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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花有意[出书版] 作者:尘色

    宁简,你有三年没拍过我肩膀了!」

    宁简怔在了那儿,望着苏雁归不知所措。苏雁归却还笑得灿烂:「准确来说是三年差半个月,上一次还是我十七岁生辰。」

    「哦。」好半晌,宁简很老实地应了一声,「我们继续走吧。」

    苏雁归的笑脸顿时垮了下来,一脸沮丧地跟在他後头,却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不穿衣服果然会有好事。」

    他本是光着胳膊等在镇门口,宁简回来後便一路逃命,他也没有机会穿上衣服。如今被宁简拍那一下,只觉得宁简手上的温度都留在了皮肤上,那种带着粗糙而温热的触感让他兴奋得几乎哆嗦起来。

    宁简发出「嗯」的一声疑问,却也没有追问下去。

    苏雁归笑咪咪地跟着宁简,不时贴到他身後,偶尔吃一记宁简的手肘也依然觉得很满足。

    「快走吧,秦月疏不笨,也许很快就能发现。」

    苏雁归心中一动,问:「宁简,你对秦月疏很熟悉吗?」

    「不。」宁简只给了他一个字,就再没有说什麽了。

    时间缓慢过去,身上的体力逐渐被磨掉,两个人也变得越来越沈默。

    苏雁归始终牵着宁简的手走在前头,宁简也没有挣开,四下漆黑,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那固定而枯燥的脚步声,让人有种永远走不到头的感觉。

    「宁简,累不累?」苏雁归的声音里已经有一丝疲惫,却还是带着笑意。

    宁简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再问,四下复又沈寂。

    终於又到了一处石室,苏雁归还是抢在前头去开门,里面也如前面的一样,门边的金环无法拉动。

    最後打开右边的门,一切如旧,苏雁归有些泄气了,却还是笑着道:「还得继续走……」

    「休息一会吧。」宁简沈默了片刻,开口道。

    苏雁归愣了一下,笑了。

    宁简虽然伤得比他重,武功却也比他不知高出多少,这麽一路走来不曾休息,若说体力消耗,自己也必定比宁简消耗得快。听到宁简说休息,他就明白刚才问的那一句「累不累」虽然没有得到回答,宁简却还是记在了心上。

    想到这里,他便觉得满心欢喜,刚想往宁简身旁靠,便看到宁简踉跄地晃了一下。

    苏雁归顿时变了脸色,一手扶着他,一边问:「怎麽了?」

    宁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走进那扇还没关上的门里。

    「里头肯定还是死胡同,就不用花力气去……」苏雁归一边跟上去一边劝,话没说完,就发现宁简已经拉动了尽头的金环。

    宁简回头与他对望了一眼,唇角微微地勾了起来。

    苏雁归半张着嘴,看着尽头有门缓慢而无声地打开,脸上满是惊诧,却不知道是为终於找到不一样的路,还是为宁简那若有若无的一笑。

    门後面没有任何陷阱,宁简等了好一会,才挣脱苏雁归的搀扶,走了进去。

    苏雁归愣在原地好久,才突然叫了起来:「宁简你笑了!」

    「闭嘴。」宁简只回了他两个字,一边打量着门内景色。

    与其说是一个石室,不如说是山洞,山洞顶上有日光从缝隙里照下,使得洞中比外面明亮得多,山洞尽头是一溪潭水,清澈幽深,潭边石壁上甚至还有不知从哪里往里生长的枝叶,虽不茂盛,却也占了山洞一角,非常显眼。

    苏雁归叹了口气,极自然地拉了金环将门关上,回头看到这一切,终於忍不住叹了口气:「这里也不像有能往前的路……」

    宁简往山洞中央走去,一边看着周围,一边道:「未必,这里与其他地方不同,必定有它不同的理由。就算没有……我们在这里休息,也总比在外面休息要来得安全。」

    苏雁归连连点头:「你说得对!别的人就算走进山里来,也未必能猜透机关中的奥秘,就算发现了,也未必能发现这里别有洞天,我们大可以在这先休息调养,回头出去了碰上那秦月疏什麽的,也能跟他们好好地打上一场。」

