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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箱匣之中 作者:陆婪

    第3节

    勇气。

    很久以前,有人这么对他说过,在这个充满欲望的混沌世界生活下去不需要勇气,但是切裂需要极大的勇气。他抿嘴笑了,这话听起来真中二。但是对方并没有说错。当一个人熟悉了某一种生活模式之后,想要让他做出改变是必须要有目的的。

    就比如现在,李竞躺在地板上,平躺在墙角的垫子上。从这个角度能看到窗户外面的阳光,天气真的很好,一丝一毫的光线都能被观察到。

    这个时候,窗外飞来了一只喜鹊,歪着头看着自己。喜鹊这种鸟类的体型并不小,它站在铁栏杆上蹦蹦跳跳。李竞的目光跟着它上上下下。

    大概一个月之前,陆俭把李竞放了出来。他原本只是坐在李竞身边摆弄自己的电脑,但过了一会儿就合上了电脑走到了铁链的尽头,解开了扣锁。陆俭走到李竞身边,把他扶了起来。李竞身体的状况非常糟糕,自从上次感冒好之后整个人消瘦得愈发严重了。

    把他带出了地下室之后,陆俭把铁链拆掉了,只剩下铁环还挂在脚踝上。陆俭给李竞新安排了一张垫子,就放在客厅里。其实要说是垫子就太奢侈了,垫子上摆着过冬的棉被和枕头,几乎一星期一晒。

    摇摇欲坠的李竞,他整个人到底在想什么,陆俭并不能明白。他只是每天不断记下实验数据,按步骤实验着。

    陆俭拿着表格坐在办公室里,手边是还没吃完的便当。

    “喂陆俭,老板说这期的产品试验你就不用去了,接下来的流程已经由一科室的接手了,”猝不及防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背,“我说你最近这是怎么了?工作也不能很上心的样子,被老板排挤成这样?”

    白大褂的同事没等他回答就摆了摆手走了。陆俭收拾了一下,把表格塞进了碎纸机里。

    他拿起公文包脱掉了白大褂,没乘坐电梯而是选择了楼梯。楼梯间只有自己“噔噔”的下楼声。

    说实话他非常后悔,后悔加入实验里去,可是现在连他自己也早就深陷泥沼了。

    前些日子,其他城市的实验者来找过他。

    大家都是用最普通的装束乔装过的,乍看之下没有人能认出他们。他们各自都认识,几个人没有打招呼而是直接坐到座位上。这间小酒馆的雅座是陆俭包下来的,陆俭则是找人来打过招呼包间并做好了检查。

    毕竟他们在普世大众人眼里,他们就是罪犯。

    几个人中间有男有女,大家先各自把进度汇报了,又整理了一下发生过的情况和处理办法,并做了短暂的交流。然后,酒就上来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谁也没有点酒。再说也没人有心情点。

    “我点的。”坐在主位上的负责人招了招手。

    圆桌上的各位都默默吃菜,只有相邻座位的偶尔在交流,形成了一种非常诡异的气氛。就连进来送菜的小妹都被搅心神不宁,一不小心打翻了一碗莲子羹汤。

    负责人喝下了第二杯酒,对着身边的陆俭说:“现在看来,似乎你的进度最快也最顺啊。有什么特殊的方法吗?”负责人的声音不大,对面还在处理打翻的汤,几乎没人听到他的话。

    陆俭夹着兔肉的筷子顿住了,不知道拿起来还是放下。

    “有点奇怪。之前你做动物实验部分的时候几乎都没有什么成果,好像还打死了只狗?换到这部分反而变得出色了。”

    陆俭放下了了筷子,拿起了高脚杯。

    “别紧张嘛。话说,按你的阶段,是不是已经到了过渡期了?怎么样?boss很看好啊,近期记得去报告一下哦。”

    陆俭抬头看向负责人。负责人眼里都是笑意。他张了张嘴,话语却哽在喉咙口。

    半个小时后,负责人让助手把帐结清了,也随意说了几句总结性的话语,就打发大家回去了。

    “负责人,你看这账单要我给陆俭送去吗?”

    “不需要。带回去给上面报销。”

    “好的。那需要我向陆俭转达boss的意向吗?”

