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耽美 >[红楼]大老爷的科举人生 > [红楼]大老爷的科举人生
错误举报

正文 第3节

    [红楼]大老爷的科举人生 作者:细鱼

    第3节

    白山亘眉头一皱,心里有些不耐烦,“章大人,闲话少叙,不如先将那贾赦提出牢来。”

    章桁不动声色地睨了他一眼,“白大人着急什么?太子殿下都还没到呢。”

    “太子殿下?”左裁和白山亘都愣了下,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明了对方事先都不知情才稍感到安慰。

    既然是要等太子殿下,白山亘也不敢拿腔作调了,安静地在下首官帽椅上坐下,捧着茶盏一声不吭,心里却想着太子殿下来这里的用意,以及这件事能不能拿来做文章。

    世人皆知,太子殿下和荣国公的关系极好,他来,无疑是要护贾赦。

    如果太子殿下真开口了,那么此事就是他手上极为重要的把柄,七皇子必定会很高兴的。

    白山亘能想到的,章桁自然也能想到。

    他心里既无奈又骄傲,太子能有自己的打算,这是好事,但是这件事实在危险,他牵扯进其中,就未必是件好事了。

    过了一会儿,徐家父子也都来了,他们二人得知太子殿下也要来的时候,面色都露出古怪的神色,像是高兴,又像是有些不安。

    不管众人如何想,徒源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起来吧。”徒源伸出手虚扶了章桁一把,讨好地冲章桁笑了笑。

    章桁心里虽恼,此时也忍不住露出了些笑意。

    徒源知道这关算是过了,便松了口气在预备下的座上落座,“诸位大人不必顾及本宫,本宫今日不过是来旁听罢了,诸位大人该如何办案就如何办案。”

    “是。”章桁三人齐声道了声是。

    “传犯人贾赦上堂。”章桁端坐于上首,他拍了下惊堂木,绯袍官服衬得气势巍巍如山。

    底下的衙役们一声声传了出去。

    不一时,就将贾赦带了上来。

    “小民贾赦见过太子殿下,见过诸位大人。”贾赦屈膝行礼道。

    徒源本对他有些不喜,可见他此时身处此等情境,却不见丝毫露怯,心里反倒对他高看了几分,他来这里,不像是其他人所想的,是为了护贾赦,而是想来看看贾赦到底是不是有罪。

    如果贾赦有罪,徒源不会为他说半句好话,须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贾赦焉能例外?

    但若是贾赦没有罪,徒源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冤枉。

    “贾赦,我问你本月初三那日夜里,你在何处?”章桁问道。

    贾赦从容不迫:“回大人,小民那夜前半夜在徐尚书府上,后半夜在自己府上。”

    “好,那我问你,你那夜为何不在徐尚书府上住下,偏要趁夜离开?”章桁问道。

    贾赦想了想,“大人,小民是被吓得离开的。”

    “放屁,你分明是被丫鬟撞见杀人才离开,居然敢胡说八道!”徐艮清气愤地指着贾赦的鼻子骂道。

    “肃静!”章桁拍了下惊堂木,不悦地看了徐艮清一眼,“若是再惊扰公堂,徐公子还请自行出去。”

    徐艮清脸瞬间就黑了,他没想到章桁居然这么不给他面子。

    徐成松淡淡道:“章大人,犬子不过是气不过罢了,他和他妹妹感情甚好,听到杀人凶手说出这样的话,难免动怒。”

    章桁冷冷说道:“徐大人,此人是不是杀人凶手,尚未作出定夺,不劳徐大人下断言。”

    徐成松被章桁噎了一句话,他也不气不恼,反而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反倒叫人心里发毛。

    章桁偏过头来,对贾赦说道:“既然你说你是被吓得离开的,那本官问你,是何事把你吓得仓惶离开?”