    宁简没有理会他,已经径自走到山洞一边靠着墙坐了下来,等他说完了,才淡淡地道:「吃什麽?」

    苏雁归一时哑口,好一会才笑了起来:「我来看看这潭里有鱼没有。」

    一边说着,一边真的跑到水潭边,想往下看有没有鱼。只是一路上走得太累,他身上又有伤,这时突然往前探身,人便眼前一黑,整个往下栽去。

    宁简一惊,人已经飞掠过去,一手抓着他的肩膀就往後一扯一带,将他整个摔在地上。

    苏雁归痛得哎哟一声叫了出来,满脸委屈地看着宁简叫:「宁简……」

    宁简看也不看他一眼,只丢下一句:「潭里有鱼,不必跳下去看。」

    苏雁归哭笑不得地坐在地上,见宁简依旧回到墙边坐下,便连爬带滚地蹭了过去:「我吃干粮都吃腻了,你等着,我去捉鱼。」

    宁简点了点头,把手中短剑递了过去,苏雁归便欢欢喜喜地跑去捉了鱼、点了火,烤好了才讨好似的送到宁简面前。

    宁简沈默地接了过去,吃了两口,见苏雁归只是看着自己,才忍不住道:「你不吃吗?」

    苏雁归恍惚回过神,拿起另一条鱼啃了起来,双眼却还是盯着宁简的脸看。

    宁简似也被他看惯了,直到把手中的鱼吃完,才抬眼看他:「再看就把你的眼挖出来。」

    苏雁归咧开嘴露出一排牙齿给他看,双眼笑得眯了起来。

    宁简也没有拔剑,只是瞪了他一眼,便低头合眼休息,却突然感觉苏雁归的气息靠近,他猛地张眼,苏雁归已经吻上了他的脸。

    短剑铮的一声出鞘,苏雁归也已经离开了,舔了舔唇,笑着道:「东西沾唇上了。」

    宁简一怔,下意识地伸手摸脸,却只摸到一片微湿。

    「我忍不住就舔掉了。」苏雁归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宁简沈默了,好久,才道:「潭中还有鱼,你要是饿了,可以多吃一点。」

    苏雁归只觉如鲠在喉,好半晌才挤出一句:「我的饿,吃什麽都饱不了。」

    宁简没有理会他,微偏着头,似乎在思索他话里的意思,却也只是想了一会便放弃了,依旧闭上眼,开始运气调息。

    苏雁归看着他的侧脸,目光一点点地柔和了下来。

    偶尔的一个偷吻、身体上不经意或故意的触碰、终年相守、风马牛不相及的对话……虽然好像已经得到很多,可是当然还是不足够的。但是再贪心一点的,可能就什麽都没有了,离开这个地方以後,就什麽都不会再有。

    意识一点点地模糊了,苏雁归还是舍不得闭上眼,一直到沈入梦中,梦见那个人对着自己笑,也无法区分自己是梦是醒。

    再醒来时,身上盖着一件外衣,带着某个人独有的气息,原本坐在身旁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苏雁归一下子坐了起来,这才看到宁简正蹲在山洞中央,不知看着什麽直皱眉。

    怔怔地看着宁简,想着梦里的笑容,好久,苏雁归才将衣服掀开,爬了起来,走向宁简:「在看什麽?」

    宁简指着地面道:「这些凹陷,有些奇怪。」

    苏雁归顺着他所指看去,只见地上是一些方形的凹陷,每个都有巴掌大,很浅,不小心看根本留意不到。这些凹陷整齐地排成四列,每列七个,若换成字,就像是一首诗。

    看了一会,苏雁归伸手戳了戳那些凹陷,然後笑着道:「不是机关,戳不动的。」

    宁简用短剑剑鞘在他手指上一敲,然後站了起来:「说不定是什麽提示。」

    「提示也没用,这里完全不像有别的路。」

    「有。」宁简却答得很快,「水潭。里面有鱼,证明它是活水,就算不是向前走,它也可以通往外面。」

    苏雁归双眼一亮:「那就是说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宁简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看地上,半晌才轻声道:「我要找的是宝藏,不是单纯的出路。」

