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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7

    东宫他哥 作者:姬泱

    柳丛容他们。

    院子中的景色还是那样,却少了几分的萧索。

    我还记得去年,也是在这里,我和文湛初次交/欢,那个时候文湛生猛青涩,一味的强横,把我折腾的死去活来,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跑去西天去涅了。

    可是……

    不知怎么了,现在想起来,却没有那种钻心刺骨的疼,反而觉得脸颊上火辣辣的,像是做了不好的事,藏在心中,既无耻又甜美,让人昏聩。

    我伸出手,轻轻推开芭蕉后面的竹门,却怔住了。

    此时,一阵轻飘放/荡的爱欲呻吟,婉转荡来,丝竹般的轻扬,蜜糖般的甜美,却像最凶险的毒针,直插心中。

    我的手顿时似有千钧之重。

    挣扎着,我推开了那扇竹门。屋内窗明几净,帷幕挑起,奢华的大檀木床上,一对鸳鸯正抵死缠绵。那名少女似乎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欺花胜雪,婉转承欢。青涩绝美的面庞上似有泪痕,像暮色下带雨海棠,贝齿咬紧绯红色的嘴唇,委屈至极,却依然用纤细的手臂抱紧她身上的那个少年,樱唇中一阵一阵断续的呻吟,“……殿……殿下……”

    即使看不见那个少年的面孔,我也知道他是谁。

    太熟悉了,熟悉到可怕的境地。

    他是――东宫太子文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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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走进去,拨开那层似烟若雾的帷幕,这……这个……这个是不是,就是传说中捉奸在床?

    我仰望苍穹――嗯,现在是正午,一轮日头像一个热馒头一般悬挂在那里,看着我很像伸手去够,却摸不到,我的手下意识的去拽挂在我脖子上的玉佩,冰凉刺骨,扎手。

    遇到这样的事情,别人会怎么做?

    我忽然有一团很奇妙的想法。

    如果老崔偷腥被他的那些爱宠抓奸在床,他肯定风骚慵懒的起身,然后旁边自有清秀的小厮或者美艳的侍女捧过来丝袍为他披在身上,而他那些正当宠爱的人们,必定低着头,看见也得当做看不见,忍的了要忍,忍不了的咬碎了银牙也要忍。

    要是我爹偷腥,哦,不,他可不会偷腥,他都是光明正大的宠幸,我娘是他的小老婆,这样的事情还轮不到她来发飙,整个后宫有资格发火的只有那个自从生下文湛我爹就不再睡她的那个裴皇后了。

    不过我看以她那比我娘聪明很多的脑壳,她也不会发火,而且还会无比贤淑的吩咐御膳房炖煮补腰子的补品,双手捧着一脸虔诚的让我爹喝。似乎我爹在后宫鬼混本身不是为了尽享艳福无边,而是为了万民福祉,为了我大郑的社稷江山。

    我呢?

    现在我该怎么做?

    忽然,我伸手一捂胸口,一股尖锐的疼痛从那里狠狠剐过,似乎已经把血肉刷成了齑粉。不知道,当初文湛看到我和小莲在床上鬼混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

    ……我曾经让他如此难过。

    此时,一股难以承受的痛楚惊涛骇浪一般,苦的我无法承受。

    我安静的屏住呼吸,后退了一步,再一步,安静的退出了那个院子,等到人已经站在竹门之外,我才微微缓了一口气,然而痉挛一般的疼痛并没有好转,我虚弱的似乎倒在地上可以去见阎王了。

    我弯下腰,一手撑住膝盖,一手攥住胸口,额头间的钻疼一阵一阵的,就在我似乎一只脚已经踏进黄泉路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我猝然扭头,只看见柳丛容用一种看到厉鬼一般的扭曲神情直愣愣的杵在我身后!