    “此事说来小民还心有余悸,那夜小民被徐公子相邀,前往府上喝酒看堂会,喝多了酒后,徐公子挽留小民在府上住下,小民当时已经醉了,故而也没力气回家,便想着徐公子也算是至交好友,在他府上睡一夜也没什么,因此也没想那么多,只由着徐公子安排。”贾赦徐徐说道,“谁知睡到半夜,小民口渴得不行,起身要喝水,却是摸到旁边还有一人,小民当时就吓得脚都软了,再定睛一看,那人是一姑娘,而且还是一没见过的姑娘,胸口上还cha着把匕首,小民那时候早就吓懵了,糊里糊涂间听到有人喊杀人了,就稀里糊涂地跑了。”

    “呵,贾赦,什么糊里糊涂,什么稀里糊涂,你糊弄别人还行,想糊弄我们,却是门都没有,舍妹胸口上那把匕首可是你贾赦的,而且还有丫鬟亲眼目睹你行凶,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徐艮清冷笑了一声,说道。

    第12章

    贾赦看着他,叹了口气,“徐兄,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但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想我,试想一下,令妹与我恕不相识,我如何能认得她?又如何能入内院潜入她的闺房当中?”

    其实,如果可以,贾赦很想说,喝醉酒的人根本勃/起不了,但这话就算提出来,也暂时不能成为证据。

    “哼,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信吗?那丫鬟都招了,你早就和舍妹见过面,虽是数面之缘,但你却一直对她念念不忘,舍妹因着早就和宋相的公子订下婚约的缘故,对你的殷勤非但不理会,而且还加以斥责,岂料你反倒因此起了歹意,买通丫鬟,骗她说是早就和舍妹约好,其实是妄图借此机会行谋不轨!”徐艮清果然早就防备着贾赦这一招。

    他早早就想好了说辞,一番话说下来,左裁和白山亘都露出了愤慨的神色来。

    可见这番言辞是如何滴水不漏。

    徒源拧着眉头,他原本还偏向贾赦,此时听到徐艮清的这番话,就又动摇了。

    徐艮清说得的确有道理。

    章桁朝贾赦看了一眼,见他面色不改,心里有几分惊讶,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不怕?难不成真有什么线索吗?

    白山亘看着一个丫鬟被押着进来,心中冷笑,任他贾赦怎么折腾,今日是必死无疑了!

    “堂下何人?”章桁问道。

    那小丫鬟哆嗦着身子回道:“奴婢是七姑娘的贴身丫鬟绿柳。”

    “好,那我问你,你可认得你身旁的男子?”章桁问道。

    小丫鬟朝贾赦瞥了一眼,恰好和贾赦那清冷的视线对上,她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般飞快地收回了视线,“认、认得,正是此人收买的奴婢,也正是此人谋害的姑娘!”

    “哗——”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白山亘嘴角翘起,徐成松眼里飞快地掠过笑意,徐艮清低垂下眼眸,看似哀伤,眼底却满是得意。

    “章大人,人证物证都齐全,何必再审!”白山亘深知事情拖久了难免就会起变化的道理,当下就想逼章桁下令。

    章桁却不急,他轻描淡写地看了白山亘一眼,直看得白山亘浑身发毛,才将视线落在贾赦身上,“贾赦,你可同意白大人的话?”

    这是什么话!

    白山亘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什么同意不同意,他一杀人凶手,乱刃砍死都不解气,问他同不同意,岂不是儿戏!

    他回头,一定要重重地参章桁一笔,别以为自己是国舅,就能够仗势欺人!

    “不同意。”贾赦的嘴里吐出三个字,他笑着对白山亘说道:“白大人身为御史,这般武断,恐怕不好吧。”

    “放肆!”白山亘瞬间气炸了,章桁堵他也就算了,你贾赦算什么东西,“本官如何武断了?你要是说不出个头绪来,本官定要治你诽谤朝廷大臣的罪。”

    贾赦不以为意,或者是他本就希望白山亘这么说,当下不急不忙,他虽然跪着,但气势逼人,反倒叫人侧目,“白大人,那小民就斗胆说了。”

    “呵,说吧,本官倒要瞧瞧,你能说出什么话来。”白山亘讥讽道。

    “首先,小民以为此奴婢不应为人证,原因有二。”贾赦道:“此奴婢乃是徐尚书府上的丫鬟,她说的话,自然是偏向徐尚书,若是被人收买,说出这等污蔑小民的话也不足为奇;其二,此人声称小民收买了她,此事先不论真假,若是真,则可见此人人品不佳,如何能作证?若是为假,更是不足以作证。由此观之,此人为人证,看似可信实则可笑。”

    他这番话有理有据。

    众人听着,不禁点点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章桁眼露赞许,他倒是没想到贾赦能想到这么个破绽来,看来还不算是个草包。

    贾赦说完话,朝白山亘行了一礼,“白大人以为呢?”