    “这个也不需要了。其他人已经都接收到就行。他啊,”负责人把嘴上刚吃到的油渍刮掉,“不是我夸张,就凭我半个小时的观察,他啊,早就已经食髓知味了。”

    ☆、十七

    手表上显示已经八点了。陆俭加快了脚步。他到家周围的菜市场转了一波,然后就直接奔回了家。

    还好还好。李竞还在垫子上睡着。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厨房里,开始做晚餐。他在刚才的饭局上并没有吃什么,现在也有点饿了。

    他刚把面条放下锅,正打算拿碗出来的时候,一双胳膊就环上了自己的腰。接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靠上了肩膀。

    “乖。到桌子边去等着。”陆俭轻声说。他离开了。

    第一次和他说话是大概两个多月之前。那个时候陆俭不知道他吃不吃胡椒,于是开口问了他。李竞过了整整十分钟才回答了他。陆俭还是后悔了,他不应该和李竞说话。没错,在这个阶段里是不可以和实验对象说话的,他忘记了。

    他内心升腾着惶恐,看着李竞。李竞完全没有在意,只是吃完之后,又把脑袋搁在自己的腿上。

    ……算了。只要不报告上去就行了。

    “毕竟早就不止一个步骤走错了”

    一错再错。错上加错。

    你这样子,根本就没有资格再继续下去。

    收拾完之后,他打开自己房间的锁,做到桌子前整理实验报告。

    按现在的情况来看,已经快要脱离这一阶段到达下面一个阶段了。但是过渡的关键自己搞不好要错过了。唔,说不定是已经错过了。不行。

    可是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陆俭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死胡同中,一个四面环壁只有一方通路的境地,不想往那个方向走过去,可是明知道一旦跨入这里不能不向那里走过去。

    焦急与羞愧,这两种以前少有的情感,或者说根本就被忽视了的,现在在他脑海里盘旋。

    就这么几分钟,陆俭都觉得活着实在是太痛苦了。

    “当你面临什么重大的抉择的时候,脑海里是会过走马灯的哦。”

    当年中二的同学的言论这个时候又蹦出来了。

    哈哈,说的没错。

    他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坐到趴在沙发上的李竞身边。李竞很快就靠了过来。陆俭打开了电视,数字电视里正好在播一部很有名的美剧。男女主角在外景里说着话。

    李竞趴在他的腿上,有意无意地瞥着画面。突然他感觉到,坐着的那个人似乎把身体弯了下来。

    李竞翻过身坐了起来。

    没错,他靠在了自己身上。

    李竞慢慢把他环进自己怀里。

    空气分明是安静的,两个人呼吸都没有紊乱,不说心跳了,古今中外被提及太多早就没有任何参考价值了。

    电视里突然传出来了配乐,不应景,很应景。

    “glirg through the rt

    & close

    &hey& for ”

    李竞默默把他的头抬起来,看他的双眼。

    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边角往上方轻微地斜着,感觉在笑一样。

    他的瞳孔在放大,他的也是。

    陆俭内心慌乱了起来。怎么电视里的曲子还没播放完?音量是不是太大了?还没想完,自己的口罩就被李竞扯了下来。

    啊。

    不行了。完全不能思考接下来的事情。陆俭坐在李竞的怀里,看着他把自己的脸捧起来,摩挲脸颊上的皮肤。

    陆俭想把脸别过去,但他没有那个勇气。他也做不到,他根本思考不了。四肢百骸,血液里翻涌着的恐惧和期待,是这种东西吗?为什么还会有人期待这种东西?!

    然后,他们就接吻了。

    ☆、十八

    足够了。

    足够了足够了足够了!!!!!!!!!!!!

    陆俭被李竞压着头,完全不能动弹,只能接受他的这个吻。从一开始的蜻蜓点水,到掰开下颚,舔舐上齿,整个过程来得仔细而迅猛,铺天盖地。“唔……”陆俭唇齿间漏出了一点喘息,被李竞瞬间吞了下去。

    陆俭觉得自己头脑昏昏沉沉的,不得不也无可奈何,把气力全部依到对方身上。

    李竞的手在陆俭腰上游走着。想拉近些,还想要用力些。一只手抚摸着脊椎,另一只托着他的头。

    陆俭惊慌失措地想要推开李竞,他却安抚般拍了拍自己的背。李竞不带任何攻击性,但充满撩拨意味的吻让陆俭最后败下阵来。

    陆俭都不记得这个吻是怎么结束的了。

    实际的时间其实非常短暂,但人脑的错觉却可以维持很长时间。陆俭依靠残存的理智看着电视画面,发现男女主人公都还没从外景离开呢。

    自己飘飘忽忽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自由飞翔着。四处张望一下,李竞早就不见了。这个时候,浴室的门打开了,李竞穿着换洗的长袖长裤走了出来,头发还是湿的。

