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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节

    覆水 作者:那个小顾顾禛

    第2节

    肖云鹤一到这种场合就容易职业病发作——主屋门前还有一些吊唁的痕迹,不过房门紧紧拉着,暂时看不出别的什么,但就住宅面积来说,祖孙二人加管家的配置可以说是很奢侈了。裕子把三人带到侧面的房间,这房间收拾得十分整洁,地上铺着淡黄色的榻榻米,正中摆着一张木质长桌,桌上放着果盘,墙上还挂着一幅写着“知行合一”的竖版字帖,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大家的手笔。三人各自找了个软垫在榻榻米上坐下,裕子捧出茶具,给三人备好茶水,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微微躬身,歉意道:“非常抱歉,芳树少爷还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处理,我先为几位准备午饭,稍后芳树少爷会过来和几位见面。”  因为秦致刚才说了日语,裕子便没有再用她实际并不擅长的中文。童彧点了点头,说道:“有劳了。”见裕子起身后倒退着离开房间,又替他们关上了房门,方笑道,“之前我还担心二位不会日语,现在这样就方便多了。”  肖云鹤打断他道:“我日语一般,听还可以,说就很差了。”这几年随着衡青神格的渐渐回归,大抵是天生神祇不用学语言的缘故,他脑海深处就像是凭空多了个八国语言翻译器,放到听力考试里大概是个相当逆天的技能了。肖云鹤觉得自己真是托了上辈子的福,以后就算不当警察了还能混个翻译当当,至于什么只会听读不会说写的小bug,找个没人的角落悄悄遗忘就可以了,他们市级公安又不是知名外企,根本没那么多机会说“hello”的好不好。  肖云鹤内心已经快把吐槽技能刷到了满点,面上却不显什么,但童彧从车上那件事后就一直在注意着他的情绪,此时此刻反倒微妙地尴尬起来。秦致见状忙转移话题道:“好了,童处长,我们来谈谈正事吧。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鼎应该不在这座宅子里吧。”  他刚进门的时候就探查过这座宅院里的气息,却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的地方。抛开“那个鼎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他们自己吓自己”的伪命题之后,真实情况是怎么样就已经显而易见了。  童彧早已放弃了和他们两个继续勾心斗角的念头,很快道:“是的,不仅鼎不在,这里也不是菅野正国的自杀现场,真正的自杀现场是在他家的博物馆里。至于为什么把二位带到这里……是因为菅野芳树调查到了,环绕在这个鼎上的……一个非常可怕的死亡诅咒。”  肖云鹤道:“死亡诅咒?”  童彧道:“是的,就和那颗传说中会带来厄运的‘希望’蓝钻一样,它的历任主人同样也没能幸免。根据我们的调查,这个青铜鼎应该是我国流失到海外的一件文物,因为青铜器的受众不像珠宝那么广泛,仔细调查过后还是有迹可循的。”  肖云鹤道:“没能幸免……那个买了鼎的人呢?”  他和秦致虽然不怎么关心国外的时政,每天早上的网页推送好歹还是会看一看的,近期也没听说有什么日本高官离奇暴毙的新闻。童彧解释道:“目前出事的是他的女儿。在从拍卖会接收了那个鼎之后,他通过自己的途径听到了一些很不好的传闻,再加上女儿出了意外,所以他才那么迫切地把鼎转移到了菅野家的博物馆里。”  秦致道:“他为什么会选择菅野家呢?”  童彧道:“具体细节我不清楚,但按照他本人的说法,是‘为了摆脱那个鼎带来的厄运’。至于他为什么选择了菅野家,和菅野正国又有没有私下的交流,很抱歉,我们也没有掌握这方面的情报,目前他并没有完全信任我们。”  秦致点了点头,童彧的意思他已经听明白了。前因后果虽然语焉不详,但至少透露出了三点很重要的信息:一是这位大人物至今仍保持着观望的态度,身份又很敏感,哪怕日后能有坐下来面谈的机会,多半也不可能以自己的真身示人。二是保密局代表的己方立场,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国家机器可从来不批发免费的馅儿饼,考虑到对方的身份背景,不是个主张不错的亲华派,就是个被捏住了把柄的反对派了。  