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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死对头(3)

    阿梨踱至梳妆台前,伸手抚摸着倒扣的铜镜,她深吸了一口气,把心一横拿了起来。
    凤眼清明,鼻尖一粒小痣若隐若现,菱唇微微抿着,像带了三分倔强。
    这明明是她的长相,可是却又不是。
    曾经她不是待在演武场便是军营,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眉毛也是比较英气的平眉,整日束发束腰,干净利落。
    而这张脸,肤色很白,甚至透着几丝病态,眉毛是时下燕女流行的柳叶眉,下颌没有她之前那么清晰,带着三分圆润,看着年纪不大,十六七岁的样子。
    明明是同样的五官,身形也没差,却看着天差地别,最重要的是她自己深知自己是死在十八岁那年的,这又过了三年了都,人怎么可能越活越年轻幼态呢
    可是自己又真的是活生生的站在这里,拥有的也是自己曾经的记忆,她没法解释自己身上发生的怪事,但她确信根本没有什么阿梨,她就是姜黎!
    沐芳为何坚称自己是阿梨呢?她又为何要刺杀公子琮?她是受何人指使?
    阿梨总觉得沐芳知道些什么,如果她在就好了,她定会想办法再去套她的话,可惜她被韩却抓走了,若是有机会,得再跟她谈一下。
    就在阿梨想得入神的时候,房门被人咚咚敲了两下,一个中年女音传了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罗姑娘,好了没?是刚刚那个大婶儿的声音。
    阿梨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罗姑娘是问的自己,她回过神来这才觉得身上黏糊糊的很是不爽。
    没有得到房内的回音,大婶又向着房内催道:你可得快些,等会儿说不得公子要过来。
    公子?
    公子琮受了伤,来的自然就是公子却了。
    阿梨冷笑一声,她倒不知几年不见,诡计多端的韩却竟然开始近女色了。
    听不见房内有动静,大婶又拍了拍门,罗姑娘?可要我进来伺候?
    不用!我知道了。
    既来之,则安之。阿梨可不想洗个澡还被人围观,见水温也差不多了,她飞快地下水准备先对付着洗一下。
    听见房内的动静,梁婶儿总算放下了心,罗刺史性子刚烈,不肯投降,死得惨烈,她还以为他的女儿多少也有点烈性不听话,没想到还是挺识时务的。
    梁婶儿虽然是燕人,不过溧阳归韩还是燕,她这做人奴婢的一点都不关心,只要给口饭吃,就是她的好东家,像罗刺史以身殉城,她虽觉得惋惜,到底是不认同的。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什么能有活着重要?
    正想着,前方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传来,梁婶儿回头一看,可不是侍从们正簇拥着公子却过来,她刚刚也不过是猜测,没想到公子却真的这么快就过了来,她赶紧上前福了福问安。
    公子。
    韩却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侍从对视一眼纷纷停了下来,梁婶儿赶紧上前将门打开。
    阿梨听得吱呀的开门声,惊得直接抓了旁边的衣裙就要往身上套,她本以为梁婶儿是吓唬她的,韩琮受了伤,韩却怎么也该先去看他,就算要过来,也不可能这么早,更何况还有刺客要处理,她不过洗个澡的时间,怎么这么快就过了来?
    梁婶儿在韩却进屋后又识时务地退了出来将门掩上,韩却听着盥洗室的动静挑了挑眉毛,也不客气,直接踩着水渍就进了来。
    阿梨是非常生气的,真是粗鲁无礼的韩人!
    她侧身背对着门口跟手中的衫裙较劲儿,要是早知道梁婶儿准备的是这种燕国女子流行穿的交领长裙,她宁愿穿之前那身破烂衣裳。
    这种交领长裙内里是曲裾,需要一层一层系起来,偏偏上身只有系带,需要配上交领的短衫,莫说她从前总是着男装打扮,就是偶尔不去军营穿的女子服饰也多以简单的卫国短裾为主,她哪里会穿这玩意儿?
    偏偏又是在这样一个时刻,她真是又气又急,来不及去系好曲裾的系带了,她匆匆将短衫往身上披。
    韩却见此,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只弯唇斜靠在旁边的椅子上,长腿一伸,脚后跟有一搭没一搭地踏着地上的水渍,要本公子帮忙?
    阿梨见不得他这番模样,也不搭理他,只认真地理着短衫,长发湿漉漉的垂在后背上,水渍顺着滴滴落下,晕湿了大片。
    韩却见阿梨不理他,停下踩水,棱角眉微微挑了起来,唔~你这是在跟本公子玩欲擒故纵的戏码吗?
    听闻此语,阿梨理好短衫,回身看着韩却,眼神戒备,除了一样不知廉耻,她发现这人好像跟情报里不太一样。
    当然,已经过了三年,也有可能她的情报早就过时了。
    少女琼鼻细挺,菱唇微抿,领口泛着微微水汽,韩却一时有些晃神儿,可是只一瞬,他就神色恢复清明,仿佛刚刚不过是场幻觉。
    他走近了她,伸手将她正在滴水的发丝簪在耳后,问道:作为女俘,你似乎一点都不怕我?
