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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节

    帝舌[重生] 作者:晒豆酱

    第18节

    廖晓拂:你是谁啊啊啊,你你你不能拽我的小手手!

    苏青松:太子你就作吧……丢人……

    第 97 章、第九十七章

    祁谟没想到小福子会与他计较这个, 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殿下与咱家说好的, 共患难、同享福,怎么到了关键一刻就变卦呢?那马离得尚远, 就算真惊着了……殿下带着我, 又不是跑不开, 偏偏要把咱家推给旁人看护,自己以身涉险……莫非殿下以为自己出了事咱家还能独活不成?”

    “别说这样丧气的话, 拂儿得活着, 得好好的。不管何人出了何事,拂儿都要活着。”祁谟身上涂了药, 只穿亵裤一条, 趴在榻上等药膏晾干。一听小福子说什么独活不活的, 立马半起身来止住。这算是他的一处死x,ue,当真听不得,听了浑身刺疼。

    指头上缠了白纱布,祁谟也要将那腕子紧紧攥在手中。小福子又坐回塌边, 将身子别过去, 故意不看这边, 摆明了等着太子来哄来劝。过了一瞬像是又怕太子真着急了,便勉强将脸半扭过来,算是给一丁点儿的暗示。

    “咱家这是生气了呢。”他说,说完又把脸扭回去了,“要哄的。”

    “好了,拂儿莫气, 孤给你赔不是。”祁谟这才明白小东西是生气了,在一旁闷着声儿,原来是气自己生死关头抛下他,还将他推给了旁人,“拂儿转过来叫孤看看,孤哄,孤哄,还将你搂一搂。”

    廖晓拂像雪堆的石佛,不去看太子祈求的眼神。祁谟拽着他的衣袖,知道自己再软一软就能将拂儿哄回来了,又说:“再拂儿脸上啄一口?”

    “什么这个那个的,殿下就没个正经时候,身上都伤着了……”廖晓拂耷着眼角说道,手指慢慢往太子手边靠,指头挨上了指头才转过脸来,满眼心疼不已,“殿下往后可不许了,莫要将奴才扔给旁人。”

    这算是哄好了九成,自己的拂儿总是这般天真烂漫,要哄着又不叫人难做,祁谟想着心里就软得不行,又说:“孤今日并非执意将你推走,若不是马匹直冲着自己来,孤才不会把拂儿推给杨参将。”

    “那殿下为何要……”

    “拂儿你想,那马原本好好的,又无人去招惹,为何会忽然受惊吓?”祁谟打断他说,引着他往下去想:“旁人或许不懂,孤与青松自幼识马,远眺一眼便知那马是直冲我而来,否则怎会不踩了旁人呢?孤也想带你一同脱险,绝不将手松开,可……”

    廖晓拂本就不是狂三诈四的性子,不用殿下全数说完就懂了个大概,先将方才钻牛角尖的劲儿抛之脑后,急道:“莫非是殿下看出来什么?”

    “算不得看出来,也是猜了个八九成。刚刚孤又与青松商议,他也觉得此事甚异。”祁谟答道:“石洲边境已是人烟稀少了,再往北想必更是荒凉。求生艰难,林中走兽皆是靠祖先遗留在血中的本能求得生存。你想,若说在荒地中偶见一瞥猩红,拂儿能想到何处去?”

    “猩红?”廖晓拂歪着脑袋猜测道:“那必定是走兽的尸首了,莫非殿下猜测是身上的将披将马惊着了?”

    “啧,你这小奴才,脑瓜子比苏青松还快。”祁谟用没受伤的指头在小福子的脑门儿上戳了一下,隐隐苦笑:“拂儿说得不错,孤猜想马若是在山中得以见到猩红,肯定是瞧见走兽的尸身,而尸身又能勾起它们心底的警戒,提醒四周有捕食的猛兽。那马刚受过伤,再次见着猩红才会受惊,看似暴跳如雷,实乃嘶鸣中惊惧万分。若是你大哥在,问一问行走山中的忌讳便能断定,只是眼下都是孤的猜测。”

    廖晓拂一听,没有立即应话,而是左手来回摸索着右手拇指上的扳指,缓了半刻开口道:“殿下思虑周全,是奴才错了,不该与殿下置气。”顿了顿,廖晓拂干脆又蹲回了一旁,下巴磕儿放在太子掌心里,没了脾气,乖巧儿地说道:“奴才也给殿下赔个不是……只顾着自己了,没想太多。”

    祁谟微一侧身,擦破的指节抬着小福子的下巴,一笑道:“好啊,孤也生气了呢,要哄的。”那双凌厉的眼眯得勾人,似乎又不是方才神勇的将军了。廖晓拂最耐不住被太子撩拨,上涌的血色浮上了面颊,转身又坐回去,颤声说:“殿下也学坏了,竟学一个奴才说话,没羞没臊的,不搭理了。”

    “诶诶,拂儿可不准不搭理太子啊,天下之大,老祖宗看了都要落泪了。”祁谟像捧着一颗珍贵无比的东海明珠,恳求道:“拂儿躺下,与孤一同歇歇吧,孤身上疼,看着你会好受些。”

    眼睑下犹如涂了胭脂,红得蹊跷,好似有什么话不吐不快,快要将牙磨碎了,只听小福子缓缓开口:“那殿下方才说的……要搂一搂呢?”

    “搂,拂儿躺下孤就搂着。”祁谟笑得肩头直颤,额角的青筋都要凸起来了,别看小福子不耐哄,哄好了也是异常可人。

    廖晓拂听了立即低头又问,声音更小了,眼神朝太子这边斜睨:“那方才还说要啄一口呢?”说着身子微不可查地一颤。能叫廖晓拂说出这话来,必定是喜欢狠了,好似清新雨后的小蜗牛,探出犄角来触碰试探着,一不留神就全数缩回壳子里,再不出来。生气了便凶着要哄,与人动怒片刻泪珠子还盈满眶往下掉,叫人怎么疼都不为过。

    “啄!”祁谟深深吸了口气,揽住人家的肩头,顾不上疼,一起躺下了。

    胤城,花街。

    “哎呦,王大人慢走,记着再来,娘子们热乎着惦记您呢……”桃娘摇着一柄鸳鸯戏水双面绣的春宫团扇,笑盈盈送走一位恩客,转手将一锭元宝收进袖子里。风月场的营生也就这十几年,等人老珠黄岁月去的那日便告老还乡去。

    正当桃娘想着下年的花魁要打个什么名头时,忽然抬起头惊道:“诶呀,这不是玉公子嘛?快快,里边请着,玉公子一来,寻柳居当真是蓬荜生辉,几面高墙都亮堂了。往后还请公子不计较赐墨宝一副,将寻柳居的牌匾换一换,那个……公子今日还是等着雨卉?”

    廖玉林将胳膊从桃娘怀里抽回来,还未开口,又听她说:“不是桃娘多嘴,玉公子不看看别的面孔?都是花一般的娘子,也没差上许多,只是雨卉弄了一手好茶艺,又弹了一手好琵琶,可王富公子刚走,雨卉是绝不见外客了。”

    “不见也罢,今日前来我是……”

    “玉公子今日是给小生点灯来的,桃娘可不要将人推错了床。”

    廖玉林惊觉抬首,见那可气的人正倚着雕砌ji,ng美的楼台微笑,手持一斛天仙酒樽,襟口又是敞着。说话间已招来数人侧目,虽说都是来此寻欢的恩客,倒是没见过有人明目张胆与男子欢好,一时啧啧叹气四起。

    “浑说!”桃娘不知武乐贤的本名,只知道此人投奔而来时说自己单名一个斐字,便称呼为斐哥儿。但这也不足为奇,在这花街柳巷中无人用姓氏为名,哪一个都不是真心实意。“玉公子面皮薄,莫要听他说这些乌七八糟的。”

    “这……在下今日确实是要找阿斐的。”不知为何廖玉林心里仿佛被人揪住了把柄,紧得死死的,低头轻声问道:“若是不点灯可否行得通?只是找阿斐要回东西便走,不耽误他的时辰。”

    桃娘以团扇遮面,莞尔一笑,回道:“哎呀,玉公子不常来,自然不懂规矩。这恩客只要迈入厢房的门槛儿,那就是要点花灯的,不然别家夫人来找,我总不好叫人空等着吧?”见玉公子称呼斐哥儿为阿斐,这笑里也有几分笑他老实透顶,土气过头。斐哥儿虽说只接女客,可毕竟身份在这儿,一个小倌撩拨男子不算新鲜事了,就是没猜出来玉公子竟这么快换了喜好,跳进小倌随手捏造的局里。

    但这番话也就在心里想想罢了,娘子小倌为了招揽恩客手段花样从不见少,谁知斐哥儿是用了哪一招将人往局里引呢,总归跳进来就要付银子,都是自己嘴里的肥r_ou_。想着桃娘又是一笑,问他:“若玉公子不想点灯,我就唤下人在别院布下酒菜,叫你与斐哥儿……”

    “不了,不用了,我点就是。”廖玉林攥紧了双拳,恨道。桃娘赶忙朝斐哥儿使了眼色,叫他把人往房里引着。久经风月场的鸨母是何等慧眼啊,算准了玉公子是一个面皮薄的书生像,叫他堂而皇之与小倌饮酒笑谈岂不是要他命了,请君入瓮就趁现在呢。

    武乐贤在楼上看着他来,本想自己亲自来接,怕小举人认错了门,见桃娘当着面给廖玉林设下套引诱,心中翻涌起隐隐不悦。自己还没动的人就叫旁人拿来戏耍,怎么琢磨怎么不舒坦。桃娘见斐哥儿蹙起了眉间,也不含糊,抓着玉公子的手就问:“一入厢房花灯三盏,算三个时辰包下斐哥儿一整夜,不知玉公子玩儿个小的还是大的?”