    要命。真的。

    陆俭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瞪大眼睛看着李竞。李竞往他那边走了两步,陆俭就往后退了两下。

    僵持了大概有5分钟,李竞只好拿起一边放在门廊上的遛狗带,绑在自己的脚上和桌子腿上,坐到地板上,看着陆俭。

    结束了。

    陆俭迅速爬起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并反锁上门。

    他坐在自己的床上,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李竞这个人,很恐怖。不是说笑,他是真的恐怖。自己的这一组实验能这么顺利,估计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他个人的原因。刚开始还觉得挺蹊跷的,他怎么这么快就能够认同自己被囚禁着的事实,这么快接受了,并很快就开始配合自己。其他那些组,最快的也是到最近才出现开始依赖性变强的征兆,进入过渡期还早得很。

    不得不怀疑李竞他真正的目的。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陆俭走进自己房间的小卫,接水漱口。

    现在的陆俭,完全看不明白自己的实验对象。而这一点,正是实验最忌讳的一点:必须摸清实验对象的想法,不然实验的失败将无法避免。

    一开始他接到的材料,只是说该名男子身材长相良好,双性恋,文艺类专业,与人和善有很多朋友。病史也不复杂,也没有心理疾病。现在看来资料也太片面了,根本就不客观,这个人,李竞,和表面上,不一样的地方太多了,首先,那张脸分明就不是“良好”,而是“优异”好吗?!

    他想要向人求助,但现在他还能向什么人求助?向负责人或上面反映吗?那不就是默认了实验失败?那从一开始加入到现在,根本就没有一次是成功的了。别说报酬了,上面的处置五花八门千奇百怪,一句话都能让人坠入寒冰地狱。现在他能做的,只有本本分分结束实验,递交报告。

    对,交报告,交完报告就结束实验了,然后自己就申请离开实验组,无论调到哪里都可以,就算最后要被辞退都没有问题,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城市,能走多远走多远,最好离开这个国家。去澳洲还是欧洲吧,自己的英语也不错,能力也尚可,找一家小一点的公司或者实验所,一辈子好好工作,把这几年的回忆全都抹去。安安稳稳过完自己的一生。

    所以实验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他的恐惧不断翻腾,最后终于受不了了,陆俭趴在洗手池边把晚饭呕了出来。

    ☆、十九

    你随我入海去。

    你随我飘洋远去。

    不要留在这里。不要留在这片海域中,不要留在城市中。

    这种麻木会慢慢渗透入你的皮囊之中,你的骨骼中会被灌注满慵懒,最后成为一具行走的尸骸。

    百草重生,万物丰茂,风华正代,不应死去。

    这一天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陆俭很早就回来了,李竞站在水池边帮着洗菜。被关了这么久,李竞的皮肤显得愈发苍白了,一身精干的肌肉现在也消减了不少。但高就是高,陆俭站在他身边,总有一种站在一棵树旁边的错觉。

    “喂!”李竞突然伸手过来握住了菜刀柄。陆俭走神了,切胡萝卜的时候差点切到手指头。

    他深深皱起了眉。

    这是在想什么呢。快回神快回神。

    他将胡萝卜一把推入一边已经热好的油锅里,油花儿四溅。

    李竞的头发有点长了,陆俭想着要不要给他剪个头发。从前倒给养的白狗有理过一次毛。人的头发少一点,应该会比较简单吧。

    他拿了毛巾,剪刀和推子,让李竞坐好不要动。

    要理个什么样的发型?他看了看他的脸。李竞的脸棱角分明,眉目很厉,虽然被铐了这么久,眼中的戾气去了不少,但也能看出往日的神色。陆俭有些为难。他的审美不算差,但也没好到所有人都叫好的地步。他把平板递给李竞,让他在发型中挑一个喜欢的。李竞是学艺术出身,审美肯定比自己好。

    李竞仔细找了找,然后让陆俭拿好镜子。自己拿起了理发剪刀。

    ……你居然会剪头发哦??(⊙o⊙)

    陆俭目瞪口呆,举着两面镜,只见李竞小心翼翼地动作着。他把刘海分出来,两鬓剪短,后方削薄。最后示意陆俭用推子。“推上去。”

    陆俭慢慢用推子把后方的香炉角扫干净,然后往上推。

    大功告成。李竞觉得脖子上不清爽,去浴室冲澡了。

    陆俭把毛巾洗干净挂好,拿着簸箕和扫帚一点点清理瓷砖地上的碎发。

    不对。我在干什么?

