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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所有人都认为我是被迫的 作者:飞奔的橘子

    第4节

    安嘉瑞委屈又小声的道:“哼唧~哼唧~”

    嗯?这是猪叫?虽然有些疑惑,但是都天禄还是十分明智的把这个问题埋在了心中,反正嘉瑞学起来那么可爱,没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

    安嘉瑞自觉自己十分委屈,急欲从都天禄那里扳回一城,又开始道:“剪刀石头布!谁输谁学猪叫!”

    都天禄已经摸到了些许脉搏,他慢吞吞的改变手势,出了个布。捏着拳头变都不变的安嘉瑞慢吞吞的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又看了看都天禄的布,反复几个来回,他又委屈而小声的道:“哼唧~哼唧~”

    这一夜,很长。

    站在门外的落塔,听着房内不断传来的哼唧声,觉得自己真的看错了都天禄,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给安先生喂了药也就算了,居然还做的这么起劲?叫了一晚上!

    无辜熬了一夜,还背上了一口黑锅的都天禄可算是把安嘉瑞哄睡着了。

    身心俱疲的他还有些美滋滋,嘉瑞真可爱啊~

    16第15章

    帐篷内部不若外表那样奢华,没有太多的装饰。

    正对门帘的是一块完整的熊皮,被硝制过,挂在正中央高大的红木椅后,尽显霸气。再看四周,椅子上都摊着一张兽皮,当然最引人瞩目的还是那张红木椅,上面铺了一层白色的虎皮,看上去毛茸茸的,似乎十分温暖。

    安嘉瑞拢着披风,看了眼这四月的天,温度已经开始回升,这坐上去怕不是要热出一身汗?

    但是进去的大汉们毫无迟疑,簇拥着阿公坐到正中间的红木椅上,都天禄坐在下首左边第一把椅子上,他们再拎着安嘉瑞,放到都天禄下方的椅子上,才有序的入坐。

    被毫不费力拎来拎去的安嘉瑞装作无事发生,喝了口桌边放着的茶,茶水刚一入口,他动作微微一僵,又默默吐回了茶杯中。

    好烈的酒,他面无表情的把茶杯放到桌上。

    都天禄虽然正谨慎的看着阿公,防止他跳起来打他,但是余光还是时刻关注着安嘉瑞,看见这一幕,他忍不住泛起笑意,拿过他放下的茶杯,一口饮尽了。

    安嘉瑞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

    阿公也拿过手边的茶杯一口饮尽了,才擦了擦嘴喊道:“天禄!”

    都天禄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下气道:“阿公,我就是怕你不同意,才没敢来看您老人家。你看我大兄都同意了……”

    阿公哼了一声,嘀咕道:“他巴不得呢。”

    都天禄无奈的继续道:“阿公!反正我都已经结契了,您老人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吧。”刚说完,他又急忙转移话题道:“再说了,我是来看您的,不要说这些不高兴的事。”

    阿公才不干呢,他伸手摸着拐杖,虎视眈眈的看着都天禄道:“你在兴头上,我不说你。”还没等都天禄松口气,他又恶狠狠的道:“那之后出征的事情,你得去!”

    一锤定音的语气,都天禄琢磨出了点味道,他侧头看向站在角落处,在这大帐中压根没位置的柱子间,柱子间与他目光一接触,连连抱拳,表示自己也是身不得已。

    都天禄放缓了语气,问阿公道:“阿公怎会担心我不去?”

    阿公慢悠悠的看了眼他:“大汗的几个儿子都有意领军出征,大汗有跟你说过吗?”

    都天禄微微一愣,还未说话。

    阿公继续道:“廷帐中有人告你狂妄,不战而退,大汗跟你说了吗?”

    都天禄微微皱眉。

    阿公继续道:“你结契那天,大汗召见了他那三个不成器的儿子们,大肆分赏,他跟你说了?”

    都天禄端起他手边的酒,下意识的喝了一口,安嘉瑞听的津津有味,恨不得嗑着瓜子听。这种勾心斗角的y谋味才符合都天禄的身份嘛。

    看都天禄沉默了,眉宇间似有些愁思,阿公才用肯定的语气道:“我不管你跟大汗怎么回事,反正踏破辞国国都的军队中必须有我牧地烈部落!绝不能堕了我牧地烈部落的威名!”

    安嘉瑞微微皱眉,虽然都天禄撤兵了,但是袁三军之前一路挺进辞国腹地,辞国毫无反手之力的虚弱状况也落在了大金有心人的眼里,话语间已然视辞国为囊中之物,目光已经放在了战后分配利润之上,虽然对辞国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安嘉瑞还是有些兔死狐悲之感,情绪低落了些许。

    都天禄似有所觉,回头看了他一眼,安嘉瑞垂首不与他对视。

    阿公没给他那么多思考的时间,他咳嗽了几声,突然放柔了声音:“天禄,阿公年纪也大了,不知道还能再看你走多久……”

    都天禄转回头有些无奈道:“阿公,你说什么呢?您老身体好着呢,一顿饭吃的比我还多。”

    阿公脸上一僵,也不装模作样了,直接道:“反正阿公是管不了你几年了。”

    都天禄叹了口气:“阿公,此事我尚在权衡。”

    他脸上一软,语重心长道:“不是阿公逼你,你现在不进则退,一步退则步步退,万不可因为儿女私情陷自己与进退两难之间。”

    右边椅子上的络腮胡大汉终于开口道:“天禄,阿公说的没错。叔叔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在狼神面前发过誓,绝对不会背叛你。”

    都天禄笑道:“阿叔说的什么话,我自是最信重叔叔们不过了,叔叔们哪个没替我在战场上挡过刀枪?”

