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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炉添香(28)

    叮嘱的时间还不能太长,否则耽误了姑姑们伺候皇帝皇妃就寝就不好了。
    这一天的课说来也漫长,一直到了傍晚,国子监开始了夜课,其中,几个小郡主和小世子也不写字了,就在那里传上了纸条。
    几个太傅都去吃饭了,嵇雪眠不饿,就坐着监堂。
    他瞥见了几个孩子的小动作,用木尺拍了拍桌面,语气严厉道:你们几个传什么呢?拿过来!
    老师好大的脾气,连我都害怕,就不怕吓到他们?一道带着调笑的低沉声音传来,段栖迟斜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的神情,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穿着雍容华丽的轻薄锦服,头发束的俊雅,狭长的眼眸神采飞扬,衬着他白玉无暇的俊美面庞,活生生就是清贵矜傲的画中人。
    嵇雪眠心说,想来也是今天大选,众人给他长了不少威风,否则心情怎么这么好?
    和你无关。当着学生的面,嵇雪眠不想叫他们分心,也就没有叫他摄政王。
    段栖迟唇角微微弯起来,那我就不打扰了,老师请继续。
    虽然有这么个人明晃晃地看着他,也丝毫不耽误嵇雪眠训人,几个调皮的学生一人被他罚了一篇书,愁眉苦脸。
    见学生们总是看段栖迟,嵇雪眠料想他们没心思再看书了,就把他们都撵走了。
    学生们离开后,段栖迟终于不再装蒜,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好安静的课堂,雪眠,你真厉害。
    嵇雪眠看都没看他,道:王爷今天可见到宣沃有喜欢的人选吗?
    段栖迟看着他整理台上书本,便坐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歪着头思考一下,好像有那么几个,他挺喜欢的。就是吧,他选的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一个比一个像你,真愁人。
    嵇雪眠动作一停,皇后定了是谁家的女子吗?
    洛国公府上的长姑娘,太后亲自选的。想起什么,段栖迟笑笑,太后不知道听说了什么,非要硬塞给我几个男子,一个比一个娇,都被我拒绝了。
    嵇雪眠想象着那画面,估计太后的脸都挂不住了,想了想,嵇雪眠还是问了一句:你看起来好像心情不错?
    很明显吗?段栖迟站到他身后,见他整理好了,便俯身,一把握住他的手,我确实心情不错。大选的时候,我看宣沃很纠结,不知道选哪个是好。而我有你在身边,怎么想都觉得高兴。
    嵇雪眠手里正好拿着木尺,听这话,虽然四下无人,也回手去敲他的胳膊:你正经一点。
    段栖迟不闪,直接抓住木尺,慢条斯理:当年就只顾着被太傅打手板,不知道打太傅板子是什么滋味?
    段栖迟一边说着,一边用力,不留情面地在嵇雪眠臀上拍了一下,力气不算小,发出清晰的声音。
    嵇雪眠都愣了,整个人僵住,你给我住手!这是国子监!
    啊,对不起,我忘了太傅都是用木尺的,不用手。段栖迟耸肩,转头寻了一条木尺,作势要再打他一下。
    眼神里却满是笑意,似乎是想逗逗他。
    嵇雪眠气咳了几声,一把抓住木尺,我警告你,要和我打就出去打,不要在课堂里胡闹!
    老师,段栖迟故意叫他,你好严格啊,刚才我看你训人,满脑子都是你打我手板的样子,好吓人。
    那我就替太傅教训教训你。嵇雪眠眯起眼睛,手下极快速,打了段栖迟手背一下,在学堂乱来,你是要反复起坐五十次的。
    段栖迟的手背猛然红透,却不生气,拉过嵇雪眠的手,亲了一下指尖,我可以选择另一种惩罚方式吗?
    嵇雪眠冷眼相待:什么?
    段栖迟不由分说把他摁在桌面上,凑在他的耳畔,如愿以偿地闻到了熟悉的甜香味道,我起坐五百次,老师就待在我身上,帮我数够不够五百次。
    嵇雪眠想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荒唐言辞!