    廖玉林站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好似无处下脚的白孔雀,非梧桐不歇,忙着把手往回拽。一听桃娘问他呢,心中着实不懂这类寻欢作乐的字眼,直言道:“谢桃娘一番好意,还请先问过……寻柳居的花灯点上一盏要多少银两?”

    “这个好说,斐哥儿的厢房算五十两一盏,若是……”

    “什么?五十两!”方才轻言轻语的廖玉林惊讶道,眼睛在桃娘与阿斐的脸上来回望,疑虑毫不掩饰全在神色之中,似是想不通这等下作的营生竟是白赚银子,他大哥当年跑山一整年也只有区区二、三十两,竟比不过这里点上一个时辰的烛花。

    桃娘见玉公子惊炸,瞬而凉了笑意:“怎么了?公子可是嫌贵?没玩过就罢了,就没提前打听着?”

    廖玉林眉眼中微一窘迫,叫武乐贤逮了个准,果不其然,只听小举人开口清脆道:“是贵了,三盏下来一百五十两,那就……作罢,在下今日没带足银两,确实身上没这个数。”

    看不出来啊,想不到今年的解元竟然是恩客中最无赖的那种,是个吃白食的!武乐贤暗自感叹,噗一下把满口的酒水喷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廖玉林这个公务员算不算是白嫖……哈哈哈

    尼古拉斯撩福达人太子:今天福利真好,可以哄一哄、搂一搂、啄一啄……嘿嘿嘿计划通。

    生气要哄吵架爱哭廖晓拂:既然说好了要搂一搂什么的,可不许骗咱家!

    苏青松:行了我自己退群,苏家都是单身狗。

    杨义:合着我上一章的出现就为了让你俩亲嘴儿是吧????

    第 98 章、第九十八章

    桃娘那抹了浓重一笔殷红的眼尾登时挑得老高:“呦, 玉公子没带够银两呢?这叫人就不好看了, 要不……您回去凑凑再来?”说罢回身招手:“来人呐,慢慢的, 送玉公子出去。”

    同样的场面, 武乐贤蛰伏在这寻柳居里不知见过多少次了, 鸨母素来心狠,这还是顾忌了脸面, 没叫人往外轰呢。更有甚者喝了花酒掏不出银子来, 一身好衣裳扒光了往外扔也是有的。若此时自己添油加醋,必定能大大折煞廖玉林的清高。一个解元叫鸨母从花楼扔出去, 这种事, 传到国子监可是一百年的新鲜听闻。

    只是这样快分出个高下来, 岂不是很没有意思了?想着武乐贤像被什么狠狠击中了,见不得那清隽的孔雀在别人手中举足无措的样子,便喊道:“且慢,玉公子怕是忘了, 上一回落在小生手里的赏银可不止这个数。看什么看?还不快给我屋里备桌酒菜去?”

    “你……不用。”廖玉林张了张口, 如鲠在喉, 登时身份又变回了座上宾。

    桃娘微显松弛的杏眼一瞪,也是诧异。自来赏银皆是恩客赏下的,若是欠账的倌人自然是不准私藏,全数被花楼收上去,但也有些名声响的,架子大得很, 赏银皆自己存下,已备有朝一日赎回卖身契去。历来只听过恩客败了家当来养花娘的,哪听过小倌掏自己荷包来点灯,请人家进屋去吃喝的?

    偏偏这事就叫她碰上了。只见自家的斐哥儿从楼台下来,当着面就去抓玉公子的手。人家玉公子不愿,手都抽回去了,还掩进了袖口。斐哥儿见他自己花银两请的恩客不情不愿也不生气,固执地再去抓,将人家的手捏得死死的,就要往二楼带。

    “松开。”廖玉林只慌了一刻,又找回那副高高在上的看客脸,“阿斐知道我前来何意,松开,我自己走。”

    “夫人们常称赞小生玉树之姿,又能口生莲花,ji,ng于哄人。心中哪怕有着天大不悦来的,叫小生伺候半刻也活似神仙了,怎么?请玉公子喝一盏酒水还要难死活人了?”武乐贤转过头来,眼睛从廖玉林的衣裳流连而过,“还是说,玉公子不想做些旁的事?”

    “什么旁的事?”廖玉林多次试图将手指从这人的掌心抽出来,推搡间与人进了厢房。花楼的酒菜均是现成的,转眼间布好了一大桌子,武乐贤进了房便将人晾在一边,直到屋里就剩下他与廖玉林二人,才远处定定看着人家,笑道:“你怕个什么?小生还能吃了你不成?”

    “谁怕你了?笑话。”廖玉林骤然厉色回道,找了个看似干净的地方,勉强坐下,极力镇压心口的厌恶,“既然来了,还请阿斐将玉坠子还我吧,往后必不再纠缠。”这话是真实的,廖玉林毕竟不为寻欢作乐而来,他要探的是武相府上的动静,却不想被人纠缠。

    武乐贤默默走到桌前,道:“诶,玉公子别急,长夜漫漫,你我二人想必还有许多知心话要说,不如就先从这杯酒开始?”

    “不必了,阿斐今日解我危困,心中不胜感激,只是在下滴酒不沾,也不胜酒力,还请……”廖玉林双手抵住,不叫那人靠得过近了,更不愿沾上花楼中的一滴酒水。正欲起身,粉筏紧紧封住的窗口忽而大亮,红似情潮的光渗进来,隐约中又夹杂着窗棂口的金铃声。

    点灯了。廖玉林怔怔坐在原地,觉得自己被这红艳艳的光笼罩得极近头昏脑涨,想逃。

    “呦,点灯了。谢玉公子今日赏脸,肯在小生香闺中留宿,服侍不周,见谅啊。”房中蔓进丝缕红光,好一屋的春意盎然。武乐贤也懒得再装小倌做派,散发一束,将手朝廖玉林那边伸过去。

    “你作甚!”廖玉林被香炉里的香熏得头疼,厉声问道。

    “我还能作甚?这酒你不喝,当然是我喝啊。”武乐贤欣赏着亲自酿造的好戏,好不自在,将廖玉林手边的酒盏取来,起身到香炉边,掀开炉顶的镂空花梨金盖子,将酒水全数泼了进去。只听呲呲一声,一抹雾色的残烟缭绕腾起,最终又散得无声无息。

    “这香有毒。”武乐贤坐回来,无事发生一般继续用玉筷吃自己的饭菜,并未刻意拿捏的嗓音叫廖玉林感到意外,竟略略青涩沙哑。莫非这人的岁数并没有看上去大?

    “有毒?莫非有人要害你我?”他皱起眉毛,朝香炉望了又望,更不敢碰桌上的东西,谁知哪一盘中就掺了脏东西。

    “你是真不懂,还是跟我装呢?”武乐贤见他神色懵懂,心中的欢愉又涨到了极处,总算给自己无味的生平添了一件风趣的物件,尤其小举人的性子与身子都如同冰水涤过的汉白玉,比那枚玉坠子还干净。将这样清高的人引进污秽不堪的堕落中才最是有趣儿。

    廖玉林自幼苦学,时至今日已阅过万卷书,还不曾被人当面指出有何不懂来。那香被酒浇灭后确实好受许多,方才胸口的压抑也消散了,他故作了然,实则半知半解:“无论如何,还是先谢过阿斐。那香……想来也是桃娘的好意。”

    “好意?”武乐贤神色一顿,抬起眼睛竟笑得犹如明朗春光,这次倒是不占人家便宜了,反而只规规矩矩地摸了下廖玉林的额头,像个体己的兄长,“你还小,不懂。这香叫合欢香,凡是点过灯的厢房都留下一炉,还用小生多说仔细吗?玉公子再猜不出来就说不过去了罢。”

    被一下下摸着额头,廖玉林惊觉这人的动作就如同大哥一般,半晌问出一个极不该问的问题:“你多大?”

    “小生吗?小生在寻柳居五年,恩客喜欢我多大,我今年就有多大。”武乐贤从他的声色中得出廖玉林已开始放松了戒心,装作梦呓似的回答他。来之前他也算将廖玉林背后的身世逐一捋清,抽丝剥茧后方知他有一个大哥,只是探不出大哥的去处,还有一位小妹,也探不出去处。这便是祁谟的用心了,早早就布置好廖玉林入赵太师的门生,为的就是不叫武相的人从他身上下手摸出小福子,再摸到自己这源头来,故而在小凉庄去籍划户,迁至胤城中人。

    故而武乐贤只探出其有一兄一妹,还不知所云,至于廖晓拂,则根本没有这个人。

    廖玉林听出他的声音与平日截然不同,算不出他这是真是假,猜道:“阿斐今年……二十有五?”

    “嚯,玉公子不张口则已,一张口就给我添了五年的岁数。”武乐贤这句话中的不悦是真的,无可奈何也是真的:“小生虚岁已过二十一,只不过日夜c,ao劳着,又看尽人间冷暖与各样面孔,眼中早早没了纯净,遂而看着才……”

    “竟才有二十啊?”廖玉林打断了他,不禁问道:“这个高的个子,才有二十?”

