微一笑。
「不过,负责跑腿的人还是有他专属的权力喔。」
来了来了来了……高科这么想着,用同样平淡的笑容回应有着与可怕的发言相反、和蔼可亲地笑着的峰。从不久前就这么觉得了,峰好像会故意对高科表现出和外表爽朗的脸蛋不同,自己真实的一面和黑暗的部分。之所以会很在意那比温和的外表更老谋深算的态度,是出于同类相斥的心理吗?
「那么,你知道楠之濑是怎样的人了吗?」
「嗯,知道了。」
「怎么样?」
「我觉得他不错。比想像中更梦幻……该怎么说呢,该形容他是虽然是个天使型的美少年,可是个性相当活泼好动且有骨气吗?感觉似乎也很不服输的样子。」
「那真是太好了。」
「可是……」高科偏过头。
「可是楠之濑能胜任学组会长吗?说他不错是指我个人觉得他似乎是很好相处的人,不过他很投入排球社,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喜欢抛头露面的人。」
「只要不服输就没问题了。不让楠之濑拒绝的方法我自有妙计,总之,那部分就交给我吧。然后,只要你下定决心的话,下一次的学生会选举就内定是楠之濑和你当会长和副会长。」
「很抱歉,我现在是处于连学生会具体来说都在做什么工作,都无法确实掌握的状态喔。」
听到高科划清界线的说法,峰笑着说:「诚实真不错呢。」
「在八月的下届学生会选举上获得支持之后,就会实际让你参与学生会,也会让你学习我们干部的工作内容和流程。只要知道这点,下一届的学生会本身会由熟悉实务的书记和会计接手支援,所以我想是不会有什么特别的问题喔。」
这么说完后,峰从室内数名执行部的常任委员中,点名了两个人。「天野、丸山,能过来一下吗?」
刚才的天野洋平和在操作笔电的圆脸矮小少年走了过来。丸山这个名字很符合他的圆脸。高科心想:「名字表现出身体特征,格外好记嘛。」学生会长和副会长较常在公开活动上露面,且实际上因为峰和卫守的外表都比一般人醒目一倍,所以就算是一年级生,应该也没有人不认识他们,但是应该很少人深入了解其他的干部吧?
其实,高科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干部。至于丸山,因为是住宿生所以脸是有看过,但名字则是现在才知道。
「其他还有很多执行委员,不过担任被推举出来担任你们智囊团职务的,主要是你们和同年级的这两个人。」
大概是对自己的工作已十分熟悉了吧,天野和丸山都爽快地低头行礼。
「总之,说明白一点,我们学校希望学生会长和副会长做的事,比起经营学生会什么的或是学生自治之类,最重要的是在活动上招揽邻近学校的女学生来参加,所以只要了解这个就没问题了啦,其他学生会委员也知道那个是我们最重大的目标嘛。再来就是只要能在明年的这个时期,选出成为下一届目光焦点的学生会执行部就够了。
换句话说,我们不需要做不到这些的会长和副会长。」
高科对肯定地这么说的峰点点头道:「我了解了。」
这点连高科也知道。这所不仅是本县,连在全国也广为人知的贵族学校的学生们,最期待学生会执行部做的事,就是尽量吸引女孩子到这个充满乡村风情且绿意盎然的高原……换言之就是在这种时代还连手机都收不到讯号的穷乡僻壤来,为枯燥无味的学园生活染上多采多姿的色彩。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
「为什么觉得我适合当下一届的干部呢?」
「喔?」峰用手撑着脸颊,靠在身旁的卫守身上露出一笑。
「因为我在你身上感觉到跟我一样的气息啊,高科你摆出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但很冷静且意志坚定这点,感觉很像策士嘛。」
峰用天生的娇媚眼神向上望着苦笑的高科。
「因为这不是光靠冠冕堂皇的表面功夫就能做好的工作,所以觉得你不错。是要像之前的柏木学长那样,做个天生爱凑热闹的人,不自己站出来招揽客人就不善罢干休呢;还是要像我这样在旁策画,称职的当个揽客的熊猫,吸引周围的人过来呢……我觉得如果不是多少能明辨这些事的人,是做不来的嘛。」
「你可要记住啰……」峰在卫守身旁,露出和平时不同类型的微笑。
「奇怪的学校……」
高科如此低喃,把钢琴谱摊放在位于教堂旁小屋内的平台型钢琴上。 高原的凉风从大大敞开的窗户吹进室内,据说从战前就耸立在这里的石造旧校舍,是一栋极具旨趣的建筑物,与其说是男校,反倒更有种历史悠久的教会女校气氛。
