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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他欺世盗名——悬刀(73)

    楚昱沉默许久,就在重岚神情越来越快意之际,他才突然道:或许对你来说,能靠这具身体换来的种种东西,就是你所求的极限了吧。
    重岚一愣,眼中的情绪还没来得及酝酿出颜色,楚昱就忽然手起枪落,刺穿了他的喉咙,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却是和当年少年胸中涌动的热血一般无二。
    黑色巨球中,此起彼伏的爆炸已经渐渐到了尾声,但在模糊的光影中,却并未浮现出重苍的影子。
    躲藏在暗处的雾隐见这一幕神经霎时一紧,他正催动神识企图搜寻出其踪迹,谁知便猛地捕捉到一股气机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悄然接近了自己的背后!
    他立即转身迎招,可对方比他更快一步,摧枯拉朽的气势犹如实质,催得人气血翻涌,水墨的气息一闪而过,雾隐只感觉胸膛仿佛被数道无形的箭矢贯穿而过,瞬间便失去了对身法的掌控,从黑暗中跌了出来,嘴角溢出几丝鲜血,整个人看上去苍白了不少。
    与此同时,重苍也从容不迫地落在他面前,甚至连鬓角都未散乱一分。
    雾隐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态与他对视良久,突然出言挑衅道:呵呵,还不够劲啊,不够狠实在不像你的作风,难道是跟楚昱方才儿女情长那么一会儿,就因此气短了吗?
    重苍似乎听出了他的话外意,眼底浮现出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忧虑,但很快就一闪而逝,道:你是死是活最后还是要楚昱来决断。
    哈哈哈哈,你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真恶心,你是不是以为换个名字就是脱胎换骨了?可惜啊,哪怕你挫骨扬灰我都认得你!雾隐随意一抹嘴角的血痕,面露鄙夷:口口声声都是为楚昱着想,可是你敢告诉楚昱你到底是谁吗?
    第102章 未能传达到的
    重苍这才抬起眸子正视着他,明镜般的眼底倒映着雾隐暗含挑衅的脸,半晌却是开口道:当年将信物用飞鸮送出后,你独身在天隙湾枯等了一夜吧?
    什雾隐闻言霎时愣住,这一刻他全身的防备都卸了,脱口便道:你怎么会知
    话没说完,就见一弯新月忽然自重苍身前升起,其形态在阴晴圆缺之间飞速变换,而就在它化作满月的瞬间,里面的树影便猝然凝成实体探出,粗壮的树枝就好似一记上古荒神的重锤,避无可避,狠狠扫过雾隐的身躯,当即便使他五脏俱裂,鲜血染红了大半个身子,整个人就像被搅烂的风筝般飞速朝下方坠去。
    而失去了施术者妖力的支撑,整个星辰幻境也立时砰然破碎,雾隐就在这漫天荧光中重重砸入地面。
    耳旁巨大的轰鸣声过后,是近乎让身躯麻痹的疼痛感,雾隐不用看都知道自己此刻是怎样一副惨状,说是皮开肉绽怕都只是轻的,因为他清楚地察觉出浑身经脉几乎已经断了个干净,哪怕此刻服尽神丹妙药恐怕也是再无回天之力,被重苍杀死也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可雾隐却并不在乎,他现在只关心方才重苍口中所说的,就如同焦急等待蜕变的蜉蝣幼虫,朝闻道,夕可死矣。
    他撑着地面勉强支起身子,抬起视线的瞬间,一抹玄色的衣角也翩然落在他身前。
    雾隐不,楚渊喘着粗气,任由污血流进眼眶里,也要死死盯着重苍,声音嘶哑又阴狠道:你为什么会知道信物的事?当年楚昱把东西给你看了是不是?