    自幼习武,能长得不高吗?武乐贤假意苦笑,又诉苦道:“也不怪你看不准,方才我灭掉的香是花楼房中秘术中的一种,闻了可叫男女欢好,如胶似漆,恩客飘飘欲仙,自然就流连忘返。若是女子闻了便会身热动情,若是男子闻了便可ji,ng水充沛,金枪屹立不倒。只是这香有毒,一次二次不碍事,闻多了就伤身。几年用下来肾水空缺,女子也易老,你又见过哪位花楼出来的人能活得久?苟且蜉蝣罢了……”

    “阿斐休要浑说,还是先将玉坠子还我,这一百五十两的点灯钱待我攒够了数目,托小厮还你就是。”廖玉林听得脸颊烧起绯红,哪怕清楚此人是武相的暗哨又不免生出些恻隐。鸨母一向看重钱财,使出这种手段来也不稀奇,可若真是如此,那面前笑谈生风的男子岂不和晚秋的蝴蝶一样,命不久矣?

    若他与雨卉早早知道自己是将死之人,那就当真棘手难办了。这类人的嘴巴比封死的棺材还难撬开。

    正当廖玉林默不作声,武乐贤微微一笑,神色中露出些许倾慕,五年来的演技锤炼得出神入化,轻柔地说道:“小生那日见了玉公子,出言不逊实在有失分寸,只是……阿斐自来对文人墨客高看九分,更是对书卷中的诗词憧憬万分。拿了玉公子的坠子也只是想有几分牵绊,多个碰面的由头。不知玉公子能否不计前嫌,又不嫌弃小生身份低贱,亲自教我识字?”

    “识字?”廖玉林颇为奇怪地回看,他才不信武相的人不会识字,却笑着看这人还能演出什么来,是不是炉火纯青,“莫非阿斐还不会写自己名字?”

    武乐贤放下手中玉筷,道:“贫贱出身,自然不会。若能写一手好字,往后也可给夫人们露一手。”

    廖玉林心中自然不信:“这……”

    “若能教小生写完一首小诗也好,待小生学会了,自然完璧归赵。”

    “阿斐连完璧归赵都用得出来,还说自己没读过书?”廖玉林不免一笑,好似同时算计着对方又要寻出破绽来,“这事恐怕不行,在下点不起你的花灯。”

    “若小生自己给自己点灯呢?”武乐贤掀开衣襟,笑容放肆着不屑与邪气:“若把这条金链子当了去,也够玉公子点上一阵子了。而比这个值钱的,小生还多得是呢。只消与夫人们说丢了,下回还能有更贵重的,不碍事,玉公子放心就是。”武乐贤句句点到为止,又将话堵死,廖玉林思索片刻,也想知道武相的人究竟打了什么主意,既然躲不开,那只能迎着上去了。

    “那好,但阿斐这屋中不见有笔墨纸砚等物,若要习字,还需……”正说着屋门忽而扣声大作,三下短、两下长的,须臾停下好似从不曾响动。廖玉林转身去看阿斐,却看出他也颇为诧异。届时只听一陌生男子轻道:“今r,i你怎么点灯了?宫里有大事了。”

    糟了,武相的人怎么来了!武乐贤暗道不妙,却看那门已推开了一条细缝,方才竟然忘了上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不要嫌这一对磨叽,是为了过度主情节!!!就当咱们小福子在太子榻上睡香香呢,下一章就回来啦~~~

    宫中出事,情节转折并突飞猛进,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宫中

    陈白霜:诶啊,拂儿一走半年了,不知现下怎么样了。还好自己教导出的徒弟恪守本分,绝不会做逾越的事。

    王过福:诶啊,太子一走半年了,不知现下怎么样了。还好自己养育出的殿下光明坦荡,必定会尽将军的本分。

    营中

    恪守本分的小福子:我不管,殿下将咱家惹了,要哄,要抱,要举高高,一样都不能少。

    光明坦荡的太子:是是是,哄着,抱着,举高高(赶紧将人哄好了,拽进被窝里偷偷亲嘴儿~~)

    第 99 章、第九十九章

    宫里?廖玉林听了心下一惊, 自然猜到来人并非善类, 清澈的眼目刹那蒙上y郁,手掌冒出的汗似是攥了一把冰冷彻骨的雪, 侵入骨缝。若真是武相府中的大人, 那自己的身份算是瞒不住了。哪怕不识今届解元的面貌, 如若几月后春闱相见,岂不是死寻死路?

    然而武乐贤那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已覆上与花楼极为不符的深沉, 虽说他与廖玉林各自揣摩着相互的身份, 可这层窗棂纸不捅破就能继续算计下去。若此刻撕破了脸,恐怕小举人是没命走出寻柳居一步了。毕竟主公的意愿可不是与他人周旋, 而是铲除对大计无益的绊脚石。

    门的缝隙又宽了几指, 正当廖玉林心事重重, 筹谋着如何脱身之时,惊觉身子一轻,不偏不倚地被人拦腰横抱而起。

    “公子身子销魂,那小生定要好好伺候着了。”武乐贤迅速将房中通明的烛光吹熄了几台, 登时昏暗下来, 更显出窗外花灯绰约, 迷媚无边,将人的唇色映出潮红的水光来。

    “你……”话未说完,腰间玉带已被拉扯得松了不少,廖玉林又欲惊呼一声,却被腾空扔到承载了无数颠鸾倒凤之夜的床榻上。他急于起身,又被高大的男子强压了上来, 双膝屈起被抵得分开。

    “小生可不想今夜被人惊扰,公子得罪。”武乐贤耳语道,他身上的绸衣本就宽松,只有薄薄一层,瞬而褪至腰间,光裸的肩背结实且宽厚,正好背对着门口。又将廖玉林规矩的衣裳扯下一半,动作之快叫人眼花缭乱,好似极惯于脱人衣衫,转眼剥得小举人露出雪白的胯骨。

    这是要救他还是害他?廖玉林用余光瞥向阿斐身后,那人已探进半个身子,可从未经历过这种羞耻之事,本能地伸手去拽裤带。那人的手似是不悦,对他这不配合的姿态起了怒火,攥得他手臂生疼。

    清清白白的孔雀就是难对付,做个戏也至于挣扭着不乐意。武乐贤向来看不惯他的清高,干脆将人拦腰搂住,压住他的手臂,腾出来的手去捉他的脚踝。他已喝过了酒,肌肤触手可热,滚烫的胸膛上好似烤着一方剔透晶莹的寒冰,撩拨得一气呵成。

    廖玉林面前是一具半裸的身子,身后抵住的是旖旎满园的床褥,谅他再ji,ng通诗书也浑身僵硬,免不得怔愣一番,实则心急如焚,又怕那人看清他的面貌,又怕这人不知好歹来羞辱他。

    他哪里算得出武乐贤的心思,只觉得耳边呼得生热,那人竟敢全压下来,脸贴着脸假似吻住了他。虽说距唇角还有半掌宽,但那人散开的发丝已有意无意轻撩过他的耳畔。身子虽已僵住,可廖玉林的思虑还灵活着,能算出若从门口一望,床上必定是一副云雨相交的不堪之景。

    一双鸾目又羞又恼地瞪向武乐贤,好似警告那人,若是做戏,点到为止。

    武乐贤ji,ng通情事,身下之臣无数,却从未尝过这种滋味。吻过数十张厚涂着胭脂的红唇,不仅不再留恋女子美貌,反而叫他生恶。在花楼待上数月还好,待久了早已厌烦了女子,头一回压上个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脸蛋,反倒是饶有兴趣了。

    正当廖玉林掐着褥子,算计那人是不是已经走了的时候,胸口竟被人胡乱掐了几把,随即被人抬住下巴,身子也猛得颤动起来。竟是那人胡乱地顶撞起来,一时震得床榻肆意摇晃,床帏以红绳相串的金铃作乱不止。

    武乐贤轻轻捂着廖玉林的口,闷声说道:“公子莫怕……小生这一遭可否受得住……莫要憋着,快活便叫出两声来听听……”

    他……无耻!廖玉林掐着他的手腕,目中寒气凛凛。自来洁身自好,从未受过这等冒犯,若手中有利器真想将人捅穿。那人却毫不知收敛,一时金铃声、快活声交织四起,撞得廖玉林脱不开身。

    此刻身后才响起一声轻微的撞门声,武乐贤却多疑,又将人压在下面胡乱猛撞一番,直到手中拿捏的脚踝没力气再蹬他,微微侧目向后一瞥,确定当真是无人窥视才停下来。

    廖玉林见他停了,忙不迭挣开压住鼻口的手,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人都走了!你还压我作甚!下去!”他满脑子皆是方才那人没说完的话。宫中出了大事,能惊动武相的人亲自跑寻柳居一趟,必定是撼动了朝中稳如磐石的根基。若真如此,宫里的信子是传不出来了,定要给四皇子通风报信,提早防备。

    武乐贤免不得气上心头,就说二人各怀鬼胎,装腔作势,自己刚搭救一手便如此急不可耐地过河拆桥,这赵太师的门生还真是心狠手硬,便用虎口卡住人家的下颚,厉色道:“玉公子这张利嘴啊,当真是欠人收拾。”话毕便狠狠地亲了上去。

    兽类般碾磨着廖玉林的唇齿,挑开吸吮他不曾叫人沾染过的津液,武乐贤如饮珍酿,发起狠来竟在人家唇上使力啃咬一口,故意要将人激怒似的。

    廖玉林反应过来自然不肯,挣拧不过便提膝猛然撞向那人的下腹,等他力道一松便快速坐直了身子,气得指尖猛颤,竟整不好被扯乱的衣裳,再绷不住冰冷的脸色,强忍着不叫人逮住一丝怯意。

    “玉公子急什么?今日就教小生写个满园春色好了……”武乐贤伸手搭住他单薄的肩头,心中舒坦极了。岂料人家不吃这一套,转手脸色一变,伸手巴掌又打了过来,只是一回比上一回的力道弱。

