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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本无心——郁生逸人(2)

    他出声没个好语气,要是平日里头齐沐阳定要起个寒颤,怕苏谨云这个绝不吃一点亏的变着花样折腾自己,奈何今日周围太过喧闹,这人竟没有丝毫反映。

    苏谨云哪管那么多,伸出一只手,直接扯上了眼前的衣领,往后直拽出了三步,前面的人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正着,好在及时拉住了旁边一人的衣袖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苏谨云嘴里一边念叨:齐沐阳啊齐沐阳,你跑的可真快,真叫三爷我好找!

    待眼前人一个转身。

    糟糕!认错人了!

    这人和齐沐阳穿了一样的青衣,却是比自己还高上半个头,怎么刚刚一时着急没有细想。

    再看这人,只觉得一股悸动直上心头,但见眼前之人明明比自己还要高,身板却十分单薄,青色的衣袍与其说穿在身上不如说挂在身上。

    这人被苏谨云拽住,旁边的一人同时也反应极快的拉住了他的手腕,这会子好不容易站稳了,刚刚的动作却大了些导致他宽大的衣袖掉在了手肘,那手腕便露了出来,这才是肤如凝脂。

    那一截皮肤白皙光滑,又瘦弱似女子皓腕,好似盈盈一握就能捏碎了。

    他手指细长,微微半握搭在扶着他的人的左手上,指骨细长,指尖圆润,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再看他的面容,一双桃花眼本是微垂,这时抬眼望向自己,只那两双眸子好似会说话一般,带着些许凉意直直望进苏谨云的心里,在他心池里投下了一块石头,他的心池立刻泛起了小小的涟漪。

    此人可谓五官端正,唯有眸子温润如水,隐隐又透着股清寒。

    他微微喘气,苏谨云一眼便看出此人定是抱恙在身,这脸色才会如此苍白。一阵微风送来淡淡的药味,那是常年伴随药罐的人周身才会带着的气味。

    苏谨云一时词穷,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个瘦弱之人,这人站立不动真似一位拂柳若风的闺秀。

    你干什么!薛锦扶住了自己的主子,大声质问。

    别,洛席远苦笑,这位兄台怕是认错人了。

    抱歉!苏谨云这才反应过来,抱拳道歉:我急着寻人,从背后见公子你与友人穿了一样的衣服,一时莽撞认错了人。说完还作了个揖。

    这要是往常被齐沐阳看到,怕是吃惊的下巴都要掉了,这苏三能好好的赔礼道歉,还如此礼数周全?怕是明天自己就能金榜题名了!

    苏谨云装的是一派谦谦君子的好模样!

    无妨,他说道;左右是认错了人,公子只管去寻友人便可。

    苏谨云无视他身边的薛锦如何朝自己瞪大了眼睛,皱起了眉头,一股子凶神恶煞,只自顾自的说:是我冲撞了公子,你瞧我都寻了好半会都没找到他,这长街如此之大,怕是我找到他,街宴也散了,不如就不再找了,看看这热闹也好,也许散了场人少了也就找到了。

    这,这也是。他不想苏谨云竟是如此回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一人游这长街宴恐怕是极为萧瑟,不若我这个与友人走散的闲人陪公子逛一逛,两人一起也好过一人。苏谨云没脸没皮。

    瞎说什么!我难道不是人?薛锦一脸气急,他一见这人,心中就警铃大作,一听他说话心里就涌现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非也非也,小厮当然是伺候主子而不是陪同。他挑挑眉,摇头晃脑。

    你!

    等等,薛锦他瞧这男子三句话之间竟然换了好些语气,又作出四五个生动的表情,真是有意思极了,便说道:也可,你我二人实在是寂寞。

    公子!薛锦话还没说完不可......

    呵,小厮还能给主子做主不可?今日可是开了眼界。苏谨云挑起个讽刺的笑容。

    .....薛锦一番劝导直直吞了下去,他咬牙切齿还是说道:夜深了,夜风不利于公子身体。

    这才酉时过了两炷香就夜深了?这让亥时情何以堪?