    没有。重苍否认道:楚昱从未给我看过,因为他本就不知道这件信物的存在。
    重苍说的淡然,但在楚渊听来却字字力重千钧,砸得他脑中轰隆作响。
    你你说什楚渊艰难地开口。
    当时你和楚昱不欢而散后,他心中就生出了要寻烛龙心脏给你解咒的心思,因此便来穹屠山顶与我告别,而你也刚好挑这时用飞鸮来传信,所以那东西自然也是送到穹屠山来的。重苍语气平铺直述,就像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往事:我那时虽对外界一无所知,但穹屠山的每一处动静都逃不过我的洞察,故而突兀瞧见一只从未见过的飞禽,自然是给截了下来
    楚渊听到这里,神情已是如遭雷劈,整个人恍恍惚惚,几乎听不到重苍后面再说什么,他的意识好像就这么跟着这些词句飘回了六千年前,回到了那些带着酸涩和悸动的岁月。
    那天他和楚昱是因为什么争吵起来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在楚昱负气离开后,他心底突然涌便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沮丧,仿佛一下就厌倦了这种不停折磨自己的日子,只因每次短暂的发泄过后,徒留下来的,都是无尽的后悔,就如同现在。
    于是他漫无目的地在荒野上走着,不知怎么竟来到了金沙洲,看着层层芦苇好似白纱飘荡的江畔,那些许久不曾回忆的,和楚昱少时玩耍的种种便在眼前浮现出来,一幕幕画面就像飞溅的火星,忽然便点燃了他心中的原野。
    他蓦地生出一种冲动,他想把一切都告诉楚昱,那些难以启齿的、不可言说的、禁断忌讳的、通通讲出来。
    他不知道楚昱跟他争吵后去了哪,也怕一旦面对面诉说的话自己会胆怯,会畏缩,会事与愿违。
    可是如今心中急切想要诉说的欲望却是快满溢而出了,所以他解下随身携带的信物是母亲留给他的白玉海螺,他将想要吐露的心意写在纸上,最后甚至说了自己愿意放弃解咒,就算要这样被所有人都忘却、慢慢遗忘所有感觉、永远都要活在时光的夹缝里这些都无所谓,只要这世上还有楚昱一人记得他就好,他可以离开妖界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如果楚昱愿意的话,那今晚子时便来天隙湾找他,两人一起离开这里。
    放下笔,他深呼一口气,将纸条折了折塞在海螺里,然后召来平常用来与楚昱联络的飞鸮,让它抓着海螺去找楚昱
    至于后来他在天隙湾苦苦等到子时却仍不死心,一直在栈桥上站到天际泛白才终于心如死灰,他以为是楚昱不愿意来,并且在后来,在楚昱向他提出要去下界寻烛龙心脏时,他就更以为那是楚昱变相的回绝,毕竟如此紧迫地、甚至还要冒如此大的危险去为自己寻解咒之法,其背后表达的意思还不明显吗?
    他不想欠我的,他想尽快摆脱我,哪怕我付出再多,再怎么卑微渴求,他也从不会看我一眼。
    从不会好好看我一眼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虚无,我承受了楚玄的诅咒如此久,内心深处却从未被击败过,因为我一直希冀着将所有美好的难忘的都藏在灵魂最里面,但直到此刻,楚昱刚刚赋予我的才让我真正明白了自己整个人的虚无,我的存在毫无意义,所以我才会发疯,才会扭曲,才会嚎叫
    就是如此。重苍最后道:楚昱从始至终都不知道你曾有过放弃解咒的想法,不知道你对他的心思,你们的内心从未交汇过,一直都是在渐行渐远而已,所以,你这么多年来的憎恨根本毫无意义。
    呵楚渊从喉咙中发出一丝好像悲鸣又好像自嘲的声音,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全身骨骼因他的动作吱嘎作响,他却恍然未觉似的,只看着重苍,眼神里充斥着化不开的怨毒,但当他张口时,吐出来的却不是声嘶力竭的叫骂,而是一声盖过一声的,毫无意义的怒吼: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以为你很悲惨吗?重苍不为所动,冰冷地注视着他:可你不知道,就是你这份自怜、愤怒、偏激才是你真正与楚昱背道而驰的原因。
    事到如今你还敢你还敢楚渊咬牙颤抖着,瞳孔时而收缩时而扩张。
    口出狂言是吗?重苍轻描淡写道:但这些却都是我亲身体会过的,说来这种体会不也是你带给我的吗?如此算来,我们便算扯平了吧。
    第103章 玉石俱焚
    扯平?楚渊重复了一遍,似乎是觉得眼前的情景太过荒诞,他竟是低声笑了出来,笑声里面却充满了怒火和凄凉,然而下一瞬,他就猛地暴起,沾着鲜血的利爪划过虚空,刮起一阵腥风,狠狠击向重苍。
    这一招无异于飞蛾扑火,毕竟他在状态全盛时都尚且不能伤重苍分毫,又何况此刻早已是强弩之末,楚渊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但事已至此,他其实所求不过是一死罢了。
    砰的一声巨响,掀起的气浪层层荡漾出去,顿时就将周遭的残垣断壁都炸得粉碎,楚渊在漫天沙砾中睁开眼,尖锐的树枝抵在他的喉咙上,只差一厘便可叫他魂归九泉。
    可重苍却偏偏在此刻停下了动作,他收回了地刺,直起身与楚渊错肩而过。
    徒留楚渊的身躯还在原地僵硬着,半晌才语含屈辱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毁掉一个失去求生意念的躯壳对我来说毫无意义。重苍微侧过头:我真正想斩灭的是你的灵魂,倘若你心中还有恨,那就拖着这副残破的肉身继续活下去吧,我会在穹屠山顶随时恭候你的大驾。
    说罢,便毫不留恋地朝前走去,但身后,楚渊却忽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引得重苍回过身来,蹙眉看着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但只可惜,我,楚渊!他在念出自己名字的刹那,周身顿时如同蜕皮般剥下了一层金光,那是雾隐这个假名给予真元的庇护,但此刻楚渊已经不需要了,他手掌按在胸膛前,声声落地就犹如万马奔腾而过,震彻人的耳膜:自出生起就与你们这些命如草芥般的妖怪不同,每一寸骨血都是金石所铸的,哪怕受尽污秽侵染,业火焚烧,也永远撼动不了其分毫!这样的我,又岂会为了活下去而任由你这树妖践踏!
