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耽美 >豪门之抱错 > 豪门之抱错
错误举报

正文 第5节

    豪门之抱错 作者:大江流

    第5节

    可贺大海这么一说,赵丽珍又心里没底了。她不由想起贺阳闹腾着要上学的那一幕,是她让贺阳用大部分业余时间照顾贺大海的,也是她要求贺阳上技校的,要是真因为这个,朱家人看不上贺阳,那又该怎么办?她这么一想,心里就疼的上。

    所以,在回到医院里后,她夜里愁得睡不着觉,就起来怔怔的看着贺阳。她这才发现,他们一直瞧不上贺阳长得瘦小,可阳阳长得多好啊。何况,这孩子从小还照顾家里,挣钱挣学费,只要一想到这个,赵丽珍眼泪都止不住,她忍不住的想,自己当时怎么这么糊涂呢?怎么就知道挣钱,也不对这孩子好一点呢?

    这孩子跟着她长到十六岁,自从8岁那年家里出了事,所有的衣服都是拾得他表哥们的,没穿过一件新衣服;家里但凡有点好吃的,全都给了贺大海,也没落在他嘴巴里一点;她脾气那么差,外面受了欺负,家里压力大,不敢跟外人发脾气,不好对贺大海发,全都落在了贺阳身上。

    还有,孩子不就是想争气,想上学吗?这在别人家,是多么让人高兴的事儿,可她却因为家里困难,说什么都不让。这孩子也有骨气,自己跑出去打工,挣了钱自己交学费。她心里其实早就软了,可又觉得压力重,就一直没松口。

    赵丽珍想到了护士说得贺阳的胃原本就不好,体质也差,知道都是自己没养好,眼泪就巴巴的落了下来,正好打在了贺阳的手上。

    贺阳原本因为胃里不舒服,就睡得浅,被这么一打扰,自然就醒了来。这其实是他第二次瞧见他妈哭,上一次,是他爸出车祸的时候,他妈那一个月,泪水就没断过,可后来,家里再苦难,也没哭过了。

    他有些害怕,连忙坐起来,用手去给他妈擦眼泪,“妈,怎么哭了呢!我没事,我就是吃饭不按点,可能有点伤到了胃,你放心,我没事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害怕。”

    赵丽珍哪里说得出她心里的苦?只能一把抱住贺阳,将脑袋埋在他肩膀上,发泄自己对贺阳未来的担忧。贺阳只当他妈是吓坏了,就让出了床的一半,陪着他妈睡了,好在第二天一起床,他妈就没事了,护士还笑话他,这么大了,还让妈妈陪着睡,贺阳就腼腆的笑笑,也不解释。

    但这注定是个不眠夜,韩金茹在病床上翻滚了半夜,几次想要开口说句话,可又闭了嘴,她充满了自责和害怕、担忧,她后悔那么鲁莽,又害怕贺阳讨厌她,又担忧贺阳的品性和朱骜得知真相后的结果,折腾到后半夜才睡着。

    而朱成功则一直躺在那里,夜静的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他想起了朱骜长大的那些瞬间,又想起了贺阳那张惨白的小脸,然后慢慢步入了睡眠,最终,却被一个噩梦惊醒。梦里,他的生意伙伴讥讽他说,“原来以为你们家坟头冒青烟,原来是抱错了孩子。”

    这样的梦让朱成功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清楚的明白,这是名利带给他的束缚,他因朱骜得到的太多,也因朱骜炫耀的太多,所以骑虎难下。但他也知道,这对贺阳是不公平的,他怎么能这样去比较一个受苦受难的孩子呢。他望着天空中的月牙,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样了。

    所以,愧疚的他偷偷的从韩金茹的病房中跑了出来,在贺阳病房的大门处站了许久,然后,又默默地离开了。

    这两天注定是烦躁而漫长的。

    韩丁一个人待在医院里,朱成功也没心思去见他,就让杜成照顾着他,这让韩丁原本因为抓着朱骜把柄而产生的信心,越来越小。

    而韩金茹将对贺阳品质的担忧絮絮叨叨的告诉了朱成功,言语间充满了对贺阳的不信任感。朱成功在清楚她心脏没问题的情况下,就把韩丁的录音给她听了。韩金茹哪里想到,自己养了二十多年,居然养了个会骗她的白眼狼,一想着因为韩丁的撒谎,自己差点将亲儿子的腿砸断,韩金茹就又后怕又生气,就要找韩丁去对质,还是被朱成功压了下来。

    朱成功认为,目前最重要的是亲子鉴定这事儿,其他的都可以靠后处理,韩金茹只能作罢,只是转头又忐忑,如何面对贺阳,又如何舍得朱骜的事儿。

    而在贺阳这边,倒是一切都好。只是让他奇怪的是,他都住院两天了,他爸还没来看过他一次,虽然说他爸不太方便吧,可他毕竟也是个孩子,也需要关心,心里难免就有些难受。好在朱骜抽空就看瞧他,吴文才也下了学来找他,他一高兴就忘了。

    到了第三天一大早,朱成功没带任何外人,开车带着韩金茹和贺大海一家去拿的结果,当然,这只是一次心知肚明的验证而已。只是,当抱着确定的证据,坐在一家咖啡馆的包厢里时,两家人则沉默了,两个孩子,环境天上地下,如何分呢?