    “混账!若再有一次,我必定不饶你!”廖玉林扬声斥道,下巴仍旧昂得傲气,方才那点滴的心疼算是白费了。

    待回了住处,廖玉林立即书信一封,交由差使亲自送往小凉庄。赵太师也着人伺机盯住朝中,一有风吹草动就递出信子来。只不过朝堂之上、后宫之中仍旧一派祥和安乐的做派,叫朝臣当真信了这片假象,还当宫中不久要添皇嗣,就连皇上不易喜怒的龙颜都亲善许多。

    可越是这样,反而越叫赵太师觉出不安分来。只是宫里风声过紧,光是听命皇上一人的御林军就增添三倍之多,凤鸾宫的信递不出来又送不进去,叫人无从下手。四皇子只好一面令廖玉林盯紧寻柳居,一面派暗桩快马加鞭,连水路带信鸽子把胤城的变故往北境送。

    直到这信到了太子手中,已过两月有余,时至年关。祁谟的兵马终于在腊月底全数到了北境,与大昭镇守边境的大军汇合,近二十万之多。而辽兵已然耐不住性子,据望子来报,仅仅半年便集结大军十五万,再加上原先的三、四万辽民,战事可说是一触即发,如弓弦之利箭,只等契机。

    祁谟将这纸书信反复阅过,如此兴师动众送来的信子,必定是十万火急,四哥也摸不准底细了。身处北境阵军的大帐,账内召集的皆是可用的将才,副将苏青松,苏家兵教头魏杰,左营参将杨义,右营参将吴英勋,再加上阵军副将袁艾与参军若干,可算是英杰俱齐了。

    “苏副将过目一看。”祁谟将泛黄的信递给苏青松,已换上寒冬的朱红将袍,五月中出宫至今,太子脸上的棱角已被风沙打磨得更是分明。他回身凝视着身后,那副刻在整张兽皮上的北境版图,拧紧了眉头。

    “宫中若有大事,必定是与北境有关。”他斩钉截铁地说道,语气比大半年前还要铿锵有力。再不是宫中无人问津的太子,而是响当当的骠骑大将祁谟了。

    苏青松草草过目,把信又递给下面几位参将。魏杰沉默良久,缓缓问道:“殿下何出此言?莫非在宫里就察觉出来端倪?”

    “并非如此,孤在宫里尚且自顾不暇,哪有ji,ng力去探究这些。只是总有种直觉,叫人不寒而栗。你们瞧这北境的边界,这半年似乎安静得颇为诡异呢。”祁谟直言道,此番一出,可谓点到为止。众人沉默良久,心中自有了主意。

    廖晓拂则在帐子里支起一架小小的篝火,手中的木勺在锅子里搅动着。几日前他随太子抵达北境,头一回见了这般多的人,好似全天下的男儿都在眼前似的。这账子是先前阵军大将的,比驻营时的简易帐子大上三倍有余,中间有一梁木作竖栋,将帐顶支得高而圆滚,足有一间寝室大小。更难得的是脚下皆以兽毛铺垫,空出来的一块刚好够燃起篝火来。

    篝火旁是他自己用太子的短刀削制的木笼子,里头除了养着信鸽子,还有一只漂亮的蓑羽鹤。那日大军途径冰水沼泽,见一只鸟儿堕入泥沙,几番挣扎不起。公公自来喜好斗ji,廖晓拂见这鸟儿好看,便心疼得多看了几眼。

    待扎营后太子将人安置好,竟扬鞭而去,御风犹如感知了什么,前蹄高高跃起,嘶声高昂。待燃烧的日头落下苍茫的西边,廖晓拂听出熟悉的马儿声,跑出帐子,只看英俊儿郎赤袍怒马,自远处凯旋,骠骑将军自踏雪去又踏雪回,竟是为了给他找回这只蓑羽鹤。

    如今这鸟儿已养好了伤,只是断过了翅子,飞不大高了。但这也是极讨廖晓拂喜欢的,毕竟蓑羽鹤闺名在外,又因其鹤性羞怯、娴雅端庄出名,一向独来独往,难得一见。

    “拂儿在锅中煮了什么?好香。”祁谟一掀帘子,帐内温暖潮shi,抵住了北境哭嚎的大风。廖晓拂抬头却不知已然黑天了,赶忙起身替太子脱下盔甲。

    “殿下午膳就没来得及用,若是叫师父知道徒儿伺候不周,必定要罚了。”廖晓拂哈着气笑道,惦记着太子腹中空空,忙不迭拉着祁谟就往篝火边上坐。

    “若你师父知道自己徒儿已被太子拐到了榻上,恐怕罚得就不是你了。”祁谟盯着篝火,被安置坐好,不知小福子煮了何物,闻上去确实叫人胃口大振。

    廖晓拂脸上一红,不知是被火烤的还是被太子撩拨了:“殿下慎言!咱家何时与殿下同卧了……都是各自躺各自的。”

    “好好好,是孤想与拂儿同卧想得口不择言,廖公公大人大量。”祁谟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反正帐内只有二人,伸手将小福子揽过来。廖晓拂被拽得猝不及防,往后一坐竟坐到太子腿上,双脚腾空,毫无用处地踢了几下。

    “诶啊,殿下快放咱家下来……咱家这……叫人看见不好。”廖晓拂争辩道,双手小心地扯着襟口,生怕后颈那块被太子啄出来的红印子露出来,又瞥着帐帘那边,又担心锅子里的东西,一时不知该护哪一块好,闹了个手忙脚乱。

    祁谟不敢将人真惹恼了,恼了还不是自己要哄,手一松,怀里的人像雀儿般跳得老远。“好了好了,孤不与你闹,你快说这是什么,闻着甚好。”

    “头一回做,也不知好不好……殿下若再闹就没得喝了,煮干了便糟蹋了好东西。”廖晓拂抻了抻腰间的褶皱,蹲过去继续搅动小木勺,噗嗤笑了出来,脸上竟是馋相,“这个是奴才和将士们学的,说是从辽人手中得来的法子。若能在风雪萧瑟时喝一盏热n_ai茶,实乃冬日之幸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好想喝贡茶……你们喜欢喝吗?豆酱每天不喝都没ji,ng神啊!!!

    廖依依:鸳儿哥哥,你说齐大哥这些日子是不是不对劲啊?

    陈鸳:咋啦?他又学黄鼠狼掏ji窝去了?

    廖依依:不是不是,他最近脸色怎么那么好啊,而且睡得也多了,是不是那药方子不对,吃出毛病来了?

    陈鸳:这……不该吧,补益的药最多喝了上火,流个鼻血啥的。

    尼古拉斯身体倍儿木奉祁老四:你们嘀嘀咕咕什么呢!

    廖依依:没啥、没啥……那个鸳儿哥哥啊,不是有事叫依依吗?快走快走……

    尼古拉斯自我感觉良好祁老四:见着本王就跑,今天丫头果然也是很仰慕本王的一天呢。咦,怎么流鼻血了?

    第 100 章、第一百章

    祁谟听了这话, 脸上表情一滞, 目色森然。自从出宫北上,他早就把宫中骄奢ji,ng养的过去忘掉了, 与那些贵番金绸遮掩着的日子相比, 战马背上的他好似一匹锐利的枭狼, 不屑坐于丹陛之上。比起宫墙的y沉算计,手握兵权更叫他觉得运筹帷幄。若不是小福子时时在身旁提点着, 他当真不记得自己曾是一位动辄惊动数十侍从的太子了。

    想着, 心底不免涌起一股名为y错阳差的悲哀。自己从小深居内宫,只能虚掩着练就一身英将的本事, 最后还需费尽心思才能离开那地。而他四哥呢, 徒有以一人之力胜百人之心计的本事, 至此却不曾瞥过皇座一眼,不知是不是命中注定,令人痛惜。

    突如其来的悲哀过后,祁谟又心升欢喜。对也罢, 错也罢, 生在天家早知身不由己, 万物皆可变换,好在身边有一人始终不变。廖晓拂就是他那颗永不离弃的定心丸,在他彷徨动荡的际遇里点了一束永生的光。有他在,祁谟自觉永不会与自己的心背道而驰。

    他正想得出神,忽然几下轻重缓和的捶打落在了肩上,祁谟扭头看去, 小福子正在身后作美人拳,好似还在宫中给太子松懈紧张了一日的肩背。“殿下想出神了。”他笑着说。

    “是,孤近来总是出神,还望廖公公见谅。”祁谟将小小的拳头攥在掌中,不忍叫他劳累,小福子却把手抽回去,好似时刻警醒着身份。祁谟只好笑着问他:“廖公公好大的面子,太子不舍得使唤你,想拉住你的手也不行,啧啧,回宫后廖公公这排场恐怕连正二品的官员都赶不上了。方才拂儿说的n_ai茶是何物?可否赏给太子饮用一盏?”

    “殿下就会唬我,咱家哪儿敢给太子甩脸色看。”廖晓拂嘴上不认,脸上的笑意却出卖了他的心思。如今五官已长成,谈笑间唇瓣微微阖动,嗔怒时却媚眼如丝,叫祁谟庆幸好在将人带在了身边,否则在宫中是藏不住了。小福子将锅子里热气升腾的茶汤舀至岩石捣磨成的大碗,捧着过来笑道:“今日殿下与大人们在帐子里议事,奴才无事可做,便与附近的将士们攀谈,才知道咱们胤城离得远,不知道的新鲜事多着呢。大人们说北辽的家妇每日都要煮上一锅热n_ai茶来,供家人整日取用。毕竟身处雪原广袤,光饮温水不足以暖胃御寒。奴才惦记着殿下的胃症……这才试试来做,方才偷着舔了一口,确实好味道。”

    祁谟接过来,先闻过一闻。“的确是孤陋寡闻了。太傅曾说辽民与大昭民风差异甚大,就好比这n_ai汁,孤在宫中长大也只听厨娘用它来佐食,或多用于面食点心中。若直接生饮怕是要闹肠胃了。可在北辽却是直接混于茶水中煮沸,若叫孤母后得知,非要感叹坏了一壶好茶叶。”

    太子在外人眼中撑得是一个无懈可击,可卸了防备,在廖晓拂眼前也是个有血有r_ou_的男儿,也会疲累,也会思念娘亲。廖晓拂怕太子念及皇后娘娘,夜间太过伤感,便引开话头,将两只小手放在太子肩上,道:“若殿下想……等奴才回宫里了,亲自去凤鸾宫给皇后娘娘烹煮一锅……就是怕皇后娘娘喝惯了好的,这种粗茶叶熬出来的东西,入不了口……”

    “拂儿亲手做的,孤喝着还不够呢。”祁谟仰头一饮而尽,烫得他浑身一颤,也不知好不好喝,忙着笑道:“咳咳……这一碗喝急了,倒是能喝出茶的滋味来,拂儿又是如何做的?”