    「这个自然。」苏雁归笑了笑,应得极自然。

    宁简又看了他一眼,而後站了起来,走到潭边,看着水里不说话。

    苏雁归走到他身旁,笑着道:「我潜下去看看好了。」

    「不,我去。」

    「为什麽!」苏雁归急了,「谁都不知道水里有什麽,你去太危险了。」

    「就是因为危险,所以我去。」宁简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话意的强势。

    「为什麽?」苏雁归不折不挠地问。

    宁简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一字一句地道:「因为你武功差、底子薄,还受了伤,所以给我乖乖地待着。」

    苏雁归耍宝地捂住胸口一脸受伤,他眼巴巴地看着宁简:「你伤得比我还重啊,而且我武功差底子薄,如果有人闯进来了,我怎麽办?」

    「少废话。」见惯了他的耍赖,宁简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跳进了水潭里。

    「宁简!」苏雁归大叫一声,宁简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水里了,他趴在潭边好一会,才微微地笑了起来,「其实……也是在意我的吧?」

    宁简一入水便能察觉到水潭比想象的要来得深,潭水清澈而冰冷,即使是在这六、七月天的暑气里,也依然让人难以忍受。

    他闭着气往深处潜下去,感觉到原本窄小的水潭逐渐开阔,身边却慢慢地暗了下来,只有前方一缕光亮,引导着他向前。

    宁简向着那光亮之处游去,开始感觉到水流变急,彷佛抗拒着外来者,不住地将他往回推。

    他咬了咬牙朝着无形的水流击出一掌,水力稍弱,他便乘机向前掠去,有鱼贴着身体滑过,那种滑腻冰冷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心里一颤。

    水开始将他重重包围,无法前进也无法後退,宁简可以感觉到自己的体力迅速减弱,胸口也越来越闷,彷佛有什麽压在上头。窒息的感觉让他想张口吸气,却又明白,一旦张口,可能就再无生路,便只能暗自调息,开始拼命地往回退。

    然而水底似乎起了漩涡,卷着他往下扯,宁简暗叫了一声糟,连挥数掌,却是泥牛入海,毫无作用。

    就在这时,不知什麽缠住了他的腰,迅速地带着他往前游去,宁简下意识地挥手,一掌击在那东西身上,这才发现抱住他的竟是一个人。

    在水中无法看清那人的面容,只能看到他在水中敏捷地向前,如游鱼一般,宁简无法分清他是敌是友,刚才的挣扎也已经令他筋疲力尽,便只能任那人带着自己往前,一边闭上眼死命屏住呼吸,竭力维持着神智。

    恍惚间似乎那人的唇贴到了自己的脸上来,沿着脸一点点往下滑去,最後吻住了自己的唇。

    宁简反射地挣扎了一下,便感觉到有气流从那人的嘴里一点点地渡入自己体内。身体的本能在那一瞬间被激发,他近乎贪婪地吮吸着,渴望从窒息之中脱离出来。

    渐渐地,他可以感觉到那个人将舌头小心翼翼地探进他的嘴里,可是他无法拒绝,便只能任由那舌尖一点点地撬开自己的牙齿,任它在口中扫掠。

    然而明明拼命要呼吸,气息却似乎被那一吻一点点剥夺掉,宁简再也无法挣扎,只能被动地接受。感觉到意识逐渐淡去,他却反而暗暗地松了口气,恐惧和惊惶连同很多他说不清的东西彷佛都在逐渐消失,再也不会压在心上。

    直到最後意识将要消失时,宁简却突然听到一声巨大的水声,随後眼前豁然,有风扑面而来,他微微一怔,才发现自己竟已经出了水面。

    岸上还是一个山洞,洞中开阔,却并不大,有光从头上洒下,虽然角落里依然有延伸进来生长的枝叶,可四下空然,分明已经不是下水前的那个山洞了。

    他微微皱了皱眉,便感觉到有人在身旁冒出水面,激起的水花溅在身上,他猛地回过头,就看到苏雁归在旁边朝他咧嘴笑。

    「你……」宁简只说了一个字,唇便又被堵上了。

    苏雁归大狗似的扑在他身上,双手死死地搂着他的腰,唇与唇相触的瞬间便长驱直入,那种疯了一般的掠夺如同要从他身上索取什麽一般,带着迫切和紧张,让宁简连拒绝都忘记了。

    两人还在水中,随着苏雁归的动作,四周的水涌动起来,两人在水中沈浮,那种不安定的感觉让宁简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苏雁归。