    一时间,每个人心中,都各有打算。

    第29章 翻脸

    这是个异常尴尬的时刻,明明是陌生人,甚至是完全两个层次的人,因为这些事情而坐到了一起。甚至,当咖啡馆的服务员来让他们点单的时候,赵丽珍和贺大海都是手足无措的——他们的人生中,不曾出现过这样的场景,即便是电视上,为生活奔波的赵丽珍,天天看新闻的贺大海也不曾见过。

    还是朱成功发现了他们的窘迫,替他们将单点了。赵丽珍尴尬的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可这句话说完,房间里又静了下来。

    即便当年,他们曾经因为生育而躺在同一个病房中,可这些年来境遇的不同——或许就如韩金茹所说的,他们的努力不同,已经将他们分成了两类人,没有任何共同语言。

    难道让韩金茹说说阔太太们是如何打牌化妆打发时间?还是让朱成功说说他的昌茂如今规模已经有多大,一年会产生几个亿的效益?或者是让贺大海说说他在安静又窄小的房间里,如何不工作靠着一台电视度过了8年时光?亦或是让赵丽珍讲一讲,在每天十二个小时的站立中,她的小腿是如何的浮肿,她的手指甲为何永远黑黑的洗不干净?

    他们之间,原本就已经是不一样的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让贺阳和朱骜的抱错,显得是那么的可悲。这件事已经发生两天了,或许对于贺家人来说,时间更长一些,他们怎么会想不到这些?

    身为富二代却吃尽了苦头的贺阳该如何面对曾经过往的岁月,明明是穷人家的孩子却被富养长大的朱骜又如何去看待他贫困的亲生父母?

    还是服务员敲门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沉静。韩金茹扬着比平时更大的声音,叫了声“请进。”看起来底气十足,可只有她知道,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没有一个父母愿意面对这样的时刻,尤其是在她做错事的情况下。这两天来,她没有一天晚上是睡好的,她偷偷听着朱成功的动静,然后偷偷在医院窄小的病床上翻转,她一一回忆起了见到贺阳的所有情况,从第一次见面的威胁,还有第二次见面后毫不留情的让王瑞拖着他进屋。

    没有一次是以正面的形象出现的。

    她后悔,她愤恨,她甚至迁怒——如果不是韩丁,她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事。如果不是韩丁骗她,她又如何会如此鲁莽?

    她从来都将韩丁当做自己的儿子,对他如对朱骜一般,那是因为,韩丁没有父母,她格外的疼惜他。可如今呢,韩丁却骗了她,更让她将更苦的亲生儿子推远了。

    昨天,她起了念头去看看贺阳,只是走到贺阳病房的门口,恰好碰到贺阳从里面走出来,应该是输完了水去上厕所吧,那孩子一脸苍白的笑着对着赵丽珍说,“不用了,我这么大了哪里还要你看着我去上厕所。我自己去啊。”

    只是转过头来,两人恰好打了个照面,她张口欲言,贺阳的脸色却陡然变了,整个人变得冷冰冰的,瞥了她一眼,就像是瞥见了个垃圾一样,转头离开。

    她就愣了一样的站在那里,然后瞧见贺阳又从走廊那边走过来了,怕他再看见自己更厌恶,就偷偷的走掉了,灰溜溜的,就像是土老鼠一样。

    纵然她将朱骜当做命根子,纵然她即便知道朱骜不是她亲生的,也对他舍不得放不下,可毕竟,她是贺阳的亲妈啊。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却对自己如仇人一般,她如何能甘心?

    服务员很快退出了房间,韩金茹脸上的不甘一闪而过,随后就掩饰似得端起了咖啡杯,一点点的搅动着杯子里褐色的液体,只是一丁点喝得想法都没有。

    还是善于把握全局的朱成功开了口,他拿着咖啡抿了一口,冲着赵丽珍两个说,“忙活了一上午了,喝点东西吧。这个结果出来,咱们以后就不是陌生人了,要常来常往才好,你们是怎么想的,不妨说说?”

    赵丽珍哪里喝过这东西,她瞧着韩金茹的动作,东施效颦似得学了学,结果勺子碰着杯子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她八成觉得听不好意思,就连忙放下了。冲着朱成功说,“朱老板,我们能有什么意思,还不是为了孩子……”可她的话没说完,就让贺大海截断了,贺大海坐在轮椅上,挺直了脖颈对朱成功说,“您是大老板,见识也比我们广。这事儿您是怎么想的,不如跟我们说说吧。”

    朱成功倒也不含糊,两天的时间,他做了足够多的思考,而不仅仅是停留在对贺阳愧疚的情感当中,而冲动不考虑实际。当然,所有的前提是,他不会再让贺阳过那样的日子了,贺阳曾经缺乏的,他都会补偿,他会做最好的父亲,给他爱和最好的生活,让他不用再为一切物质而发愁,但唯有一点,名分。

    这是他思来想去后,才下了的决心。

    如果可以的话,他两个孩子都想要,可贺家肯定不会答应的。那么退而求其次,他只能要一个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朱骜。

    这并非他不爱贺阳,而是贺阳不合适。朱骜是他从小培养起来的继承人,从八岁起,就跟着他出入昌茂,那些商业理论,那些纵横捭阖,都是刻在了朱骜骨子里的,渗入到他的血液中的,即便他现在立刻死去,他也能肯定,朱骜会在群狼环饲中,带着昌茂走得更远。这是他心血的传承,不能有任何闪失。

    更何况,纵然朱骜不是他生的,可放在心头养了十六年,将他当继承人培养了十六年,这是他的骄傲,他又怎能因为所谓的血缘,将他推开?如果真换回去的话,他就跟朱骜断了,他想象不出,富贵惯了的朱骜,如何适应那样贫困的生活,但如果不换,他可以凭借自己是贺阳亲生父母的身份,同样让贺阳过上好日子。

    给朱骜事业,给贺阳财产,对这点,韩金茹也是认同的。

    所以,他冲着贺大海说,“我是这么想的。孩子已经在各自的家庭中生活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现在的父母,他们又人生最重要的时期,面临着高考,如果贸然告诉他们,抱错了,现在的父母不是亲的,势必会受到影响。我想还是不要改变这层关系,我们可以认个干亲,两家经常往来,就当亲戚走动,你们看怎么样?”