    被称为阿叔的艾赞点了点头,接着道:“袁吉哈尔大汉在的时候,你是他儿子,现在汗位上坐着牧夺多大汗,你是他弟弟,天禄,这可不一样。更何况……”

    艾赞下首的高个子大汉接口道:“更何况,大汗的儿子虽然不争气,但是孙子也有早慧的。”他咧嘴一笑:“你出征在外不知道,大汗喜欢的不得了,恨不得天天带在身边,逢人就要夸赞几句。”他饮尽酒水,抹了把嘴道:“殿下,这可不是玩具,还能推辞。当年袁吉多尔大汗在临终前可是说好了的……”

    “若大汗膝下无比殿下出色者,当兄终弟及!殿下还记得吗?”阿公在上方大喝道。

    都天禄算是明白了,什么哈慈想他了,这分明就是个鸿门宴,他目光微微一动,没去看柱子间,而是点头道:“父亲当着各个部落首领的面宣布的事情,我怎么会忘记呢。”他缓和了下语气道:“大汗年岁渐高,喜欢孙子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艾赞嗤笑了一声:“殿下,大汗用锦衣玉食,一路顺遂才养出你这么单纯的性子……”

    “艾赞,怎么跟殿下说话呢?”阿爷在上方呵斥了他一声,转过脸对都天禄道:“他但凡有半点为你脸面所考虑,就不会让你陷入这进退两难的状况。进,他不宣布谁是下一任大汗,退……”

    艾赞接口道:“殿下已无路可退。”

    安嘉瑞真是恨自己手里没有一把瓜子,这瓜多新鲜啊,充满了y谋,权势,利用,亲情,细细品去还有一丝悬疑,都天禄究竟该何去何从?

    都天禄收起了微笑,金瞳微眯,似笑非笑道:“阿公勿需多虑,无论大汗是谁,牧地烈部落永远都是大金最坚固的一部分。”

    闻言,阿公摸起拐杖就要一抡,要不是艾赞扑上去拦住了他,都天禄当场就得回床上躺着了。

    艾赞拦着阿公的拐杖连连劝道:“阿公勿生气,天禄被养的单纯了些,他不是故意的,消气消气……”

    都天禄坐在椅子上面色不显,但确有几分迷茫。安嘉瑞都有些看不过去了,靠近他低声道:“老人家是担心你……”他看了眼艾赞暴起的青筋,提醒道:“他好像拦不住了,你要不躲躲?我看老人家不像是闹着玩……”

    都天禄还在思考他的话,艾赞已经被一把推开了,阿公挥着拐杖奔着他就过来了,都天禄站起身唰的一下跑到了角落:“阿公,你放下拐杖好好说。”

    “说?说是说不通了,我看打你一顿你能不能醒悟过来!”阿公奔向他大喝道。

    安嘉瑞坐在原地摇了摇头。

    在他看来,都天禄是一个真正的天之骄子,目中看不到尘埃,耳中听不出他意,骄傲的走在阳光下,不染尘埃,更没有y影。他人生中遇到的最大难题大概就是安嘉瑞拒绝了他,人生顺遂到遇到求而不得的情爱就能让他心碎。

    自然也无法体会到在权利缝隙中求生之人的小心翼翼,他们走在悬崖边,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自当竭尽全力;面对一丝风吹草动就会紧绷ji,ng神,稍有不测,就会带着整个部落走向深渊。

    而这一切都与都天禄无关,他一出生就是大汗最宠溺的小儿子,稍长,大兄手把手教他,待到13岁,已被牧地烈奉为首领,独领一军;出征则百战百胜,回国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何学得会妥协放弃和甘居人下?

    艾赞被推开也没追上去拦着,反而是走到了安嘉瑞面前,好奇道:“辞国人,你懂阿公的意思?”

    安嘉瑞抬起眼看了他一眼,突然偏头笑道:“我懂或者不懂,重要吗?”

    艾赞干脆坐到了都天禄的椅子上,凑近他道:“那小子,被大汗养的忒娇了。”他停顿了下道:“大汗你见过吧?就是那个虎背熊腰看不出老态但其实一点也不年轻的老家伙。”

    安嘉瑞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见过。

    艾赞接着道:“养的娇气就娇气吧,还跟辞国人学了半袋子的御下之道……”

    这听起来是很惨,安嘉瑞好奇道:“不是说你们大汗的儿子没有比都天禄出众的吗?”

    艾赞看了眼正跟阿公兜圈子的都天禄,点了点头:“这倒确实是。”

    安嘉瑞不解道:“但是听你的说法,他似乎不是很……”安嘉瑞斟酌了下词语道:“出众。”

    艾赞思考了一会恍然大悟道:“大汗他们太优秀了,用他们的标准来比对天禄,确实是怎么都不合格。”

    安嘉瑞回忆着之前见到的大汗,还真没看出来他有多优秀,只感觉挺情绪化的,倒是都天禄,他觉得刨除感情和情商这两方面,他其实在各方面都算的上足够优秀了。

    艾赞恍然想起了他一开始的想法,又把话题扯了回来:“你懂阿公的意思?”

    安嘉瑞看了这个满脸络腮胡,但是眼神十分直率的男人一眼,点了点头,谦虚道:“可能只有都天禄听不出来吧。”

    艾赞左右看了眼,没人,都忙着拦阿公去了,于是凑近些道:“那你说说看?”

    安嘉瑞也左右看了眼,没人,才轻声道:“无非是他觉得都天禄太听你们大汗的话,没给自己留条退路,想帮他一把,不论进退,起码要生命无忧。但是都天禄似乎觉得你们在逼他做选择呢。”他停顿了下由衷的建议道:“这种话你就该直接跟他讲,他还能明白过来,这么委婉的跟他讲,考虑到你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可不是个好选择。”

    艾赞猛的一拍他肩膀道:“你懂了就好,待会你跟天禄说说。”他神神秘秘的道:“我也帮你在阿公面前说说好话。”

    安嘉瑞半麻着身体,不明白这二者有什么相似之处。但是余光看到艾赞动作的都天禄一个急甩尾朝他狂奔过来,把他拽到了身后。

    17第16章

    艾赞楞在原地看着都天禄,不明白他这护食的动作从何而来,他自觉他跟安嘉瑞谈的挺好的,还达成了约定呢

    安嘉瑞被护在他身后,忍不住想,看来他是真的不信任牧地烈部落,或者是太过在乎他,前者都天禄人品不行,后者都天禄情商太低。他微微侧头看了眼,果然,阿公停下了追逐的步伐,一直矫健的身躯突然显得有些佝偻,大高个连忙上去扶住他,还愤愤不平的看了眼安嘉瑞。

    无辜被目光敌视的安嘉瑞默默转回头,看向都天禄。在下意识的护住安嘉瑞之后,他显然也反应过来不妥之处,微有些担心的看了眼安嘉瑞,才对艾赞道:“对不住叔公,嘉瑞前些日子才病了一场,身体弱,我反应过度了些。”

    艾赞这才反应了过来,指指都天禄,连声道:“我看你就没拿我们当亲人,我……”他原地转了圈,火冒三丈道:“我……我真是……”

    阿公被扶着走到边上,叹了口气道:“你回去吧。”

    都天禄楞在原地,看了看阿公,又看了看还在原地打转气呼呼的艾赞,最后目光迷茫的飘到了安嘉瑞身上,似乎在无意识的求助。

    安嘉瑞心中微微一动,似无意道:“哈慈呢?不是说带哈慈回家吗?”