    彷佛得到了暗示,苏雁归的吻越渐深入,窒息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却始终没有放开。

    宁简的呼吸开始急促,最後终於忍不住,憋着气挣扎开来,捉着苏雁归的手臂往岸上一送,这才半浮在水面上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苏雁归被丢在岸上,好半晌才爬起来,一脸委屈地望着他:「宁简……」

    宁简微微别开了眼,一边顺着岸边爬起来,一边道:「为什麽跟上来?」

    「我说了,留在那里太危险了,见你下水後就没冒头,我一害怕,就跟着跳下来了。」

    「不是说了让你好好待着吗?」

    苏雁归笑了,满脸得意:「我如果待在那儿,你就死在水里了。」

    宁简微怔,这才想起刚才在水中的一切,若没有苏雁归带着自己游过那漩涡,自己确实很有可能死在水里。

    见宁简沈默了,苏雁归笑得更加灿烂,凑到他身旁:「宁简我又救了你一次,你要不要以身相许?」

    宁简的短剑铮的一声出鞘,横架在苏雁归脖子上,苏雁归却似乎什麽都看不见,依旧嬉皮笑脸地望着他,眼中微微发亮。

    半晌後,是宁简自己收了剑。看着他缓慢地还剑入鞘,苏雁归又凑近几分:「宁简,刚才在水里,你的反应好积极。」

    「积极什麽?」

    「亲吻啊。」

    还未完全入鞘的剑又被抽了出来,苏雁归顿时不敢动:「宁简,就算你觉得不好意思也用不着杀我吧?杀了我,你怎麽找宝藏呢?」

    宁简死死地盯着苏雁归,最後反手一抽,剑抽了回来,苏雁归脖子上挂着玉佩的绳子应声断裂,吓得苏雁归连忙伸手接住了玉佩。

    「宁简,这是我家传之宝!」

    苏雁归哇哇大叫,宁简也似听不到,站起来便往山洞中央走去,再没看他一眼。

    苏雁归叫了一会,见他始终没有理会自己,只好怏怏地爬起来,把绳子重新系上,走到山洞尽头硬折下一些枝叶,堆好了便蹲在一角里生火。

    宁简走了一圈,回到他身边,道:「这里比刚才的山洞还要干净,什麽都没有,看来我们是走错了。」

    苏雁归还在那儿钻木取火,听他说完,也没什麽表示,只是笑着指了指身旁:「那就先坐下来烤干衣服好了。」

    宁简看了他一眼,又站了半晌,才蹲了下去,接过他手中树枝,夹在手中搓了一会,便有火星生出,不久便彻底地烧起来了。

    「还是你厉害。」

    宁简没有回话,只是伸手解下了发冠,慢条斯理地开始脱衣服。

    「你在干什麽!」苏雁归下意识地脱口叫了出来。

    宁简愣了半晌才道:「衣服湿了,脱下来烤干。」

    苏雁归愣了片刻,哇地一声叫了出来,宁简被他吓了一跳,停下了手,看着他。

    苏雁归连忙摆手,笑嘻嘻地说:「没事没事,你脱吧。」

    宁简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阵,才继续去解自己的衣服:「少胡闹了。」

    「哪有胡闹。」苏雁归随口应他,一边伸手从宁简的衣服下摸了过去,「宁简,你是不是瘦了?」

    宁简侧身躲开,一手抓起短剑,示威似的扬了扬。

    「宁简,你当着我的面脱衣服,我会忍不住啊。」

    「忍不住什麽?」

    「我会以为你是在诱惑我啊。」苏雁归说着,又伸过手去摸宁简的腰。

    宁简用剑柄狠敲了一下:「胡闹什麽!」

    苏雁归被敲得倒吸了口气,甩了甩手却又重新伸了过去:「你知道我喜欢你的,心上人在面前脱衣服,我自然会忍不住……」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看着宁简的动作因为迟疑慢了下来,便突然凑了过去,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口。