私立英明大学附属清泉学院位于山梨县八岳山麓的高原上,是天主教系私立国高中一贯教育体制的男校。
它是被誉为日本顶尖私立大学的英明大学三所附属校的其中一所,以偏差值来说,是三所学校中最高的,除此之外,也是关东、甲信越地区首屈一指的升学学校。大部分的学生都直接进人英明大学,不过其中也有些学生会进入其他国立大学,邻近地区的人都知道本校学生们成绩优秀的裎度。
而且这所名门学校还位处八岳山脚别墅区的正中央,面对着广大的牧场用地,饶富自然意趣……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位于很偏僻的地方,周遭则是只有树林、民宿和别墅的绿油油高原地区,基于这种特殊的地理位置,学校实施半住宿制,约六成的学生都在学校腹地内过着住宿生活。当然,高科也是住宿生。本来是从市区的自家通学,念位于千叶的英明大学附属男女合校,但随着父亲到海外工作,他从高中起进入这所有宿舍的清泉学院,这是有点少见的案例。
舍监说,身为这种少见的例子,却从一年级起就被任命为舍长,是因为包含所有直升学生在内,他转入时的成绩是全年级第一名的缘故。
虽说是舍长,但其实不用做点名之类的麻烦事,住的圣约翰舍也没什么棘手的问题,所以觉得若工作只有要在每学期的住宿生会议上担任主席的话倒无所谓,升上二年级后也继续担任舍长的工作。
其他学生则是从县内外各地,透过搭校车、骑脚踏车、坐八岳高原火车或父母接送等方式通学。制服基本上是深蓝色的高领学生服,有人称赞说只要穿上这套制服,清泉学生们的帅气度看起来就会增加四成。夏天的是胸前绣有将校名设计成校徽,有着深蓝色刺绣的白色开襟衬衫及深蓝色长裤,搭配的配件是灰色毛衣背心,鞋子指定为黑色皮鞋。高领外套的领子则别着金色的校章和学年章。
以上这些在很普通的私立高中也看得到,不过清泉稍微特殊的是,虽然是男校,但因为是天主教学校,所以依照传统,有每天早上做礼拜、星朋一读圣经的时间。
校内许多地方都可以看到十字架、玛丽亚像和圣殇像等,照年级区分的宿舍名也取自于各使徒,宗教色彩相当浓重,不过因为学生本身也有基督教家庭和普通家庭的子弟,所以学生间的宗教意识很薄弱。真要说起来的话,似多就是一方面基于青春期特有的青涩和粗神经加上些许爱校心,在善意的玩笑中经常提到宗教话题的程度。
清泉学院的前身本来就是农学院,这是赫尔神父为了教授农牧技术,与教堂开设兴建的学校,住宿制也是当时流传下来的。虽然后来演变成被同属天主教系的英明大学以附属的形式吸收,不过现在一个年级仍有一班农学科,也有人说这是清泉值得敬爱的开明校风之一。
基本上,也许因为本校是贵族学校,会直接电梯式直升上头的大学,以及生活在具田园风情、绿意盎然的高原上的缘故,学生生活本身倒是格外悠闲。也因此,不知是因为种种条件影响下特别淳朴的环境,还是因为半数以上的学生都过着宿舍生活,连吃饭睡觉都跟大家在一起的关系,全校学生都富有旺盛的爱校精神。
以校风而言大家都喜欢热闹的活动,大概是因为平常没有特别的娱乐,大家像是要发泄多余气力和体力似的,特别投入各项活动。
再说这也是先别提女孩子了,就连虫子都比人类多得多,位处穷乡僻壤的男校,在每年六月左右举办名为家长交流会的活动,还有十月的体育祭、十一月的学院祭时,大家都拼命想要吸引大量县内的女学生们过来。就这股精神上来说,根本是只要和女孩子沾得上边,不管是什么活动都好的状况了。虽说是名门贵族学校,但大家内心都非常单纯好懂。
即使如此,不管怎样只要女孩子过来就好的想法,也许可说是很符合天真孩子的个性且很健康。在异性交往方面,以前高科念的男女合校千叶校区,感觉上比这里复杂多了。
据说特别是在约十五年前左右,清泉学生们对招揽外校女生投注的热情转变为非常浅显易懂的想法,在以与外校交流的名义邀请女学生时,选出校内特别俊美的人担任目光焦点的花瓶学生会长或副会长,便成了一种惯例。
另一方面,大概是觉得光靠外表选人终究会让学生会的营运出现问题吧,搭挡的另一个会长或副会长要选适任的实务型,也成为不成文的规定。
最近更加入类似学生本身的人气投票要素,于是演变成就算脸长得好看,个性上有问题的人也不会被选上。峰对山木敬而远之大概就因为这个原因吧?