    白山亘被辩驳得哑口无言,忍不住朝徐成松看去。

    贾赦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徐成松,只见他们父子二人此时面色不改,丝毫早已料到他会有此一言。

    徐艮清手心里满是汗,好在他们事先做了准备,不然现在恐怕还真奈何不了贾赦,“禀大人,小民还有数个人证,请大人准他们上堂。”

    这话一出,有人心里欣喜,有人心里紧张,也有人心平如水。

    章桁的手指摩挲了下惊堂木,“准。”

    徒源此时的心早已不知不觉偏向了贾赦,听到舅舅这话,心里暗暗替贾赦着急,但又见贾赦依旧是一副风雨不惊的模样,又忍不住好奇他将会如何应对。

    这未尝也不是章桁的想法。

    不消几时。

    数个打扮粗糙的人上了堂。

    “堂下所跪何人?”章桁道。

    那数人都是平头老百姓,上公堂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一个个都哆嗦着身子,好像鹌鹑似的,好在到底还知道如何应答。

    “小的是赖三,是城里打更的。”

    “小的是白老狗,是负责倒夜、夜香的。”

    “奴家是红香楼的姑娘。”

    三人齐齐跪在堂下,都低着头看着地上,好似那地上能看出花来似的。

    白山亘明白了,其他人也都明白了,徐成松这一招狠啊,你贾赦不是说他们府上的人做不了证吗?那他们就找其他人来做人证!而且一找就是找了三个!

    这一招!够毒!够狠!

    徒源心里忍不住替贾赦担心起来了。

    徐成松等人分明是有备而来,敌在暗,他在明,他如何应付得了?

    第13章

    打更的、倒夜香的、还有青楼的,这三人做得买卖都是在夜里的,叫他们来作证不奇怪。

    “大人,这三人都是亲眼目睹贾赦密谋杀害舍妹的,大人可一一查问。”徐艮清道。

    章桁顿了下,他看向底下跪着的三人,心里若有所思,徐家父子这一招的确出人意料,打了人个措手不及,不知怎地,章桁却有些好奇贾赦将会如何应对。

    他朝贾赦看了一眼,贾赦正拿眼神打量着那三人,视线里有的是思量,没有的是畏惧。

    章桁忍不住暗暗在心里点了下头。

    扪心自问,换了他在贾赦的处境,也做不到比他更好了。

    章桁从思绪中抽离,他沉着脸看向底下跪着的三人,“赖三,你上前来。”

    赖三身子打了个颤,额头上流下冷汗来,膝行着上前。

    “赖三,本官问你,徐公子说你亲眼目睹贾赦密谋杀人之事,此话是真是假?”章桁问道。

    赖三结结巴巴地说道:“当、当然是真,那夜小的正在路上打更,走到徐尚书宅邸不远处时,就瞧见他”赖三朝贾赦指了下,接着说道:“从徐尚书的侧门跑了出来,身上还都是血渍。”

    “哦,你确定真的看清那人是他了吗?”章桁反问道。

    赖三连连点头,“小的不敢说谎,此话千真万确,小的的确是亲眼目睹,当时小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头虽然诧异,但也不敢多事,直到隔天听说了这事才斗胆去找徐公子叙说此事。”

    贾赦不着痕迹地留意着他的眼神,见他说话虽然断断续续,但眼神却不见飘忽,心知此人所说的话不假,的确是看到了原身被吓得落荒而逃的情境。

    “那你呢,白老狗,你瞧见什么了?”章桁看向一旁缩头缩脑的白老狗,问道。

    白老狗缩着头,道:“回大人,小的是倒夜香,别人是白日干活,小的是大半夜起来干活,那夜,小的正和往常一样要把那些夜香送到城外去,在半路,恰好撞见这、这人鬼鬼祟祟的跑在路上,小的恰巧见过这人几面,认得出他是那荣国府的大少爷,因此就多看了几眼,事后才知道原来他是做了那样的事!”

    徐成松在一旁露出了悲哀的神色。

    徐艮清冷着脸,眼神死死地盯着贾赦,满脸都是欲杀之而后快的神色,“贾赦,你方才说绿柳的话不足为证,现如今有此二人的话,你还如何说?”