    廖晓拂见太子烫着了也是一惊,惊慌中又笑他鲁莽,叫祁谟逮个正着,伸手就去捏小福子的脸颊。“诶、诶……奴才错了,知错了,再不敢笑殿下了。”

    “快说,说不好孤可要治你的罪了。”将人拉到腿上,安分坐稳了,祁谟疲累许久的心总算找了一处歇息。虽说这次也是猝不及防,廖晓拂却乖乖儿叫太子抱住,知道殿下这是累了,累得狠了才会粘着他,靠着他歇一歇,像那深山时刻警醒的猛兽,只有回了自己的巢x,ue才得以喘息。

    外人看太子英明神武宛若战神,一杆湛金枪的锋锐百人难挡,廖晓拂从前也这样想,却免不了见过这人的疲惫,才比旁人多了十足的心疼。那只白皙的腕子搭在太子挺拔的肩背上,金钏子亮得晃眼。

    “殿下若觉得好,小的也愿每日做家妇……给太子亲手烹煮。”他趴在太子耳畔,说得情意款款,撩拨动人却不自知,反而句句出自肺腑,颇有些难为情了,又道:“将士说喝了这个,夜间可消除疲累,白日可益思提神呢。我先讲锅子里的水煮至沸腾,再将粗茶撒入,必要大火煮得浓浓的,还要用木勺搅扬,直到那茶汤转为褐色。再来就是辽人惯用的酥油,取来小小的一块儿,合上搅碎的白芝麻一起倒进去。”

    祁谟原先还当只是茶水与n_ai汁随意混搅而成,一听才听出门道,当真是行行出状元,事事有专攻。“这般复杂?拂儿可别烫了手指,往后还是离那篝火远些。”

    “哪里就这么金贵了,殿下都快将我养成废人了。回了宫岂不是要叫师父笑话了。”柔软的手掌被殿下抓到唇边连亲好几下,廖晓拂干干净净的面庞好似覆上了红纱,连忙又道:“这……殿下别闹了,痒着呢……奴才还听说辽人的胃口刁钻,茶汤中不喜放糖或蜜,而是撒入少许盐巴。可殿下却喜好甜食,便……便……殿下别闹奴才了。”

    “拂儿手上好香,身上也香……”祁谟早已无心听完,似笑非笑地扬起唇角,就喜欢看小福子在怀里挣扭,又是心中痛骂自己欺负了人家又是忍不住。这样无赖的神态若叫旁人见到,肯定是要揉一揉眼皮,看看双目是否被皑皑的雪景晃出了幻影。这哪里还是威仪犹如酷寒的骠骑将军,简直就是趁人家不备,轻狂地欺负人呢。可若再仔细看看,怀里的人儿情窦初开,并不算真躲,如同一只伸着脖儿讨挠的猫儿。

    到底是年轻气盛,独处时便黏成一个人来偷欢。“殿下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廖晓拂喘着问道,见太子脸色尽是茫然,重叹一下,说:“殿下日夜c,ao劳战事,恐怕早早忘了自己的生辰。今日是大寒,殿下又到生辰了。”

    “生辰?”祁谟愣了一愣,僵想了许久。是了,他与四哥生于大寒节气,整年中最冷的时辰。只是向来从不在意,每年也不曾庆祝,眼下战事胶着,自然忘了个一干二净。好在身边有福星一个,这日子自己都忘了,还有个人惦记着。

    这样想着,祁谟倒是满怀了歉意。去年在宫里小福子亲手给自己堆了个雪佛,还冻着了脚。今年不在宫里了,自己白日走得早,竟将人留在帐子里空等好几个时辰。他这略一思索,便瞒不过廖晓拂的ji,ng明去,赶忙劝道:“殿下不准瞎想,奴才没有旁的意思,现在不比从前,等回了胤城,明年再好好过吧。只是想起去年来,奴才那三愿算是齐全了。”

    “一祝殿下大顺,新愁得解旧忧散,二祝殿下大悦,快意恩仇莫白头,三祝殿下大喜,愿殿下能得一知己,春风满面思红豆。”祁谟敛了笑意,字字念得认真,好似朱砂刻在了心口,“拂儿不知从哪里看的句子,词句颠三倒四,却好使得很。今年可有什么贺词?”

    廖晓拂咬了咬下唇,容颜霎时被篝火的余光衬得光鲜,淡淡的双瞳望着殿下,只觉得太子穿上一身金甲比往日都要英勇,便痴痴地道:“过了生辰,殿下虚岁十九……那、那奴才虚岁也有十六了。”冷不丁说了这一句,兴许急着喘口气,没想廖晓拂一下呛了起来,坐在太子腿上开始咳嗽。

    祁谟笑着帮他抚背顺气,眼里柔柔的蜜意闪闪烁烁:“好啊,原以为廖公公一向矜持,原是要亲自侍寝给孤祝贺,甚好,甚好啊,孤准了!”

    “什么侍寝,奴才可没说……”头摇得拨浪小鼓一般,廖晓拂急急摆着手说道。方才那番话已是他酝酿整日的勇气才说出来的,早已不好意思起来,谁知太子被激得越发兴起,追着他来问,没一会儿就将耳根憋红了,在太子腿上蜷成一团。

    若不是时候不对,祁谟早就惦记上这个事了,现下只能放柔了声音,压着嗓子说道:“拂儿莫羞,只是战事吃紧……待孤打了胜仗,必饶不过你去。”不听还好,听了廖晓拂更是手足无措,耳根被太子呼出的气烘得酥酥麻麻。

    “拂儿……”祁谟贴过来又道,只听帐外有人问着守卫:“太子在里头吗?”转瞬间怀里软乎乎、香喷喷的美人早跳到一旁,整着衣衫好似无事发生过,只是脸上那抹俏丽可疑的红晕叫人难以琢磨。

    苏青松……祁谟再想置若罔闻,可也是知道轻重急缓的明白人。青松必定是和自己想到一处去,已布下了阵,便站起来冲外面喝道:“传!”

    作者有话要说:  大战之前慢慢撒一章的糖啊!求鼓励求虎摸!!!!!!

    苏青松:方才商议的那些,明日就安排下去。殿下还有事吗?

    祁谟:有,就是往后少来几趟,有话一次说完。

    苏青松:好,还有臣喝这n_ai茶很是喜欢,不知可否叫廖公公再续一杯?

    祁谟:你先是打扰我与小福福亲亲,又是喝光了我的n_ai茶,信不信作者给你安一个不省心的cp??????

    第 101 章、第一百零一章

    苏青松掀了帐帘进入, 右参将吴英勋、左参将杨义与副将袁艾紧随其后。“见过殿下。”苏青松先道, 话毕便随廖公公引至篝火一侧,几人分别坐下。

    “大人们稍作歇息, 奴才这就去看茶。”廖晓拂把四位将士置座, 挽起袖子跑去拿碗。大帐里可没有玉啄骨瓷的茶盏, 有的只是石碗。廖晓拂捧了一大摞的碗在瘪瘪的胸前,怕大人们等得久了, 赶忙俯下身去舀锅子里的热n_ai茶, 一边舀一边轻声道:“大人们还请慢用,这个烫, 须吹一吹才好入口, 正是暖胃的。”

    杨义望着廖公公露着的白生生的手腕出神, 静静坐着,待轮到他了便一手接过来石碗,指尖挨着廖公公的指尖一瞬分开,好似什么火苗把他的心也烫了一下。忍不住问道:“谢廖公公好意……这是廖公公亲自做的?卑职……有眼无珠, 倒是不曾看出廖公公还是个手巧之人。”

    廖晓拂一听倒显得很是谦虚, 全然不是方才与太子嬉闹的样子, 摇着头道:“杨大人过誉了,本就是好准备的,奴才见大营的将士都会才放手尝试,不嫌弃就好。”

    “不嫌弃,卑职不嫌弃……”似乎是察觉到廖公公面颊上的红晕,杨义自来职守谨慎的心忽而又晃荡了一瞬。他与吴英勋不一样, 生下来便是军户,十六入禁军营,从没与女子打过什么交道,头一回发觉男儿竟能比女子还要标致,免不了多看几眼。抬头再看,苏大人已经将北境的阵势图摊开了。

    “袁副将,你所指的那条冻河可是这处?”苏青松忧心忡忡地说道,“看来在这北境寒苦之地当真有百年不化的寒冰。”

    袁艾乃是守军副将,早已在北境边关驻守十年有余,正值壮年,也没有那么多琐碎的规矩,石碗接过来就喝,兀然把眉头一皱。廖晓拂心道不好,这是又烫着一位大人了,正要关切地开口,就听袁副将将石碗噔地放下,手背大咧咧擦起嘴来,问道:“这n_ai茶怎能这么甜啊!谁家喝这个?齁得喝不下!”