    陆俭突然停了下来。

    我在干什么?他突然问自己。

    他这是在给自己的实验对象剪头发清理头发。头发太长了妨碍观察。妨碍观察。妨碍观察。没别的意思。

    像他这样,简直就像是帮爱人理发一样。

    不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帅是帅,但这也不是对他有好感的理由。陆俭单身二十多年了,怎么会轻易喜欢上别人?再说,喜欢到底是什么东西?

    陆俭坐在地上,表情怪异而狰狞了起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他却不敢去验证。他和李竞,这才一起进行实验多久?怎么就一下跳到了现在这一步呢?他用手指仔细数着,没错,步骤是没有错的。那到底是哪里不对呢?为什么……快得这么离奇呢??

    这个时候,有一个极为恐怖的念头幽幽地冒了出来,就像腐烂的尸体上,不可避免的蛆虫一样,抬起了头。

    要是……他是在骗我呢?

    李竞冲完了,他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了。

    他看见陆俭蹲在地上,于是也蹲下来,从背后抱住他。

    “在想什么?”

    陆俭双耳擂鼓轰鸣,心脏猛烈跳动。啊。一刹那,就在李竞接触到他的一刹那,他没法自我控制地打心底里泛起对这个人的依恋。这是从一开始接触到他的肉体时(把他扛到地下室开始)就发现的,从困惑逐渐明了的,身体的感受。他的身体,无法真正拒绝这个人。

    所有人都拥有自己的克星。可是一些人可以“拥有”,一些人可能一辈子也遇不到。漫长的岁月里,人们有很多时间去挖掘与发现,但他们都选择在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寻找徒劳的希望,浪费了时间。

    李竞看着他的耳朵,耳尖尖红得透透的。特别红,就像是艳粉的山茶一样。好看。

    完了,陆俭心想着。他瞬间屈从了,反身窝进了李竞的怀里。

    记得抵抗。想完这句话,他闭上了眼睛。

    到这时,两人也不过一起实验了十一个月而已。

    十一个月,仅仅只够孕育一个孩子并生下来。他们却完成了一整个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治疗过程。

    这说出去,谁信呢?鬼都不信。

    前方分明是刀山火海,无底深渊,陆俭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迎上去。

    他不想死,他也得死了。

    ☆、二十

    这一天,陆俭被自己的同僚也是朋友拉出去喝酒了。

    本来是四五个年轻人一起的,先去了大排档撸了点串,几小盘海瓜子,清蒸的扇贝和生蚝合拼又来了点蛏子和辣炒花甲,几瓶黄汤下肚,陆俭有点上头。接着又被拉去了酒吧,其他的年轻人玩心重,这里搔搔那里撩撩,不过一个小时就和几个妹子聊上了。

    “陆俭,你不去?难得的年假,总要先放纵放纵吧。”友人a用胳膊肘捅捅他。陆俭摆摆手,拿起酒喝了一口。“咳咳。”呛到了。

    友人a心里有点黑线。逗比,不会喝酒就别装啊。

    他心里有点纳闷,不是来撩妹的,怎么就跟着来酒吧了呢?这几个月陆俭总是一下班马上就回家了,跟潜逃似的,谁也不见就只知道往回跑,大家一开始还以为是养了什么小猫小狗,后来看着越来越不对劲,琢么着这货该不会有女人了吧??就那万年不识趣面瘫的陆俭???

    看他每天气色越来越好,怎么想也是有了爱情的滋润。

    友人a心里还在嘀咕,干脆就拉了拉陆俭:“这里太吵,走吧,我们去下家。那几个就随他们去吧,估计今晚又要断片儿在哪个姑娘身上。”

    友人a拉他到了一家居酒屋里。店面不大,几个小座的隔音效果倒也还好。随便点了点刺身和清酒,两个人慢慢小斟了起来。

    “我说,阿俭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陆俭一片生鱼片没夹起来,“啪叽”掉回了碗里。碗里的芥末瞬间被压塌,看不见了。陆俭有些可惜地“啧”了一声。他不太喜欢太辣的。

    “没,没谈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谈恋爱的。”

    “嘿嘿。你不说,整个科室都传得风声四起了。你看看你,”友人a举着小酒杯,伸出一根手持比划了一下,“平时你就那样,现在整个人都像浸在糖水儿里。你自己说呢?”