    噗,洛席远笑出来:这位兄台实在有趣,薛锦你不必多说,今日我们是结交了一位妙人。

    哈哈哈哈,过奖过奖,苏谨云大笑,不知公子尊姓。

    嗯,在下......他脑筋一转,在下姓周,单名一个临字。字席远。在家行三,阁下可叫我周三。

    周临,行三?呵,苏谨云这脑袋瓜一转就知道是个假名。

    任他逍遥洛京之久,姓周的富贵人家也就那么三家,一家是城东的周统领,家中二子一女,两儿子最大的不过才十二岁;一家则是城中的做茶叶生意的商户,家中几个儿子自己都见过;而最后一家则是朝中周丞相,可惜周丞相年近三十却没妻没子。

    这三户人家在苏谨云脑中那么一转,他便知道这人说着什么三公子怕不是糊弄自己的,定是真实身份不便说出来。

    周临,嗯......临?洛临?洛席远?这人莫不是三皇子?

    ☆、灯火迷离夜倾心

    他一想,曾经听说三皇子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却是个出了名的病秧子,平时也不在朝中任职,认识他的人也不多,看这般气度真是皇室也不是没可能,想这周家三公子必定是那三皇子无误!

    他眼睛一转,立刻弄清楚了,脑子里便起了试探之意,说道:这可真是巧了!在下也行三!苏三正是。

    他提高声音,摆出一副天真热情的脸孔,尤其是那将那两只亮亮的丹凤眼望着洛席远。

    这眼神格外的惊喜,洛席远觉得像极了自己小时候养的那只小黄狗乞食时的眼神,又高兴又兴奋,恐怕苏谨云只差安一只狗尾巴了。他一面做出这幅模样,一边观察那位小厮的反应。

    巧什么巧?莫不是这皇土之下所有的家中行三的人,你都要黏上去称呼一句三兄弟?薛锦冷哼一声,瞧不上的就是这等油嘴滑舌之辈。

    果然,这个小厮忍不住了。

    咦?怎么会......苏谨云的语气瞬间低沉下来,两只眼睛饱含委屈的看了薛锦一眼,转而移到了席远身上,说道:周兄家的小厮好凶啊。就差个尾巴耳朵耷拉下来了。

    席远一时哑言,他算是第一次见到这番人物,几句话换了几张面孔,一句话让他高兴的忘乎所以,一句话让他委屈的好似六月蒙雪,不过这等性格确实让人甚感有趣。

    他笑了笑,张嘴道:苏三兄弟莫要怪罪,我这小厮从小与我一同长大,若说是小厮不如说是兄弟,薛锦对我颇为照顾,平日里我且视他为兄长。若是他有何说错了得罪苏三兄的,我代他道个歉,你就莫要怪罪了。

    此番说的真心实意,薛锦却是大为感动的看着席远。

    三皇子与自己一同长大,自己受先后与父亲所托一直照顾席远,他私心里也知道他不把自己当小厮,相处之间也是互相尊重,自问对洛席远极为照顾,俨然平日里一幅大哥模样。但是自认为和从洛席远嘴里说出来当然是两回事。

    这可把薛锦激动坏了,一时之间感动的只喃喃说出:三公子......后面却是说不出来什么了,只觉得一副真心未被辜负,满头满脑的热血汹涌,这时候也就忘了眼前这个一见面就让他讨厌的苏谨云了。

    席远兄对身边的小厮也像兄弟一样,苏三真是心里头佩服的紧,若是席远兄不嫌弃,咱们便交个朋友,我虽行三,外头虽称我个三公子,我却是姓苏名焱,字谨云,你若不嫌弃叫我谨云便是。

    苏谨云这下是真的确定了眼前这个人便是大洛的三殿下,薛锦可不就是薛将军家的嫡外孙,常年深居宫中,是三皇子的伴读。

    要说此等事情常人当然不记得,但是苏谨云是谁,过目不忘且不说,为人最是精明事故。

    对朝廷中的事情他虽不过问,但是家中现今的情况让他在这洛京里行事总是会多留一份心眼,那些看起来不起眼的事情往往会被他刻意的记下来。

    谨云,你若不嫌弃也可唤我席远。不知谨云今年多大?