    这是非常诡异的面对面。

    我的身后是文湛和一个少女颠鸾倒凤,他雄风不减,那个少女被他摆弄的欲/仙/欲/死;而我的面前是文湛最宠信的人,面容扭曲的瞪着我;四周似乎还飘荡着风过竹林,雨打芭蕉,承欢时娇喘连连的声音,……

    而我和他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诶,要说文湛也不对。

    整个大正宫就我爹和他两个带把的,剩下的不是女人就是太监,就没有一个能做一场欢喜局的。这两年柳丛容也渐渐大了,每天听着看着这些风月之事又不能亲身操练,简直是这个尘世最寂寞如雪的一个啊!

    “大……大……大殿下??!――”

    他好像要叫,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抻着他的脖子,把他扭走了。

    毓正宫正殿。

    我把柳丛容扯到了东宫正殿,我坐在这边的木椅上,他在那边杵着,我想起来从今天早上到现在还没吃饭呢,而且我和柳芽的之间的气氛太诡异了,诡异到似乎连毓正宫雕刻着蔓藤莲花的殿顶都要压下来的地步,所以我对他说,“行了柳芽,别像个木头似的杵着了。去,给我煮碗面条,吃完了我还要到西苑见皇上。”

    他不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他刚才情急叫我‘大殿下’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真慌了。这个家伙和我从小一起长大,论情分,他和文湛没有和我亲,不过这家伙像个狗熊,掰棒子是掰了一个扔一个,估计他和文湛之间的主仆情深,早把我扔到爪哇国去了。

    要指望他为我瞒住文湛,说我什么都不知道那是不太可能的事,不过要是让他别惹轩然□,这倒是有几分可行。

    “大殿下。”柳丛容迟疑着,像蚊子哼哼一般小声说,“那是桓侯姜家的女儿……这,是皇后的意思。”

    这个桓侯姜氏跟老三的丈母爹文王世家可不一样,文王世家地位尊贵,两手空空,可是这个桓侯老姜可是镇守京畿重地的地头蛇,有军权。

    用了人家的军队,还要再睡人家的女孩儿吗?

    这都他娘的是什嘛事?!

    还有那个油里没她,盐里没她的皇后娘娘,不在她正宫贤惠的呆着,想着法子勾引她自家的汉子(就是我爹),跑到这里起哄架秧子做什嘛?

    太子妃是杜家的闺女,皇后不敢让太子睡,太子不愿意睡,所以皇后那娘们就搞了这么一个小姑娘过来凑数?那个姜家的小姑娘才多大,还不到十五!她们这么个搞法,也不怕出门啃狗屎,遭雷劈!

    ……不过……

    也许,她和文湛才般配。

    是个女孩儿,花一样的年纪,初经人事,娇弱不堪,惹人怜爱。

    宠爱她,不会让文湛的万劫不复。

    整个雍京玉砌楼阁,诡谲重重,弹指间百千浩劫;这里的人轻弃信义,权谋诡诈,云翻雨覆,苛刻凉薄,尽人皆机心。

    这样的人间地狱,些微行差踏错,换来的不定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顺波逐流还都需要战战兢兢,那逆势而为岂不是割肉饲鹰犬?

    我们之间的感情原本就是一场劫难,在所有人粉身碎骨之前,悬崖勒马才是正途。

    我看着毓正宫外面蓝汪汪的天,叹了口气。

    这个尘世,竟然是如此的寂寞如雪啊!

    我冲着柳丛容招了招手,把他唤到我跟前,我说,“成了,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又不是第一天进宫,这样的事情算不了什么大事。还有如果你的肚子能盛点事,你也别跑到太子面前嚼舌头。我说真的,你快给我弄点吃的,吃完了我还要跑到西苑那里,我爹喊我过去吃饭。他最近练功练的实在太用力,每天吃素,我受不了,我想先在这里垫吧点肉菜,再过去陪他老人家啃萝卜。”

    柳丛容亲自下厨给我煮了一碗面条,清澈的鸡汤上还飘荡着七粒青翠的葱花。

    我吞了面,又灌了一壶茶,这才从毓正宫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

    我本来要到西苑找我爹问问老三成亲的事,谁想到一到天街,离走到西苑就还剩吃一碗饭的功夫,就看见忽然一坨人身穿绯蓝色缇骑锦袍,五颜六色的让人眼花缭乱,从我面前飞奔而过!我差点没有躲闪利落,还被扯落了腰间挂着的一个鼻烟壶。