    原是喝惯了咸的,哪里知道这是廖晓拂特特为太子预备的,齁着了舌头。好在袁艾也不是过于计较的人,不等廖晓拂接话,对苏青松道:“此河宽六十丈,常年上冻。不瞒苏大人,自卑职驻守北境至此还未见河面开过,就连六月也覆薄冰一层。”

    祁谟听着免不了动起心思来。“莫非前大统领受袭一事,就是与河道有关?”

    “殿下英明,正是!”说起此事,袁副将仍旧难掩心头之痛,“军医道前将军乃是中毒身亡,首级被取已是一个时辰之后。可若想在千名守卫的眼皮下把将军首级送出去,还一路送到辽兵手中,走阵前的雪原是绝不可能。两阵交锋,不杀使节,可辽人自来嗜血性,竟派使节送来前大统领的首级,以葛布裹之,目的在威振我军势气!莫不是我大昭一向拘礼,不肯做出尔反尔之事……”

    听他说得恳切,祁谟狠狠地皱了眉。两阵交锋,不杀使节,这确实是亘古不变的礼数,只因使节身负重托,有交融、谈和之大任。曾听太傅讲过先祖曾与蛮人交战,蛮人使节竟身挂数十骷髅头骨而来,只为恫吓人心。不想辽人更甚,不仅刺杀大昭守境军大统领还堂而皇之将其首级送归,叫他忍无可忍,顿了一顿才问道:“莫非袁副将就叫他完好无损地回去了?”

    “那怎么行!若真叫他怎么来又怎么回去,卑职如何对得起前大统领知遇之恩,如何奠纪大统领在天之灵滔天的冤屈!”袁艾提及此事仍旧异常冲动,手中好似挥了一把快刀,痛快地说:“既然是北辽不义在先,休要顾什么好听的说辞,那都是说给死人听的!待卑职去见英烈那日,必定亲自给先祖下跪!那日我命人断其一条手臂,叫他自己捧着回去了。”

    廖晓拂在太子身旁立着,听了膝盖猛地一酸,饶是宫中险恶,也不曾亲耳听人说起这种事,好似砍了一颗枯骨。“好!痛快!”杨义此时高声接道:“可这与那冻河何干?”

    “那日大统领首级归还,军医惊然发觉将军首级已然有些许发胀,可北境已过十月,绝不可能是暴露一夜而至。除非是……”

    “除非是泡过了河水?”祁谟似乎察觉出什么,眼神瞄准阵势图,“莫非这颗不翼而飞的首级是从河岸送过去的?可冰面宽足六十丈,断不会是从上头送过去的,除非是细作早早置好钩绳,在两岸凿出冰洞来,鬼神不知地遁冰面之下送出去。据说北辽人善走冰,那细作兴许就是辽人,不知孤猜得准不准。”

    “殿下好英勇!”旁人还未出声,情不自禁的人除了廖晓拂还能有谁,只是他从来将这句话挂在嘴边,早就说习惯了,现下脱口而出才觉出自己早已失了分寸,急急辩解道:“不是……这……奴才失言,大人们莫怪。”

    确实是莫怪,祁谟当着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心中哭笑不得,唇绷得紧紧的才没真笑出来。这点事只要是个稍懂用兵之法的将士,兴许经点拨便能参透,只是小福子总将他看得英勇无双,无意中做些招人疼的傻事。众人被廖公公的话打断,蓦地一愣,只当是个没见过大场面阵仗的奴才,一笑了之。只有苏青松偷着撇了撇嘴,问道:“袁副将,那细作的下落呢?”

    “当时卑职也不好大肆声张,营中盛传辽人能隔空取人首级,若稳不住军心岂不坏了大事?故而只与几位参军商议,在冰河最隐秘的几处布下伏兵,连守半月才等他出洞。只是那人身处异营,必定不会叫自己活着落在大昭将士手中,当场撞冰自毙。手中还握着牵钩引绳的玄铁石,想必已有绳索布置在冰面之下。”

    吴英勋脸上的肌r_ou_抽动了一下,恨道:“竟想出如此ji,ng细的功夫来,不愧是狼子野心。恐怕早早将阵势图送了过去,连同将士的人数与兵马!”说完似乎也察觉出有些地方不对,隐约不似看着简单明了,低声自问:“诶,若真是早将阵势图送了出去,为何不揭竿而起?大昭刚损失一位铁将,辽兵势气高涨,人数是差了些,可若当真是狼子野心,必定不会安生至此。”

    此问来得气势汹汹,在每人的眉间留下一道深深的皱褶。廖晓拂是头一回跟着议事,胸膛里的心咚咚咚地撞着直响。走马峥嵘是每个男儿埋在骨r_ou_里的血性,哪怕他从不懂兵法兵书也跟着紧张起来,只恨自己帮不上忙,这一刻哪怕用尽了力气也不能给太子解忧。

    “既然如此,那这面冻河的冰就先破开,免得夜长梦多。辽人既然善于走冰,在冰面比马儿还快,那咱们便先将对其有利的地势除去。若破不开便将成山的石子铺上去,一旦冰面有风吹草动便在空旷的河面上响声大作。”苏青松冷冷说道,转身去看太子。祁谟负手望向阵势图上的一座城池,却不是相近的石洲,而是向着正南的胤城。

    “天时、地利皆让北辽占了,可却隐忍不发。”他向后一望,看向站得无措的小福子,张口问道:“廖公公,你说说看,孤曾教过你什么?”

    廖晓拂原本垂下眼睛正消沉呢,忽听殿下唤他,半信半疑地说道:“殿下曾说……出兵平定北辽乃是顺遂天意,天时、地利、人和皆齐全了,若是殿下猜测无错,那奴才猜测……北辽是少了人和这一处关窍?莫不是人数上少了些?”

    如此剑拔弩张的形势从廖晓拂口中说出来,全然没有肃杀的气氛了。只有太子听了却还是笑着的,好似对这个回答认同至极。这样便叫悬着一颗心的廖晓拂定住了神,也不管自己那些ji,ng明心思够不够用,神色间也有了细微的变化。

    “若是没了人和……必定是不行。可人数上也不差这些啊?莫非……莫非!”忽而他那细细的眉毛挑起,音色也清丽起来,回身与太子望向同一处,胤城。

    “莫非是在等人?”廖晓拂知道自己多半是猜中了,众人眼中的狐疑也尽数散去,徒留脸色一片铁青。他接着说道:“大人们见谅,奴才懂得不多,都是一路上殿下教的。这……这不妙啊,若真是在等人,那刺杀前大统领一事岂不是多此一举?不仅叫咱们多了防备,大昭损一员猛将岂不是要用十万兵马来补?这……这不对劲啊殿下!”

    祁谟沉默良久,忽然开口:“廖公公果然冰雪聪明,一点就透。故而孤早就猜测此举的用意并非震慑,也并非打草惊蛇,而是为了逼一个人出来。逼一个人从胤城出来。若真叫孤猜准了,最多再过一月,此人就会站在辽兵的大帐里,率千军万马,势如破竹,破我大昭北境!”

    “殿下……”廖晓拂问得急,手心全都是汗水。他回头一望,众人脸上皆是不安。

    “传令下去,自今日起马匹尽数栓入马厩,任它踢也好,跃也好,全用赤布将眼蒙住,直到蒙了赤布也不再狂奔,不可有误!去!”祁谟喝道。

    胤城,一月。

    武乐贤坐在茶楼顶楼的雅间,听着说书人的奇闻异事,偶尔自酌一杯烧酒。寻柳居的花酒虽好,可到底是兑了清水的花酿,哪里比得上烈酒醇香?而他今日只为一事前来,还特特订下能将整条大街一看到底的雅间。正当一斛喝尽,街上登时炸响千串红鞭炮,好似谁家嫁了女儿。一时人头攒动,百姓皆跑至路旁,等着看今年春闱的三甲是哪一家的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福福你可以考虑下次给每位大人发一根吸管~~~~不然全都烫到啦!

    鉴于大家强烈要求,豆酱更改了细纲,给苏家大兄弟一个cp~~~

    茶楼侍女:哎呀前三甲大人好帅啊,简直不知道该给哪一位打call好了!

    武乐贤:哼,幼稚。

    茶楼侍男:这下又该有诰命夫人走动了,若能将女儿嫁给三甲真是喜事。

    武乐贤:呵,女人。

    茶楼侍女≈侍男:来了来了!快看!