    左裁心里暗道,这徐艮清虽然蛮不讲理,但是一片怜惜庶妹的赤子之心却是叫人心生赞赏。

    故而,左裁也忍不住替徐艮清开口道:“贾赦,事到如今,本官劝你莫要抵赖,早早认了罪罢了。”

    听得此言,徐艮清心里大喜,面上做出悲苦的神色,冲着左裁长揖一礼,“小民替舍妹多谢左大人。”

    “不必多礼。”左裁摆了摆手。

    白山亘见连左裁都站到他们那边,心里暗喜,此事已成八成,陛下命三法司办事,虽说由章桁主事,但是若是他们二人都断定贾赦有罪,章桁就算想判贾赦无罪,他自己也得掂量一下这么做的后果。

    “贾赦,你还不快快认罪!将你行凶过程说来!”白山亘拍了下惊堂木,对贾赦怒目而视。

    徒源心性仁善,但他自幼耳濡目染,对官场上那些事也是心明神了。

    原本章桁、白山亘互相对峙,左裁中立,不偏不倚,对于贾赦来说胜算还依旧不多,现在连左裁都偏向了白山亘了,贾赦的胜算就更少了。

    徒源在心里都替贾赦捏了把冷汗。

    “左大人、白大人,二位稍安勿躁。”贾赦心平气和地说道,他目光平和,语气中也听不出一丝惊慌来,“此二人之言,我想其中大概也不会有假。”

    “既然如此,那你是认罪了!来人!”白山亘听到这话,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打断了贾赦的话。

    他高声一呼,就要命人将贾赦枷锁起来。

    “慢着,白大人。”贾赦道,“小民的话还没说完呢,白大人这么着急,做什么?”

    白山亘哼了一声,正要开口斥责。

    却听到一直沉默不语静静观看的徒源说道:“白大人,且让他把话说完。”

    白山亘脸色一僵,恭敬地冲徒源行了礼,道了声是,满腹怨怒的坐了下去。

    夜长梦多,事久生变,他方才本想快刀斩乱麻定了贾赦的罪,没想到却被徒源杀了个措手不及。

    “继续说。”徒源冲贾赦温和地笑了下。

    贾赦道了声谢,又道:“小民刚才说这二人所说的话不假,但是身上有血渍,就未必能证明我就是凶手,方才小民也说了,小民醒来时,根本不知身处何处,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身上沾染上鲜血也是情有可原的。因此这证言毫无用处。”

    “既然他们的证言毫无用处,那奴家的证言想必有些用处了。”娇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众人愣了愣,顺着声音看去,说话的正是徐艮清带来的红香楼的姑娘青烟。

    青烟袅袅娜娜一笑,腰身一扭,拿着帕子遮脸,“哎呀,几位大人看得奴家都不好意思了。”

    章桁皱了下眉头,“公堂之上岂可儿戏!你若是再这般行事,休怪本官无情。”

    青烟见她那套把戏不好使,连忙收了收脸上娇媚的笑容,正经危坐,“奴家知错了。”

    “兀那女子,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白山亘急切地问道。

    青烟的眼睛滴溜溜在他身上一转,媚笑着说道:“奴家的意思自然是奴家能证明那徐家千金的确是贾公子杀死的。”

    第14章

    青烟的话让众人的脸色瞬间都变了。

    徐成松父子交换了个志在必得的眼神。

    白山亘、左裁二人更是心中大喜,他们本以为此案是再轻松不过,人证物证俱齐,轻而易举就能定下贾赦的罪名,没想到他虽有个纨绔的声名,但是嘴巴却利索得比起御史都不逊色。

    贾赦看着青烟,觉得有些眼熟,仔细想了想,原来是原身见过的,原身之前偶尔应酬去红香楼里喝花酒的时候都是点着这女子作陪,见过三两次面,不算熟。

    贾公子可是记起我来了?”青烟果然不愧是在红香楼里数一数二的姑娘,她一眼就瞧出了贾赦的心思。

    众人看向他。

    贾赦不急不躁地道了声当然,“青烟姑娘也算是旧识了。”

    “哪里哪里。”青烟用帕子捂着唇笑道,一双眼睛如秋水般暗含秋波。

    “好了,这里可不是让你们叙旧的地方。”白山亘道,他凝视着青烟,问道:“你说你能证明?如何证明?”