    都天禄还没反应过来,柱子间已经一掀门帘出去了。整个帐篷里的气氛十分凝滞,各个叔叔辈的都站在不起眼的地方一声不吭,阿公拄着拐杖,也不看都天禄,就转身坐回了红木椅上,高个子的大汉则殷勤的端茶倒酒忙活着。

    都天禄一个人站在椅子前,金瞳似抹了层灰,暗淡下去。安嘉瑞倒是施施然的又坐回了椅子上,半点没有陪着他罚站的意思。

    柱子间很快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二哈体型大小的哈慈,哈慈一进帐篷,看见都天禄,整只狼都兴奋了起来,飞奔到他脚下,亲昵的扒拉着他。都天禄蹲下身摸了摸哈慈的头,哈慈舔了他一脸唾沫,又是蹦又是跳的,最后把前爪扒拉到他手上,用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都天禄低笑了一声,抱起了它,它骄傲的挺着头趴在他肩上,用一种看愚蠢的凡人的眼神扫视堂中众人。

    安嘉瑞怀疑这可能是一只狼身二哈心的穿越狗,不然怎么能把这种讨好的行为做的如此行云流水,又流露出跟二哈一模一样的愚蠢眼神?

    看着都天禄和哈慈的这一波互动,气氛悄然松弛了,柱子间才朗声道:“阿公,难得殿下来一趟,不若带他去狼营里看看吧?最新哈沐新生了几只小狼,殿下还没见过呢。”

    都天禄闻言,脑袋一扬:“哈沐终于找到配偶了?”

    艾赞哼唧道:“要不是他死皮赖脸的,睿睿才不会同意。”艾赞这么一搭话,气氛整个都活泼了起来。有人打趣道:“就你家睿睿是个宝是吧?哈沐也是狼中美男子了,配它不亏。”

    阿公瞥了眼都天禄,冲柱子间微微点头。

    于是一行人又朝着狼营浩浩荡荡的走去,一路上还随意的停下来和路过的人打招呼。整个部落都沾亲带故,几乎没有外人,安嘉瑞不起眼的跟在都天禄身后,看了眼毫无纪律的人群,乱糟糟各聊各的,又看了眼都天禄,他双手抱着哈慈,走在阿公身边,似乎完全不在意或者说习惯了这种氛围。

    在大都中心权利味更浓重些,而这些部落里似乎还遵循着以往的传统,长者为尊,并没有建立起强烈的阶级观念。这对刚立国没多久的大金可不是件好事,这意味着大金对草原的统治尚未稳固,只能通过加强对部落首领的控制,进而达到统治整个草原的效果。

    都天禄并不知道安嘉瑞在想些什么,他正拿余光悄悄瞥阿公的神情,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再服个软撒个娇什么的,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他是在撒娇。

    他还没想好,狼营到了。跟安嘉瑞想象中的不同,狼营是一个用木头搭建的宽敞建筑物,里面一间间搭出了小窝,井井有条,毫无脏乱,不似是给动物居住的地方。

    等走进狼营,才发现建筑物后面敞开着一扇侧门,通往后方宽广的草原。草原被圈出了一大块地,足够它们肆意的在草场上奔跑,而有些怀孕的母狼和生产完的小狼则窝在窝里,懒洋洋的,似乎毫无威胁。

    里面人还不少,都带着狼伙伴一起玩耍交流,如同一个大型铲屎官聚会,除了他们脚下趴着的是狼以外,一切都很和谐。

    走进狼营,气氛再一次舒展,阿公看似严肃实则宠溺的对都天禄道:“你不跟哈慈去跑一圈?”

    都天禄自己也有些跃跃欲试,他放下哈慈,吹出一声号子,带着哈慈往草场上跑去,后面的人群三三两两的散开了,他们都找到了自己的伙伴,亲昵的交流了起来。

    安嘉瑞正远眺着草场,发现那边影影绰绰的似乎是有些训练道具的模样,他心头一跳,又环顾了下四周,入目皆是或趴或动的成年狼,回想起原身听到的关于袁三军的记录,他有些不敢相信:居然真的有人可以和狼心意相通到能上战场的地步?

    战场硝烟弥漫,加上刀光剑影,血r_ou_横飞,对于驯熟的马儿来说尚且容易发狂,更何况野性未消的狼群?简直匪夷所思。

    有狼共战,怪不得袁三军所到之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安嘉瑞了然,怪不得都天禄的地位显的这么特殊,而又显的过分天真。

    在腥风血雨中片叶不沾身是因为他身份特殊,从他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富贵伴其身,权势手中握,吉尔黑部落需要他来稳定牧地烈部落,巩固对草原的统治,而牧地烈部落需要他来降低大汗的防备和挟制,争取进一步的权势和利益。

    但是他们唯独不需要他反过来通过这个挟制他们,所以他就应该是天真的,嚣张的,肆意张狂的。

    安嘉瑞想,这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一直都很幸福,而且也没有被养成让人厌烦的模样,他目光落在都天禄的背影上,肯定的想,现在这样的都天禄,他很喜欢,天真但不失理智,嚣张而又可爱,肆意张狂才是少年本色。

    “辞国人?”阿公站在他身边慢悠悠的喊道。

    安嘉瑞收回飘远的思绪,扭头看他,目光中带着些许疑惑。

    阿公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意图,直接道:“我听说天禄很喜欢你?”他慢悠悠的在“很”字上加重了语气。

    这莫非是要进行恶婆婆木奉打丑媳妇的戏码?安嘉瑞微勾嘴角,有些讽刺道:“我亦如此听闻。”

    阿公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我不是跟你咬文嚼字来的。”他突然目光锐利的盯住安嘉瑞:“你想回辞国吗?”

    安嘉瑞眨了眨眼,有了些许兴趣:“您的意思是?”

    阿公不耐烦道:“别跟我绕来绕去的,你就说你想不想回辞国?”