三么……自然就是那个鼎本身了。先前在国际拍卖会上闹得沸沸扬扬,又是我国流失到海外的珍贵文物,礼尚往来的佳话自古有之,何况就目前的形势来看……那个鼎里真隐藏着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也未可知。  秦致道:“我明白了。”基础框架已经搭起来了,他现在更想听听菅野方的说法。  比起秦致这种纵观全局的分析,肖云鹤的思考方式明显更偏直线一些。案情的爆发点既然是菅野正国的死,个中突破肯定要藉由死者本人打开,但他目前更在意的果然还是那个童彧没能回答的问题——“那位大人”选中菅野家究竟是偶然还是必然,这几乎直接左右着他的调查思路了。  肖云鹤捏了捏鼻梁,却没有再说什么,恰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裕子提着一个圆形的红木食盒,揭开后是两个冷盘和一碟刚刚出炉的日式烧r_ou_,下层则摆放着三碗味美汤鲜的豚骨拉面。裕子跪坐在桌子的一侧,说道:“几位,久等了,厨艺不ji,ng,请多包涵。”一面将拉面一一放到了三人的面前。  三人道了谢,很快便进入了午餐的时间。直到墙角的立式钟“当当”地响了两声,裕子收拾了桌上的碗筷,这才从门外走进了一个穿着黑色和服的俊秀青年。这青年刘海稍长,静静地垂在额间,肤色较常人更为白皙一些,五官明艳,就像是被ji,ng心调|教过的无机质人偶一般绮丽动人,论容貌竟是完全不输向来以祸害著称的秦大少爷。秦致眼底闪过一丝兴味的光芒,青年却已经在二人面前落座,双手抵住额头,郑重行了个大礼,轻声道:“非常感谢二位拨冗前来,在下菅野芳树,中文名字是陆嘉树,是菅野博物馆……以及云雷纹鼎的现任主人。”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第四章    肖云鹤骨子里虽然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三无谪仙,本体却依旧是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五好青年,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熏陶了这么多年,到底受不了日本人这种动不动就磕头谢罪的“客气”,因此只偏身受了他的礼,反观秦致倒是坐着没动,只在菅野芳树抬起头来的时候伸出手去,十分简洁地回应道:“敝姓秦,单名一个致字。菅野先生,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菅野芳树道:“秦先生,您好,童处长已经和我提前介绍过了,想必另一位就是……”肖云鹤见状便也自报家门道:“肖云鹤。”两人依次同菅野芳树握了握手,童彧和高桥裕子也重新调整了座次,分坐在了方桌的两边。这时屋内终于有了些对谈的气氛,裕子给众人换了新茶,最后还是秦致开口道:“菅野先生,我们之前……有在哪里见过吗?”  这句话已经算是路边搭讪的鼻祖了——童彧忍不住腹诽了一句,想起肖云鹤的“读心术”又把话悄悄咽了回去。菅野芳树微笑道:“可能因为我是个演员吧,难怪秦先生会觉得面善。”又补充介绍道,“我的艺名是内山嘉树,取自我母亲的姓氏‘内山’和我的中文名字,目前是青三事务所旗下的艺人。但请二位不要担心,工作上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只会是菅野芳树,会全力配合二位的行动,再次感谢二位能够前来帮忙。”  秦致道:“难怪,是我冒昧了。《天行者》是菅野先生的作品吗?我妹妹很喜欢呢。”  菅野芳树道:“是的,承蒙厚爱,可惜近期无法为大家奉献更多更ji,ng彩的作品了,我很遗憾。”  《天行者》是最近大热的一部深夜档悬疑日剧,讲述了一个人工智能夺取宿主身体进而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黑色故事,半个月前刚刚迎来了最终话的放映,凭借着剧情的层层反转和主角的ji,ng湛演技赢得了超高的收视,作为主演的内山嘉树也受到了空前的关注,成为了日本演艺界备受推崇的新星之一,甚至连几年前担当配角时的剧集dvd都被蜂拥而来的迷妹们抢购一空,可以说是很标准的一夜爆红了,没想到竟是他们这次要接触的受害者家属。  