    我吓得连忙躲在一旁,还喃喃自语,“干嘛!干嘛!做什么跑的跟一群饿死鬼似的,赶着去抢凉浆水饭。”

    此时跑过来一个人,我抬眼一看,嘿,认识!正是我舅舅出事那天送我回家的北镇抚司的副指挥使,杨一沫。

    我扯着脖子一喊,“老杨,老杨,快歇歇,看你跑的汗都出来了,像个水鸭子。”

    杨一沫一愣,果然停了下来,像是要躲开我,不想和我说话的样子,谁想着我一把揪住他,死活不撒手了,他这才没辙没辙的,让他跟着他一起到司礼监,一进院门,我只看见一群密探戳在这里,一个一个面无表情,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院子中央的花坛子,上面一字排开七个木盒子,每个盒子都开着盖子,我都不用开,用鼻子一闻就知道那是什么玩意!

    人头!

    七个缇骑指挥使的人头!

    从左到右,一字排开,分别是管辖昆仑、丝路、甘州、宁州、晋西、直隶和顺天府的缇启指挥使的人头。

    虽然每个人头的断裂处已经用石灰封死了,可是浓呛的血腥味依然挥之不去。

    我脚一软,扑腾就趴在地上了。

    司礼监是李芳的地盘,他手下的那些个徒子徒孙我都熟,他们一见我摔成了狗啃泥,马上一拥而上,把我又扶又拽的给弄进司礼监了。

    今天司礼监秉笔绿直当差,他和我一起长大的,知道我有这个毛病,所以他用银勺子挖了一大坨薄荷膏堵在我鼻子上,浓烈的薄荷气味冲散了血的味道,我这才能勉强瘫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

    “绿公公。”

    当下一个人站了出来,腿长而结实,虎背蜂腰,一看就知道练过。他的脸上有一道疤痕,而且面无表情,旁人看着他现在有些郁闷。

    他说,“西疆昆仑教有异动。掌管暗杀者的昆仑阿修罗王殷忘川下山,并且经由河西走廊进入我大郑疆土,奉上谕,命令分散于沿途各省的缇骑指挥使暗暗跟踪,并且尽力探清殷忘川此行意图。谁想到殷忘川此人无法无天,丧心病狂若此,竟然将我昆仑、丝路到雍京的各省指挥使尽数斩杀。”

    “什么?”我一惊,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不但绿直扭头看着我,就连外面的刀疤脸也诧异的看着我。

    昆仑殷忘川!

    我心惊。

    扯到殷忘川,必然会扯到唐小榭,扯出唐小榭,那么崔碧城和小唐过从甚密,肯定脱不了干系!因为小唐在雍京城住的就是老崔的留园!

    如果那个刀疤脸说的是真的,殷忘川杀了这么多缇骑的指挥使,他就罪犯滔天,祸灭九族,这事要是扯出了崔碧城,给他按一个里通外国,意图某朝篡位之类的大罪名,老崔就是有九条命的千年老妖,这次恐怕也无法逃出生天!

    我的心好像被人剜了出去,裹了土豆粉放在油锅里面甑募遄拧

    绿直问我,“王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没有,没有。”

    我连忙摆手。

    司礼监,北镇抚司权倾天下,多少督抚一级的官员见了他们说话嘴唇都哆嗦,就怕他们一个不高兴,转眼就对我爹说他们的坏话,那样别说官位了,就是全家的性命都能一下子断送了。

    我虽然不用那么小心,可是我这个没实权的王爷在司礼监,最好还是多吃饭,少说话。

    绿直这个人相当稳重。

    他和黄瓜、柳丛容同年,他是犯官之后,进宫以后,一没有走皇子亲王的门子,二没有窝在储君身边等着鸡犬升天,小小年纪,直入司礼监,全凭着自己满肚子的诗书和一手好字。

    这几年李芳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手指僵直,不能多写字。司礼监往来的文书,我爹下的圣旨,还有内阁送来的奏折的誊抄都是他绿直一手包办。