    阿梨感受着耳边的动静,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但她也不躲避,直直看着韩却,如果女俘的待遇是这样的,那我为什么要怕你?
    韩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俯身盯着她的眼睛,那是怪我对你太好咯?信不信再将你丢回地牢?
    阿梨看着眼前人的异瞳,只觉得有些灼人,她侧头避开了他的眼睛,你不会。
    哦?韩却野生的墨眉又斜飞挑了起来。
    阿梨向来不擅长也不喜欢拐弯抹角,你有很多机会,但是你都没有,还把我带到这里,让我梳洗,很显然,你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但绝对不是□□。
    被人戳破了心事,韩却也不恼,相反他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不过见阿梨一本正经的样子,他有心逗她,遂有些轻佻地勾起她的下巴,对也不对,应该说是不仅仅是□□。
    阿梨侧头避开。
    韩却也不恼,继续道:我劝你不要自作聪明,最好是乖乖听话配合,我可以保你性命无虞。
    阿梨有些疑惑,为什么是我?你明明
    明明什么?韩却再度靠近她。
    明明知道我不是真的罗氏女?明明知道我手上捏着锋利的碎瓷片?
    阿梨低头不吭声,虽然怀疑,但是她也不确定,既然他不戳破,她也不会傻到不打自招。
    韩却笑了笑,不继续追问也不准备解释。
    或许是他觉得她某一瞬有些神似某个人,或许是他并不喜欢罗刺史私自逃跑的女儿,若她真跟她父亲一般殉城,或者敢多杀一个敌人,他倒或许会刮目相看。
    可惜她都没有,真正的罗氏女胆小懦弱又毫无气节,他何必救她。
    反而是这名于恐惧中站出来的女子,让韩却不禁想起了一个人。
    但是时隔两世,时间久远不说,他本也不曾真的见过几次,那个人在他心里已经有些面目模糊了,他怎么也不能完整地拼凑起来。
    不过前面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阿梨只觉此时的韩却跟刚才判若两人,明明还是那副浪荡样子,眼神却如暗潭般变得幽深静谧。
    看不穿的人她并不打算去了解,只要按照自己的节奏走就好了。
    你明明知道我父忠烈,还敢将我留下,公子琮又受了伤,你不怕他猜忌于你?他不拆穿她她就敢一直装下去。
    韩却看着阿梨不怀好意的眼神,哧地笑出声来,他伸手捏了捏她垂在胸前的湿发,爱挑拨的可不是个好姑娘。
    阿梨的脸噌的红了,无他,本就没有系好的曲裾松开了,还偏偏是在这个时刻,好在还有件外衫遮着,虽然它薄薄的,聊胜于无不是。
    韩却也看到了,他指骨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他想若是他此时不放开手岂不是显得他很禽兽?
    可是若真的放开手,那他岂不更是禽兽不如?
    昏黄的烛光拍在两人的鼻尖耳上,他们能清晰地看见彼此身上细微的毛发,阿梨率先反应过来,朝后退了几步,正好坐在梳妆台前。
    若是之前没看错,梳妆台上有一支银钗,她想,若是他要乱来,她
    不能杀了公子琮,杀了韩却这无耻之人也是好的,只是可惜不能光复卫氏!
    她偷偷握紧了银钗。
    韩却眉眼早已恢复清明,阿梨的动作哪里瞒得过他。
    他长身玉立,下颌微抬,语带警告:我既然想放你一条生路,你就最好乖乖配合,咱们力量悬殊,一根银钗能奈我何?
    阿梨憋着一口气真想试一试,可是理智还是占了上风,且不说自己还有几层功夫,好不容易再来一次,没有见到卫央,不曾光复卫氏,自己怎么可以轻易把命交出去?
    见阿梨神色松动,韩却很满意,正待再说什么,突然一阵敲门声传了进来。
    九公子,长公子醒了,有事唤您。
    阿梨见韩却眉峰微动,耳边是他清悦的嗓音。
    知道了。
    韩却起身,推开了房门,正要迈出,见梁婶儿跟一众侍从都在,他又折了回来,朝阿梨暧昧交代道:乖乖在这里等我。
    说罢,领着侍从大步朝院门外走去。
    留下的奴仆忍不住纷纷侧目偷看阿梨,阿梨顾不得这些,她迫切想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只嘭的一声将大门关上。
    第5章 兄弟
    刺史府,后院。
    咳咳咳咳
    侍女捧着痰盂跪在床前,公子琮有些烦躁地摆手让她退下,蹙眉问身旁:阿九可来了?
    陆予是公子琮的贴身军士,伺候他多年,对公子琮的心事甚是了解,他看了一眼公子琮,小心回道:九公子去看那女俘了,小人已经让人去唤了,想来很快就到。
    公子琮搁下刚刚递上来的军报,叹息一声,唔,我倒不知他何时竟真的对女色如此上心了。
    话虽说得冲,语气倒也不似生气的样子,陆予端着药碗,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没有得到回答,公子琮睨了一眼陆予,见他这扭捏模样,他又问道:咳咳你说,阿九是不是变了?