    安嘉瑞很想果断的回他一个不想,但是喉咙口瞬间涌上一团血气,他轻咳了两声,这下真心实意的讽刺的笑了起来:“我当然想回辞国。”他停顿了下,看着阿公脸上的老人斑继续道:“但是我想您老人家也没什么法子吧?”

    阿公扬了扬眉毛,有些意外道:“天禄在,我确实没有什么好方法。”他慢吞吞的道:“但是如果他不在大都……”

    安嘉瑞又咳嗽了几声,感觉到血气慢慢消散在喉咙口,才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微笑:“愿闻其详。”

    阿公看了眼都天禄的背影,确定他短时间内应该是赶不回来,才斩钉截铁的道:“如若天禄出征辞国,必然不会带你一起,而大都没了天禄,送你离开易如反掌。”

    易如反掌啊,安嘉瑞品着这个词,半晌才微微一笑道:“您的意思是……”他停顿了下道:“让我劝都天禄请缨出战?”

    阿公看着草场上都天禄的身影,冲安嘉瑞意味深长道:“我亦听闻了安老先生当年之事迹,风骨凛然,令人叹服,闻君之高洁,亦远甚于他。天禄折辱你至奴仆之流,想必君已恨之入骨。虽面上不显,吾闻君郁结于心,何必至于此?我当送君归去,与他两相别。”

    这不是会拽文吗?还一套一套的。安嘉瑞垂下眼,目光微动,却一言不发。

    阿公看了眼都天禄回转的身影,语速加快道:“机会只有一次,没有我们的帮助,你决计不可能活着回去。”

    安嘉瑞这才有些疑惑道:“为什么您笃定他不会带我出征呢?万一……”

    阿公眉梢一挑,看着都天禄脸上泛起疑惑朝他们快步走来,脸色不动,却轻声道:“出征辞国,他岂会带你?”

    话音刚落几秒,都天禄走到了他们面前,目光从脸上似乎有些疲惫之色的阿公扫到面无表情的安嘉瑞,疑惑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阿公冷哼了一声:“看来你的宝贝放我们这里你是一刻都不放心啊。”他拄着拐杖敲了敲地:“我累了。”

    艾赞连忙过来搀扶住他:“阿公你小心,巫都说了你最近身体有些虚,还这么大动肝火的。”

    都天禄立刻紧张了起来:“阿公你小心身体。”

    阿公懒的看他,只是很有些孩子气的哼哼道:“我看你巴不得我管不了你才好。”

    都天禄闻言颇有无奈之色:“阿公……”他诚恳道:“阿公看着我长大,我岂会如此。只是此事我刚得知不久,还需要斟酌一番。非是我不愿也。”

    阿公扭过头不看他,只是道:“你要是有心,又岂会刚刚得知此事?”

    都天禄一时语塞,却悄悄看了眼安嘉瑞,耳尖突然红了。

    安嘉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他慢慢梳理了一边阿公所说之事,打定主意,绝对不能让都天禄出征辞国,不然他回不回得去辞国且得再说。

    但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个问题,阿公既能轻而易举的送他回辞国,也能轻而易举的送他回老家,而后者的难度还远远小于前者。

    18第17章

    待都天禄好说歹说总算是把阿公哄开怀了,才乘着夜色未至,携安嘉瑞回了府。

    回房前,安嘉瑞的目光在一旁恭谨垂手的柱子间身上漫不经心的转了一圈,似有些趣味,才带着死活要赖在他身边的哈慈回了房。

    安嘉瑞前脚刚走,后头柱子间立刻跪在了都天禄身前。都天禄没有急着发火,而是冲一旁的侍从挥了挥手,一时间,整个大堂里仆从退的一干二净,门被悄无声息的关上了。

    都天禄才慢慢往后一靠,依着椅背,落塔罕见的没有跟在安嘉瑞身边,在一旁帮都天禄倒了一杯茶,又默不作声的站到了他身后。

    都天禄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也不开口,只用目光不紧不慢的打量着柱子间。

    柱子间垂首不敢直视都天禄。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额头慢慢渗出了汗水。

    都天禄轻轻放下茶杯,茶杯与桌面相触,发出了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大堂内显的异常清脆。

    一滴汗水从柱子间额头慢慢滑落,碎裂在地面上。

    都天禄才不温不火的开口道:“柱子间,看来是我这小庙,容不下你这座大佛了。”

    柱子间微微抬头,也不敢出声,只是端端正正的行了个大礼,额头触及地面,久久不曾抬起。

    都天禄露出一个轻笑,似有嘲讽之意:“我早就已经警告过你,看来你是完全没把我的话放在眼里?”落塔帮他倒上茶,都天禄接着道:“一条连我的话都不听的野狗,我要来何用?嗯?”尾音微挑,有似笑非笑之意。

    听出了都天禄话中的询问之意,柱子间才轻声道:“殿下容禀,子间实不敢有他念,然阿公抚育我长大,又请求我至此……”

    都天禄摸了摸杯壁,慢慢松开手,茶杯在地面摔的粉碎,打断了他的话:“你只想说这些?那看来我没必要陪你浪费时间了。”

    柱子间语速飞快道:“子间一心为了殿下,绝无二心,若子间拒绝阿公,阿公势必会找另一个人来请殿下,子间拒绝毫无意义,还涂增阿公之警惕。”

    都天禄看着地上粉碎的瓷片,漫不经心道:“就这个理由?”

    柱子间沉默了一瞬,突然抬头看向都天禄,直视他道:“自殿下见到安先生之后,子间不敢质疑殿下,然殿下诸多举止,皆使子间疑惑殿下是否已沉迷美人乡,而忘却宏图大志。遂,子间欲借阿公之手,以试殿下。”他看着都天禄毫无喜怒的脸,加快语速道:“子间自知此举,罪无可赦,亦不敢抱有侥幸。唯望殿下早日得偿所愿,一统中原!”