    绿直站在屋子里面,看着外面的七个装着人头的木盒子,声音不大,却四平八稳的说,“此人如此胆大妄为,实属罕见。”

    刀疤脸说,“绿公公,此人的目的地就是雍京城。而且跟据缇骑线报,此人在雍京城有内应。如果让他进入雍京城,后果则不堪设想。”

    绿直,“既然三天前殷忘川在直隶出现,直隶与雍京只有一步之遥,如今想要防着他进雍京城,已经晚了。”

    刀疤脸,“那就请司礼监下旨着雍京九门戒备,缇骑各部竭力盘查,并悬重赏,务必使其党羽无容身之地。”

    哇呀!只要他们一悬赏,一搜,老崔就跑不了了。

    我的心狂跳,要不是我使出吃奶的劲头用力按着胸膛,它早跑出来透气了。

    “胡闹。”绿直形状优美的眉毛动了动,“雍京是天子脚下大方之地,不可如此轻率。”

    刀疤脸有些着急,“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绿公公您老给个章程。”

    这次绿直还没来得及舒展他皱起来的眉毛,就听见外面原本乱哄哄的人群陡然死的一般的静寂,刷拉拉的跪了一大片。

    我从屋子里面的木柱子后面向外看过去,院子中白花花的大青石异常晃眼,看的不太真切,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一身黯淡的黑色龙袍,发缀明珠,分开跪倒的人群,缓步徐行而来。

    他拾阶而上,绿直撩起自己的锦袍,悄然跪下。

    “太子殿下。”

    说着,绿直的前额,磕在司礼监书房黑色的地面上。

    145

    司礼监安静的好像坟墓。

    里里外外所有人都跪着,只有我坐在书桌前面的椅子上,鼻子上堵着厚厚的薄荷膏子,书柜那边还有一个小太监,他耳朵不好用,似乎没有听到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跪着地板上,双手拿着一块大抹布,来来回回的擦着早已经纤尘不染的地板。

    我见文湛过来,想着这么搞特殊不太好,我一直是个谦虚谨慎的人,不太喜欢招摇,尤其不喜欢在文湛面前招摇,于是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因为鼻子里面堵着厚厚的薄荷膏子,我只能发出囔囔的声音,像一只被蒸熟了被碾碎了的土豆,“殿下,您来了,这里坐。”

    说着,我还用袖子把自己坐过的木椅掸了掸土。

    文湛秀致的眉挑了一下,他看了看我,又看别处。他侧脸看了看在不远处书柜那边的地板上来来回回擦拭的小太监撅起来的屁股。那个人像一只欢快的老鼠一般,来来回回,没完没了的擦地板,他甚至还擦到文湛的脚边,绕了圈,又欢快的擦过去了。

    文湛又看了看我,似乎那个不着调的擦地板的家伙是我指使的似的,天知道,那人根本和我无关。

    太子却也没有坐我擦的那把椅子。

    他缓步走到旁边,又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我面前,然后一撩袍子,斯文稳当的坐下了。他不说话,只是用眼神看着我,让我坐回去,他这才让绿直他们起来。

    文湛问绿直说,“这么急着让我过来,出了什么事?”

    果然,绿直躬身站立一旁,说,“殿下,奴婢有事禀告。”

    然后,他就一五一十的把昆仑教、殷忘川,还有北镇抚司死了七个指挥使的事情过了一遍。

    末了,绿直说,“这次的事情,彻底查下去,只怕牵连出不该牵连的人,京师重地,牵一发而动全身,奴婢不敢妄动,一切全凭殿下裁夺。”

    我在心中暗赞他,他可真是个聪明人!