    段栖迟低头亲了亲他的唇角,堵住他即将出口的恼怒。
    直到嵇雪眠说不出话来,段栖迟才悠哉悠哉,接着说道:今天一天没见到你,我一直在想你。
    胡说什么浑话!嵇雪眠的耳尖被他蹭了蹭,一瞬间就红了,你想我做什么?
    段栖迟在他耳边低声笑笑,想他们都没有你好看,想宣沃可以正大光明娶嫔妃,而我却不能娶你。
    嵇雪眠眯起眼睛说道:你要是敢娶我,我就逃婚。
    真的吗?段栖迟叹气,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只好把你关进王府,不许你踏出半步了,整日整夜,只能看着我一个人。
    嵇雪眠干脆挣扎起来,揪住段栖迟衣领,斥他:如果真有那一天不,不可能有那一天。
    不一定,只怕到时候是你求着我见你一面。段栖迟居高临下看着他,像是看他的所有之物,因为我会让你见不到除我之外的任何人,专心致志地给我生个孩子。
    嵇雪眠别过头去,不可能,你起开!现在我们俩这样和平相处,想亲也让你亲了你还不满足吗?
    不满足,我很贪心的,你还没有彻底答应嫁给我呢。段栖迟似乎很是为难,不如,咱俩试试奉子成婚?
    嵇雪眠二话不说就开始揍他,结果被段栖迟死死搂在怀里,愣是给抱去了国子监外水池边的假山后。
    这一路上,宫女们纷纷低着头快步跑开,羞红了脸。
    嵇雪眠把头迈进他衣裳底下,脸比姑娘们还红,怒目瞪着段栖迟。
    段栖迟却低声告诉他:可别说话,万一被人发现你是谁,你还怎么解释?
    果不其然,假山外宫女们窃窃私语:诶呀,我刚才看见摄政王抱了个女子走的好快啊!
    估计是白天摄政王也看好了心仪的姑娘,把人抢回了宫里吧?
    太遗憾了,这下子不知道多少爱慕他的人要哭鼻子了
    段栖迟一副你看我没说错吧的表情,嵇雪眠背靠着假山,粗粝的山石棱角隔的他肩胛骨生疼。
    段栖迟想起什么,撩开他衣领,这纹身刺的真好,有了这个,你就永远是我的了。
    嵇雪眠不想让他说话,捂住他的嘴,等到所有宫女都过去之后,段栖迟才把他拉进假山凹陷深处。
    假山深处原本很清凉,此刻却热的要命。
    段栖迟笑道:我特意选这么个僻静地方,等着老师罚我五百个起坐呢。
    嵇雪眠的脸都红透了,被他牵引着,手不由自主如他所求,我随口一说,你何必当真?
    我就是一个认真的人,司伶你认识我这么多年,早该清楚。段栖迟点点他的额角,慢声细语道:五百次,数好了。
    可能会多,绝不会少。段栖迟把他抱在身上,笑盈盈的说道。
    嵇雪眠不想再听他废话了,捂住他的嘴,脸红心跳。
    第39章 国子监03
    赵禹在国子监等了半天, 才看见嵇雪眠姗姗来迟,脚步微微有些僵硬。
    他身后跟着上午刚见过的摄政王,离了八丈远, 微妙地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一步也落不下。
    两个人顺着宫里的鹅卵石长街往回走, 前面霜凝雪铸似的人双手负着, 后面的人却一脸畅然,和选妃时严肃孤高的神态简直是两个人。
    赵禹忙把拂尘扔一边, 当即上前去扶,就被嵇雪眠拂开了手,赵禹自己讨了个没趣,也不气恼, 而是正了正身子, 表情说不出的玩味戏谑。
    嵇雪眠刚刚踏入国子监就下意识觉得不对劲,直到看见赵禹, 再看他这神态像是要看什么笑话一样, 一脸唯恐天下不乱。
    嵇雪眠掩着口唇,抑制着鼻息,晚上风凉了, 国子监里点满了明灯, 一通明亮,灯笼摇曳着烛火,热闹而温暖。
    他自顾自坐在首位,没搭理赵禹。
    段栖迟便坐在下位,眼角眉梢的笑意还没消散, 明显的很。
    赵禹终于等到了人,开门见山说道:首辅大人, 您是昨夜到的国子监吧?可知道昨天晚上是哪个大胆狂徒胆敢猥亵宫女,丢了个平安扣在这?