肖云鹤听了这话却只有种天意弄人的感觉,他和秦致虽然没什么追星的爱好,但架不住有个身为死忠粉的妹妹在家里轮番安利,剧集海报贴了满满一墙,出国旅个游还不忘帮群里的同好代购周边,现在菅野芳树因故暂停了一切对外活动,成为了诅咒古鼎事件里的关键证人——对秦瑶来说恐怕不是个太好的消息,这种情况下哪怕要到了亲笔签名都会显得很奇怪啊= =  肖云鹤抽空揣摩了一下妹妹的心理,又把目光重新转移到了菅野芳树的身上。托秦瑶的福,《天行者》里那段被评价为“演技炸裂”的独白长镜头他也看过,画面中的少年五官昳丽,嗓音带着ai特有的无机质触感,无论是画面表现力还是剧情张力,都能看出这是个很擅长利用自己容貌优势的人,仔细想想他今年才刚二十岁吧,就已经是演技相当可怕的怪物了啊。肖云鹤暗叹了一句“后生可畏”,又正色道:“菅野先生,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我和秦致都听得懂日语,您不说中文也没关系的。”  菅野芳树道:“啊,抱歉。因为我祖父……正国他是中国人,我们私下经常会用中文交流,对我来说也像是母语一样……失礼了,我会努力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的。”  他既这么说了,肖云鹤也不好勉强他再说日语,客气来客气去再演变成日语交流会那就画美不看了,略一颔首,说道:“那好,我们直接开始吧。”又把笔记本和录音笔一起拿了出来。  菅野芳树道:“好的。那我应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秦致道:“我听童处长说了,你自己也进行了一些调查是吗?把经过和结果告诉我吧。”  菅野芳树点了点头,很快便陷入到回忆之中,条理分明地叙述道:“是这样的,我第一次听说那个青铜鼎,是在大约五个月前,《天行者》播出前的一个半月左右。当时我正在东京进行杂志的拍摄,听说剧集拿到放映许可后非常高兴,立刻给家里打了电话,把消息告诉了爷爷。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和爷爷已经有段时间没见面了,就和他在电话里聊了聊彼此的近况。爷爷问我有没有关注最近的拍卖会,一个来自中国的商代青铜鼎拍出了很高的价格。我说最近拍戏很忙,新闻都很少看了。爷爷接着说,但买鼎的那个人似乎有意把青铜鼎捐献出来。我还和他开玩笑,说你千万不要被骗了喔。他说这件事的语气非常轻松,我猜……那时青铜鼎还没和我家的博物馆扯上关系。”  秦致道:“正国先生平时很关注这类新闻吗?”  芳树道:“是的,这是他的爱好之一。说来惭愧,我家的博物馆是爷爷他一时任性的产物,但确实耗费了很多心力。我不知道二位清不清楚,菅野博物馆其实并不是我家的主业,爷爷真正经营的是一家涉及出版和推广的文化公司。他二十岁的时候定居日本,对中国的感情很深,慢慢就对传统文化……那些古物产生了兴趣,博物馆也是因此才建立的。所以他经常会关注拍卖会的信息,偶尔也会出席,但毕竟财力有限,买不了太好的东西,上次他拍下的是一个清乾隆时期的釉彩大瓶,已经算是我家博物馆里比较不错的藏品了。”  肖云鹤渐渐在脑海中勾勒出菅野正国的形象,回应道:“我了解了,请继续吧。”  芳树道:“好的。因为能通过网路和家人联系,我每周打电话回家的频率一般是两到三次,期间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出现。我第二次听说青铜鼎的消息,是在《天行者》首播的当天。因为很期待爷爷对我表演的评价,所以哪怕时间不早我也试着打了电话回去,爷爷就在电话里和我说了鼎被捐赠过来的事情。我听了这个消息感到非常意外,反复确认爷爷是不是被什么人给骗了,他在古董方面并不是个内行,爷爷却说对方并没有找他要钱,也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但爷爷当时的情绪,我觉得他并不是高兴……大概是不安的感情传递过来了,结束通话后我立刻又给裕子婆婆打了电话,问她知不知道青铜鼎的事情。”  裕子接着道:“是的。那天晚上是芳树少爷新剧的首播,放送结束前我并没有休息。接到电话后我也非常意外,对于捐鼎我是闻所未闻,老爷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件事情。”  秦致道:“你们一家平时住在一起吗?我是说,在此之前就没有什么特殊的预兆吗?”  