因此,历代学生会执行部虽然类型各有不同,但外型都非常亮眼,似乎各有各的特色,留下许多独特的传说。高中才进来的高科不是很了解,不过在现在俊帅且有独特洗练气息、属于白马王子型的峰之前,担任学生会长的柏木英贵,一样也是跟峰完全不同型的活力十足热血男,所以对他印象很深。
与其说是印象很深,不如说虽然是从同系列的学校转进来,但部分住宿制男校这截然不同的校风,以及华丽且外表醒目、个性亲切的热血会长给人的印象太过强烈,所以对此感到非常震惊。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虽然手法和峰不一样,不过柏木站在最前线炒热活动气氛,把大量的周边女学生吸引来参加家长交流会和学院祭的实力也非同小可。
「峰想让我跟楠之濑做些什么呢……」想到那位个性和俊悄爽朗印象相反的学生会长,高科偏头思索起来。
峰说过:「与其当学生会长,我觉得你当副会长比较好喔。」还直截了当的说:「你的外表知性且帅气,周边女孩子的接受程度应该也不差,不过我觉得你缺乏让女孩子为之疯狂的华丽气质。」被他那样面对面头头是道的一说,也生气不起来。
楠之濑的确具有华丽气质。高科回想起他漂亮地击出扣球速攻时的那一刻,微微笑了一下。跟那种梦幻慵懒的气质完全相反的个性差距,让人印象深刻。
似乎可以轻易想像、但又好像无法想像自己跟楠之濑一起担任会长一职的情况。高科边滑动手指弹奏佛瑞的西西里舞曲(sie)边这么想。
即使如此,他对说「男生弹钢琴很帅」,并夸个不停的楠之濑没有反感,而对于说「虽然希望你加入排球社,不过既然在弹钢琴就没办法了」这样干脆地放弃的少年纯真特质,也不带半点恶意。那时莫名羡慕他的那份纯真。
喜欢……弹钢琴。虽然喜欢,但是高科已经没办法拥有像楠之濑对排球怀抱的那种热情和纯真。在得知自己弹琴能力的极限,以及一般大众对他的评语的现在,就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打从心底享受弹钢琴了。
在国内,同年龄层的钢琴家们当中,大概是全国第三、第四名,这就是现在大家对高科的钢琴评语。在曾念过音大的母亲指导下,自幼开始练习弹琴,持续接受相当高度的钢琴英才教育。
但是不管怎样反覆练习、尝试挑战,在实际听过他人演奏时,就知道还有拥有自己无法超越的高超实力的同年龄层钢琴家,以及他们和自己之间明显的实力差距。那不是技术上的问题,而是对音乐感性上的根本差距。
不论是钢琴还是课业,一直以来都被誉为优等生的高科,数年前听到他们的演奏时曾落下眼泪。
这件事他从没跟任何人说过,亲眼看到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法超越、光靠努力也无法弥补,名为 「天分」的高耸壁垒后,那时泪水无法克制地不断流了下来。
如果跟着外派到荷兰工作的双亲,应该也有在国外继续弹钢琴的方法,对高科抱有期待的母亲其实也劝过他好几次。但是,高科刻意不选那条路,而是选择独自留在日本,从英明大附属的千叶校区转到清泉。依各人的眼光不同,也许也会有人批评高科软弱和随便逃避的态度。
但是,那时的高科被迫看清自己能力的极限。
「我很喜欢你弹的琴喔!」楠之濑说过的这句话,直到现在似乎仍在心中闪闪发光。
明明至今接受过许多更洗练的赞美、高水准的专业评论,但不知道为什么,楠之濑没多加修饰的话,却直接地沉淀在心中。
「……真奇怪。」
高科将视线自琴谱上移开,边望着绿色高原的清澈天空边喃喃自语。
「哪一个?」
「那个,就是他……」