    韩金茹按照商量好的话,立刻补充道,“当然,我们会经常让朱骜去跟你们相处的,贺阳生活在你们家,我们也会给你们补偿的。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们也可以搬到一起住,毕竟我们都是父母,都希望孩子过得好嘛。”

    赵丽珍听了,有些犹豫,她不是有主见的妇人,表面上看也不是个负责的妈妈,但实际上,内心却是最柔软不过的。在她想来,贺阳已经跟着她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可听他们的话说,朱成功还不认他,就有些自己儿子抢了别人儿子好处的感觉。

    于是踌躇地说,“这对阳阳,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这句话却问到了朱成功最矛盾的,也是最不愿意让人提起的地方。他口口声声为了两个孩子好,但终究是对不住贺阳。这么一想,房间内又静了下来。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贺大海,才仿若特别生气一样,终于发了话,“怎么不说了,刚才不是说得挺好听的?为了孩子学习,就不告诉他们了。朱成功,贺阳不是你儿子吗?你为什么不要他?呸!那些鬼话都是骗人的,面上好听吧。

    你不就看上朱骜有本事,日后能给你争光,贺阳就是个不争气的,拿出去丢人吗?呵,你可是真聪明,两个孩子选了好的在身边留着添光彩,不好的那个拿钱养着也认你的好,怎么天底下的好事儿都让你得了呢,伪君子!

    我告诉你,没门。我真话真说,朱骜是我儿子,我一定是要要回来的,我要让他改姓,还要让他堂堂正正喊我一声爸,凭什么我老贺家的良种要让给你老朱家。你也别跟我说养不了的事儿,我找医院赔偿去,怎么供不了他上学?

    至于贺阳,你愿意要就要回去,不愿意要,我养着也没事,反正都这么多年了,谁嫌弃两个儿子多啊。不过有一点我可说明白了。你甭想着让我把自己儿子送给你,再好生生养着你的儿,鬼才干呢!你别挑战我,我能做出什么,我可不保证。”

    谁能想到贺大海居然这样?任凭韩金茹和朱成功想了那么多,他们也没想到,贺大海居然对养了十六年的贺阳,一点感情都没有。韩金茹当即就怒了,拍着桌子喊,“你不能!”

    可换来的是贺大海的嘲弄,“我要我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不能。我不但能说,还能马上就告诉他们真相呢。我就不信,我贺大海的亲儿,会嫌贫爱富,不跟着我。”

    第30章 小人

    贺大海的直指要害式的出言不逊,让这场商量变成了活生生的对峙,双方各执一词,各有打算,谁也不能说服谁,只能就此作罢。

    离开的时候,朱成功还是秉着两家和平共处的想法,又对贺大海说了一句,“我希望你想想我的说法,这对咱们都有好处。”

    可贺大海八年的沉默,仿佛都在等着这一日的爆发,他口条利落的嘲弄朱成功,“有钱是吧,自己生啊。别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

    赵丽珍推了他好几下,贺大海却都没有收敛的意思,直到人都不见了,还劲劲的。只是因为公交车上人多,赵丽珍就忍了下来,等着回了他们住的宾馆,才有机会说他,“你今天是干什么?大家说得好好的,你不愿意就好好说话,你那是什么口气?谁能跟你聊下去?!”

    贺大海不在意的说,“我这口气就不错了,你是个傻子吗?他抢了咱们的儿子不放,到时候再给贺阳点钱,两个孩子都不是咱们的啦。”

    他这一说,赵丽珍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她想了想说,“那他们是什么人咱不知道,阳阳不会这样做的。你说你,我就不明白了,朱骜是亲的,我也想他,可阳阳伺候你这么多年,你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你怎么……”

    她说着就说不下去了,眼圈也红了,贺大海一瞧她这样,就有些受不了,推着她说,“哭什么哭啊,平时也没瞧着你疼他。多大点事,你不是说了贺阳是个好孩子吗?他怎么会不认你呢,你放心吧。再说,我不闹,儿子怎么回来?头发长见识短。”

    说完,他就开了电视,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得,津津有味的看起来。赵丽珍坐那儿半天,越想贺大海那句话越不得劲,就不想跟他一个屋子呆着,便收拾了东西去医院,贺阳还住着院呢。

    贺大海听见她开门,嚷了一句,“把饭给我留下!”

    而在另一边,朱成功将韩金茹送回家去后,也没去公司。

    韩金茹已经说了一路了,一直担心贺大海别不管不顾的直接找到朱骜说了,“豆豆那孩子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去跟着他的,可他那样,哪是个对孩子好的。你看贺阳,他有半点心疼吗?”

    朱成功对这个倒是很赞同,那是他儿子,这两天贺阳在贺家过的什么日子他早就调查清楚了,这么一个懂事的孩子,他知道后都心疼的不成,贺大海却无动于衷,实在是太凉薄无情了些。

    不过,他拿定贺大海没有达成目的,定然不敢轻举妄动,肯定会用各种法子再找他谈的,所以,朱成功就安慰韩金茹,“没事,咱们不动,只等他就好。”

    可韩金茹却比他小心多了——那是儿子不是买股票啊,等着朱成功去忙别的事情,就打了电话给张扬——王瑞以及他的同事已经被辞退了,朱成功为此多付出了三个月的薪水。

    但显然,他们离开的原因,在新上任的保镖那里已经口口相传了。当听到韩金茹说,“你找个人去贺阳病房门口守着,有人来看他就给我来个电话报备一下。两个吧,早晚换个班,别漏了。”