裕子回答道:“是的,我们三人住在一起,芳树少爷外出工作后就只剩下我和老爷两个人了。但因为要照顾博物馆的生意,老爷每个月会固定去那边住上几天,平时在这边工作和休息,我偶尔也会帮忙处理一些公司的事务。至于预兆……很抱歉,我并不知情。我认为他和青铜鼎的主人是在博物馆进行接触的,因为我不常出门,如果对方来过家里,我应该能注意到的。”  秦致道:“那之后呢?”  芳树道:“因为很担心爷爷被人骗了,我便和裕子婆婆在电话里说好,请她第二天一早先去博物馆看看,确认那个鼎是否真的捐了过来。”  裕子道:“是的,我和芳树少爷达成了这样的约定,第二天很早就开车去了老爷那里,在博物馆主厅见到了那个青铜鼎。”  芳树道:“裕子婆婆很快发了照片给我,二位请看。”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显示出一张造型古朴的青铜鼎的照片,双耳三足,是很标准的礼器形制,但因为拍摄光线不佳,细节方面并没有很好地呈现出来。  肖云鹤总算看到了这个青铜鼎的全貌,但因为他对金石玉器研究得不多,一时之间也提不出什么更有建设性的意见。秦致倒是认真看了许久,而后把手机推还给菅野芳树,又问道:“后来呢?”  “后来……”菅野芳树道,“我推掉了一部分工作,决定回家。那天晚上结束了和裕子婆婆的通话之后,我在网路上搜索了和这个青铜鼎有关的消息,包括拍卖会的新闻和那位‘前田一郎’先生就捐鼎事件发表的公开信和道歉信。但是……可能是第六感吧,从看到那个鼎的第一眼起,我就有种很不安的感觉,这份捐赠太过贵重了,所以……”  他继续道:“我匆忙赶回家里,见到了爷爷,他却一反常态,很高兴的样子,好像电话里的不安都是我的错觉一样。我问他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说那位前田先生不知为何选中了他,签订了无偿捐赠的协议,很快就把鼎秘密运送了过来。不久后前田方也发表了声明,确认了事情的真实性,我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却毫无办法,在家待了一周左右,又因为工作原因回到了东京。”  肖云鹤道:“正国先生也不清楚对方捐鼎的原因吗?”  裕子道:“是的。我和芳树少爷都曾经询问过他,老爷表示自己并不知情,还说这是他和那个鼎之间的缘分,让我们不要多想。在芳树少爷离家之后,老爷又对我说,因为他清楚自家的博物馆和这个鼎的价值不太相配,刚得到消息的时候是很苦恼的,一度犹豫该不该接受,直到对方办好了移交的手续,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芳树道:“是的,我被这个理由说服了。爷爷是个很谨慎的人,我很信任他。而且后来我也通过一些途径核实过了,从确认捐赠到移交,都是那一周发生的事情,爷爷本想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告诉我的,所以我接受了裕子婆婆的说法。”  “但是……”芳树迟疑道,“仅仅过了半个月左右,有关‘幽灵’的传言,就在博物馆里突然出现了。”  ☆、第五章作者有话要说:  明年见_  秦致道:“幽灵?”  芳树道:“是的,幽灵。因为我家的博物馆很小,所以通常只有两人一组的安保队伍负责馆内的巡逻。博物馆的营业时间是每天早九点至晚五点,开馆前、闭馆前、闭馆后以及他们夜间休息前,一天会根据实际情况有四到五次的整体检查,一直没有出过问题。但自从那个鼎搬来之后……最开始是负责夜间巡逻的井上先生和丸山先生,某天早上他们和其他人说起,前一天晚上他们在博物馆里听到了女人哭泣的声音。”  肖云鹤道:“抱歉,我打断一下,负责夜间巡逻的一直是这两位吗?”  “不是的。”芳树解释道,“博物馆的安保人员一共有六位,两两一组安排值夜。因为白天会有人过来参观,维持秩序的人手会相对多一些,人少的时候就不必要了。”  肖云鹤道:“好的,我清楚了,请继续吧。”  “好的。”芳树继续道,“传言刚刚出现的时候,大家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因为博物馆的古物居多,本身就容易产生怪谈,菅野博物馆多年来平安无事,纵然有人怀疑,也不会第一时间认定那个青铜鼎有什么问题,大家都有种‘啊,终于出现了’的奇妙想法,对事件的好奇多于恐惧。但因为井上先生和丸山先生都提到了这件事,第二天值夜的人便安排了特别的巡视,女人的哭声也跟着消失了。