    十八是也。

    咦,巧了。

    席远也是十八?

    正是,正逢十月初十而生。

    那席远可得叫我一声三哥哥,我正是这四月初三而生,比你早了小半个年头呢。言语间得意洋洋。

    哈哈,你若喜欢当得我叫你一声谨云哥哥。席远还是一副好脾气。

    他这一声谨云哥哥,叫苏谨云酥了半边身子,心中直叫美色误人美色误人,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倒是薛锦翻了个大白眼,心里叨咕这苏三真是个没脸没皮的,没想到三殿下今天兴致这么高,对这个苏谨云说什么是什么的,可惜他没发言权,只得跟着两个人在这片灯海繁华中缓缓穿行,默默听着两人说些闲话。

    苏谨云当得起妙语连珠这四个字,往日里张嘴能气的死人跳出棺材的嘴巴,现在说起民间的风俗趣闻,说起洛京各个贵族大家里的传闻趣事是一个接一个。

    说完张御史家中有个正妻是出了名的母老虎,前些日子张御史在花阁里被他家夫人逮个正着,一路揪着耳朵回府,伴着他夫人的骂声和他不断的求饶,直让一大波同随的朋友憋笑憋了一晚,回家才敢放声大笑,这事直直传了一个月才消停。

    又说这穆家公穆贤休了三房妻妾,连这号称洛京第一才女的穆家正妻李汀婷都给了她一封休书,为的却是个上了年纪的男娼,竟然还放出大话要娶这男娼为正夫。

    席远听的津津有味,不免咂咂嘴,意犹未尽地问苏谨云:谨云你倒说说,这情字一物方为何物?

    苏谨云略略沉吟,道:就说这穆贤休了糟糠之妻,丝毫不顾及这李副相的面子,将他女儿打包着嫁妆一并送了回去这事吧。单说这情字竟然如此奇妙,让这穆贤不在乎名声、仕途、子嗣,甚至不在乎一窝可以左拥右抱的妻妾,只一心守着这一位上了年纪的男娼?这可真是,啧啧,你这句话问得好:什么才叫做是情?

    说完他也是疑惑了,自己十四岁就在这洛京寻欢作乐,仗着一张俊容和不俗的才华,加上这将军府的好出生,不说这巷子里的男男女女,单说这贵族家芳心暗许的名门闺秀也是十个指头数不过来,只是他从未真正动过心,大多不过是逢场作戏,满足些生理需求。

    但知他年少早慧,世间万物都看得透彻,唯这情字尚未尝过滋味,现在这三殿下竟然问了自己这个初次见面的人如此突兀的问题,苏谨云一时半会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反问回去:席远怎么看待这情之一字?

    哪知席远竟然真的开始思考,他沉思了一会,尚不确定的说:若是世间的一切金银名利、权力欲望摆在眼前却视而不见,永远只选择此人,想必这就是情之一字。万物皆轻,唯君孰重。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长街的中间,人潮拥挤中那搭好了的戏台子上的京中名角便开始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这长街宴看戏是百姓最喜欢的娱乐,虽没有座位,站着看也是热闹的紧。

    薛锦好不容易找了个视野开阔、人群也不是太密集的地方,就赶忙远远的朝两个人招手,这会自然也没听到二人说些什么,只管冲两个站着沉思的人招呼,这两个人只好往戏台那边走过去,心里却不知道各自在想些什么。

    苏谨云看到那边有个卖茶的老头儿,便招了招手喊了卖茶的老儿要了三碗茶,一人一碗暖茶,虽不如坐着饮茶舒适,在这长街处站着喝茶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会儿苏谨云总算老实的闭了嘴,乘着这碗茶的时间欣赏了这台上演的《双生恨》。洛席远这才有机会借着灯火看清苏谨云的面容,席远自出生便身体不好,眼睛也不好,夜间总是看不清楚。