    武乐贤:楼下的人都给我听着,今年的状元郎,我已经睡过了!(非常大声的)

    第 102 章、第一百零二章

    长街锦绣绵绵, 武乐贤已等过三个时辰。到底不算是个正经人, 也从不关心身外之事,向来主公要除掉谁, 他只管动手送人黄泉路上最后一程。更别说春闱, 就连殿试要考多久他都不清楚。等待时他也曾心急如焚, 却免不了自苦自嘲。今日过后只怕他与廖玉林更是云泥殊途,若那只小孔雀聪明着些, 必定懂得在殿上收敛锋芒, 总之年轻气盛多折命,来日方长, 拿下今年榜眼即可, 探花也无妨。

    此刻夕阳如血, 辉宏的暮色穿过胤城长街两侧的重檐,犹如缠绵不愿离去的缱绻归鸟。武乐贤的沉默不语在这热闹中显得异常分明,只因心底隐约有些从未经历过的沉重,浓黑的眉眼衬一身鸦衣, 紧紧盯住街角不放。

    待那片喧哗自街角转来, 几声马儿长嘶, 呼喊人声渐渐开始喧哗如炒,就连街旁撵车与摊子上的货郎也顾不上吆喝,探头垫脚地朝那边眺望。武乐贤遥看一眼转角,高头大马步至街中,好似孤高的仙鹤立于ji群。登时礼炮齐响,立于两侧百姓的叫好声中, 是廖玉林披一褂嫣赤礼袍,拽动缰绳,缓缓走来。

    傻气。武乐贤自酌一杯苦酒,望得出神。这只孔雀还是穿着素雅些好,状元及第的赤袍实在是叫人难以恭维。再看去,那人远远而来,ji,ng致的五官却毫无喜气,有的只剩萧瑟。

    终归还是没能瞒过自己的意愿,走了这一步,廖玉林心中暗道。赵太师自知今年门生有望,也不愿廖玉林早早夺得注目,免得树敌过多,故而一再叮嘱只争榜眼即可。却不想廖玉林心中打了什么主意,大殿之上舌绽春雷,大放异彩,不仅叫重阳候府嫡子苏凌大呼惊讶,更是叫元帝记下了今年的才子榜首。只是这样一来,怕是更为不妙。

    至于万人空巷的炙热赞誉,廖玉林从不在意,只是走至长街最热闹的一处,不知怎得了心中不安,胯下白如雪练的马儿忽然停下,风儿喧嚣着,两颊一片微凉。他目光一掸,觉得蹊跷,忽听上面一声轻佻的口哨声,便皱起了眉头。

    是他,他怎么来了?廖玉林紧紧握着缰绳,不走也不动弹,哪怕不抬头去看也知道那人定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呢,只得目光望向远方。若说从前只是解元,自己这张面孔无人识得,还可去寻柳居暗探风声。今日之后,胤城百姓恐怕皆记住了三甲的面貌,再见面怕是敌我相对,也是难了。

    “敬玉公子一杯。”武乐贤慢慢自斟一盏,仰头一饮而尽,算作了断。苦酒入喉,还觉得滋味太淡,遮不过无名的酸涩。举袖引颈过后再低头寻觅,那白马已走出了视线,只能从人影密集的缝隙中瞧出星星点点的状元红,顷刻失望落魄的神色便再掩饰不住。

    状元、榜眼、探花郎于长街走上一圈,便各自归府,换下衣衫,等着恩荣宴的轿子来接。廖玉林将寝室的门紧锁,几个时辰前在殿上的过往好似梦境,顷刻一跃龙门。可胸口却始终被状元红花压住,被状元礼袍紧紧箍住,重得他肩头几乎承受不住,一把将其扯下后禁不住微微叹气。

    一年的时日,从小凉庄无名秀才生跃为春闱头甲,这是他一个字一个字与人搏命搏出来的,可为何始终笑不出来。不知今夜的恩荣宴又是怎样一片热闹盛世,至此廖玉林算作入仕的太师府门生,一举一动皆关联着太师府的名声了。

    “奉诏新弹入仕冠,重来轩陛望天颜。云呈五色符旗盖,露立千官杂佩环……小生这诗念得如何,玉公子?”一抹修长的身影从房梁闪过,霎时落在廖玉林身后,一伸手将状元发冠上的玉冠打松了。

    廖玉林心中大惊,面上却丝毫不显,怕惊动了下人,低声斥道:“怎么是你!你怎么敢私闯……”

    “怎么就不能是小生了?”武乐贤一手扼住小状元的咽喉,心里狠狠发冷,若廖玉林能看清身后的脸色,必定也会吃惊武乐贤额角鬓发的冷汗,“好好的榜眼探花不做,为何非要争这个状元?嗯?莫非这个虚名在玉公子心中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一副长睫垂低,瞳色清浅如水,廖玉林松散的鬓发垂柳般随清风而动,好似有什么要今日做个了断,便淡淡地一笑,道:“自然要争,你当我为荣华也好,为仕途也好,为名声也好,为何不争呢?如今我功名在身,享一世富贵。若阿斐惦念你我教习书写之恩,还请把住口风,别叫旁人知道当今状元去寻柳居点灯一事。若没有别的事,还请阿斐让一让,我要更衣,恩荣宴的轿子已经候着了。”

    “钱财乃是身外物,这可是玉公子亲口说的,你当小生好哄骗?嗯?你知不知道今日一跃龙门,街上有多少赞誉,私底下就有多少人想着杀了你。”语气中除了淡淡的杀气还有一丝抱怨,武乐贤收紧指骨,唇角笑意已无,顿了一顿,咬牙又说:“好!既然你自甘愿做眼中钉,非要死在旁人手里,还不如小生亲自送你一程,叫玉公子走得干脆,少受些苦。”话未毕,武乐贤神色骤然冰冷,有力的右手瞬间发力,将掌中的颈子愕然捏牢,疼得廖玉林猛吸一口气,脸色忽然变白,竟是喘不上来。

    “荣华富贵,功名仕途,对你,就这样重要吗?”武乐贤手下发力,脸色却比廖玉林还要难看百倍。廖玉林高昂着脸,气息已然不顺,勉强张口:“松……阿斐……松手……”瞳孔映着房梁的y影,好似撒了一片虚无的水渍,吞没了生机。

    “蠢!为何你就不听劝,偏偏非要争这个状元!当你的解元不好吗!”

    “阿斐……你、你……咳……”廖玉林渐渐挤不出一丝声音,自知今日听天由命,脸上的血色尽褪,两片唇不住地抖着。眨眼间一滴清泪顺脸颊而下,流落到颈上青筋突兀的手背之上。武乐贤的手指忽而一松,双臂一颤将人揽至怀中,不知所措的样子好似噩梦中惊醒了。

    气息又在胸膛中通顺,廖玉林只觉得颈上与胸口憋得生疼,不住地咳。全然不觉方才那只明明要绞断他咽喉的手缓缓抚摸着他的后颈与脸颊,忽而脑后一沉,眼目便彻底陷入漆黑之中。

    武乐贤不知心中涌起了怎样绝望的杂念,才勉强将人打昏。他素来惯于褪人衣衫,现下却轻手轻脚,将那身极不相称的状元袍子一件件替廖玉林脱下,再把人放在榻上,盖好了被子。末了他一语不发跳出了窗口,消失了踪影。

    直到廖玉林再醒,天色早早暗了多时,惊得他困意烟消云散,脑后还微微生疼。他一面命人将衣衫拿来伺候着穿上,一面命人速速为他梳洗头面。只是下人见了廖公子皆神色复杂,拿来铜镜一照,正好盖在咽喉处的是一个清晰可辨的红指印。只是廖玉林无暇顾及,待匆匆上了轿子赶至恩荣宴已是一个半时辰之后的事了。

    恩荣宴,又称琼林宴,如其盛名,乃是朝中重臣结交当年三甲的宴席,虽不在宫中却堪比宫宴。奉诏新弹入仕冠,重来轩陛望天颜。云呈五色符旗盖,露立千官杂佩环。廖玉林心中轻念着那人说的诗句,正是古人笔下描绘琼林佳宴之盛况。只是今日状元来晚了一步,风头皆被榜眼探花夺去。

    无人上来攀谈,也无人引荐,廖玉林反而落了个自在,只是想起那人对他为非作歹便恼火。他默不作声地穿梭于朝臣之中,仔细辨认着他们的身份和品级。早在殿试前,赵太师就已着人送来画像几十轴,全是恩荣宴上露面的朝臣。廖玉林慢慢徘徊其中,一一将人认出,口中喃喃数着个数,忽而听琼林宴的耳房传来一曲箜篌,吓出一身冷汗。

    想不到他堂堂今朝状元,竟是听惯了花街柳巷的靡靡之音,炸然听这箜篌竟回想起寻柳居的花娘来,真是荒唐。恩荣宴上徐徐奏起的乃是风雅悦色,如何能比较得了。待乐声消停,他仍旧转过身来去细数元帝的臣子,怎么都是少了一个。这不禁叫廖玉林心生一丝古怪,恩荣宴乃是皇家赐宴,以示恩典,一品之下、六品之上,究竟是哪位大人胆敢不给皇上面子,竟然不肯露面。

    幸亏廖玉林天生一副好记性,能将画像与人面一一比对,不消一炷香就推敲出今日不曾出面的人乃是当朝荆国公。他背靠玉栏,手中乃是一方碧玺冰裂文做底的浅盏,琥珀色的酒水被冰裂之纹透出几分寒意,好似刚刚溶开的玄冰,发散着蛊惑人心的酒香。

    酒水映出廖玉林的面容,水中幻影随着酒液摇晃,好似摇曳飞升,他却总觉得能从这酒水里望出那人不知好歹的笑容来,好似颇为不在意地取笑他沉迷仕途,死了不冤。正当他思索荆国公为何不露面的时候,湖面那边传来几声尖叫,不知是侍女还是什么人。他猛然一惊,快步朝湖心亭走去,还未走近便有人迎面冲撞过来。

    “诶……”廖玉林被绊了一下,稳住心神,抓住面前的侍女问道:“前面出了何事?竟如此惊慌?”

    那侍女不曾出府,今日大人也不曾引荐廖玉林,故而识不出面前的人来,双唇颤抖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半天方道:“不、不好了,公子……郎中,快找郎中!有人服毒了!”