大家一致觉得是他们的错觉,事情很快便不了了之。”  秦致道:“正国先生知道这件事吗?”  裕子道:“是的,他们和老爷提起过。但因为在那之后又观察了三四天,哭声再也没有出现,因此是当成笑话将给老爷听的。”  秦致道:“正国先生的反应呢?”  裕子迟疑道:“……或许,没什么特别之处。”她顿了顿,又改口道,“不,与其说是相信了恶作剧的说法,倒不如说,无论那个鼎发生了什么,老爷都不会觉得意外的样子。”  芳树诧异道:“是这样吗?”  裕子道:“是的。”她古井无波的面孔上首次出现些微苦恼的表情,“芳树少爷,您应该也察觉到了,老爷在得到那个古鼎后所发生的变化。他……”  芳树打断她道:“我清楚的,裕子婆婆。”他右手在裕子的手背上安抚性地拍了拍,又对着夫夫二人的方向露出一个有些艰涩的笑容,“是这样的,我们怀疑,是那个‘幽灵’c,ao纵了爷爷的自杀,或者说,它吞噬了爷爷,让爷爷成为了它的祭品。”  秦致道:“为什么这么说?”  芳树道:“因为爷爷的性格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原本是个很亲切的人,但自从得到那个鼎后,他开始变得暴躁、独断专行、缺乏耐心……我们是和他一起生活了很久的人,这些改变真的太突兀了,他渐渐变成了一个拥有过去记忆的、奇怪的陌生人。”  秦致道:“你们认为是那个鼎的原因?”  芳树道:“是的,这是我个人的看法。因为后来,环绕那个鼎,又发生了很多很不好的事情。”他继续讲述起来,“在女人哭声消失的两周之后,附近一所女子高中的老师组织学生来馆里参观,回程的路上校车发生了事故,老师和三名学生当场丧生,其他学生也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当天晚上那个女人的哭声又出现了,还伴随着很刺耳的刹车的声音,这是我们第一次把周围的不幸和那个鼎联系在一起。后来我、包括警方,都去学校核实过了,去世的四人是同一个历史兴趣小组的成员,其中一名女生在参观过程中还试图偷拍那个古鼎的照片,被我们的安保人员发现后并制止了。”  博物馆为了保护文物一般都是禁止拍照的,这件事还成了他们下班之后的谈资。芳树将后续的剧情补充完整:“新闻播出之后,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以及恐慌。爷爷却一反常态,用很严厉的语气警告大家,不要流传未经证实的消息。很快,我从裕子婆婆那里得到了消息,决定返回家中,但等我到了博物馆,又发生了另一件……令我十分在意的事情。”  肖云鹤道:“……什么?”  芳树似乎有些困惑该如何形容他所看到的场景,蹙眉道:“是……很奇怪的景象,我发现,博物馆里的所有东西,都镜像移位了。”  秦致道:“镜像……移位?”  芳树道:“是的,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就像是镜子里的场景,所有东西的位置……都颠倒了。但……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一点。”  肖云鹤道:“怎么说?”  芳树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解释道:“如果拿我们目前所在的这个房间举例……”他把面前的茶杯往斜对角的方向一推,“就像这样。原本在东南方向的东西,现在是西北方了。抱歉,镜像这个说法可能不够准确,总而言之,最令我感到震惊的是……”  他又重复了一遍:“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一点。”  秦致道:“什么意思?”  芳树道:“因为我……以前在那边上学,经常会和爷爷一起留宿在博物馆里。里面的展品是如何摆放的,我记得很清楚,不可能出错。这次回到博物馆之后,我发现了格局上的变动,于是对担任讲解员的服部先生说,‘把展品全部对调是件大工程呢’。服部先生却矢口否认了,并对我说,‘芳树君,这种时候就不要开玩笑了,展品的摆放你不是最清楚的吗,你可是和博物馆一起长大的啊’。他的说法让我觉得十分意外,于是又向其他人进行了求证。结果……在所有人的记忆里,博物馆的格局都是没有变化过的。我被他们说服了,直到我在家里发现了这张照片。”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并没有联合起来欺瞒芳树的必要,所以芳树也情愿相信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错。