    宁简下意识地一掌打了过去,本以为苏雁归会躲开,却没想到他不躲不闪,宁简察觉时已经来不及了,硬生生收回七成功力,却还是将苏雁归推在了地上。

    「宁简你好狠的心。」苏雁归龇着牙嚷,脸上却还是嬉皮笑脸的,「打死了我,你怎麽办?」

    宁简没有回答,只是犹豫了一下,将衣服的扣子重新扣上,走到他身旁蹲了下去,伸手抚上他的胸口:「打疼了没?」

    苏雁归应得乖巧:「疼了。」

    「哪里疼了?」

    「哪里都疼,这里、这里,」苏雁归笑着连指了好几个地方,最後指着心口处,「这里最疼。」

    宁简轻叹了口气,在他胸口处揉了两下,好半晌才道:「就会胡闹,被打了也活该,都多大的人了?」

    「我没有在胡闹。」苏雁归看着他。

    宁简却没有抬头,只是看他身上的伤,一边淡淡地回应:「还说没胡闹。」

    苏雁归看着眼前人,那低垂的眼帘带着无端的温柔,让他心中微悸,无法做出反应来。

    宁简也始终保持着安静,揉了一会,便要收回手去了。

    苏雁归下意识地捉住他的手,见宁简张眼看来,支吾了一阵,才重复了一遍:「我没有在胡闹。」

    宁简看着他,好半晌才硬抽回了手,有些迟疑地摸了摸苏雁归的头:「乖。」没等苏雁归做出反应,他便已站了起来往火堆走过去。

    苏雁归咬着牙坐在那儿,好一会才慢慢把手中的树枝丢到火堆里去。

    很多年前,远道而来的寻宝者到了这个边城小镇,捉住了唯一知道宝藏秘密的孩子,软硬兼施地拷问了大半年,也仅仅是让那个孩子留下了不轻不重的病根。

    养父忌日快到的那几天,孩子撑不住了,病如山倒,寻宝者熬药喂食,没日没夜地抱着他,不眠不休。

    直到一天夜里,孩子清醒过来,含着一口清粥就猛掉眼泪,那寻宝者也只是保持着沈默,始终没有放开那双拥抱着他的手。

    他搂着那个人的脖子哭了一夜,天明时,也是如此,那个伸过来的一只手,在头上拍一拍,说,乖。

    好像就这麽一声,什麽恩怨对错都一笔勾销,他就会听话了,永不记恨。

    第六章

    树枝在火里烧得劈啪作响,苏雁归把树枝上的绿叶折下,又一点点撕碎,最後终於耐不住弥漫的沈默,硬着头皮开口道:「宁简,我想过了,我们到了这边,就不是那麽容易回到那边去了。」

    宁简愣了一下,才微微地点了点头。

    「你也这麽觉得吧?」苏雁归自发地往他身边挪了挪,「想想看,我们要往回走,只能从这个水潭里游回去。先不说在水里能不能找到路、游不游得过去,就算是游过去了,如果那边有别的人发现了,比如秦月疏什麽的,他在岸上轻松得紧,我们则游得筋疲力尽的,他要是耍什麽狠招,那可就危险了。」

    「嗯。」宁简点了点头。

    苏雁归又往他身旁再挪了一下:「所以我们干脆就不要往回走了吧。我们走了那麽久都没找着路,谁知道要怎麽样才找得到宝藏啊,一不小心还会赔上性命。但留在这里就不一样了。你看这有水有鱼,又这麽隐秘,活个三五年不是问题,这个山洞虽然小,可我们就两个人,也足够有余了。」

    宁简看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苏雁归也不在意,自说自话地道:「我小时候啊,就一心一意想要个家。有个小小的房子、不愁吃穿,娶个媳妇、养个儿子,让我爹享享福,多好。」