    青烟巧笑倩兮地行了个礼,“回大人,奴家和贾公子算是老交情了,实不相瞒,贾公子曾经醉酒后口吐真言,说倾慕徐家千金久矣,只可惜徐家千金早有婚约,不得亲近,也是奴家这张嘴不留神,一不小心就给他使了个主意,叫他去收买那姑娘的丫鬟,本以为贾公子只不过是一时戏言,没想到,他、他……。

    这一招妙!

    白山亘嘴角忍不住翘起,有这话,他就能够定下贾赦的罪名了。

    青烟的证言和绿柳的证言恰好互相吻合,这样一来,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奴家现在也后悔,当初不该胡言妄语。”青烟拿帕子擦拭着眼角。红着眼眶说道。

    “贾赦,你是否又要说此人的证言毫无用处了?”白山亘捻着胡须,讥嘲地看着贾赦说道。

    贾赦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白山亘几乎瞬间气炸了。若不是顾忌章桁,早就命人严刑拷打!

    徐艮清朝他不着痕迹地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可大胆去办。

    白山亘得了徐艮清的暗示,一下子鼓起胆子来,他拍了下惊堂木,“大胆贾赦,你犯下此等罪孽,还敢百般抵赖?!莫要以为你有贵人护着,就没人能奈何得了你!”

    章桁冷冷地说道:“白大人,这话何意?难不成是在指本官吗?”

    徐成松冷不防说道:“章大人,白大人不过是有一说一,此案分明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罪魁祸首是谁,你我都心知肚明,何必在这拖延呢?误了事,陛下怪罪,大人即便是国戚,恐怕也难以抵挡住悠悠众口。”

    他的话音才落,外头就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徐大人说得好。”

    众人一惊,定睛望去,门外站着的正是宋相爷。

    他怎么来了?!

    章桁眉头一蹙,又很快收敛了心神,起身下堂。

    徐成松等人心中都是大喜过望,宋袁青的到来,无疑是给他们加多了砝码,而且,有他在,章桁也不能够再纵容贾赦。

    “宋相爷,怎么来了?”白山亘连忙命人去搬椅子来,自己先把椅子让出给宋袁青坐下。

    宋袁青叹了口气,“老夫心里放心不下,那孩子也算是我们宋家的人,总不能叫那孩子死得不明不白。”

    徐成松也叹了口气,拿手指擦了下眼角,“是那孩子没福气,没能嫁到你们府上。”

    “别这么说。”宋袁青道,他看向贾赦,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老夫方才在外头也听得七七八八,这件案子如何需要那么多有的没的!这等小人,直接斩首示众便是了!”

    众人心中骇然,宋袁青这好好先生,几时有这么大的阵仗了!

    “章大人。”宋袁青看向章桁,心里暗暗咬牙,他们宋家现在已经绑在了七皇子这条船上,要想活命,就得把太子先弄掉,而要弄掉太子,荣国公是必须处理掉的障碍,“你却迟迟不肯处理,难不成真和白大人所言一般,有心袒护此人!”

    宋袁青的官职比章桁高,章桁不能用对白山亘的态度对待他,却也不让步,他已经从徐成松等人的行动中嗅出了y谋的味道,而且他也渐渐被贾赦说服,并不觉得贾赦真是杀人凶手,“宋相爷说笑了,本官只是按照律法办事罢了。”

    “呵,律法!”宋袁青道,“既是按照律法,那人证、物证都齐全,如何断不了此人的罪?”

    贾赦缓缓抬起眼皮,云淡风轻地说道:“因为人证不真,物证不真。”

    他轻飘飘一句话,却好似晴天里炸开了一团霹雳,震得众人都愣了愣。

    第15章

    “荒唐!荒唐!”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徐艮清已经怒不可遏,他满脸怒容怒视着贾赦,“照你这么说,是我们徐家冤枉你不成?”