    察觉到周遭空气隐隐的波动,重苍神色动了动:你难道
    话没说完,就听扑哧一声,楚渊的手掌陷入胸腔中,掏出那颗心脏道:熟悉么,虽然你是树妖,心脏本就是多余之物,没了它也能活可是妖怪的身体发肤皆由天受,它既存在就必有意义缺了这一块,你就永远不算完整,永远都翻不出这座天去!
    最后一个字掷地,重苍脸色立变,但想要做什么已经晚了。
    楚渊十指骤然一起发力,掌中的心脏便开始发出木石将要碎裂的吱嘎动静,光滑的表面绽开道道细纹,金色的光芒从纵横交错的缝隙中泄露出来,美得令人沉醉,可这却是它存在的最后一瞬,下一秒,炽烈的光芒就猛地爆发出来,霎时笼罩了整片金沙洲。
    而待光芒散去,几个瞬息间的不能视物后,重苍放下遮挡在眼前的衣袖,却是看见浑身鲜血淋漓的楚渊。
    他腹部被穿了一个大洞,内丹已然消陨,整个人踉踉跄跄,犹如风中残烛,可喉中却还兀自发出沙哑的狂笑:
    哈哈哈重苍!你的确是赢了,赢得了所有力量、声名、地位,甚至还有楚昱但这些都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天若欲其亡,必先令其狂!你的末日不远了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他的眸光从黯淡到熄灭,笑声也跟着戛然而止,这具生而高贵的身躯轰然倒下,即将砸向满是尘埃的废墟,但在那之前,一只手却接住了他。
    怀中的尸体还尚有余温,楚昱脸上却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他甩开一手提着的那只半大凤凰,后者立刻如释重负地从他身边跑开,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然而在场的两人都没有闲暇去注意它,重苍径直朝楚昱走过去,看着他不声不响地整理好楚渊的遗容,默然了片刻才开口问道:很伤心吗?
    我以为我会。楚昱轻声道,然后覆在楚渊颊边的指尖就猝然生起白色的火焰,点燃了这具身躯。
    看着曾经熟悉的面容慢慢被火焰彻底吞噬,楚昱映着火光的眼底终于浮现出了一些很难读懂的东西,但这回重苍没有再出言询问,两人就这么彼此静默着。
    过了良晌,楚昱在收好楚渊的骨灰后便站起身来,可是脚步却因之前的伤势而略摇晃了一下,重苍上前扶住他,待楚昱站稳后,他却依然搂着楚昱的肩膀,一只手滑到楚昱腰侧,缓缓用精气温养着那处伤口,问道:还疼吗?
    本就没有大碍了。楚昱说着就转开脸,目光却正巧扫过那只正在努力隐藏自己的半大凤凰,于是登时便微皱起眉,挣开了重苍的怀抱。
    重苍也不恼,他顺着楚昱的视线看过去,道:怎么只剩这一只,那个重岚呢?
    出言不逊,已经被我杀了。楚昱淡淡答道。
    他说得理所当然,可那半大凤凰听了,本就颤抖的脚爪现今更是站不稳了,趴在地上耷拉着翅膀,俨然是吓瘫了。
    重苍见状多看了它两眼,心道这小鸟长得干干巴巴,瑟缩起来就像一团被揉皱的软红纸,远没有楚昱原形那般圆润的招人喜欢。
    既如此,这只便也一齐杀了吧,斩草必除根,生了异心的人留着也无用,即便饶过他将来也是祸害。
    这话一砸下来,半大凤凰登时便如同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整个鸟都清醒了,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当即就伏在地上,磕头大喊道:不不要杀我!我从来就没有对主上生出过异心,当年跟着重岚跑出来也都是因为年少不懂事,跟家人生了误会才赌气出走的!而且、而且我因为修为低下,这些年来也一直没为重岚做过什么事,没有害过别的妖怪所以求求主上求求主上的夫君,饶过我这一回吧!
    听到主上的夫君这个称谓,重苍神情变得十分微妙,而楚昱则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呵斥道:胡说什么!你哪只眼看出他是我的
    后面两个字实在说不出口,也无需再说了,因为那只半大凤凰已经在楚昱的疾言厉色下,绝望地用翅膀抱住脑袋,做出等死的模样来了。
    他有这么可怕吗?楚昱一时无语。
    而重苍却是在这时插了一句道:看它年纪还尚小,会受重岚的煽动也是难免,况且它若真的不曾为虎作伥过,那倒也确实罪不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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