    张扬的腿就软了,他哪里敢接这个活,只是又不敢拒绝,只能在落下电话后给朱成功去了一个,朱成功一听,就知道这是防着贺大海,这是韩金茹的小心,不算坏事,就应了。

    于是,贺阳正喝着妈妈给他买的粥的时候,就看见病房门口站了个大汉,也不说话,就杵在那儿跟个棍子似得,只有人路过自己屋门口的时候,眼珠子才会转动。

    贺阳对这个其实挺有阴影的,他醒来都没对任何人说过,那天,当他被拉到幽暗的侧卧里,被跟小鸡一样拎着脖子,呼吸困难地看着碗大的拳头挥舞而下,他是有多么的恐惧和害怕。他甚至以为,他要死了。

    他如今瞧着平静淡然,那就是他真的如此吗?那不过是长久无人理会而形成的反射而已——没有人关心的孩子是不会撒娇哭诉的,只有生活在蜜罐里的孩子才知道哭诉有糖吃。

    事实上,贺阳从来都是不甘心的性子。就如他不甘心去上技校,不甘心受赵家伟欺负,不甘心被韩丁猥亵,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

    同样,这次他没有任何服气。难道仅仅是因为韩丁看上了他,他就是错的吗?难道仅仅因为韩金茹有钱,她就能这样对待自己了吗?

    平静只是他的保护色而已,他铭记住了拳头挥下,疼痛席卷而来直到他窒息失去知觉,以为要死的那一刻,记住了此时自己的无能为力,报复,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现在,他明知道这人是韩金茹派来的,却也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关注了。

    倒是赵丽珍怕是看出了他的不适应,于是叹了口气,去把门关上了,回来摸着他的脑袋说,“乖乖吃饭,妈专门给你买的瘦肉粥,都喝了它。”

    贺阳很快驱散了那些阴霾,闻着好闻的味道,忍不住的深吸了口气,难得孩子气的说,“好香,妈,你最近对我太好了,我都有些不习惯了,要是生病都有这待遇,我宁愿长住在这里。”

    赵丽珍听了有些不自在,尴尬笑笑说,“那不是平时没时间管你吗?”

    贺阳只是说说,并不是指责的意思,他妈已经够累了,于是连忙多喝了两口,笑着说,“我说着玩的,不过真好喝。谢谢妈。”

    这样一点东西都这么高兴,赵丽珍就觉得眼泪快出来了,连忙装作打水,拎着壶就出去了。

    贺阳没当回事,再加上吃完了饭,朱骜就来看他,不但把这几天的笔记都带给他了,还陪着他做作业,给他讲解题,他也没时间想这事儿,只顾着问朱骜了——快要期末考试了,他可不想拉下成绩。

    朱骜对贺阳自然是心存愧疚,他是当儿子的,不能去指责母亲,只能用尽贺阳喜欢的办法来补偿他。他来得多和勤,赵丽珍又是他亲妈,瞧见了难免会多看看,回家会多说说,于是,这天中午,从出了事还没露头的贺大海,终于提出来要看看贺阳了。

    赵丽珍只当他是想通了,想贺阳了,特别高兴的帮他搬到轮椅上,带着自己偷偷在饭店熬的粥,推着贺大海去了病房。

    来的时候,贺阳整跟朱骜看书呢,两个孩子做的特别近,脑袋紧紧挨在一起,中午的阳光射进来,影子都重叠在了一起,一点缝隙都没有,瞧着就让人欣喜。

    赵丽珍欢喜的看看他们,又担忧的看看贺大海,生怕他侥幸,好在,贺大海这次却是识趣,坐在轮椅上,一脸温柔的瞧着两个人,半句话都没说。

    还是朱骜感觉到了目光,抬头叫了一声,贺阳才发现的。他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用惊喜来形容,声音都带着兴奋,“爸,你来了。”贺大海就点点头,又去问朱骜他们看得什么。朱骜就解释了解释,说是一本,双语的,有助于学习,贺大海还挺像样的鼓励他们好好看。

    只有注意了一会儿的赵丽珍微微皱了眉,她可以明显的看出来,贺大海那多少年没有的柔和的目光,完全都是放在朱骜身上的。她看了看没发现的贺阳,只能叹声作孽。

    当然,有着门口保镖的报信,贺大海到了并跟朱骜相谈甚欢的消息,几乎瞬间传到了韩金茹的耳朵里,她吓得连头发都顾不得扎就开车跑了出来,半路上惊慌失措地跟朱成功通电话,朱成功却告诉她,不用着急,只要听就好。

    韩金茹不信,等着匆匆忙出了电梯,就看到贺大海就坐在贺阳的病房门前,冲着她笑笑。

    “你……”上气不接下气的韩金茹只说出了这句话,就想进屋看看。

    贺大海却自己操控的轮椅迎着她走了过来,离得近了才说,“我什么也没说。”

    听到朱成功意料中的一句,韩金茹终于松了口气。她也明白过来,贺大海这次的确只是想给他们表个态度。她皱着眉头说,“贺大哥,有事你就谈,约了我们就行,你这是干什么?”

    “我做什么了?”贺大海反问。

    “你……”韩金茹算是遇到不讲理的鼻祖了,她大喘了口气,才把那种被噎的感觉消下去,拿食指指着贺大海说,“贺阳都住院多少天了,你一次也没来看过,怎么朱骜一来,就出现了。我警告你,别打告诉朱骜的心思,我们也是有底线的,你信不信,你惹毛了我们,直接把朱骜送出国,你以后连见也见不到。”

    贺大海一听就乐了,“送出国要有时间吧,我想说有的是办法。我得谢谢你们一点,养了十六年,还好没把我儿子带歪,如今天天来给贺阳补课替你赎罪呢。你说,我见他还不容易?”