    他偷偷地看了宁简一眼,「虽然现在没有媳妇更没有儿子,我爹也早死了,可我们俩在一块,也就差不多了。」

    宁简正低头拭着自己的短剑,彷佛没有听到他的话。

    「你说是不是呀,宁简。」苏雁归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宁简顿了顿,抬头道:「这里如此隐秘,说不定就是正确的路。就算不是,我们总得出去的。」他又顿了顿,「我三哥还等着我,我不可以留在这里。」

    「说不定你三哥正在京城里吃香喝辣,用不着你去救呢。就算不住个三五年,三五月总可以吧?我们现在回去呢,得冒多大的险啊,我们身上都有伤,还一群追兵在外头转,可是如果待个三五月,我们的伤都好了,那群人啊,饿死的饿死,没耐性的也该走了,我们再回去,就安全得多了。你说对吧?」

    宁简微微地皱了眉头,似乎在想着什麽,一时间没有再回答苏雁归的话。

    「我的话都有道理的,对吧?」苏雁归笑嘻嘻地凑过去,小声问,「还有啊,之前在水里时,我们那一吻多激烈啊,说不定住上三五个月,你就会爱上我了。」

    「胡说……」宁简下意识地将靠过来的人推了一把。

    苏雁归被推出了好几步,定在那儿好一会,便垂头丧气地蹲了下去,很有几分受伤了的意味。

    宁简看着有点不忍,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哄一下,便看到苏雁归偷偷地挑起眼角看自己,他顿了顿,收回目光没有再看。

    苏雁归倒是厚着脸皮回到他身旁,挨着他在边上坐下,几乎整个人都靠到他身上:「宁简,你生气了吗?」

    「没有。」

    「那你笑一个我看看。」苏雁归很自然地伸出两个指头捏了捏宁简的脸。

    宁简扬手就是一砍,苏雁归吃痛地缩了手,一脸委屈地道:「你看,你明明是在生气。」

    「我没有。」宁简皱了皱眉,有点茫然了,张眼看着苏雁归时,苏雁归甚至觉得他眼中有着一丝无辜,看起来十分好看。

    「你都不肯对我笑……」

    你都不肯对我笑,可是明明连一个笑容都没有,我却还是情不自禁地爱上你。

    「宁简,你记得我十四岁那年生辰吗?」

    宁简「嗯」了一声,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苏雁归也不在意,目光看着头顶那一线光亮,像是透过那一线光亮,看着多年以前的自己。

    「镇上的小孩生辰那天,他们的娘都会给他们煮个鸡蛋,给他们做一套新衣服,早上出门时在他们额上亲一下。可我爹说,永城里的习惯跟月牙镇不一样。所以从小到大,每年生辰,他只会给我做一个鸡蛋,给我一个红包。」

    宁简有点茫然地偏过头来看他,不明白他为什麽突然说起这件事。

    苏雁归马上就感觉到了他的动静,收回目光朝他咧嘴笑了笑:「我十四岁那年闹了很久,说七月初四是我的生辰,要你给我庆祝,你还记得吗?」

    宁简摇了摇头。

    苏雁归似乎也早就料到,并不沮丧,只是用树枝摆弄着火堆。

    「你那天早上给我做了一个鸡蛋,买了新衣服给我换上,包了一颗金豆做红包……」像想起了极有趣的事,苏雁归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了,「还在出门时,在我额上亲了一下。」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明白了这个人对自己而言,是不一样的。

    苏雁归指着自己的额头:「这里。」

    宁简一下子就觉得整个人都热了起来。他不明白为什麽,只觉得苏雁归指着额头朝他笑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在那儿亲了一下,极羞涩,又带着莫名的欢喜。

    苏雁归看着他,手没有拿下来,过了好一会,又重复说了一句:「这里。」

    宁简有点胡涂了,见苏雁归眼中有一丝恶作剧般的兴奋,便又皱起了眉头,别开了眼不再理他。

    苏雁归却步步进逼,凑近一点又道:「亲一下?」

    宁简干脆不说话了。

    苏雁归有点失望地放下手,很轻地叹了口气,等宁简回过头来时,他才一脸难过地道:「那时候想看你笑一下,可你都不乐意,一整天冷着一张脸不说话。现在让你笑一下,你也不肯……笑一下啊宁简。」