    瞧瞧这话说的,明里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其实什么都说了。

    他这话,明白人,就比如在下我,太子爷,还有缇骑那几个级别高的副总指挥使,这些人点一下就明白了;不明白的在场之人,比如那个撅着屁股擦地板的,还有外面院子中跪着的司礼监的徒子徒孙们,绿直这话就好像什么都没说。

    原来是绿直把文湛弄过来的。

    也对,出了这么大的事,绿直权柄再大,他也不过是一个四品大太监,在司礼监他还要排在李芳、杨春和黄玉后面,外面七个省的北镇抚司指挥使被杀,还有可能牵连出老三,老崔这样的皇子贵戚,这么大的事情,他一个人抗着有些费力。

    这下他把这个烫手栗子扔给文湛,他就乐得轻松了,无论文湛怎么干,后果是什么,绿直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卸担子了。

    这个时候,我心中又开始打小鼓。

    文湛和崔碧城是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对头!平时没事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像乌眼鸡一样斗的不亦乐乎,这次昆仑教的事可是灭九族的大罪,沾上一点渣渣的人都会扒皮抽筋的,这要是把老崔和唐小榭的事情给抖了出来,文湛还不得把老崔往死里掐?

    还有……

    昆仑教的莫雀和老三羽澜渊源匪浅,太子和老三之间可不是斗的不亦乐乎,而且真正的你死我活!要是太子想要接着这个因由碾死老三,可着劲的翻云覆雨,把能牵连都牵连进来,就是牵连不进来的,创造条件也要牵连进来,那个时候,老崔身边可就是天罗地网,他真是插着五六个翅膀,也难逃出生天了。

    北镇抚司手眼通天,只要他们想知道的事情,全天下就没什么能瞒得过他们。

    我可不相信他们连昆仑教、莫雀、老三、唐小榭、老崔之间蜘蛛网一般,错综复杂的关系搞不明白。只要太子愿意、也舍得兴起大狱,一时之间肯定会弄的满城风雨,京华震动!

    此时,我心中跟吊着十五个水桶一般,七上八下的。”

    谁想着文湛一笑却说,“司礼监、缇骑直属父皇,小王虽然监国,可毕竟仍是臣子,平日所做的事情不外乎协同内阁司礼监总理朝务。至于父皇手中的国之利器,小王不能僭越。”

    啊!?

    太子不想管?

    我看着文湛,他的头发是潮的,似乎刚刚沐浴过,至于为什么沐浴,不用想也知道为了那档子事。这个时候,我又有些后悔。你说,我要是想往常那样,从毓正宫大门摇摇晃晃的进去,让柳丛容去通报,然后坐在正殿翘着二郎腿喝茶,那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

    不对!

    我忽然又有一个隐秘的想法。

    往常,我都是躲着文湛的,他的事情我不去打听,他的地盘我也不去,后来,我就算到东宫去,不是文湛几道严令押着我过去,就是我从大门堂而皇之的走进去。有一些时候,柳丛容让我慢慢等,他去禀告,那个时候文湛都是在议事或者是在看奏折。

    天知道他究竟在案牍劳形,还是丝竹乱耳,又或者干脆就是鱼水之欢。

    我忽然打了个寒颤,我一回神,看见文湛正在看着我。

    他的眼神很特别,好像被最清冽的水狠狠的冲刷过,干净到没有丝毫人间情感。

    就像一把昂贵锋利的刀。

    果然,听见文湛说,“昆仑教不过是几个私设香堂的武夫,本来不足为惧,只不过,这次他们过于猖獗,刺杀缇骑指挥使无异谋反。本来这样的事情应该彻查,要是真像你说的,查出什么不该牵连的人……那么,内有宗室,外有廷臣,还有我大郑煌煌祖制,……”

    他停了一下,才说,“没有什么不该牵连的人!查到谁,绝不姑息。”

    太子的声音就像猛然敲打的周天子九鼎,金声玉振,片刻之后,所有人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整个司礼监静的像没有活人,只剩下一群苍白的亡灵。

    我是个老实人。

    在所有人跪倒黑压压跪倒一大片的时候,我的屁股下好像有根刺,让我坐卧不宁的,我想,我是不是也应该应景跪一下,于是我扶着椅子把手就要起来,文湛忽然伸手过来,按在我的膝盖上。

    他的手热的像一团火,间隔着我的外袍,裤子,我还是能感觉他手心的温度。

    烫,烫的吓人。

    “这里面没你的事,坐着。”

    “诶,好。”