    不知道,没看见。嵇雪眠冷淡道,像一堵墙一样回绝。
    赵禹虽然恭顺地低着头,语气却相当刻意:那宫女刚进宫不懂规矩,还丢失了一个发簪,咱家看您头上戴着的这个成色,是宫外的款式,难不成是
    嵇雪眠截住他话头:不是。
    他拂袖坐下,不疾不徐喝了口茶,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
    这是有人看他护着皇帝不顺眼,想除之而后快了,臣素来与公公没有过节,为何要栽赃陷害?
    赵禹保持着皮笑肉不笑的脸:是不是栽赃陷害,搜一搜这国子监就知道了。
    嵇雪眠冷笑一声,是太后让你来的吗?
    赵禹的脸子马上就变了,休要胡言乱语!
    那便是了。
    嵇雪眠瞥了一眼段栖迟,后者也听了出来,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慢悠悠地品着茶汤,甚至因为太热吹了两口。
    你搜吧。嵇雪眠心道,不知道你能搜出个什么东西来。
    赵禹二话不说吩咐人开始干活,搜了一大圈,半个时辰过去了。
    国子监的课堂都被捣乱了秩序,学生们窃窃私语,惊的院子里的飞鸟都振翅而飞了。
    一片片树叶被踏起,太监们忙不迭地跑回来,趴在赵禹耳边说了些什么,脸色很难看。
    赵禹的脸色更难看,他走近了两步,鹰勾一样的眼眸盯着嵇雪眠,浑身上下扫视,首辅大人,介意咱家搜身吗?
    嵇雪眠便起身,伸开双臂,不介意。
    反正那枚双蛇平安扣已经被他藏在假山后了,防的就是有人使坏。
    为了藏这个双蛇平安扣,嵇雪眠头一次主动去亲段栖迟的脸颊,趁他不注意,顺手把平安扣塞进石头缝隙了。
    结果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引发了巨大效应,说好的五百个,到最后居然快要翻出一倍去。
    嵇雪眠想想就来气,赵禹琢磨着他的神色,犹豫着开口:那咱家就失礼了
    一直没说话的段栖迟却出言阻挠,他不介意,本王介意。赵公公,搜身就免了吧。
    赵禹不敢不住手,神情不甘:国子监什么都没搜出来,这绝无可能,只能是藏在嵇首辅身上,摄政王,您的意思是?
    你找的不是簪子吗?段栖迟云淡风轻地放下茶杯,抬起下巴示意赵禹,他那簪子是本王送的,和宫女没关系。
    赵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有点尴尬,又有点意料之外的恼怒,您送的?
    嵇雪眠也有点诧异。
    段栖迟不应该说这句话,他这话一出口,明摆着和太后过不去。再看赵禹的表情,这是不是说明,指使赵禹的人就是太后恩若?
    恩若的目的无外乎是除掉宣沃,让母家势力入主朝堂,首当其冲的就是摄政王扶正,那么必要得把嵇雪眠除掉,削减他的权柄,最方便的就是从人品不端开刀。
    段栖迟似乎有点不耐烦了,俊眉轻皱起来:回去原话告诉恩若,找不着就不要再找了。
    赵禹吞下一口冤枉气,是,摄政王。咱家还有一事,既然没发现,咱家再去宫里其他地方找,只不过今天皇上高兴,睿王就约了戏班子在承艺园唱戏,请首辅大人和摄政王过去。
    嵇雪眠略一寻思,这时辰难道不是该就寝了吗?看宣沃这意思,居然还有功夫听戏?