    陆俭有点不好意思,拿起酒喝了一口。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我这个样子,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友人a挠了挠头:“你问我也……这种事情不是你最清楚吗?我想想……大概一个月前开始的吧,最近特别明显。”

    陆俭拿出记事本,不顾友人a的好奇,翻起了实验步骤说明。

    真的不正常。太不正常了。自己不仅仅跳过了一步需要严格把关的步骤,现阶段进行地也太快了。

    不用怀疑了,肯定有诈。肯定有诈!

    他觉得浑身不舒坦,哆哆嗦嗦地把本子放回去了。

    “你怎么了?”友人a觉得没了刚才八卦的气氛,不由得也严肃了起来。同时心里也有些懊悔,心想该不是我说了什么不好的话破坏了气氛?

    陆俭抖抖颤颤地拿起了酒,喝了一口。“我可能被骗了。”

    “哈?”友人a懵逼。

    “被骗了?少了什么值钱的东西吗?还是说被骗,骗色了?”友人a有点哭笑不得,“话说回来你长得倒也不错,被骗色也是有可能的……不会是男人吧?”

    陆俭摇了摇头,不回答。

    回去的时候,陆俭满脑子都是a说的话。

    “阿俭,你记着,如果可以就把对方拿走的东西慢慢拿回来,无论说是你妈妈你奶奶还是你急需;对方要是再有下一步动作你就疏远她,如果吵不过就尽快和她分手。”

    “不要和一开始就和有特殊目的靠近自己的人交往。”

    “饭可以多吃酒也可以多喝,亏不能多吃啊!对人心理不好的。”

    ……

    这好像都有点难度呀。

    本来一开始就是自己下的手。实验要求实验者与实验对象最终要发生关系,发生之后马上进行脱离程序,但现在,陆俭自己发现好像反而是自己被实验对象囚禁住了。

    感觉简直就像是……李竞用这十一个月,反囚住了自己。还不止呢。陆俭从心底里泛起寒意,肯定还不止。从最坏的角度考虑,搞不好自己最后的下场会非常凄惨。

    一回到那个家,李竞就会给他一种非常安心的感觉,好像无论自己做什么,他也不会离开,也不会欺骗自己,即便拼着最后一丝理智把所有藏有资料的门都锁起来了,自己也一步步被李竞带入了泥潭。馨香,充满诱惑力,就像隔海的阿联所有人喜欢的高热量饮品——热可可加棉花糖一样让人深陷其中。

    自讨苦吃。真是自讨苦吃啊。手册上用粗体强调了整整三遍不可以带入个人情感,是非常有道理的。

    他后怕着,站在门口,最后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气氛,掏出钥匙来,开门。

    李竞坐在地上,有如一只温顺的大狗。他的留海盖过了双目,只有嘴角的弧度最鲜明。他站起身来,然后把陆俭揽进怀里。

    “欢迎回来。”

    没错就是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味道这样的身高,能将人完全包裹的气息,好像能一瞬间能让人睡着。陆俭想拼命激起内心的抗拒,但却只能一步步感受它的消减,直到殆尽。

    陆俭举起的手,慢慢放到了李竞的背上。两个人在玄关拥抱着,一抱就是一个世纪。

    ☆、二十一

    “给我买点画具吧。”

    李竞对着坐在自己怀里的陆俭说道。这个时候两个人对着一台ps4在打擂台赛。

    陆俭下一秒按了三角键直接一个反杀把李竞的角色撂倒在地。

    “jian !!”