    我又坐了回去。

    不知怎么的,文湛浅浅的乐了。

    气氛缓和了下来,他让绿直他们起来,这才说,“兵者不祥,今天是皇三子羽澜鸾凤和鸣大喜的日子,父皇一直在西苑紫檀经舍焚香祈福,这样的日子不适宜上奏北镇抚司的惨案。绿直。”

    绿直连忙又是一躬身,“奴婢在。”

    文湛,“司礼监把整个事情写一个详实的折子,明天一早,呈报西苑经舍,请父皇预览。”

    这件事大家推来桑去,弄到最后,还是要丢给我爹,让他老人家伤脑筋去吧。

    从司礼监出来,我说我要去西苑,不过不是为了北镇抚司的事情,而是为了老三娶妻的事,我想问问我爹的意思,我究竟该不该去喝酒,应不应带礼品过去?

    文湛点了点头说,“我送你。”

    我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这里到西苑没多远,我认得路。”

    文湛看了看我,他的眼神依然深不可测,却已柔和多了。

    他说,“我送你。”

    司礼监到西苑,只需要绕过红莲池就好。因为正值盛夏,莲池中的红莲粗壮的枝叶铺满了整个池水,繁茂的花开的遮天蔽日的。

    传说,这片红莲池是几百年前和苏太子最爱。

    和苏太子是大郑史上的传奇。

    传说,他拥有神一般的睿智和妖孽般的美貌。

    传说,他的眼睛像荒原早已经枯竭斑驳的苔藓,但是,那里面却流动着银色的光辉。

    传说,他二十年容颜不衰。

    传说……他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风流种子。

    传说……

    世间流传他的故事,就好像上古神话,什么西王母和周穆王缠绵悱恻的爱情;一个大姑娘怀了四十年才把褒姒生下来。

    每次看到这些我就摁不住胡思乱想,好像我华夏三代之前的圣主明君全都没有爹,都是他们的娘还是处子之身的时候感受天人的风雨雷电,然后好像吃一个土豆一般容易的怀上了。

    这都是没谱的事儿!

    在大郑史册上,和苏太子就一行字:弘道纯仁至孝太子讳和苏,帝弥江嫡长子也,弥江元年生,母嫡后离氏。二十三年腊月,帝崩,禅帝位于皇五子翊宣,承袭岐山神宫祭司之位。帝翊宣二十二年闰七月,薨。

    我觉得,他其实和我爹一样,尘世之间的富贵繁华都享受够了,所以每天做梦都想着修真成仙。不过说来也怪,大郑开国三百年之前的那些皇族好像都是神棍,随便拎出来一个人在修仙这方面就有些修为,有的还会占卜阴阳,摆阵抓鬼。

    真是奇也怪哉!

    可是大郑六百年后,一切都变了。皇族逐渐成为常人,既不是神仙,也不是恶鬼,而是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的平常人了。

    到了现在,除了我爹榆木疙瘩一般的脑壳固执的认为他一定能羽化成仙,剩下的人,执着夺大位的夺大位,就比如太子和羽澜,还有一个,就是在下我,一天到晚吃饱了拍肚子,不管明天是否洪水滔天!

    “承怡,承怡?”

    我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见有人叫我,我一回神,文湛微微皱着眉看着我。

    我,“怎么了?”

    “刚才叫了你几声,你没听见,想什么呢?”

    “嗯,……”我想了想,不能随便敷衍他的话,可是又不能说我真的在想什么,片刻之间,我想了一个很严重,但是又没有严重到翻天覆地的地步的事情,我说,“是为了老崔的事。我舅舅不是那个啥了吗,父皇不想在这个时候搅乱雍京,所以压着不让查,老崔难受,他让内阁的那个老梁仔细查了查,结果……”

    这里是池子边,周围出了红莲花就是小草和鱼虾,所有人都在十丈之外侍候着,可是我还是不自觉的凑到文湛的耳朵边上,小声说,“好像和凤化二十年之前的缇骑南镇抚司有关。”

    文湛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哦。”

    “哦?那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知道了的意思。”

    我,“……,哦。”然后,我忽然有那根筋不太对,再感慨似的说了一句,“其实我舅舅出事我也很难过,他是个好人,他这个事情到让我想起岭南老百姓说的土话。”