    “再说,”说到这里,他就冷了脸发了狠,“你觉得南城第一富豪家里的隐私有没有人愿意听?我手里可有鉴定书,到时候直接找到电视台,愿意报道的人多了去了,你能一辈子捂着朱骜的耳朵!顺便,也让他们知道知道你的面目,让他们看看,你是如何仗势欺人打砸我家的,是如何仗势欺人却差点杀了自己亲儿子的。”

    韩金茹怎么会想到,贺大海居然在这儿等着她,她都以为那事儿过去了呢,立刻骂了声,“无耻!”

    贺大海才不在意,“法子管用就行,你们这种人就得我这样的治!告诉你老公,我要儿子,他要是不给我儿子,我闹得他满城风雨,”他狠狠地拍着自己的轮椅,发出砰砰的声音,表情变得恶狠,瞧起来跟疯了一样,“把儿子给我,那是我贺家的种!”

    这声有些大,楼道里就听见赵丽珍几乎猛然抬高了声音说,“别出去别出去,大人的事儿小孩别管。”

    韩金茹害怕朱骜看到她了,连忙压低声音点头说,“我们考虑,晚上就给你答复,你别说,千万别说。”

    说着她就逃荒一般的跑了,因为太过着急,还差点趴在地上。贺大海哼笑了一声,目的达到,想着儿子很快回来,他老贺家也要扬眉吐气了,这才美滋滋的又回了病房,又去看儿子去了。

    第31章 差别

    韩金茹自然将这事儿转告了朱成功,这事儿双方的想法都已经明了,更何况,贺大海又是这么激进,像个疯子一样,万一他真的破罐子破摔,吃亏的可是孩子。

    再一次聚在一起,几个人就不似上次那么僵持,半下午唇枪舌剑,双方用上了所有的气力,最终各退一步——孩子是要换过来的,但由于贺阳对韩金茹有隔阂,需要给他们缓和时间,等着关系差不多了就说。

    这个时间又争论了半天,最终定在了三个月,当然,条件都是双方的,贺大海要求也要经常见朱骜,跟他刷好感,朱成功同意了。

    这事儿定了,也就到了贺阳出院的时候。他伤的不轻,但胃病这是个需要长年累月温养的毛病,在医院住着没有多大意义。再说,家里的房子已经被从新打扫过——因为贺大海不想沾光,就只是将打坏的门换了,买了新家具——贺阳出院就能回家。

    这么一来,他在住了四天后,就出了院。

    那天正好是个周末,吴文才来接的他。小孩瞧着忙忙碌碌给贺阳收拾东西的朱骜,眉头皱的比钳子还紧,贺阳有事都不瞒他,出事儿第二天他来探病就知道韩金茹干的事儿了,按着他的想法,虽然朱骜这人还不错,但有这个妈,也没什么好处的。

    最近,他只有每天放学能过来送趟作业,因为又陪床限制,又不能待几分钟,其实和朱骜一直是错过的。而如今,瞧见朱骜那副我很熟我很勤快我来帮忙的样子,恨不得把眼睛掉下来。扯着贺阳小声说,“他怎么在这儿?”

    贺阳挺不意外的说,“他怎么不能在这儿啊,我原先不也天天去他那儿补习吗?”

    “这不是一回事啊。”吴文才急了,瞧了一眼朱骜小声说,“他妈那样,韩丁诬陷你,就砸了房子,你跟他扯什么,万一他那天又说你一句,他妈急了,你哪受的住啊,他天生就有不讲理的基因。”

    吴文才在那儿哼哼的气愤,却发现贺阳突然推他,他多机灵了,立刻闭嘴回头,就发现朱骜就站在他身后。要是别人,八成觉得不好意思,可吴文才是谁,他哼了一声,直接给朱骜个后脑勺,给贺阳搬东西去了。

    屋子里就剩下贺阳和朱骜两个。贺阳有些歉意的说,“吴文才他就这样,没坏心。”

    朱骜特别不喜欢贺阳道歉,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揉揉他的脑袋,“他说的没错,不需要跟我道歉,我妈的事我保证,以后不会了,我会护着你的,谁也不能欺负你。”

    这话说得充满了让人信任的安全感,贺阳不经意地看了朱骜一眼,却是没说点什么。朱骜倒是没感觉到,他只想着再也不让贺阳受委屈而已。

    搬回去后,贺阳又请了半个月假,在家里养伤。

    贺家被砸了个稀烂,小区里风言风语很多,虽然贺家人各个守口如瓶,但毕竟是多少年没发生的大事儿,总是有人好奇,甚至越传越离奇,还是朱骜有次来听见后,找了人处理,没多久,就被别的事盖住了风头。

    朱骜如今比吴文才来贺阳家还勤快。一个是他总是担心贺阳的身体,又害怕他再去饭店打工,恨不得日日夜夜看着他,另一个是他的父母,八成是因为打砸的事儿不好意思,总是让他给贺阳拿补品过来,他自然是照单全收,尽职尽责的全塞进贺阳的嘴巴里。

    投喂的多了,他对贺阳的称呼,从贺阳变成了阳阳,偶尔心里想起来的时候,还会忍不住的念叨成我家阳阳,显然是亲切了不少。

    当然,他愿意待在这儿的另一个原因是,贺家叔叔实在是太好相处了。贺阳身体弱,经常性的嗜睡,他在旁边带着没事,只能捧着看,守着贺阳。

    贺大海八成瞧见了,有一天就冲着他招招手,把他叫出去,魔法般的变出个棋盘,说是陪着他下象棋,打发时间。说真的,朱骜可没觉得贺大海的棋艺能有怎样,他只当是个消遣的玩意,结果没想到第一局下来,就输了个惨痛。

    贺大海于是得意洋洋的冲着他显摆,“你别以为我大老粗,没你有文化,棋就下得不行,你这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可不对。”

    朱骜毕竟还是个孩子,让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没,我没那么想,就是有点意外。”

    “意外就对喽!”贺大海的声音里都带着高兴,“我可告诉你,我年轻的时候,常年跑长途,一个车上就两个司机,换着开,休息的时候得娱乐啊,两个人连打牌都不行,我们就下棋。我可是跟着我爸学过的,开了那么多年车,我就没输过!”