    李竞没再碰手柄,而是等陆俭的回答。

    陆俭悉悉索索,摸出了手机。“行吧。想要哪家的?自己挑吧。”陆俭打开了淘宝,随意点了几个键,把手机递给了李竞。在陆俭的注视下,李竞选了几样自己中意的画具。放入购物车。

    “好了。”他把手机递回给陆俭。陆俭背过他,登录淘宝。仔细查看之后,下单,并备注请快递员将快递交给门卫,自己会前去领取。

    微妙的气氛。陆俭最近都变得非常无所谓,无所谓李竞的亲昵,做菜也变得随意了起来,李竞时常吃不饱。举措三三两两,言辞不过尔尔。陆俭有时走过李竞身边会不小心地撞到他。“抱歉”陆俭随口会说出来,有时也会忘记说。简直就像慢慢遗忘李竞的存在了一样。

    今天也是这样。把他抱在怀里,过往他都会心跳变快,呼吸颤颤巍巍,一开始的时候耳朵还会红呢。最近却好像变了个人一样,身子也不软了。

    好像完全……不为李竞所动了。李竞总是被他弄得很迷惑,这次也不例外。

    ……没事。总有办法对付的。马上就能重新扳回来。李竞重新拿起手柄来,按下x键继续和陆俭对打了起来。

    银幕散发出来的幽蓝的光散播在客厅中,两个人的呼吸声完全被游戏里的特效音盖过去了。有意压制住了喉音,一点气声都不敢冒出来。

    画具到了之后,陆俭才反应过来,李竞很有天赋。饭前陆俭坐在沙发上看书等电饭煲里的汤,李竞站在实木画架前,用碳棒涂了二十分钟。

    饭后陆俭走过画架时,才发现李竞已经将自己的一幅速涂完成了。

    你猜他是怎么想的?

    画中的陆俭,眉目间显示着专注和一丝安详,就像是安于现状的中年人一样,整幅画除了能体现李竞高超的笔法之外,还能看出来他是很满足现在的状况。

    很好看,是真的好看。你也知道,陆俭也是帅的,但是画里又不一样了。那是画才能赋予的灵气。

    有些东西,不是单单的文字就能描述出来的,感觉,最多也只有七八分相近。你喜爱的人对你莞尔一笑,你喜爱的人在你嘴唇上轻轻一吻。这种感觉无法老老实实描述出来,只能靠着通红的耳朵尖来体现。

    …………害怕。

    陆俭脑海里只有这个念头罢了。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面对未知的事物会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惧。

    心理变化是一瞬间产生并完成的,陆俭并没有停下来观看,他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自己这张脸算是完完全全印刻在李竞的脑海里了。陆俭拿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真是个烫手的山芋。还好公司有后备措施,这不是问题。关键自己是要做好现在接下来的每一个步骤。

    这么想着,他捶了捶大腿。

    早知道就不给他买画具了。真是鬼迷心窍了。怎么就掏手机给他买了呢?陆俭承认,当时自己处于三连胜李竞的优越感中,想到步骤提示中的“中后期可适当满足实验对象的一些需求”之后就飘飘然地把手机给他了。

    没错,他就是飘飘然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必须收尾了,目前的情况来看。陆俭把粘在抽屉最里面的实验步骤的缩印版本拿出来,开始仔细制定接下来的计划。

    完成了之后,就逃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双更,还有一更在晚上。

    ☆、二十二

    “在我放手之前”

    李竞是个南方人,从前就不知道暖气是什么东西。一直以为暖气是每家自己控制的,想热了,就开始烧暖气里的水。地暖是什么?大概就是把暖气放到地板下面吧。后来他来到北方之后,被室友狠狠嘲笑了一通,这才搞明白了。

    南方每年的冬天都冷得很莫名其妙。明明只有风吹拂头发和耳畔罢了,可是不一会儿,双颊,耳尖甚至手脚就冰凉了。就算在室内,开着热空调或者是电暖器也一样,怎么都热不起来,热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满脸通红了,而脱下衣服不一会儿又冷得瑟瑟发抖了。

    什么时候天气才算热了呢,要等到四月里春风吹着手冷了,可以身轻如燕地撒丫子在操场上玩“你追我我就让你嘿嘿嘿”出了个一身汗,才算是入春了。

    天气冷了,又热了。

    陆俭怕身为南方人的李竞受不了冷,所以在大厅李竞的卧铺上还放了电热毯,结果搞得李竞天天热的睡不着。

    李竞觉得陆俭在照顾人这方面真的是相当笨拙的。起初看着他忙前忙后,还能觉得莫名其妙地想笑。

    现在陆俭的面罩已经被李竞扯下来了,平日里拿着画笔对着他涂涂画画感觉也不错。陆俭的身材好,放到大学美院去当人体素材肯定是每个教室都要抢的。

    ……这不行诶。我还有用。李竞这么想着。

    下过一场大雨之后,窗户外面的迎春花开了。李竞平时在家里翻翻陆俭留给自己的书做做锻炼,就喜欢拿着本子到窗口画画速写。他很欣慰,自己并没有忘掉这门手艺。日子真是漫长啊。陆俭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他也越发焦躁了起来。