    按照惯例,今夜宣沃应该去新皇后宫里睡,而不是听什么戏。
    至于宣懿是什么想法,左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承艺园的戏台子搭起来了,唱戏唱的咿咿呀呀的,阖宫妃嫔都到了,都是新鲜陌生的面孔,初次见面,都腼腆着性子说着话。
    看起来宣沃也挺满意的,到底是少年人,见到同龄的妃嫔,个个围着他亲密地唤他皇上,甭管他现在乐不乐意,以后就习惯开枝散叶了。
    宣沃偶尔会看他两眼,嵇雪眠便安慰性地笑了笑。
    宣沃的眼眶便更红了,像是喝醉了。
    宣懿给他倒酒,又给新皇后倒了一杯,一片和睦。
    嵇雪眠也就没太注意,而是低头看着摆在自己面前一整壶温温的酸梅汤。
    再一抬眼,段栖迟正在看他,眼睛里像含着一束光,微微示意他去喝。
    像显摆什么似的,还能是他亲手熬的吗?
    嵇雪眠不由得想笑,只好开了盖子,抿了一口。
    不凉,温度正好,好喝到喝一壶都不够。
    这戏嵇雪眠听着倒是好听,就是心里突然燥的很。
    他现在尤其喜欢安静的环境,从前也能坐着听完几折子戏,现在只坐了一会儿就想离开。
    坐在他身边的臣子左闻右闻,神情疑惑:首辅大人,你有没有闻到一些香味?
    嵇雪眠一猜就是刚才和段栖迟胡闹,汗沾湿了衣裳,这味道保准又是自己发出来的,就故作镇定道:没有闻到。
    说完他就要离席,刚出了承艺园,就被段栖迟跟了上来。
    这人的眼神像烧起来一样烫,好像要是嵇雪眠在他视线里消失一秒,他都抓心挠肝一样。
    嵇雪眠感受到他越来越近,王爷怎么也出来了?
    宫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呢,我怕你丢了。段栖迟笑了笑,搂住他的腰,你要去哪?我陪你。
    嵇雪眠被他搂的死紧,窄瘦薄肌的腰身在他手里,竟然像柳枝一样细,便暗自红了红脸,如实告知:我去假山后找样东西。
    段栖迟微微惊讶,难道我们丢了什么东西在那吗?我记得没有丢在假山后,而是毫无保留丢进了你
    你给我闭嘴。嵇雪眠扭着他的手腕,把他一只手向后扣住,这下子脸更红了,我早就想问你,你什么毛病?以后不许再听见了吗?
    段栖迟别过了头,被他的小擒拿手拧的胳膊疼,硬着嘴皮子表达不满:好吧,我错了。
    嵇雪眠刚想松手,段栖迟便轻飘飘说道:下次还敢。
    嵇雪眠眯了眯眼睛,一巴掌揍在段栖迟后背上,段栖迟便灵巧地蹿了出去,回手一把拉住他,顺着宫径一直跑,脚步不停。
    嵇雪眠跟着他跑,好像身后有什么妖怪追着索命一样,跑着跑着,好像全身的血液都流动起来,刚才喝过的酸梅子汤在他腹中晃呀晃呀的,感觉很是奇妙。
    到了刚才那片假山后,嵇雪眠屏住呼吸不去闻,省的回想起来,从记忆里的位置取出了双蛇平安扣,段栖迟便凑过来看。
    他举起这平安扣,啧了一声,什么鬼东西,扔湖里喂鱼吧。
    嵇雪眠倒是看了他一眼,我也是这么想的,就让他们死无对证,再逼他们一步,也许就能把蜘蛛从土里挖出来。
    嗯,一想到那八爪玩意儿也知道你的秘密,我心里就不舒服。段栖迟抵触着眉眼,在嵇雪眠脖颈一侧蹭了蹭,要是抓住了他们,我挨个剁了他们,省的他们觊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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