    说起过去的事儿,贺大海眼睛里都闪光。朱骜原先只觉得贺大海不爱说话,哪里想到他是这样亲切?连忙又请教他,贺大海毫不保留,边跟他下边给他讲各种后路,一时间两个人倒是聊得高兴,甚至晚上吃饭都不肯放朱骜走,留了他吃饭不说,还一个劲儿的担心他吃不好,给他夹菜。

    而饭桌上另外两个人,则表情不一。

    赵丽珍偷偷瞥贺阳,害怕贺阳吃味。贺阳的确不太得劲,或者说的严重些,他挺吃醋的,他没想到一觉醒来,他爸就和朱骜亲的跟父子俩似得了,朱骜还拜师跟他爸学下棋,可当年贺大海出车祸,就是因为前一天下棋没睡觉,精神不济导致的。自那以后,贺大海就没摸过棋,他想学都不教他,怎么今天又愿意了。

    另一个是他爸的态度,他爸多少年了,说话没个高低起伏,就跟平铺直叙似得,大年夜里也不会多高兴一会儿,除了吃饭睡觉看电视,不会关心任何人。可今天,他爸居然声音里都带着笑,那爽朗的,恨不得将房顶震下来。

    他明明记得,上次朱骜来,他爸也不是这个样子啊。

    等着吃完饭,贺大海又拉着朱骜下了盘棋,结果十二月的天,就纷纷扬扬下起来南城的第一场雪。瞧着外面天不好,贺阳就叫着朱骜早点走,怕等会打不了车。结果贺大海一锤定音,“走什么走,在家里睡不就行啦。正下到兴头上呢。”

    说着,他也不问朱骜,就拿了电话过来,直接拨了出去,等着接通了,两个孩子才反应过来,贺大海居然是给朱成功去的电话。他爸怎么会有朱成功的电话,贺阳首先愣了愣,可后来一想,砸了家里这么大事儿,他爸有也不奇怪。

    就这一会儿,电话就打完了,朱成功似乎没有什么异议,很快就应了,只是让朱骜记得明早回家。贺大海就吆喝着赵丽珍去铺床。

    朱骜其实想陪着贺阳去的,可又被贺大海拉着,只能作罢,赵丽珍抱了床被子过来,看着一米三的小床,对着贺阳说,“你睡里面,你身子弱,让朱骜睡外面,别反了啊。”

    这一局就下到了将近十点,朱骜洗漱完进屋的时候,贺阳都靠在床上看了许久的书了。瞧着他进来了,就把书一放,说了句“睡觉”自己躺下了。朱骜有些意外的看着小脾气的贺阳,这家伙在厚厚的被子里,只鼓起小小的一坨,露出黑乎乎的头顶。

    他这可是第一次见贺阳这样呢,像个小孩子似得。就起了逗弄的心思,上前去把手伸进他被窝里搔痒,朱骜是什么身形力气,贺阳可比他差远了。哪里防守得住阵地,几乎立刻就被攻陷,在床上乐得打起了滚,冲着朱骜张牙舞爪威胁他松手。

    朱骜偏偏不让他如意,压着他问,“为什么生气?”

    贺阳哪里好意思说,只是摇头。朱骜见他如此,就接着再上手,他倒是聪明,不过几下就发现了贺阳是个怕痒的,浑身都是痒痒肉,上下揉了几把,贺阳就再也受不住了,喘着粗气开始求饶。

    朱骜再问他原因,他就别扭而小声地说了,“我爸干嘛对你这么好?”

    朱骜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去巴拉他的脑袋。贺阳就猛的往外钻,藏在大红色鸳鸯被下,白嫩嫩的脸蛋,猛然露了出来,不知道有多鲜嫩。

    朱骜几乎在那一刹那,就看走了神,盯住挪不开眼了。贺阳被他瞧得不得劲,伸手扑棱了他一下,朱骜才翻过劲儿来,只是心慌的厉害,再也没有玩闹的想法,匆匆忙裹进自己被窝了——他脸上发烫地想,贺阳怎么比女孩子还好看呢。

    而韩丁也在这几天悄无声息的出院了——没有人管他,就跟被遗忘了一样,他自己拿着东西回到朱家别墅,他二姨瞧见了,只是淡淡地说了声,“回来了。”再也没有一句问候。

    他可是自小被韩金茹捧着长大的,纵然朱成功不喜欢他了,可他知道,只要二姨喜欢他,他在这个家就有立足之地。但如今,二姨居然完全不理会他了,这让他无比恐慌。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在他看来,就算是说谎被人揭穿,贺阳无凭无据,也要当面对症吧,他二姨那么疼他,压根不可能问都不问一句,给他定罪。

    那是为什么呢?

    他在家里当了两天的透明人,实在忍不住了,趁着这天朱成功在外谈生意,朱骜据说是去同学家不回来了,敲响了韩金茹的房门。

    韩金茹正在做面膜,开门瞧见是他,就有些不想搭理。不是她太冷清,实在是这孩子太让人伤心,她可是一把屎一把尿养大了他啊,他做了那么大的错事,居然撒谎骗她!

    韩金茹忍不了。

    她扶着面膜冷冰冰问他,“你来干什么?”

    韩丁顶着脑袋上的纱布,立刻眼睛湿润了,冲着韩金茹说,“二姨,我知道你生我气了,我这些天一直胆战心惊的,二姨,你别这样行吗?我妈早就不要我了,我就您一个亲人了,您要是不理我,我就没人要了。”

    他哭着,就跪在了地上,去抱韩金茹的腿。韩金茹哪里是这么好收买的,他要强暴的,可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当即就退后了一步,让开了他的手臂,“知道?你知道错在哪里了吗?”