但他回家之后仍感到十分在意,这才在相簿里找到了决定性的证据。  秦致接过照片,发现这是一张以博物馆为背景的集体合照,拍摄日期是两年前,也就是芳树即将高中毕业的时候。当时他已经和青三事务所签约,毕业后便会前往东京从事演艺方面的工作,他的几个好朋友便自发组织了一场欢送会,这张照片就是那场送别会上的留影。童彧见状也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了另外几张照片,这是他在听取了芳树的证言后去博物馆重新拍的,顺便证实了“两年来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一点”的说法。  芳树道:“二位,请看。”  这一新一旧两张照片取的都是类似俯瞰角度的全景。虽然两年前的那张是以人为中心,但展厅的大致排布和一侧的耳室却也隐约可见,最显眼的当属画面左上角的那一架黄梨木山水屏风。近期的照片里少了人像的遮挡,展厅内的摆设更是一览无余,那个正方形的耳室如今成了云雷纹鼎的安身之所,那架屏风却突兀地移到了近入口的一侧,给原本应该十足明亮的展厅蒙上了几许晦暗的颜色。  肖云鹤道:“照片本身没问题吗?”  童彧道:“我们已经检查过了。”现有的技术手段是查不出什么二次修改的痕迹。  肖云鹤“嗯”了一声,开始对比目前仅有的两张证物。等到照片并列排开的时候,那种异样的感觉很快就被发觉出来——就画面而言,两张照片上的展品的确是往中心对称的方向对调过了,但内容本身没经过什么大的调整,碟子小碗大花瓶,尤以清代中晚期的瓷器居多——正如芳树所说,菅野博物馆里基本没有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  镜像移位啊……秦致一边打量照片,一边在心里咀嚼着这个芳树自造的名词,如果只是和镜像有关,事情或许还没那么棘手……不,现在的问题是,仅凭一张照片,他也确实难以断定这起“位移”事件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  ……如果不是单纯的镜像,而是因为那个青铜鼎呢?  秦致闭了闭眼,食指和拇指在照片的边缘轻轻一捻,到底没说出什么一锤定音的话来,只温声道:“还有什么其他特别的事情吗?”  芳树道:“还有……”这次说的是那位至今命悬一线的青铜器专家。这位专家名叫椿小次郎,先父是东京大学历史系的一名教员,从小的耳濡目染让他对青铜器的发展产生了非一般的兴趣,这些年来一直旅居中国,各地方言说得比土生土长的当地人还溜,不自报家门大约没人看得出他本体是个日本人了。  正是因为这样的身份背景,他和菅野正国可谓是一见如故,再加上他肚子里的干货颇多,正国见猎心喜之余立刻将他奉为上宾,博物馆里那些只能看不能摸的规矩通通没了,在外人看来颇有些玩物丧志的意味。但温存的“蜜月期”没过多久,这位专家就被一块迎风栽落的玻璃重伤了头部,现在完全是植物人的待机状态。  “抱歉,这些话由我来说,确实是僭越了。”接下来开口的是裕子。因为正国的原因,她和这位椿小次郎教授也有过几面之缘,但出于女性的直觉,她对这位椿教授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很好。毕竟他的年岁和早已去世的菅野家少主(芳树的父亲)相仿,看向那个青铜鼎的目光又有种异于常人的狂热,再加上正国毫无预兆的性情大变,她一度十分担心这个突然出现的忘年交会对芳树的未来有所阻碍,得知他出事之后是很松了一口气的,而后才是对于事态本身的担心。  秦致记下椿小次郎的名字,倒不是怀疑童彧代表官方提供的这些线索,只是他相比之下更信任乔源罢了。芳树听完了裕子的陈述,眸光微闪,却没有多说什么。  裕子一个人的评价当然是很主观的,即便有些端倪也不会轻易地盖棺定论。于是话题兜兜转转,终于又回到了那个“诅咒”本身。其实在这段时间里,芳树并没有查出太多有用的东西。“前田一郎”的虚拟身份天衣无缝;拍卖会只是个中介,也不会知道更多更详细的信息,直到以童彧为首的保密局势力强势介入,这个“诅咒”的发迹才一点点地被挖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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