    文湛静静的听着。

    我,“他们说什么,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文湛这次连哦也没有哦。

    转过红莲池,前面就是西苑,始建于鹤玉王十年。

    大正宫雍京西苑是最为华美的皇家园林之一,雄踞整个大正禁宫几乎一大半,周围一百五十余里,西苑有一个水深三丈三的太液池,风景艳绮罗。从东山那边伸出来一块半岛,直插太液池,这里三面临水,波光明灭。岛上建了三十二座亭台楼阁,风格纤巧,不像大正宫那么死板端庄。据说当年建成之时,内阁宰辅张相还亲自写了个条幅‘山水之隽,结构之秀,冠绝古今’,就挂在当时的芭蕉亭上。

    要我说,这个张首辅也忒狂并且忒没见识了些。

    西苑是从鹤玉王时代开始修的不假,西苑在那时只不过修了几座殿宇,挖了一个大池子,可是后来四百年间,我爹,我爷爷,我爷爷的爹,我爷爷的爷爷……他们以乞丐吃红烧肉的热情大兴土木,一代一代扩充殿宇。不说别的,只说我爹修真的那个紫檀经舍,正殿的每一根柱子都是从云贵山里运来的稀世之珍,市价白银七万!

    前面看到紫檀经舍了,我对文湛说,“你回去吧,这就到了。”

    文湛淡淡点头,然后低头在我的额角亲了一下,我本能的想要缩头,却硬生生的杵住了,梗着脖子,却低着头。

    文湛忽然说,“承怡,出什么事了?”

    我咬了咬后槽牙,硬着说,“没有。”

    我真怕他继续问我,到时候我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没想到,他只是伸手把我的头发向耳后别了别,这才说,“没有就好。”

    紫檀经舍传来几声敲打玉瓮的声音,隐约似乎还有李芳助我爹敲木鱼的梆梆声。

    我说,“那我走了。”

    “好。”

    我见他似乎也没有想要说的,扭头走了,谁想走到第十步,文湛忽然喊住我,“承怡。”

    我又走了回去,问他,“怎么了?”

    文湛叹了口气,这才说,“承怡,很多事情我不能多说,不过崔言的事,你应该让崔碧城听从父皇的意思,这是为他好。二十多年前南镇抚司的事情牵扯到一个人,这个人叫赵汝南……”

    文湛又停了一下,他的眼睛透过我,看着我身后的紫檀经舍。

    “如果他的事情被掀了出来,皇上不会放过他,裴家……也不会放过他。”

    “承怡,也许我骗了你很多事,可,这事关系到崔家的身家性命,我不会骗你。他们家既然死了那么多人,就不能让剩下人再继续死下去。我不是为了他崔碧城,我是为了你。”

    我一愣,“裴家?这件事情和裴家又有什么关系?”

    文湛抚了抚的我的脸颊,才说,“这些事情,你知道的越多,对你越不好。承怡,父皇不喜欢我,因为,我的母亲姓裴。”

    他的眼神那么柔和,柔和到了哀伤的地步。

    我结巴的说,“你说什么呢?父皇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你是他唯一的骄傲。”

    太子笑了,不过他这次的笑容已经看不到任何的伤感。

    他的笑容很干燥,“我不是他的骄傲,我甚至不能算是他的儿子,只是他为了江山生出来的一个太子,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是。”

    然后,他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滚烫的吻。

    “承怡,无论发生了什么,请相信我,我爱你。”

    146

    文湛的话让我如鲠在喉,辛辣无比,我想,我能做的只有呵呵傻笑,可是在文湛愈加深沉的眼神中,蜕去那层轻松,我以一种莫可名状的心情回答他,“我知道。”

    我知道他的心,我也知道他真的爱我,我更加知道为了这段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的感情他付出过什么,可是……

    无论他怎样不愿意承认,我依然是他的哥哥,亲哥哥。

    当噩梦一般血色斑斓的往事消退殆尽,在我眼中,心中,还有记忆中的眼前人,依然是那个粉雕玉琢的六弟。

    也许他并不知道,自从我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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