    韩丁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抬起迷茫的脸,冲着韩金茹说,“二姨,我真不知道,我要是犯了错,你打我也行,骂我也行,就是别跟我生气,我不能没有您的。我对您,哪里有什么秘密。”

    韩金茹一想着贺大海威胁她那话,一听就恶心,抬手就是一巴掌,将韩丁扇到了一边。韩丁要是真有这么孝顺,能骗她?

    这可是韩丁第一次挨打,他简直不敢相信的捂着脸看着韩金茹,叫了声,“二姨,你打我?”

    韩金茹也懒得跟他叨叨,直接拿出手机,将录音的那段打开,扔在了床上。

    顿时,韩丁的声音在整个屋子里响了起来,他是如何对朱家夫妇心存不满的,他是如何威胁贺阳的,几乎半句不落。

    韩丁跪在地上,整个心都凉了,这些话怎么会被录下来,当时明明只有贺阳在,对了,是贺阳,是那个小兔崽子,他居然阴他!

    第32章 权衡

    过了半月,贺阳养的就差不多了,也开始正式上课。这时候都已经十二月底了,马上就进行期末考试,好在有吴文才一直给他捎带作业,朱骜给他开小课,外加班主任张敏还替他又补习了几天,总算没拉下太多。

    去年暑假的时候,贺阳和吴文才就去打工挣了些钱,原本他们说好的,寒假也照旧干。可贺阳半年时间,就住院了两次,吴文才就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挺为难的,钱重要可身体更重要,但翻过来讲,没钱,贺阳就不能上学。

    用身体挣前途,还是用前途换身体,这简直是个太过残忍的选择了。

    还是贺阳利落,他不在意的说,“我那是胃病,又不是别的,好好吃饭就行了,接着干啊。如意酒家那里我一共就干了两个半月,才挣了多少钱,下学期一交学费就去不少,还有书本费呢。”

    吴文才就犹豫地问他,“你就不能再问问阿姨,让她给付了?”

    “那是干什么?”贺阳说,“我妈一个月就挣两千二,还是两份工。我爸的药钱去个两三百,家里开销去个五六百,再有什么红白喜事,意外花销,一个月都剩不下五百。不给她舔着乱了。省得她又想着去兼职。”

    这下说的吴文才都没理由了,只能点头,“那你可注意点。”

    贺阳心里有数,一边给暑假打过工的麦当劳店打了电话问还需要人吗?一边又给如意酒家打了电话——他一个月没去,虽然请了假,总要再问问。

    麦当劳却是挺痛快,年底缺人,让他们有空就过来。只是如意酒家那边,却拒绝的挺干脆。贺阳觉得奇怪,他请假的时候徐三就说了让他好了再来,不可能一个月就不算数了。他又偷偷问了问美美,结果美美告诉他一个消息——徐三被挤走了。

    徐三因为给他妈治病借了二十万,还了五六年了。有次他听见徐三打电话说,马上就要还清了,到时候就可以找个轻快点的地方干了,怎么会这样就走了呢。

    美美却只能撇撇嘴,“原因我也不知道,反正走的挺惨。他还欠着五万多块钱呢,走之前就逼着他还钱,徐三一开始说没钱,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弄来了,这才放了人。”

    贺阳都能想到,徐三那钱肯定是有代价的。他原本还想着跟徐三学点本事,日后上了大学,也可以做个兼职,如今只能叹一声了。

    事情敲定了,贺阳就和吴文才开始行动。朱骜得知找过去的时候,他都已经在麦当劳上了半天班了。穿着工装的贺阳倒是精神气十足,恐怕最近补药吃多了,小嘴唇也补的红嫩嫩的,瞧着就气色好。明明开着好几个口收钱,偏偏贺阳这边就排起了长队,忙的他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

    朱骜原本想着立刻把他拉走,后来瞧见人多,又想等他忙完的时候再说,结果就等到了下午饭点。他饿得不得了,只能也跟着排了个队,站在一群女孩中间,死死地盯着贺阳,心道,我倒要瞧瞧你瞒着我打工,见了我什么表情?

    结果,等着他排到了,贺阳就冲他露出个特别灿烂的微笑,然后说,“你终于过来啦,你一来我就瞧见了,可太忙了一直没给你打招呼,你喜欢吃什么,我买给你啊。我马上休息了,买东西五折呢。”

    那张笑脸就那么看着他,明明没有钱还要请他吃饭,朱骜第一次感觉到了有火发不出来的感觉。他想,他妈那么不靠谱,爸常年就是这种感觉吧,不过倒是不差,挺暖心的。

    他终究没拒绝这份晚餐,明明他觉得自己应该付钱,可是让贺阳请,他却有一种特殊的得意感。只是吃饭的时候,他就开始挖墙脚,想要把贺阳安排在自家的公司——起码不用这么劳累,钱也可以多点。

    贺阳咬着薯条拒绝了,“不用,我什么都不会干,白拿钱可不行。”

    朱骜又劝了劝,贺阳却咬定了,他没办法,只能作罢。只是送他回家又返回自己家,到家的时候就晚了。他妈应该在运动,他爸坐在沙发上,见到他回来了,就问了嘴,“怎么又这么晚?也不知道让老王去接你?”