    “什么!”廖玉林身边跑过仆人数十,皆高喊着请郎中来,显然已有大事发生。只是旁人越慌,廖玉林的心神反而越定,脑子里的脉络渐渐清晰,眸色中的错愕一闪而过便转身朝外走去。若他猜想的不错,今日的榜眼必定是要做自己的替死冤魂了,只因恩荣宴上三甲行酒令的头一杯酒水本应是当今状元的,该是廖玉林的。

    北境,不同于大昭的连绵山河,而是一片雪土之地。一月前苏青松命人以投石器与重弩破冰,又撒砂石成片,祁谟站在守境军的哨楼上极目远望,眼见之处皆是一片荒芜,眼底一片深邃。

    过了许久,只见极远处出现一颗亮点,好似腾空出现的一粒沙子从尽头而来。祁谟见那几日不曾归来的望子终于出现,右掌紧紧握住了银龙湛金枪的枪身,通体冰凉,犹如冰凌在手。

    再近些,远处马蹄嘶鸣,同行而归的却不见望子,只跑回一匹黑色烈马,快如疾风。祁谟的瞳底犹如渲染了墨色,猩红色的将袍在北风中猎猎作响。

    马归人不见,这是望子来不及脱身故而跳马以死相拼,只为给马匹争夺一丝生机,跑回大营传回口信。是望子以殉身疆场换回来的信子。

    终于来了。祁谟暗道,神色凝重,手心被枪身硌得生疼。他回身对苏青松等人下令:“明日起,出兵迎战!”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墨三秋与寿桃包唧的霸王票,么么么么么哒!!!

    所以二哥这对cp会有点点点虐,但最后也是he,大家不要担心。

    祁谟:明日就要开战了,紧脏!

    阿斐:小孔雀非要自己送死,森气!

    郡主:英雄哥日常撩不动,郁闷!

    尼古拉斯自我感觉良好祁老四:今天果然也是丫头非常仰慕本王的一天啊!吼!

    第 103 章、第一百零三章

    漫漫长夜刚刚过去, 天与地交接处却不见初升的红日, 反而只有一线朦胧的y郁。北境入冬特外早,白皑皑的广袤苍原皆困在雪与冰的天地间。哨楼上的禁军全数肩批青铁胄甲, 铸熔的兵器上已然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花。待日出漫上天地交接处时, 从那目之所及的尽头也弥漫上一片氤氲黑影, 阵型分明,渐渐逼近。

    霎时哨楼上千面金鼓大作, 响彻了守境军最后一道防线的云霄。“报——”吴英勋速速从哨楼跑至将军大帐, 铁甲下的胸腔猛烈起伏着,大声跪道:“禀将军!北辽发兵了!”

    一年来北辽大军连攻大昭城池三座, 北境被逼退向南近三百里, 若再攻一城便可直达石洲边境。雪原的冰甲被日出的光烤上一层灰白色的釉光, 顷刻又被万千铁骑生生踏碎,jian起的冰凌又瞬而被马蹄踩进泥沙之中,势不可挡。

    祁谟掀起将披,携左右营参将及副将青松至哨楼高台。昨日还是空旷无垠的雪原现下已汇集了成千上万的辽兵!耳旁响着的是迎击出兵的鼓阵, 夹杂着激昂斗志的号角声, 伴着重骑兵金石般的脚步声。

    “禀将军!辽兵突袭, 兵马约有五万之数,左右营重骑皆已清点上鞍,可否迎战?”副将袁艾自下而上匆匆跑来,准备迎战的战马嘶鸣声此起彼伏,而那天边而来的辽兵已汇聚为青黑色的人墙,阵营之中, 竖起了一面面乌金蟒纹战旗。而大昭对应的战旗也迎风猎猎作响,好似数千条金龙徘徊九重天庭。

    “等他们的冲锋再近近!”祁谟将赤金的头盔稳稳戴上,丝毫不见心浮气躁之势,流露出与年岁不相称的沉着。重活一世的魂必然比这副身子沉得住气,难得的运筹帷幄大将之风已初见雏形。

    “是!”

    参军虽是不解,却仍旧照令命重骑兵按兵不动。而此刻,人与马的脚下已微微震动,仅凭这点就不难想象哨楼外万马奔腾而来的惊心动魄。显然敌军已经逼近,若是再近怕无处破阵。可重骑兵已大败三次,只因辽人阵势独特,又有火炮手再后,踏平之地寸草不生,当真应了祁谟之前的预料,不光光是兵士身量差异,最要命是差在了马的身量上!若再此一役,哪怕人数众多也是九死一生的无回战局。袁艾副将刚欲张口,只听太子已然先声夺人:“重骑兵听令!”

    “在!”万名重骑齐声喝道,浩荡震耳。

    “北辽一年之内连攻我大昭三座城池!今日还欲以万马千军破我大昭北境!孤知道,这一年英将折损,三战而大败!世人皆道辽人生性凶野,击退将士无数,打得咱们还不得手!但,孤也知道,儿郎们吃了多少苦头,就背负了多少滔天骂名!”

    重骑兵乃是破阵军,大多有去无回,除却将士身着锁子重甲,就连马匹都套上竹板战缚,只留眼目与口鼻。冲锋破阵军拼得就是一股势气,连败三次早就叫苦守的将士们灭了心头的火,却不想迎击前刻能瞧见太子亲临,一时激出心底的血性来。

    祁谟继续朗声大道:“今日一战,孤身为将军,必定不会躲在哨楼中死守!疆场之上,只要还有一位大昭的将士抵命厮杀,孤就绝不会叫他孤军奋战!孤起誓在此,若有一人不归,城门绝不关合,绝不叫我大昭将士生机渺茫!”

    此话说得重骑兵将士们皆高昂起头来,只见他们的将军、当今的太子,从身后迅疾抽出银枪,枪头直指北方的贼狼:“今日一战,将士们与孤必将名留青史!孤先祖曾与辽人手中夺得此地,想来那日先祖也是站于此处,目视北方,大喝北辽之狼子野心,与众将士的先祖们共进退、同并肩!今日,就轮到孤与你们继续守护他们洒下血汗的边界!待我们的后人问起,也会有人痛痛快快地告诉他们,是你们与孤,于元志二十二年冬镇守疆土,视死如归!是你们与孤,破辽人号称攻无不克的阵势,战无不胜!是你们与孤,用儿郎的血性护卫了大昭千千万万百姓的安宁!是不是!”

    “是!”重骑兵一反恹恹之态,毕竟没人想过代君出征的皇子能亲临疆场,更别说还要与他们并肩,刹那振臂高呼。战马也好似被儿郎的血性感染,不住打着雷鸣般的响鼻。

    祁谟见势气已起,便不再多言,免得时辰拖沓将这股势头降下去。他站在高高的哨楼上,目之所及是北辽触目惊心的重骑兵阵。只听耳畔鼓声震天,战旗已高高腾空而起,可太子却一直按兵不动,貌似要作死守之状。

    “弩兵——上阵!”太子说话间早已布置好的五千重弩已然到位,众人皆瞪大双眼,心中不免咚咚作乱。只因这重弩阵早已用过,弩兵装弹虽可抵挡一阵,却破不开辽兵的重卒。只因这些辽马生性猛野,不似寻常军马惧怕熊烟赤炎,涂了燃油的墨弹炸不开,只能挡住第一波重卒,第二波轮番上阵,如潮水汹涌铺盖而来。

    除却副将,参军也愈发站立不安,只是太子嘴角始终隐隐约约挂一丝不明笑意,胸有成竹之状令人不容置疑。

    “今日!孤必定不会叫我大昭儿郎再以血r_ou_之躯抵挡辽兵重甲!”祁谟身子一震,昂首高声大喝,好似修罗战神再现。此番话看似简单,却是守境军一年以来的困境,已有无数重骑兵被北辽的重卒踩碎了身子,断送了性命,故而提起北辽大军的重卒无人不胆寒。

    哨楼外侧是北辽数万的大军,城楼五千台炮车重弩已蓄势待发,弩兵皆能看清辽人战兵挥舞的乌金战旗,好似夺命番旗。只听太子于众人焦灼的目光中大喝:“众将听令!齐s,he——”瞬而重弩接连撞击s,he台,破空裂声齐整划一,穿通气焰的震动将哨楼结下的霜花瞬间彻底震碎。

    那辽兵此时以重卒冲锋,万千铁蹄与纵马刀在雪原上以直撞之姿袭来,乃是逼大昭重骑兵破阵而出。只是此阵颇为歹毒,重卒在先,战旗在后,哪怕是战车也经不起披甲辽马的几轮碾压,连人带车马全数踏得稀烂,好似扔进了搅碎刀阵中。可若不应战,待重卒离得过近便可破城,届时冲锋再列开阵型,轻骑上阵,弓兵掩护搭梯,火炮手在后,以骑s,he阵型数列猛攻,层层推进。

    攻下一城乃如囊中取物,只盼大昭的重骑兵破阵而来。

    忽听阵阵破空声迎面扑来,辽兵将士大喊:“上——面——甲!”只见冲锋在前的将士纷纷拉下头盔的甲片,犹如战马一般遮住鼻口,不惧焰火,只因此刻占尽了地利。雪原广袤之上如何能炸开燃弹?数次猛攻也只能燃起窒人咽喉的熊烟,火星还未燃开便被数万铁骑踩进冰水中,护城的火网是万万连不成气候!

    正当重卒奋勇向前之时数千燃弹已于面前炸开,好似铺天盖地的玄铁石由天外而落!最前的重卒躲闪不开被弹石击穿,身后暗潮般的兵马紧随其后,一时炸裂声、嘶鸣声与弹啸声混成血雨,甚至能听到哨楼上愈加疾快的战鼓声!

    变故乃是一瞬而就,只见前列铁骑高高前仰起马蹄,犹如沸水往后渲染,被掀下马背的重卒连发生了什么都未曾看清就被千军碾碎,一排排地往后倒去!

    祁谟站在哨楼顶端,眼见那辽兵的铁骑已经近在咫尺,马蹄声中隐隐传来声嘶力竭的呼喝,转而淹没于苍茫的血海!那阵浓烈的血腥已扑至城门,眼前头排的辽兵却被他们自己的兵马踩碎了环甲。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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