    陆予端碗的手一抖,差点把药汤洒出来,好在还是稳住了,继续装傻,公子何出此言?
    你呀,少跟我装蒜,自从我剐了罗建成,重用季成,他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以前除了离间卫国女将那回,他什么时候跟女人真的有瓜葛了?
    陆予听着,也不敢接话,只默默递上药碗。
    他虽然是公子琮的心腹,公子却又是个那般出身,可是公子琮跟公子却到底是亲兄弟,平日里关系甚好,说到底,他不过是个下属,性子又谨慎,岂敢真的去议论上峰。
    公子琮也并不是真的想听陆予的回答,他顺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转了话锋,燕国特使到哪儿了?
    终于换了话题,陆予心下放松下来,今日一早收到消息说已经到云州了,想来不日便能到溧阳。
    唔,甚好。公子琮搁下药碗,却不小心牵动到了伤口,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陆予赶紧上前,公子,您没事吧?
    无事。公子琮摆了摆手,见陆予一脸担忧,他也不解释,只追问道:阿九怎么还没来?再派人去催催。
    是。
    陆予转身就要出门吩咐人再去,却见公子却一行人匆匆而来,他赶紧又回来复命。
    韩却还没踏进大门,就先行环视了一圈,见公子琮床边摊开的军报文书,心里大概有了数。
    他几步迈了进来站在公子琮床前,大哥,您的伤势如何了?
    韩琮看了一眼陆予,陆予低头,领着一干人等就退了出去,整个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了他们兄弟二人。
    公子琮拍了拍床弦,示意他坐,无碍,不过皮肉伤罢了,这些年比这严重的多了去了。
    再是多,您也得注意着,韩却扶着公子琮半坐了起来,又替他垫了个靠枕,方才坐他边上,想了想直接道:这次刺杀真是蹊跷得很。
    见韩却一脸真诚,似乎很是担忧的样子,公子琮点点头,在咱们的大营,又是准备和谈的关头,这事儿只怕跟老二脱不了干系。
    韩却看着公子琮略显虚弱的脸,神色不明,也不好说,您剐了罗建成又重用季成
    公子琮就知道他想说这个,只打断了他的话,阿九,此事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他又看了眼韩却,开门见山问道:倒是你,为何突然将罗氏女留下?你可是还在计较为兄剐了罗建成?
    韩却心里打着转儿,大哥个性倔,又不肯接话,想来是不觉得他自己做得有哪里不对,他这个做弟弟的,还不是只得循循善诱。
    面对兄长的疑问,韩却否认道:大哥你说什么呢?那罗建成不识好歹死有余辜,阿九怎会为他生大哥的气?
    那你公子琮欲言又止。
    韩却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哥是想问阿九为何留下罗氏女?
    公子琮点头。
    韩却不答,径直起身便要跪下来。
    公子琮也不拦着,故作诧异,阿九这是作何?
    韩却正了神色:大哥,我乔装身份结识罗建成,他贵为一方刺史,礼贤下士,又忠贞不二,深受本地百姓所信赖,虽立场不同,我倒是挺钦佩他的,咱们虽然顺利接管了溧阳,可是还是四处都有暴动,就连这次刺杀,说不得跟这也脱不了干系,血腥镇压终不是长久之计,一旦咱们大军离开,溧阳归属还很难说。
    那你说该怎么办?公子琮脸拉了下来。
    咱们越是对付他,越是激起民愤,本来只是一个空有血性的人,现在反而被传得越来越完美,想来您也收到密报了吧,父王身体不明,您领军在外,打再多胜仗又如何?到头来还怕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这不是急匆匆找你过来?公子琮捏了捏眉心,他等着韩却下一步说法。
    想回京都,就必须先稳后方,咱们当务之急是要跟燕国和谈,想来燕国也不愿战,可是昨日的刺客竟然公然打着燕国名义,说不得这背后就有人故意挑拨生事不让事态平息。韩却也不藏着掖着,直直说了自己的看法。
    你说得也不无道理,公子琮点头,忽然又话锋一转,可是这跟你留下罗氏女有何关系?
    韩却狡黠一笑,对方想通过将罗刺史神化激起民愤,那么我们何不反其道行之?
    你的意思是给罗建成泼点脏水?
    也不一定非要泼脏水,只要咱们好生处理后事,百姓日子并没有变差,他们的情绪下去了,燕国使臣也有了台阶,到时候何愁和谈不成,而这罗氏女,就是最好的例子。
    公子琮似乎被说动了,都是聪明人,有些事一点就通,不过他还是有些犹豫,那罗氏女可会听话?
    韩却趁热打铁,大哥,不过一女子,要她屈服还不容易?这事儿交给阿九,您就尽管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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