    “呵呵,徐世侄,莫要再和此等小人纠缠下去,章大人,此人罄竹难书,已是不争的事实,何须再拖延时间!”宋袁青斩钉截铁,倒是显现出一副相爷的气势来。

    他们诸人分明是觉察出了贾赦有所依仗,生怕那依仗真成了要他们命的玩意,这才接二连三地开口阻拦。

    宋袁青、徐成松盯着章桁,左裁和白山亘也在一旁帮腔。

    话里话外那敲打的意味早已溢于言表。

    无非是逼着章桁速速做出裁决,日后有的是给他的好处,不然就是得罪了他们。

    章桁垂下眼睑,细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眸难以看清,更难以看清他的想法。

    众人屏息凝气,等着章桁的回答。

    徒源却不着痕迹地翘了下唇角,这些人真是可笑,舅舅虽然素来甚少得罪人,但那是他不愿意与人计较罢了,这些人还真以为舅舅是泥做的吗?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果然,章桁缓缓抬起眼皮,他看了下白山亘等人,又朝贾赦看去,“此话何解?”

    宋袁青、徐成松等人的脸色登即变了,徐艮清神色有些慌乱,他慌忙开口:“章大人!”

    “住嘴!”章桁喝道:“本官办案,岂有你一介白身开口的道理。”

    徐艮清被章桁给了个没脸,又怒又羞,眼里几乎窜起了火,在心里狠狠给章桁记了一笔。

    贾赦心中感激,低着头说道:”回大人,徐府口口声声说是小民用匕首害死了他们府上的千金,但小民觉得那姑娘不是因为那把匕首死的,却、却像是被毒杀的。”

    徐艮清脚下一软,脑袋里轰地一下,震得他三魂不见了七魄,贾、贾赦怎么知道的?

    徐成松错愕了下,他下意识地朝徐艮清看去,待看见他的神色后,还能有什么不明白!

    “放屁!胡说八道!”徐艮清慌乱地想要打断贾赦的话,但他越是这样,贾赦越肯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贾赦朝章桁拱了拱手,“大人,小民恳请大人派仵作查验下尸首,好让徐姑娘在天之灵得以瞑目,也好还小民一个清白。”

    章桁犹豫了,查验尸首倒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死的人到底是徐尚书的女儿,要查验她的尸体恐怕难以过徐家和宋家的一关。

    “贾赦!我女儿都已经被你害死了,你还想玷污她的尸身!章大人,本官绝不允许仵作行事!”徐成松一拍桌子,怒气冲冲,一副决不让步的样子。

    宋袁青这个人ji,ng也看出了徐艮清的异样,他心里虽然不悦,但现如今他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倒了,其他的都得受连累,故而也出声:“章大人,徐姑娘也是本官未过门的儿媳,本官也不允许此事。”

    “是啊,请三位大人念在舍妹死的冤枉的份上,莫要再惊扰她死后的安静了。”徐艮清说着,还流下几滴眼泪下来。

    左裁心中不忍,点头附和道:“章大人,此乃人之常情,开棺验尸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贾赦反问道。

    左裁虽然不悦他毫不客气,但是念着章桁、徒源都在此处,故而也耐着性子道:“仵作是男子,徐姑娘是女子,男女大防,不可松懈。”

    听到这话,贾赦只觉得好笑,所谓的程朱理学不知祸害了多少女子,更不知把多少男子也荼毒成庸俗之辈,殊不知朱子本身却是个言行不一的,满口存天理灭人欲,自己却逼弟媳改嫁霸占弟弟家产、为营妓争风吃醋,此等人也配称圣人,可笑可笑!到了如今,更是要让一个无辜枉死的女子死后仍不得清白。

    左裁见贾赦哑口无言,以为自己的话堵上了他的嘴,志得意满之余还想再开口劝。

    却听得贾赦冷笑道:“既然仵作是男子不能验尸身,那找来一个婆子帮手不就行了。”

    他的话简单粗暴,道理也简单得很,你们不是说不能找男子吗?那就换个女的来。

    左裁张了张嘴巴,满脸都是错愕。

    章桁颔首,忍笑道:“有理,传令下去,将徐姑娘尸身请来,再请仵作和个婆子来。”

    他话才说完,就把令箭丢下,那些衙役立即领命而去,没有片刻停留。

    徐成松等人开口都来不及,已经晚了,只好眼睁睁看着那些衙役奉命而去。

    徐艮清的手心、后背全都是冷汗,他嘴唇发白,浑身禁不住发抖,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贾赦是怎么发现七妹是中毒而死!

