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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全文免费阅读-青容(20)

    磊哥你别让我走。
    嗯。不走,再也不走了。手落下来,把他揉进自己怀里,抱得很紧,直至感受到他环着自己的手臂渐渐软下来,像是心安了,但你要听话,好好去睡一觉。
    他弯腰,用季苏缅从前念念不忘的那种方式,抱起他,走进他以前的房间,放在床上,晚安。
    他在上楼的半途中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季苏缅没穿鞋,光着脚追过来。什么话都不说,把仲磊扑倒在楼梯上,像一只野性未除的小动物,猎食一般。
    仲磊只觉得背好疼,又不敢推他,楼梯还有些陡,怕他滚下去只能用力抓着他的腰,放任他在自己身上撒野。他感觉自己被一只巨型章鱼捆住,吸吮、撕咬,烙铁似的灼烧他的皮肤。这也太难受了,原本应该是场浪漫的风流韵事,竟搞成了深海求生,他动弹不得,直到季苏缅把手伸进他的腰带,一阵轻微的颤抖占据他的身体。
    他轻轻侧开,低声说:苏缅,别,你听话,去睡觉。
    季苏缅紧闭着嘴,盯着他的眼睛摇头。
    你现在这个状态不合适。
    还是摇头,并且边摇头,边甩出眼泪。
    这强迫自己趁人之危么?仲磊也有些迷乱,残存的理智让他开口说:别在这儿,我们上楼好不好?
    季苏缅一直摇头,仿佛一起身一撒手就仲磊就会烟消云散一样。
    算了,随便吧。
    仲磊感觉这是他有生以来经历过的,最痛苦的一次,太他妈疼了,他根本没心情去体会快乐,为了不让季苏缅掉下去,他的背被死死地压在楼梯上,并且随着节奏一下一下地锤打,真算得上是酷刑,而眼前的人还一刻不停地掉着眼泪,这种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持续到结束。
    季苏缅在他胸前趴了一会儿,总算是肯离开这个楼梯了,仲磊抱他上了楼,相拥着躺下,轻抚他的背:别哭了,家里都快被你淹了。
    带着抽噎的笑,听起来特别委屈。
    哥
    嗯?哪儿不舒服?
    没有哪儿不舒服,就是觉得你好厉害。
    厉害个屁!跟表演杂技似的,累死了。
    季苏缅又笑:是挺别扭,但还是很厉害。
    是么?但我感觉这是团队协作的成果,你也很厉害。
    季苏缅扑哧一声,但下一秒眼泪又涌上来:谢谢你让我暂时忘了
    这种又哭又笑边哭边笑的能力是仲磊不具备也不能理解的,只能揉着他的头发亲着他的额头安抚。
    原本是想让他早点睡的,现在两人都睡不着了,仲磊把阁楼的窗帘拉开,他们躺着看夜空。今晚多云,没有星星,季苏缅想象的怀抱和怀念的温度都在身边,让他从巨大的悲喜交加中渐渐平静下来。
    磊哥,你真的不想让我走了?
    不想了,砸手里了。
    那,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么?
    你有不爱吃的东西吗?
    啊?
    我以前做什么你都说好吃,但人的口味总有好恶的吧,总不能跟猪似的什么都爱吃。
    不要瞧不起猪,猪那叫适应性强。我啊,我不吃莴笋和洋葱,这两个东西我吃了会想吐,但并不排斥它们出现在盘子里,只要不吃就行了。
    不吃洋葱你在美国怎么过这么多年的?
    所以我总是私信你问菜谱啊!当年你单独开的那个美食节目,我真是每期不落地追,现在还在我硬盘里呢!
    人家硬盘里都是游戏啊小电影什么的,你存个做菜的节目,真行。
    你的做菜节目就是我的小电影。
    我操你别说了,我害怕你这种发散思维。哎,你爸妈真的是在缅甸认识的么?
    是啊,我爸当年刚工作没多久,跟着领导去出差,遇到了我妈,我妈那年大三,和同学一起去旅游的
    仲磊听他讲故事,听得昏昏欲睡,思想已经快要飘走的时候,又被拉回来。
    哎你猜怎么着?
    啊?怎么着?
    我妈居然辍学,跑来找我爸了。
    嗯?为什么要辍学?
    我刚不是说了么,我外公坚决不同意,派人看着我妈,除了大学哪儿都去不了。
    哦。
    你说辍学这事儿还有家族遗传的啊。
    切,什么话!你妈是主动的,你是被动的,不一样。
    所以后来,他们让我选prelaw的课程,也算是弥补一下我妈妈当年的遗憾吧。
    你妈妈是学法律的?