    遇到苏谨云一路走到现在,虽闲谈些有趣的事情,心里着实觉得有趣高兴,但是夜里他还是专心的看着脚下的路,没有时间观察苏谨云的容貌,只知道此人甚是有趣,说起话来不卑不亢、风趣转神,与宫中千篇一律说着官话的人很是不同。

    想着苏谨云唯一给他留下印象的就是那像小狗的眼神,他好笑的看向站在自己右边喝茶的苏谨云。

    这时苏谨云已收敛了常戴的面具,整张脸平和了下来,却是露出一种深沉洞察人心的眼神,这番变化倒让洛席远吃了一惊,这人通身气度竟然全部变了。

    眼前的戏台之上名角正唱的兴头上,此人手端那一碗粗茶却像执着贵重的金玉碗,碗里头好似琼浆玉液。

    他端着茶碗望着眼前戏台上的戏子,从他侧前方望去望去,只见他眉目如画,一双丹凤眼如点漆,眉心挂一枚羊脂玉扣,映衬这两只盈盈丹凤眼,这美玉的光泽生生被比了下去。

    台上的角儿唱了一个漂亮的转音,只见苏谨云微眯起双眼,那眼睛顿时寒如星露,像是看透世事又像是透着那么点桀骜不逊,嘴角却是惯了的微微扬起,半笑不笑,生的一副勾人模样。

    一阵晚风袭来,他额间两缕发丝萦绕盘旋,有一缕调皮的吹到了近在身侧的洛席远眼前,不知怎么,洛席远觉得生出了一股子冲动想要替他将这不听话的秀发抚到耳后。

    几乎要抑制不住这等冲动,他握紧了茶碗,忍住了蠢蠢欲动的右手,这台上恰好唱完最后一句,苏谨云也叫了一声好,回过头来对席远微微一笑,

    与那平日里装模作样的假笑不同,是带上了高兴和真心的,这一笑,如春风吹动百花,如石落惊动池鱼,如烟火点亮夜空,扰乱了席远十八年清心寡欲的心。

    灯火阑珊,佳人顾首,颦颦一笑,但见芳华。

    ☆、琼花夜深托朝政

    苏谨云向来是个话多的,这两天却难得的静下来,没事的时候就在屋子里头发呆。

    魏父对此连连称奇,魏亭冬自己也感到很奇怪,自己这弟弟莫非是改了性子?自从这长街宴回来到今天足足过了五日,他既不和些世家公子品酒作诗,也不去常去的花街柳巷寻欢作乐,乖巧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与父亲一向对弟弟甚是头疼,母亲去世的早,当年留下他们兄弟二人一个六岁一个只有两岁便早早撒手人寰。

    父亲悲痛欲绝,一直不曾续弦,家中连一房妾室都没有,自己和弟弟小时候在塾里上学没少被些世家子弟明讽暗讽没有家教。

    他一个生气就和别人打起来,常常是一帮人打他一个,他只好东一拳头西一拳头的打回去,但是双拳难挡众敌,往往被打的鼻青脸肿,他也咬着牙从不哭喊。

    待到自己长大些许,能用拳头揍得那帮子人哎哎叫疼时,这帮人却转过头来对他们自己的娘亲一顿好哭。

    人家虽然顾忌着魏王府在朝中的地位不敢给父亲说些什么告状,但是自己也是落下了好斗狠厉的口风,背后对他指指点点的人着实不在少数,说的人多了,大家也就信了。

    一直持续到现在的传言,让好些大人家的闺秀闻风止步,不敢下嫁,如今魏亭冬已然22岁了,竟然还是孑然一人。

    反观自己这个弟弟,小时候明明是一道挨打,他的反应却是极为不同。

    父亲怜他年幼失母,和祖母两人对这弟弟甚为宠爱,直到八岁才送弟弟去塾里。

    还记得当时是刚刚去塾里第一天,就又碰上了这等事情,魏亭冬到现在还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那日一下学,魏亭冬就被堵在了院子里,不同的是,今日有弟弟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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