    他指尖银光一闪,往脖子处抹去,速度极快,没给自己留下一丁点退路。但有人比他的速度更快,落塔向前迈出一步,微抬手,露出一根不知何时拿在手中的黑色软鞭,似蛇般在空中一卷,发出迅疾的破空声,柱子间手中的匕首脱手而出,被软鞭卷回到落塔手中,落塔看了眼开了刃的匕首,反转刀尖,恭谨的递到都天禄手中。

    柱子间跪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一向毫无存在感的落塔:“殿下竟然还防了我们一手。”

    都天禄举着匕首,看了两眼,态度稍微缓和了些:“我还没开口,你就急着去死?”他托腮沉思道:“看来你是真没把我放在眼里。”

    柱子间顿生不服之感:“自子间宣誓效忠殿下以来,凡殿下令,子间无不从之,子间自知此罪罪无可赦,不欲殿下为难,愿为殿下解忧,遂欲自裁于此。殿下何以如此辱我?子间之赤胆忠心,狼神可鉴!”

    都天禄把匕首甩到他面前,发出”叮当”一声脆响:“你要是真的想死就死的远一点,免得污了我的眼。”

    柱子间看了眼匕首,品出了都天禄的态度,不着急抹脖子了,恭谨道:“若殿下还欲用子间,子间自当为殿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他停顿了下,才接着道:“然,子间欲直言相谏,恐非殿下想听之言。”

    都天禄眯起眼,金瞳中似有流光溢彩,他手指轻点桌面道:“如果是关于嘉瑞的事情,那你就不用多说了,我心中自有定数。”

    柱子间毫无畏惧,挺直腰板,昂首道:“殿下,英雄难过美人关,古已有之,何以以身试之?更何况,此人被大巫评之“毫无风骨,心狠手辣”,绝非良配……”

    落塔拿出另一个茶杯,倒上茶水,放到都天禄手边。

    都天禄冷笑了一声,y鸷而血腥,慢悠悠的打断他道:“闻君言,我亦以为君是姆妈忠诚的子民。”他拿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看到柱子间脸色一白,似有争辩之意,才接着道:“三年前,我还闻君言:神殿势大,实乃心腹之患,不得不防。今日君已信大巫耶?”

    牧地烈部落信奉狼神,而吉尔黑部落则信奉的是草原上较为普及的信仰姆妈。在草原上,巫的权柄是辞国人无法想象的,在巫的权势鼎盛时期,甚至连部落首领更替也取决于他的意见。自古以来巫与部落首领皆有诸多摩擦,不是部落首领的权力压倒巫,就是巫的威信远超部落首领。但在草原尚未一统之时,这些小摩擦还称不上是大问题。

    然自袁吉多尔率领吉尔黑部落一统草原之后,姆妈的信仰几乎遍及整个草原。大巫的声势一时远胜昔日。暗流涌动之下,牧夺多称帝,大巫主持祭礼之后,遂闭门不出,参悟神意,才算是缓解了当时紧绷的局势。

    但谁也未曾想到在低调数年之后,大巫竟然对都天禄结契之事做出了如此论据,似有cha手下一代继承人之意,堪称是对牧夺多汗位权柄的一次严重挑衅。

    柱子间争辩道:“然大巫确有神异之处,虽提防于他,亦不可不信耶?”

    都天禄重重的放下手里的茶杯,厉声道:“君若信他所言,我岂不是已然无望于汗位?恐有负君之期望,不若君再另寻明君以施宏图之志乎?”

    柱子间长叹一口气道:“是子间之错。”

    都天禄转了转茶杯,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此次记下,且观后效。”

    柱子间沉默片刻,才道:“殿下宏图之志未改乎?”

    都天禄站起身,气势磅礴一字一顿道:“逐鹿天下,一统中原,吾辈为先!”

    柱子间垂首行大礼道:“袁三军枕戈待旦,为殿下解忧!”

    都天禄微微一笑,亲手扶起他道:“袁三军如何?”

    柱子间站直身体,低声道:“殿下所指之处,便是铁骑所向。袁三军上下皆愿为殿下死战!”

    都天禄点了点头,安抚他道:“你且放心,嘉瑞之事我自有定夺。汗位,我亦势在必得,大巫携势而来,绝非善意,你且盯之……”他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似欲择人而噬:“我倒要看看是谁……”他拖着尾音,战意凛然:“想从我手里抢东西!”

    他双手负在身后,笑容开朗而无y霾,一如安嘉瑞所见般,然语气森然:“那也要看他的牙有没有这么硬!”

    柱子间领命。

    都天禄想起阿公,收敛了笑容,皱眉吩咐道:“查下最近谁跟阿公接触过了。阿公这言之凿凿我不欲出战,可不似空x,ue来风。”他沉默了片刻,继续道:“部落里你派人看着点,查查是谁又心大到想替我做主了?”

    说完之后,他余光看到落塔,突然想起一事,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柱子间正弯腰聆听殿下的旨意,听见这一问,他不由微微一愣,还在思考深意的时候。落塔已经沉声道:“快到二更了。”他善解人意的道:“先生今天外出了一天,有些受累,可能已经躺下了。”

    都天禄闻言,不由得不满的看了柱子间一眼。柱子间无辜的接收了这个眼神,还在琢磨两者之间的联系。

    都天禄已经一挥手道:“无事你且下去吧。”

    柱子间恍然大悟,这是殿下嫌他占据了殿下去找安嘉瑞的时间。

    安嘉瑞本来是早就打算上床睡觉了的,如果没有哈慈的话……

    这小家伙,愈到晚上ji,ng神越发好了。缠着安嘉瑞跟它玩游戏,你躲我扑,弄的安嘉瑞衣服皱成了一团,但如果他一流露出表示拒绝的意思,哈慈立刻扒拉着他的大腿,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对这种忠犬般眼神完全没辙的安嘉瑞只好败下阵来,陪他继续玩这个游戏。

    都天禄推开房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安嘉瑞被哈慈扑倒在床上,衣衫凌乱,露出些许白皙的皮肤,黑色的长发披散在床上,愈发显得他脸小而ji,ng致,目光中似有泪光点点,在灯光下反s,he着琉璃的光芒,笑容开朗而清澈,不沾半点污秽,瞬间击中了都天禄的心脏。他不由放慢脚步,将这从未展现在他面前的笑容小心翼翼的封存在记忆里。

    他正轻声哄骗着哈慈:“哈慈乖,快下去,痒~”哈慈不知道碰到了他哪里,他又被逗的笑出了声。

    19第18章

    哈慈原本正趴在安嘉瑞身上,拿爪子按着他反抗的手,突然嗅到了主人的味道。他立马从安嘉瑞身上飞奔下来,一个猛虎扑食冲进了都天禄的怀里,都天禄站在原地被猛的一撞,依然动都未动,一把将它抱了起来,顺了顺毛,拿余光小心翼翼的去看安嘉瑞。

    安嘉瑞从床上站起身,抚平了衣服褶皱,脸色冷淡,几乎让人怀疑之前看到的开朗笑容是错觉。他看了眼都天禄,冷淡道:“夜色已深,将军请回。”

    都天禄靠近了几步,安嘉瑞顿时皱起了眉,露出不情愿之色,都天禄有些委屈:“早上明明还有说有笑的,为什么现在又对我这么冷漠?我做错什么了吗?”