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入耳中。当楠之濑回头往那边瞄了一眼时,眼神就和站在教室门口的两人组对上。目光交会后的男生们咧嘴笑着跟他挥手。是没见过的人,领子上别着三年级的年级章。
「……那些人是怎样……」
总之,看在那些人比自己年长的分上,楠之濑仅微微点个头回应后,边从抽屉中拖出课本边低语道。
「阿楠,怎么了?不趁早出发的话会来不及去喔。」
「抱歉,等我一下。总觉得从昨天、前天起,就一直被不认识的人盯着看耶。为什么?我做了什么吗?」
「啊——那是因为……」
在班上感情不错的宇和岛和山下面面相觑,莫名有点语带迟疑。
「有一些传闻啦。」
「传闻是什么啊?我都不知道耶,是排挤我还是怎样?」
看着两个笑嘻嘻的朋友,楠之濑皱起眉。
「事到如今干嘛还排挤阿楠啊,好了,快点啦。太晚到就得坐前排了吧?」
楠之濑被朋友拉着手穿过旧校舍中庭,准备前往视听教室所在的新校舍。
「楠之濑!」
不知是谁从楼上大声喊他的名字,楠之濑抬起头,转头仰望可能传出声音的教室一带后吃了一 惊。十几个人把身体挂在旧校舍教室窗边,低头看着楠之濑。楠之濑一回过头,那些学生们就一阵沸腾。
「喔喔!楠之濑!」
其中一人兴奋大叫,挂在窗边的那群人争先恐后地向他挥手。
「……怎么搞的?」
「哪一个是湳之濑?」
「哪一个?哪一个?」很快的,其他教室也有学生们陆续从窗户探出头。
「这是怎样?」
站往身旁的宇和岛小声地对呆呆低喃的楠之濑说:「因为你是下一届的学生会长。」
「什么?」
一时不明白他跟自己说了什么,楠之濑表情一凛。
「哎呀,就说继峰学长之后的下一届的学生会长是你……」
「咦咦咦咦?那是啥?我都没听说过!」
「喔喔喔——!」看到楠之濑大叫的反应,男生们掀起一阵低沉且热烈的欢呼。一回过神,发现观众又增加了。
「楠之濑!你要吸引很多女孩子过来喔?你是我们的救世主!」
「什么!女孩子?不要乱发情啦!」
看到楠之濑面对从上方传来的起哄声,不顾这样会极度破坏形象,仍皱起眉反驳的样子,更加兴奋的男生们纷纷拍手叫好。基本上他们都是很喜欢凑热闹的人,因为住在山上,所以就算是日常娱乐也不放过,一旦开始起哄就没那么容易平息。
「救世主!救世主!」
听到环绕着中庭回荡的喊声,连本来没加入的人都探出头,抢着对楠之濑举起振奋的拳头。
从内部直升上来的楠之濑,从国中部的时候就见识过这个现象,所以非常熟悉。这是会长的欢迎会,简单来说就是类似见面会的活动。记得现任的会长峰,还有之前的会长柏木被选上的时候,也在现在这个时期的这个地方接受欢呼。在放暑假前会由现任学生会长指定下届会长,并在开学时的选举中进行信任投票。
看到大家展开欢呼,国中部的学生们也用半看热闹的表情,从楼上观看高中部的喧闹,完全展现出稚气的好奇心跟着鼓掌。楠之濑还是国中部学生的时候,当高大的柏木回应欢呼做出漂亮的后空翻时,也曾在楼上为他鼓掌。那时的自己是带着半看热闹的心态。现在起哄的人一定也是半开玩笑。
「你也是清泉的学生,事到如今你应该懂了吧?我最喜欢圣卡塔琳娜女中的水手服了,你一定要在圣卡塔琳娜广发入场券喔。还有,也要去帮我拿圣卡塔琳娜的入场券。」
宇和岛边开心地从下方环顾高声欢呼的学生们边说道。
「咦?好吧,就算真是如此,我是会长好了,那副会长是谁?」
「舍长高科吧?」
「啊,那家伙啊。」楠之濑想起约一星期前,出现在体育馆的男人。短发且身材瘦高,戴着一副银框眼镜,是个外表十分精明冷静的人。在从高中才转入的人当中,他也是有点罕见、从系列校英明附属千叶中学转入的学生,转入时的成绩包含偏差值比千叶中学还高的清泉直升组在内,也是名列第一,因此稍微掀起一阵讨论。记得他现在也是全年级第一名的优等生。