    在李竞以为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至少几个月的时候,陆俭提出自己需要出差一个星期。啊。只是一个星期。

    “嗯,你去吧。我在家等着。”李竞回应他,眉毛舒展着,露出和善的表情。陆俭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

    “回来之后,不如你给我画一幅全身像吧。坐着躺着都行。好吗?”

    李竞有些诧异地抬头,虽然脸上一脸并没有多少变化。陆俭从下方抬眼看着李竞,怯生生地,好像在怕李竞拒绝自己。

    “好。:)”

    陆俭眉头到眼皮立刻放松了,双唇带动双颊肌肉往两边延展了一下。

    是在笑?李竞内心嘀咕了一句,眼神停留了零点几秒就收了回来。

    他在笑?

    陆俭房间用的是钥匙密码锁。想进房间除了钥匙还需要密码。李竞也知道陆俭他在房间中一定装了监控摄像头,所以李竞并不敢轻举妄动。要是让他看到自己在打什么鬼主意了自己就别想以后自由了。虽然自由真的很渺茫。

    陆俭把自己做好的几顿饭和能支撑李竞一周的食材放到了冰箱,象征性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准备离开了。

    在门口,陆俭换着鞋子,李竞就站在一边。“早些回来。”李竞这么对他说。

    陆俭“唔”了一声,出了门。李竞慢慢坐下来,盯着玄关门口的地砖,不知道在想什么。

    门外的陆俭听着李竞走回去的脚步声,这才轻轻走开。他乘电梯下了楼,确定tv拍不到自己了,这才拿出一支老旧的手机来。

    “喂,负责人吗?我已经出小区了。在车站见还是去别的地方?”

    电话里回复他:“别去车站,也别去你的单位。去上次的雅座外等我。”

    “好。”

    ☆、二十三

    荫河市处在长江下游地带,属于d国版图上的南方地带。d国是个非常适宜人类居住的国家,最近十年也因为环境治理的出色成果慢慢受到国际上的好评。

    又由于d国的少子化和老龄化问题的不断加重,中央政府最近几年鼓励地方政府逐渐开放对外特色型移民政策。也就是说,有能力的外国人可以拿到政府的居住证和绿卡。各地政府也逐渐开始回应号召。

    然而全球性的厄尔尼诺现象并没有放过这个大河流域的农业性大国,这一年的冬季,简直就冷到了骨头都冻起来了,敲开来能掉出骨髓。

    陆俭正好在最冷的这几天被召到了boss所在的首都平荆市。北方大雪封天,飞机不能起飞。于是负责人联络之后直接带陆俭坐了高铁。从荫河市附近的直辖市滨海市直接去往平荆。

    负责人很有手腕,本来年关将至,商务座的票已经非常难搞到了,负责人硬是弄来了两张卧铺的票。滨海市到平荆市,大概是穿越大半个d国的东边地区,高铁要8个小时。

    8个小时,他俩从下午6时登车,早上3时就能到了。陆俭本来想在高铁上买盒方便面对付着吃的,结果却被乘务员告知不提供方便面,只提供盒饭。

    “一盒饭要40块?”陆俭有点吃惊。

    “非常抱歉哦,我们十五元的已经卖完了。”乘务小姐礼貌地笑着。

    “哎,你。”一边扒拉自己带的方便面的负责人站了起来,拉着乘务员出去了。过了几分钟,他就拿着一盒十五块的盒饭进来了。

    “她讹你呢。拿去。”负责人把盒饭往陆俭手上一塞,“可不是请你的,下车请我一顿。”

    陆俭在车窗边坐下来。

    盒饭里是两素一荤一炒,很丰盛。“我可是把她留给自己作午餐的那份抢过来了,出去的时候当心着她,别又被讹了。”负责人一脸贼笑。

    外面大雪涌动,漫天都是白色的,时不时有雪块砸到玻璃上。

    车内暖气还是很足的,一盒饭吃了二十分钟也没有凉。陆俭心神不宁,挑挑拣拣,四处看看,搞得负责人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陆俭,你以后打算到哪去啊?”负责人随口问道。

    “诶?什么去哪里?”