    安嘉瑞睫毛微微抖动,遮住了他的眼神,一言不发,似有拒绝之意。

    都天禄心中流淌出酸涩之意,放下手里的哈慈,隔着那一段距离,眼巴巴的看着他。

    哈慈一着地,又瞬间兴奋了起来,眼看就要扑到都天禄身上去,落塔不着痕迹的从身后掏出一条r_ou_脯,在门口晃了晃。哈慈有些迟疑的回头看了眼都天禄,见他手指微动,才欢快的跑出房门,扒拉着落塔的裤腿去够那块r_ou_脯。落塔将r_ou_脯一段段喂进它嘴里,起身从外面掩上了房门。

    房内一时安静了下来,无人开口。

    等桌上的烛芯突然爆裂了一声,安嘉瑞才轻轻叹了口气道:“非将军之过,是我自己不该有所动摇,致将军误会。”

    都天禄眼神暴戾,几乎按捺不住自己心里的怒火,心想不如就照大兄所说,何必生生的把自己的软肋送到他手里,然后万箭穿心呢?

    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通过伤害他来满足自己的欲/望,他几乎就想那么做了,直到安嘉瑞抬起眼,目光中饱含伤感和痛苦。

    什么掠夺,什么伤害,什么万箭穿心都瞬间被他抛到了脑后,他大步走到安嘉瑞身前,欲伸手,又不敢唐突他,只能围着他不停的转圈圈,一边转还一边着急:“到底什么让你这么难受?你跟我说,我保证它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说到这里,他停下脚步,怜惜的看着一脸愁容但依旧那么好看,连眉宇间的那一丝褶皱都显得格外清秀的安嘉瑞。

    这个眼神……有点欠揍,要是放在前世,他保准揍的他连他妈妈都认不出来,你这是可怜谁呢?什么眼神啊?怎么就那么欠揍呢?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可惜现在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骑马都能磨破大腿内侧,想到这个,他忍不住又愁上几分,明天起来他不会变成罗圈腿吧?原身不会觉得他罗圈腿走路破坏了他的形象,然后咳他半斤的血吧?真真愁死个人。

    但他面上只是抬眼看了都天禄一眼,又收回了眼神,淡淡的道:“多谢将军好意,只是夜色已深……”

    都天禄咬了咬牙,生生忍住了自己的一腔怒火,冷静思考了片刻,试探道:“是为了出征辞国的事?”

    安嘉瑞手微微一抖,脸上却毫无异样,只是道:“将军多虑。”

    都天禄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才后知后觉的心疼起安嘉瑞,嘉瑞本来就是辞国名士,自然对辞国怀有满腔爱国之情,他夹杂在我与辞国之间,定然是十分不好受的。他这一厢情愿的心疼,也不知道如何脑补成安嘉瑞夹杂在他和辞国之间的,总之,成功的自我脑补了的都天禄伸手握紧了安嘉瑞的手,承诺他道:“此次若是要出征辞国,我定是不会去的。”

    ……虽然我知道你很喜欢我,也知道你脑子不太好,但是你这么快就上钩了,实在很让人没有成就感啊,我还有接下来的一整套方案没有实施呢。甚至他都想好了必要的时候出卖些色相也是无可厚非的,没想到人家压根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咬钩了。

    安嘉瑞抬起眼看他,似有些不敢置信:“此言当真?”

    都天禄看着因为期待而双眼闪亮亮的安嘉瑞,心如同泡在了一碗蜜糖里,透着一丝丝的甜,回味无穷,他连连点头道:“我岂会骗你?”他停下话头,深情的看着安嘉瑞道:“我永远不会骗你。”

    年轻真好啊,还能轻易的许出永恒的承诺。安嘉瑞勾起嘴角冲都天禄笑了下,诚恳道:“谢谢你愿意为了我这么做。”无数他前辈的影子在安嘉瑞脑海里飘过,包括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吴三桂等等,这么一想,怎么感觉大金的未来有点危险啊?

    安嘉瑞有些狐疑的想,难道他穿越的任务是做一个祸国妖姬?才刚这么一想,他猛烈的咳嗽了起来,都天禄连忙倒了杯茶,递到他嘴边,左手还在他背后缓缓顺气,安嘉瑞慢慢喝完茶,咳嗽总算停了下来。

    看来绝对不是做一个祸国妖姬,不然原身肯定宁愿跟他同归于尽,这样一来,他倒是有些好奇原身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总不能是来和都天禄谈恋爱的吧?那这个世界的画风也忒一言难尽了。

    都天禄看他慢慢停下咳嗽,才有些担忧的道:“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我记得你好几天没咳嗽了,怎么突然又咳嗽了?是不是病情又反复了?”

    安嘉瑞露出虚弱的笑,摆手道:“无事,大概是我心中有些忧虑引起的。”

    都天禄闻言,更是怜惜了几分,握着他的手情真意切的道:“是我的错,我该多陪陪你才是,你一个人在这里,又无亲人好友。”说到这里,他更是心疼的摸着他的手来回抚摸。

    安嘉瑞默默抽回手。

    都天禄有些遗憾的捻了捻手指,继续道:“明天的庆功宴,我和嘉瑞一起去?”他观察着安嘉瑞似乎毫不在意的神色,继续道:“说起来里面也有你认识的人呢。”

    安嘉瑞抬起眼,看向他。

    都天禄坐到他身边,闻着他身上散发的淡淡清香,才拖长了音调慢慢道:“尤文尤老也在席中……”

    安嘉瑞有些震惊的打断他道:“尤老怎会在大金?”

    看着安嘉瑞怀疑的眼神,都天禄兴致低落了下来,但仍耐心解释道:“之前辞国皇帝不是把他贬谪到了远安城吗?大汗派人三顾茅庐请回来的。”

    安嘉瑞有些怀疑这个三顾茅庐请回来的真实性,非是他小人之心,而是尤文在辞国的身份地位都十分重要。论身份,他曾一度官至宰相,位列三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论地位,尤老先生已至古稀之年,在文坛屹立长达四十载,哪个读书人不曾学过他的《今夕》呢?