    是啊,我刚说过的,她在港大读法律,据说成绩可好了。
    港大你们家是有什么名校情结么
    他们就这样聊着,季苏缅慢慢地发不出声音了,但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像水里的鱼,仲磊看得好笑,低头亲了一下,小鱼就闭上了嘴,彻底睡着。但他却睡不着了,他还记得刚才季苏缅身体的触感,皮肤柔软细腻,出了汗滑溜溜的,摸上去也像条鱼,而他发出的声音也那么好听,嘶,后背传来的疼痛制止了他的想象,像是被钝刀砍了几下。下次还是别在那种不舒适的地方了,难度系数太高影响发挥。他笑了笑,把鱼扒拉到自己怀里,他的心还在因为身体的疼和快乐悸动着,但已渐渐趋于平静。
    第30章 七景14
    季苏缅离开之后,仲磊曾有过短暂的愤怒,但又深知自己愤怒的理由不太充分,他习惯了做季苏缅的依靠,总觉得自己是个拯救他的存在,突然被揭破过去,把自以为的不堪展现在他面前,多少是有些羞愧的。
    他曾经无数次点亮手机屏幕,季苏缅的电话和微信从前长时间地占据最靠前的位置,一段时间没联系,已经慢慢挪到后面,一如那天走出家门,楼梯上的脚步声渐远,慢慢退出他的生命。想着,等着,只要他打来电话,就去找他。然而等来的却是赵芯瑜。
    他接到电话之后立刻变道开上高架,还因此领了张罚单,他也不介意,只顾得上朝季苏缅的方向奔去,他从来没想过在那一天之后还能被人唤醒,再承受一次短暂的,不可靠的爱的疯狂。
    于是把他带回了身边,从此有了爱和维系,所以仲磊从未像今天这样,如此期待新的早晨。
    然而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季苏缅没在,喊了几声也没听到回应,猛地起身,背痛突袭而来,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摸出手机,已经没电了。
    季苏缅,你去哪了?
    小酒馆啊,我给你微信留言了。
    哦,没看到。你为什么乱跑?
    我没跑啊,我来找干爹问问情况,顺便把行李拿回家。
    可以啊你,都那样了你还能一大早跑出门。
    季苏缅在电话那头嗤嗤地偷笑,随即又正经起来:磊哥,干爹说今天需要去看看墓地,你能陪我么?
    好,在那儿等我。
    尽管赵元和仲磊都说不要考虑钱的问题,季苏缅还是坚持不要买墓地,给母亲挑了一棵树,并且拒绝了在树下放置水泥套盒。
    工作人员说:季先生,感谢您支持环保事业,您可以选择使用可降解的骨灰盒,这种材质不会对周围环境造成危害,经过一段时间可以完全降解,也不会影响树木的生长。
    季苏缅问:不能直接放在树下面么?
    什么?您说骨灰么?
    对啊,感觉这个可降解的意义不大,反正最终也降解了。
    仲磊又一次提醒他不用考虑钱:骨灰盒是一种仪式感,你可以给妈妈挑一个很好看的。
    不用了,我妈是个很务实的人,反正最终都会归于土地,装起来和分散着没区别。但我想好好挑棵树,除了树,还能种别的么?花草之类的?
    可以,您可以挑选一些生命力强的,月季、蔷薇或者二月兰之类都可以种。
    于是苏婉怡,在东海第二公墓的生态林中,拥有了一方安眠的土地。
    这件重要的大事办好,仲磊执意送季苏缅回家休息,自己去和赵元一起办理其他的事,在回家的车上,他又一次接到孙恬恬的电话。
    磊哥你出什么事儿了么?我怎么看到消费提示有一笔墓园的支出?
    你怎么跟我妈似的,花点儿钱就要来问。再说我要是死了也不能是自己给自己置办吧。
    季苏缅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表示不满。
    我这不是怕你有什么困难来关心一下嘛!
    没什么困难,我男朋友家里有事,帮忙操办的。
    哦,男朋孙恬恬像是给自己按了一下暂停键,什么?男朋友?磊哥你谈恋爱啊?
    是啊。
    哇,太好了啊!你车载蓝牙听得很真切,孙恬恬激动地都快哭了。
    季苏缅加了一句:恬恬姐姐您好,我是,男朋友。
    你好你好,恭喜啊!哎不对,节哀啊
    仲磊很想笑:行了你,我开车呢,回头再说吧,你要是哪天路过也可以顺路来家里吃个饭。
    哪儿能顺路去呢,这得专程拜访,我去之前联系你!