    难不成府里有内j,i,an?

    徐艮清一想到这一点儿,就忍不住想更多,他心里更是忍不住担忧起贾赦到底知道多少,他是不是一直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如果那件事他真的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说?

    徐艮清本以为陷害贾赦是一件手到擒来的事,可万万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一滴汗水顺着额头滴落,徐艮清擦了擦汗,朝贾赦看去,正好和贾赦清明的视线对上,那视线干净冷冽,仿佛洞察了他所有不堪的想法一样。

    徐艮清连忙错过脸去。

    他深吸了口气,扯了扯领口透透气。

    贾赦从他脖子上滑过,又飞快地收回了视线。

    第16章

    “唉呀,这大白天的抬棺材是要干什么呢?多晦气啊。”

    街道上,衙役们抬着棺材走过的地方都传出了窃窃私语。

    “唉,你还不知道啊,听说今天在审那什么尚书家千金被害死的案子,估计这棺材里头就是那什么千金吧。”有知道这事的低声说道。

    “可是这大白天抬棺材去干什么?”

    一旁的人也都竖起耳朵来留神听着。

    那人见众人都留意着他,心里得意,便说道:“八成是要开棺验尸吧。”

    开棺验尸!

    这下子,所有人都忍不住好奇地朝那棺材看去,更有不少好事的也跟着去了。

    对于这些百姓来说,平日里最感兴趣的莫过于菜市场看人砍头或三更半夜看人捉j,i,an了。

    但是,让他们失望的是,开棺验尸的地方不是在公堂,而是在公堂后的地方。

    验尸的是仵作的婆娘。

    进去了半柱香左右。

    公堂后围看的老百姓都等得不耐烦了,有的人早早就走了,有的人却还留在原地,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不一时。

    仵作婆娘出来了,她满头是汗,屈膝在堂上跪下。

    章桁问道:“可验清楚了?”

    “验清楚了,大人。”仵作婆娘答道,她低着头,垂眉顺眼的,“那姑娘是被砒霜毒死的。”

    哗——

    公堂外登时吵吵嚷嚷了起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吵闹得如同菜市场一般。

    “肃静!”章桁拍了下惊堂木,他的容貌风流,气势却惊人得很,瞬间公堂内外鸦雀无声。

    贾赦心中长舒出一口气,这样一来,他的嫌疑也算是洗脱了,毕竟砒霜这等东西,但凡药店出售都得记下姓名,容易查得很。

    其实贾赦也只是猜测罢了,他前些日借由程老不小心摔了碗的事想到了徐姑娘胸口的血渍,若徐姑娘是活着的时候被人cha入胸口,那些鲜血喷s,he出来,本该弄得浑身都是,但是徐姑娘身上却只有伤口处有血渍,而其他地方却干净得很,这无疑证明徐姑娘应该是死了后才被人伪装成被匕首刺死,但她身上又看不出其他痕迹,因此贾赦猜测她是被人毒死的。

    “你可确定?”章桁正色问道。

    仵作婆娘点头道:“回大人,民妇检查了三遍,的确是用砒霜毒死的。”

    徐艮清脚下发软,徐成松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他飞快地朝徐艮清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那这么说,这女子不是被匕首杀死的。”章桁意味深长地说道。

    仵作婆娘道:“是的,大人明鉴。”

    “白大人、左大人,你们怎么看?”章桁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眉眼中似有初雪将融,清冽中透着寒气。

    左裁哑口无言,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白山亘青着脸,“就算是中毒而死,也不能就证明不是他杀死的。”

    “白大人言之有理。”贾赦一本正经地说道。

    他笑着说道:“那又如何能证明不是白大人杀的呢?”

    白山亘愣了下,他糊涂了,震怒地看向贾赦,“你在胡说什么?本官怎么可能害死徐姑娘,真是满口胡言!”

    “大人可有证据证明不是你杀的?”贾赦反问道。

    “你、你胡搅蛮缠!”白山亘气不打一处来,脸都气得涨红了。

    贾赦轻笑,“看来大人也拿不出证据不是你杀的,那是不是也可以说你一样有可能是凶手了?”