    他对辞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今竟然也来到了大金?这辞国怕不是真的要完了?

    原身的记忆中尤老先生因为党争失败被贬谪到了边疆小镇,但没想到这件事对他的打击这么大?居然转而投靠了大金?安嘉瑞仍是有些想不通,疑惑的看着都天禄。

    疑惑但毫无冷漠,似乎眼里只有他。都天禄被他的眼神蛊惑,飞快的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软软的。他忍不住轻轻舔了舔安嘉瑞的唇,安嘉瑞微微一愣,向后退去,都天禄一把搂住他的腰,使两人紧紧相贴,谁也无法逃脱。

    小心翼翼的吻,在没有遇到抵抗之后,慢慢变的激烈起来,唇齿相接,发出黏连的水声,安嘉瑞在被进攻之后,很快掌握了主动权,反攻为守,与他柔软的舌头紧紧缠绕,扫荡他的口腔。

    都天禄有些情迷意乱,搂在安嘉瑞腰间的手慢慢往扣子间摸去,还未来得及解开扣子。

    安嘉瑞先伸出手在他腰上轻轻抚摸,所过之处,似乎点燃了一团火焰,让他连连后退,毫无抵抗之力。

    都天禄手摸着安嘉瑞腰间的扣子,却已浑然想不起来自己要干些什么了,完全沉浸在他的手与唇间。直至安嘉瑞手慢慢往上,触及一处,他浑身一颤,动作激烈的往后退去,头甚至撞到了床沿。

    等等,安嘉瑞看了眼身下的大床,陷入了沉思,他们什么时候到床上来的?

    美色误人啊!计划里是没有这一段的。但是都天禄用满腔深情的眼神看着他,还对他动手动脚的,送到嘴边的小鲜r_ou_,这也太考验他的意志力了吧?

    都天禄面无表情手脚僵硬的站在床边,和安嘉瑞对视了一眼,突然硬邦邦的丢下一句:“我明天早上再过来看你。”就转身逃似的夺门而出。

    安嘉瑞坐在床上,茫然的看着他的背影,夜色中,红色的耳尖格外引人瞩目。

    幸亏都天禄自己跑了……不然他真怕今天收不了场,要知道都天禄可不像是会接受在下面的人。鱼虽然已经咬钩了,但是离跳进锅里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

    下次一定得把握住了,怎么就不明不白的到了床边呢?安嘉瑞一边唾弃自己的控制力,一边回味了下都天禄的味道和触感,果然很好吃,就是太少了,不够吃。

    目送着殿下气势磅礴,脸色凶残,步履飞快的从他面前走过,又一个急刹车停在前方,转头冷冰冰的吩咐道:“等会叫巫来替嘉瑞看下身体。”待落塔领命后,又飞快的走出了院子,似乎身后有人在追一般。

    落塔迟疑的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半掩的门,突然一哆嗦,不敢细想,只是有些忧心忡忡的叫人去请巫过来。

    从殿下进去和出来,这时间有点短啊。落塔在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声。

    20第19章

    次日傍晚,宫廷大殿中。

    大殿流光溢彩,灯火辉煌,气势磅礴,充满了豪放和粗犷之感,充分显示了大金游牧民族的特性。

    陆陆续续已然有人到了,在侍从的指领下朝着他们的座位走去,偶有遇到熟人还停下来交流两句,气氛十分融洽。

    待天色稍暗,大佬们陆陆续续的进场,带着随从朝自己的座位走去,熟门熟路,气势凛然,说笑声便小了下来,气氛稍有些安静。

    未过三息,皇子们带着自己的亲信走入了大殿,不知是不是巧合,他们仨居然是一起到的,有说有笑,似乎关系不错,座位也安排的近,充分展示了兄友弟恭的融洽关系。

    坐在前端的穆哈尔掩面喝了口酒,冷冷一笑,对身旁人道:“这时候他们又表演起了兄弟情深?”

    宇颜之烈看了眼那三个言笑晏晏的皇子,表情连遮都懒的遮,一脸鄙夷道:“大汗的英明神武一分没学到,辞国人的勾心斗角倒是学的一分不差,现在都将军回来了,又倒知道抱团了?”他看着笑容和蔼可亲的皇子们灌了口酒,道:“真不知道大汗怎么教的?”

    后头一个武将出声道:“要不是大殿下……”

    “噤声!你又想挨鞭子了?”旁边的武将一把捂住他的嘴道。

    一阵窸窣过后,这边恢复了安静。

    皇子们自是知道对面表情愤愤的武将在说些什么,但是他们自来是与武将们不对头的,那是他们尊敬的叔叔那一头的,哪里会看的惯他们。

    大皇子牧都然转头对笑容弧度变都未变的牧易轩道:“这些武将,自是不知道又在说些什么了。”

    牧易轩笑容未改,从容道:“大兄管他们作甚,还不若养ji,ng蓄锐以待正主?”

    牧文泽望着入口,眼睛微眯道:“看来我们尊敬的叔叔终于带着他的契弟到了。”

    牧都然转头看去,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小心翼翼的牵着另一个人,所过之处,皆是问好声和行礼之举,短短一段路楞是走了许久。

    多么熟悉的一幕,从小到大,只要他们这位叔叔与他们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即使贵为皇子,大汗的儿子,他们也无法夺走别人对他的恭谨和礼重,每每显的他们如同他的仆从一般。

    牧文泽看了许久,才意味深长道:“那个辞国人果然如传闻般,心不甘情不愿,是被他强行掳来的。”

    牧易轩嗤笑道:“找个辞国人结契,即惹怒了大巫,还使父亲不喜,他怕是得势太久忘记了根本!”

    都天禄终于走过了人群,来到了最前端,穆哈尔他们立刻站起身恭谨行礼,都天禄朝他们挥了挥手,朝最前面那一席位置走去,路过牧都然他们那一桌时,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牧都然连忙带着弟弟们站起身恭谨道:“叔叔最近身体可好?”