    “就实验结束后。你不可能再留在荫河市了吧。”

    陆俭扔掉了餐盒,坐回窗边。对呢。去哪里比较好。

    反正长江流域不能考虑了,按李竞那聪明程度,估计一下就能被发现吧。虽然实验有设置安全措施保证实验对象实验结束后无法回忆起实验操作人的面部特征,但还是不要冒这个险比较好。

    他坐在窗户边,沉思了起来。负责人看他不回答自己,就拿出平板打开了最近下载的一部叫《雪地列车》的电影看了起来。

    车厢里灯光慢慢黯淡了。上铺传来了负责人均匀的呼噜声。陆俭躺在下铺上,默默看着边上的车窗外。下雪的外面比室内亮多了,偶尔会以为外面是傍晚。

    “咚!”

    陆俭被车窗上突如其来的巨大响声惊醒了。他刚想爬起来查看是什么情况,上铺的负责人出声了:“是鸟撞上了车窗。睡吧。”说罢翻了个身,不一会儿就继续打呼噜了。

    陆俭也翻了个身,面朝里面的墙壁,不再去想其他什么车厢外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二更。

    最近没评论没收藏动力下来了……唉。

    ☆、二十四

    被负责人叫起来的时候,陆俭朝车窗上看了一眼。

    血迹已经干涸了,不算很多,但是呈飞溅状态向前进方向后方延伸,触目惊心。

    平荆站下车的人不少。大家都拎着大包小包,很有过年的架势。

    陆俭和负责人轻装上阵,各自提了一只装换洗衣物的包,很快就挤出了人流,打了一辆的士。负责人拿出手机打开富钱宝app,告诉了司机他们要去的叶子花酒店位置。陆俭完全没在听他们对话的样子,只是盯着外面看。

    外面雪还是很大的,扑扑簌簌,从车顶和树上落下。

    叶子花酒店(leaf≈flower)是一家全球连锁的酒店集团,旗下有大大小小的品牌酒店和精品旅店,本家叶子花酒店是最大的,也是唯一能得到国际认可的六星级品牌。平荆市的叶子花酒店一共79层,光地下就有10层。有社评说,要是外面闹生化危机,一所完全隔离开的叶子花酒店能支撑至少30年。

    那是当然。叶子花酒店在地下建了相当规模的养殖中心,上方还有商场和医疗站,不出什么问题肯定能撑好长一段时间。

    boss的来头非常大,有多大呢,就是完全没人知道boss到底什么来头。这么玄幻的说法每次开会秘书小姐都会忍不住想笑。

    说到底,这个实验到底是为了什么,怎么会召开的,怎么会进行的,完全没人搞得清。这种违反实验原则和法律的实验,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召开的,负责人有时也会好奇。

    反正开展了嘛。结束了还能有钱拿。大部分签了协议的员工都是这样想的,毕竟实验的启动金额就已经非常庞大了。

    陆俭听着负责人和操着一口荆片儿的司机一路扯到了酒店。

    公司为他们订了50层的房间。叶子花酒店1到36层都是普通办公区、商场、餐厅、赌场、会议室,50层往上才算是精品房和总统房。而到了70层,一般人就无法在往上走了,上面是专门留给其他特殊身份人物的区域。

    两个人进了金光闪闪的大堂,用磁卡刷电梯,直接到了50层。

    两人房间是相邻的,在进门前,负责人说:“boss说是在下午2时到73层去。到时候你自己去,我不能上去。饿了就随便点些客房服务,boss买单。”

    陆俭的这一间一点也不小,外边客厅还有一个小办公处,里面是一张大床,落地阳台,全透明的浴室,有浴盆也有淋浴间。白色大理石浴盆处装修华丽,让人有些翩翩的联想。成人方面的。

    他坐在大床上,叹了口气。

    先洗个澡吧,然后睡一会儿。中午起来随便吃点什么。

    陆俭坐在浴盆里,用搓澡巾抹着身上的泡沫。他有点无聊。

    话说,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凌晨四点,肯定在睡觉啊。陆俭歪了歪嘴角,打开了一边的热水龙头,开始冲洗了起来。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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