    章桁面露思量神色,他沉吟着,模模糊糊感觉到贾赦话里头另有深意。

    贾赦的确另有打算,数千年来中国的犯罪查证都是以嫌疑犯有罪为出发点,因此造成了不少冤假错案,有个成语叫做疑邻盗斧,一旦怀疑别人干了坏事,那么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有意无意地往有罪的方向思量。这并不是一个健康正确的想法。

    或许人性的查证该从嫌疑犯无罪为出发点,如果找不到罪证,那么他就是无罪。

    当然,贾赦并不觉得后者就未必不会造成冤假错案。

    他深深地明白一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事情是完美的,也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所有人都满意。

    “章大人!”白山亘气得手都发抖了。

    章桁淡淡看了他一眼,“本官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徒源在一旁旁听,只觉得满脑子都是懵逼,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刚刚听到什么了?

    “那这么说,难道他无罪吗?”徐艮清愤怒地捏紧拳头,眼里满是怨恨!

    章桁不疾不徐,他捧起茶盏啜了一口,“若他有罪,那么世人皆有罪。”

    “荒唐!老夫实在听不下去了!”宋袁青拍了下桌子,“章大人,你身为大理寺卿,本该奉公守法,为何处处偏袒此人?岂不是置陛下信任于不顾?”

    “宋相何出此言,下官不过秉公办事,大人如不信下官,何不交由陛下裁决?”章桁寸步不让。

    “好,老夫就不信,这天底下还就没有王法了。”宋袁青努极拂袖而去。

    徐成松、徐艮清父子也都哼了一声,随后离开。

    外头看热闹的百姓们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

    他们议论纷纷,有的说贾赦有罪,该杀,有的却说他无罪!

    “章大人,下官一定会将你今日所为上书陛下!”白山亘今日吃了不少亏,他被贾赦和章桁怼的颜面全无,此时气急败坏,啪地一下对徒源行了礼后起身离开。

    徒源心里替章桁担心不已,这御史就像蝗虫一样,沾染上就别想轻易摆脱。

    章桁却给他递了个放心的眼神,并且示意他离开。

    待众人走后,章桁抬了下眼皮,看向地下还留着的贾赦,他抬了下眼皮,“起来吧。”

    “谢大人。”贾赦没有说什么不合规矩的话,他从容起身,垂手站在公堂上。

    章桁打量了他一番,意有所指地说道:“你在里头呆着倒是挺滋润,看不出憔悴。”

    “哪里,都是大人治下有方。”贾赦道。

    章桁轻哼了一声,“倒还真是会说话,你也别得意,这事虽然明眼人都已经看出与你无关,但若是一日不抓到凶手,那么你身上就一日不能彻底地洗脱嫌疑。”

    贾赦点头道:“小民知晓,小民有个不请之情。”

    章桁挑起眉头,勾起唇角笑了。

    有趣。

    第17章

    “看吧,只是,本官得提醒你,时间恐怕不多了。”章桁双手背在身后,提醒道。

    贾赦点头道了声明白了,他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正是因为知道好歹,才急切地想要找到线索,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

    这不仅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这无辜枉死的徐姑娘。

    仵作和仵作婆子弯着腰,站在尸首旁边。

    贾赦道了声得罪了,便伸出手去仔细查看徐姑娘的尸身。

    他从头检查到手,在看到徐姑娘的指甲时,忽然咦了一声。

    与此同时。

    御书房内,宋袁青与徐家父子、白山亘都跪倒在地,数人添油加醋,又胡诌乱言。

    一番话说下来,说得建明帝都好像有些动怒了。

    “陛下,还请陛下还小女一个清白,好让小女在九泉之下能够安眠。”徐成松老泪纵横、涕泪四流,他擦着眼泪,啜泣着说道。

    建明帝哼了一声,“去传章卿和贾赦来,朕倒要问问章卿,案子是怎么断的!”

    “是!”冯道应诺了一声,亲自带着小太监去了。

    不一时,贾赦和章桁都到了。

    “贾赦,你口口声声说你无罪!连朕的御史都辩不过你,你的嘴巴倒是厉害!”建明帝这话说得不冷不热,反倒叫白山亘有些懵了。

    章桁心里明白,建明帝心里还是门儿清的,有心维护贾赦,这也是为了太子,但明面上不好做得太过分,现在一切都看贾赦自己的造化了。

    他若是明白,这件事自然能很快解决,若是不明白,那就还有得拖了。

    第3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