    都天禄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们一眼,转身不慌不忙的帮安嘉瑞系紧披风的带子,轻声细语道:“夜深了,风大,别着凉了。”

    安嘉瑞拢紧披风,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三个人。

    皆外貌出色,气质高贵,又各有特色。牧都然的外表和举止如同低配版的都天禄,却远不如正版野性十足,气势轩昂,站在都天禄身边便显出几分畏瑟来;牧易轩一眼看去,温和亲切,有几分文人风骨,但眉眼之处,泛着几分狠戾,破坏了他的温和之态;牧文泽与他两个哥哥都不同,眯着眼,嘴角微勾,左侧的小酒窝欲露不露,显出几分无害之色,再加上他脸小,便显得他十分年幼,似不谐世事。

    安嘉瑞看完他们再看低垂着眼睫细心的帮他系好带子的都天禄,由衷的赞同艾赞所说的话,都天禄确实是年轻一辈中十分出众的了。

    果然现实与不同,哪来那么多天资聪颖风华正茂的天之骄子呢?一个时代有一两个便算是了不得了,更何况在大金聚集一堆?他为之前对都天禄的腹谤感到抱歉,他已经足够出色了,不能要求太多。

    待他这如艺术般慢慢的系好带子,才转头正眼看了他们一眼,亲切道:“哦?我最近身体挺好的,倒是你们,看上去有些思虑过重啊。”

    被他这么一说,牧都然讷讷的不开口,牧易轩倒是正要说话,身后传来了一声高喊:“殿下,你跟他们废什么话呢?快来此处坐下,等会大汗该来了。”

    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能如同大声,发自肺腑的说出这种得罪人的话,只有一个人,没错!就是他,边勇捷。他正站在都天禄那一席的后面几个留给亲信的位置上,还生怕都天禄看不见,在那边起身示意。

    牧易轩脸皮抽动了一下,咽下了嘴里的话,牧文泽笑着接过话茬道:“叔叔不若先去那边坐下?免得边将军这样,被大汗看见,又得被罚。”

    都天禄冲他点了点头,带着安嘉瑞坐到了前面第一个位置上,淡淡的看了眼身后站在位置前鹤立ji群的边勇捷,边勇捷龇牙咧嘴的坐到他身后,嘀咕道:“殿下,你又跟他们浪费时间……”还不等都天禄去摸鞭子,他突然话题一转神奇的道:“咦,安先生的脸色好了许多呀,殿下把你身体养的不错?”

    都天禄收回了摸鞭子的手,面色微微缓和了下来,边勇捷接着小声道:“殿下晚上表现这么样?是不是龙虎ji,ng神?不然你怎么能这么滋……呜呜呜。”

    柱子间就跟桂清说了几句话没盯着他,边勇捷立刻就在那边捋老虎胡须,他熟练的捂住边勇捷的手,熟练的露出抱歉的微笑:“殿下,你知道的,边勇捷他……”他指了指边勇捷的脑子。

    都天禄压根不吃这一套,他的手已经摸到了座位边上的鞭子,眼看这一鞭边勇捷必然是躲不过去了,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

    牧夺多携络清如一对璧人般走了进来,大步走过人群,坐到顶端雕刻着复杂图形,显出龙吞虎踞之势的椅子上,左手搭着椅背,右手握着落清的手。

    众人纷纷站起了身,朝大汗行了一礼,才坐回椅子上。

    牧夺多扫视了一圈,朗声道:“人都来齐了?”

    侍从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他才点点头,一挥手道:“那先开宴吧。大家切勿拘束,庆功宴都放开了吃!”

    话音刚落,立刻有两排仆从端着托盘整齐的走入大殿,将托盘上的食物放到每一席上,再有序的退场。众人面前摆满了琳琅满目的ji,ng致菜肴。

    气氛热烈了起来,但没有谁是真的放开了吃,大多是夹几筷意思一下,拿着酒杯微微沾唇,跟身边的人轻声说些什么,气氛热闹中又带着一丝有序。

    安嘉瑞觉的有些有趣,就当前场面来说,哪怕放到辞国,也不算是太失礼,但对刚建国没多久的游牧民族来说,已然算是十分的有礼有节了,这么一看,大金的阶层已然分割开来,有了封建□□的几分ji,ng髓。

    他拿起酒杯轻轻喝了一口,目光不着痕迹的向不远处一席满是辞国人的桌面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几个鼎鼎大名的熟人,当然是闻名已久的“熟人”,真正认识的人倒是没有;但就是剩下几个眼生的文士,都气度非凡,皆是胸有锦绣之辈。

    不期然与其中一位年轻文士对上了眼,对方似有些诧异,反应过来之后又冲他微微一笑,拿起酒杯遥遥敬酒,左手微扬,柚子轻轻遮住了他的脸,再收回手,翻转酒杯,示意滴酒未剩,动作行云流水,风度翩翩,潇洒自如。

    安嘉瑞的文士之魂悄然燃烧了起来,他微微一笑,似乌云退去,展露出姣姣明月,光芒普照大地,闪亮而清澈;右手执杯,左手靠在右手前,垂下了的袖子自然的遮住了下半张脸,眉眼微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才欣然的倒扣杯底,与他相视而笑。

    相逢一笑,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此人可交!那个年轻文士在心底默默的道。

    此人气度不逊于我,差点就输给他了。安嘉瑞在心底默默的道。

    都天禄注意到这个小cha曲,不由侧头在他耳边提醒道:“郁温纶,虽不曾闻名于辞国,然谋略和文采堪称一绝,嘉瑞小心别着了他的道。”

    安嘉瑞执着酒壶缓缓倒上茶水,闻言放下酒壶,好奇道:“将军被他算计过?”

    都天禄乘机靠近了些许,几乎是肩并肩,侧头就能亲到安嘉瑞的脸,才不屑道:“他敢?”

    他停顿了下道:“但他此人为事不按常理,常有出人意料之举,而且……”他看了眼上方开怀大笑的大汗,低声道:“颇得大兄信任,似无权柄,实则背景深厚,非可易于之辈,嘉瑞,你千万小心些他,最好不要与他来往。”

    安嘉瑞微微一愣,不由生起几分敬佩之意,未曾闻名于辞国,又能成为大汗的座上宾,可见他的手腕和远见皆是一绝。于大金未起势前便闻见了辞国的衰弱,不显名于辞国,谓之远见;远奔万里投靠大金,至今而坐稳谋士之位,得到大汗的信任,谓之手腕。

    帝国兴起,果然不乏名臣强将,青史留名之辈。

    21第20章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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