    笑一下,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给你。

    宁简没有理会他,只是抿着唇低头不语。

    苏雁归倒是笑了,站起来走到水潭边上:「宁简,笑一个,不然我就跳下去。」

    「胡闹!」宁简的脸色终於微微地冷了下来。

    「那我跳了。」苏雁归咧嘴笑了笑,往後一翻就扑通一声掉到水潭里。

    宁简心中一惊,失声叫了出来:「小鬼!」

    苏雁归掉下水後就没有冒出头来了,宁简快步走到水潭边,又叫了一声:「喂……」

    水面却是一片平静,除了苏雁归落水时惊起的涟漪一圈一圈地荡开,再无其他。

    宁简站在岸边,看着涟漪渐渐消失,心中就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惊惶。

    明知没有用,他却还是伸手在水里来回拨动,激起阵阵水花:「小鬼,不要再胡闹,快上来……」

    声音在山洞中回响,却更显得四下空旷。

    宁简闭了嘴,看着眼前水潭,半晌站起来退了一步,吸了口气就要往下跳。

    就在这时,水面突然涌动起来,只听哗啦一声,苏雁归便从水里冒了出来。

    宁简僵在原地,彷佛完全不知该做出什麽反应,甚至还维持着那吸气的姿态,双眼死死地盯着水里的人。

    「宁简?」苏雁归很容易就看出他的异样,叫了一声,游到岸边来。

    宁简看着他,好半晌才伸出手:「上来。」

    语气里有一分怒气了,苏雁归听得出来,脸上笑意更深:「宁简,你刚才是不是一直在叫我?」

    宁简没有回答。

    「你在担心我吗?」苏雁归兴奋地捉住他的手。

    宁简动了一下,没有挣开。

    好一会,苏雁归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的手,在水里移动了一下:「宁简,你是不是很想找到宝藏,离开这里?」

    「当然。」

    苏雁归一脸为难:「可是一旦找到宝藏,你就非杀我不可了。」

    宁简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宝藏那儿还藏着皇室血脉的秘密,无论当今皇上是谁的儿子,都要杀了我以免会被有心人利用,是这样没错吧?」

    「嗯。」宁简很自然地接了他的话。

    「出去就要杀了我,如果你不舍得,那要怎麽办?」苏雁归眯着眼看着宁简,一边缓慢地说着。

    宁简始终没有看他,目光彷佛停留在了某处,听到苏雁归的话,便下意识地接了一句:「是啊……要怎麽办呢?」

    哗的一声水声,苏雁归已经从水里冒出大半个身子,靠在岸边,一把扯住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宁简反射地挣扎了起来,苏雁归无处借力,很轻易就被推开了,在水里沈浮了一阵,重新冒出水面时才发现宁简还大大地睁着一双眼定在那儿。

    苏雁归笑了:「宁简,你来亲我一下,我就带你出去。」

    短剑铮的一声出鞘,从拔剑到将短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也不过瞬间,快得让人看不清,宁简死死地盯着苏雁归,却只是皱眉不说话,眼中是极淡的无措,彷佛除了这样,他自己也不知道能将苏雁归怎麽办。

    苏雁归的反应也快,只停了片刻,便往後一荡,又整个人潜入了水中。

    直到水面波澜淡去,宁简才微微吁出口气,颤着手将剑重新收回了剑鞘中。

    他已经很清楚,苏雁归不会淹死在这个水潭里,可是看着苏雁归潜下水去,却又会无端地紧张起来。

    这样的紧张一直持续到苏雁归再一次浮上水面,那张少年意气的脸上,始终挂着让人舒心的笑容,他一靠近岸边,就将手中的东西抛到了岸上。

    宁简愣了一下,走过去才发现是两块一样大小的铜片,约莫一节指头的厚度,是修得很整齐的方形,一片上面刻着篆体的「月」字,另一片上则是一个「花」字。

    「这是……」

    苏雁归笑着指了指水里:「下面还有,我刚掉下去时碰着了。」

    「是苏实留下的那些字……」宁简看着那两块铜片,好一会,便将短剑往腰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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