    挂了电话,季苏缅幽幽地说:磊哥,为什么我今天总是一会儿想笑一会儿想哭呢,而且控制不了自己。
    仲磊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别哭了,眼睛肿得厉害,都红了,闭上休息会儿。
    可我想看着你,我怕你什么时候就不在我身边了。
    哎,你讲讲道理,咱俩是谁睡完就跑的。
    我是想在你睡醒之前赶紧去拿行李回家的。
    就这么急切?都不能等我跟你一起去?
    嗯!
    办理好母亲的后事,有一天仲磊问:还想去见你爸爸么?我陪你去。
    不了,我也冷静了,他大概是不想被打扰。其实他心里真的很难过,他的伤心不比我少,而且我想,他越是爱我们,就越难面对现在的处境,爱人离世,儿子被迫辍学我到现在还记得开学那天,他俩送我去学校,我们走在校园里面规划接下来的学业,那时候有多么的满怀希望,我离开的时候就多绝望。
    还想回去么?
    季苏缅摇摇头:条件不允许了,或者我还能在国内自考个本科学位。以后没有医药费要付,也不需要去小酒馆打工了,晚上可以有时间看看书。
    仲磊揉他的头发:不着急,先休息一阵子也行。
    磊哥太温柔了,季苏缅想,他离开这段时间再回来,仲磊整个人从方形变成了椭圆形,离奇的温柔,连缠绵都像是无风的海边,海浪不慌不忙,一波接一波地,温柔但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躺在床上,季苏缅蹭过去趴在他的胸口:磊哥,你喜欢什么样的方式?
    什么?
    就是,你喜欢温和的还是粗暴的?
    怎么?我满足不了你?
    哎呀不是啦,我就是问问。不愿说算了。
    说起这个那天,就是你刚回来那天,你一直在哭,是因为心里难过还是做得不舒服?
    不是不舒服,是因为妈妈不在了,也因为你终于又来找我了。
    哦。那就行。
    还是说,磊哥你喜欢在楼梯上?
    仲磊被楼梯二字吓出一头汗:你可放过我吧,第二天我背上好几条血痕,跟被人抽了似的。
    啊?这么严重的么?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你躺那儿被人踹几十下试试,也亏了我身体素质好,换你估计掉半条命!
    他们笑闹着入睡,但季苏缅被半夜的电话铃声吵醒。
    磊哥你电话。他推了推仲磊。
    仲磊显然不想接,含含糊糊说一句不管它就把腿搭在季苏缅身上,困住他,继续睡了,但季苏缅的神经已经被电话铃训练成了条件反射,电话一响就担心有事发生,立刻清醒,并再也睡不着。他下床绕到另一边去看,没有名字,应该是个陌生号码,他刚想放下,手机又响一声,这次是短信。
    文,我离婚了。我还是没办法和她在一起,我很想
    后面看不到,季苏缅也不想点开,他知道是谁。
    又一声叮。
    文,你能告诉我你在哪里么?我这些年一直想找
    他放下手机,回到床上躺着,静静地听,又响了,又一声,还有一共7条,来自许辰的短信。
    他神经紧绷,睁着眼睛,不安地等待着,他不希望手机再一次震动了,却又希望那个人干脆再打个电话,如果磊哥愿意接,说清楚就没事了。但他没再打,仲磊也没醒,从头到尾对此一无所知,睡得倒是香甜。
    季苏缅昏昏沉沉中梦到一部手机,它在黑暗里悄悄地打开了一个小门,然后无数的信号具象化,变成无数条丝线,填满整个房间,还在迅速地缠绕,他吓醒了,并且再也没睡着。
    第二天是季苏缅回国以来,难得一次完整的周末休息。仲磊带他去海边骑双人自行车,他们骑到了跨海大桥上,停下来看日落。他闷闷不乐了一路,此时被海风吹着,好像有其他声音的陪伴,可以借一些勇气似的,他在呼呼的风声里说:磊哥,昨天夜里有人打电话找你。
    仲磊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早晨看见了,是许辰,已经拉黑了。
    呃哦。是么。
    脸颊被两只手捏住,季苏缅笑着躲。
    还是么?!看见了就说看见了,憋了一天才问,你也真能沉得住气。
    我不该看你手机的。
    这倒不是,我不在乎你看没看见,我在乎你因此不开心。
    可你拉黑了他,他还是知道你号码,换个手机还是能联系到你,怎么办?
    仲磊想了想,从包里翻出他的钥匙,用一根回形针戳开了手机卡,随手扔进海里。
    哎季苏缅没料到这么突然。
    待会儿去换个号码。
    磊哥你其实不用这样的。
    扔都扔了。来,仲磊握住他的手,把他扯到面前,自己半坐在栏杆上,圈住,再跟我说说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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