虽说是舍长,但只是形式上的职位,因为在清泉宿舍中,舍长几乎没什么权限和工作,所以就连楠之濑也只是看过他而已,试着跟他讲过话后,感觉他不仅为人干脆,似乎也很会照顾人的样子,觉得他是个不错的男生。说话方式有点成熟、稳重,感觉好像很聪明,分析能力也很精准,还有将嘴巴上说的事情实际做出来的实力。跳跃发球和扣球都漂亮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那时单纯以为他可能是要加入排球社,不过站在现在的状况来看,就了解高科突然来看比赛的原因了。他不是过来看比赛,而是来看楠之濑。实务型头脑聪明的高科恐怕才是学生会营运的中心人物,而楠之濑则是吸引观众用的熊猫。就连对恋爱不怎么在意的楠之濑,也知道自己的外表好像有点引人注目。
「可恶,那家伙!那家伙是馆长、而我是表演杂耍的熊猫吗!」
看到虽然了解,但还是反射性恼羞成怒,双手握拳大叫的楠之濑,观众们更是欢声雷动。富有男子气概、豪爽型的楠之濑对不断起哄大喊着「楠之濑、楠之濑」的群众大叫:「我知道了!当就当!不管是圣卡塔琳娜还是哪里,我都会去帮大家拿入场券!」
「喔——!」听到楠之濑胀红白皙脸颊的爽快喊声,众人先是发出欢呼和笑声,接着掀起热烈掌声。
楠之濑自入学以来,在校历也进入第五年,是个有着浓厚爱校精神的学生,也了解在校生们在少数的活动上,对可以接近女孩子的机会所投注的期待和热情。而楠之濑也觉得如果女孩子们来到学校的校地内,就算没有直接聊天的机会,也还是很开心。如果这就是大家期待他完成的任务,基于与生俱来的豪爽气概,他不得不接下来。
接受热烈鼓掌的楠之濑在那些可以俯瞰到中庭的教室窗户边,发现和自己不同班的高科。那个眼神冷淡、戴着银框眼镜的男人,用半无奈、半看热闹的表情看着中庭的喧嚷。
「高科,给我好好帮忙!」
因为楠之濑一副像是在说「你就是幕后黑手吧!」地用手指着他,学生们的注意力全都转向从二年d班教室中,不干己事似的俯瞰中庭的高科。面对接着响起的「高科!」欢呼,在窗边用手撑着脸颊望向下方的男人露出苦笑。在苦笑了一下,然后轻轻对观众们随意挥挥手的动作中,可以看出他的自信。
「可恶,那家伙果然很聪明的样子……」
「我以后会变成怎样啊……」楠之濑边抱头苦思边呻吟道。
「今天中庭的联合欢呼真盛大呢。」
看着在学生会办里面,一副事不干己般微笑的峰,高科叹了一口气。
「放出那种谣言的人是峰会长吧?说楠之濑是会长,而我是副会长。我从前天起就被很多人问「听说你是下一届的副会长?」,楠之濑也恼羞成怒大叫什么「当就当」了。」
「受到大家那种程度的期待,拒绝才比较需要勇气嘛。我不是说过,我会让他无法拒绝吗?不过,他那样的确很干脆昵。」
这个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高科边看着峰那张媲美青春偶像的爽朗笑容边这么想。然后,对楠之濑用纤瘦的身体紧握双拳,胀红了脸大叫的模样,感到有些同情又有些好笑。大概是听朋友耳语知道高科会当副会长吧,从下方大叫「给我好好帮忙!」的样子也很可爱。
「那么,下一届的会长就顺利内定是楠之濑了,接下来的一年内,要朝哪一方面让楠之濑做怎样的表演,这你就再跟天野和丸山一起决定吧。」
穿起夏季制服也很清爽的峰,用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说完后,说着:「我现在要去教职员室。」和卫守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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