    “不用,今天不在贺阳家,过去挺麻烦的。”朱骜不在意的解释。

    朱成功倒是很乐意看到两个孩子关系好,笑着问他,“带贺阳去玩了,你看着他点,他身体弱,别到处疯跑。”

    “没。”朱骜洗了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顺手拿起果盘里的苹果啃了一口,“贺阳也没告诉,自己跑到麦当劳去打工了。我去找他,就等着他一起吃饭逛了逛。”

    朱成功的眼皮子忍不住就跳了起来,因为有朱骜,他并不方便时时刻刻都派人盯着贺阳,只是隔上两三天让人去收集一下材料。他怎么会想到,不过一天没看顾到,这孩子居然打工去了。

    他再想到贺阳的身体,一下子就怒了,“这孩子,他身体刚好,折腾什么啊。”

    可朱骜下面一句话就将他的愤怒打回了原形,“我想是因为学费吧,他原先参加过助学金活动,肯定是缺钱。不过我让他来咱们公司,他觉得自己什么也不会做,说什么也不肯,我也劝不了他。”他叹口气,“我多看着点吧。”

    那句缺钱,一直萦绕在朱成功的耳边。的确缺钱啊,所以他和亲生儿子的第一次见面,才会讽刺的在典礼台上,他是资助方,亲儿子是受助方。也因为缺钱,贺阳认识了韩丁,结果差点被他强暴。还是因为缺钱,他儿子才好了多久,就出去打工了。

    他不由的愤恨贺大海和赵丽珍,我明明将朱骜养的那么好,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同样对待我的孩子呢?不行,他不能再让贺阳这样下去了,朱成功几乎立刻就下定了决断,他得把这孩子要回来。

    第二天,贺阳出门打工之后,朱成功就出现在了贺家的旧房中。这一次,屋子里只有贺大海一个人。显然,他瞧见朱成功的到来十分诧异,皱着眉头问了一句,“你来干什么?”

    朱成功没回答他,而是慢慢的,第二次走进了这间房子。比起第一次的残破样,因为重新置办了家具,安装了房门,房间已经显得干净整洁多了。但四白的墙壁,脱离时代的水泥地面,则在新旧的对比下,更显出了房子的简陋。

    这样的条件下,他几乎能想到,贺大海身体的治疗情况。所以,当他坐下的时候,拍在贺大海面前的,是一份资料。

    贺大海连看都不看,“我不要你东西,也不会给你儿子的。”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为了朱骜好而准备的。”朱成功换了个说法,“你坚定要朱骜,我这两天考虑了一下,但是朱骜回来后呢。你看看这个家,再看看你,他如何承担?”

    他语重心长,“他不是贺阳,他没有从小就面临爸爸残疾家庭贫困的事实,克服了一切困难,无微不至的照顾你的心理准备。我说句实在的,你试图将朱骜要回来,一面勤工俭学成绩优异,一面如同贺阳一般伺候你,那是不可能的。你想要他的优秀,就不可能让他分心去伺候你,去赚钱养活自己。”

    这话表面上看是为他好,但在朱成功作为一个父亲,不可抑制地发泄了他对贺大海的不满。如此带着蔑视的话,贺大海听了自然不愿意,他哼了一声说,“不能做就不做,我自己来。”

    “那你凭什么呢?”朱成功打量他,“凭借如今连撒尿都要用尿壶吗?你连下这个楼都难,你能自己干什么,能赚一分钱吗。”

    仿若那天的争吵还在眼前,但嘲讽的双方却反了过来,但与贺大海的歇斯底里不同,朱成功只是慢条斯理的说出事实,贺大海就恼羞成怒了,“你什么意思,我怎么样用得着你管,走,这里不欢迎你。”

    朱成功这才不急不慢的将那份资料往他面前推了推,“别生气,我只是提醒你,你身体对于老贺家出个金凤凰,有多重要。这是一份资料,上面有全国最著名的截瘫专家的介绍,还有世界上最好的义肢的介绍,你可以看看,为了朱骜,我可以免费提供。”

    他说完,就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只剩下贺大海有些愕然的待在原地,他想叫一声朱成功,让他拿回去,可却随着门响,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然后,在日头渐渐西沉的过程中,他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朱成功的话,你想要贺家出金凤凰吗?那你怎么能拖累朱骜呢!他不可能一边学习一边照顾你。最终,他慢慢的拿起了那张纸。

    晚上八点,贺大海打电话给朱成功说,“我去。”

    朱成功漫不在心地说,“当然,你一个人去,总不方便,这样,赵丽珍的食宿和误工费我也包了,贺阳也没人带,就住我这里吧。”

    贺大海知道,这才是朱成功最急迫的目的,只是,他已经上钩,怎么会在意贺阳跟朱家关系是好是坏?为了日后,为了朱骜,他咬咬牙说,“好。”

    第33章 搬家

    对于赵丽珍来说,贺大海的决定来的十分突然。她当然是希望贺大海能够健康,当年出事后,肇事方家里贫穷,半点没赔上,自己家财力有限,贺大海的治疗,就有一搭没一搭,拖到最后,结果双腿没保住。

    这是赵丽珍一直觉得遗憾的地方,这也是贺大海这么多年哀哀怨怨,赵丽珍不与他计较的原因,毕竟,搁着谁遇到这事,恐怕都不容易转过弯来。

    只是让贺阳去朱家住,赵丽珍觉得不靠谱。

    虽然说朱骜跟贺阳关系真不错,但有韩金茹在呢,这时候又不能说明,那是贺阳亲妈,贺阳怎么可能答应但残疾加封闭,让贺大海的性子早就变了。他哪里是能讲理的人,听着赵丽珍不同意贺阳去朱家,拍着床板就吼了起来,“他怎么不能去,他早晚得去!我好不容易能有点治疗的机会,你怎么刚想着他,我看你是不想让我好。”

    赵丽珍只觉得一心为他还被这样指责,难受急了。可又考虑他是个病人,只能好声好气的跟他讲道理,“我肯定陪着你去的,阳阳自己呆在家里也行啊,他都那么大了。去朱家他得多不得劲啊。”

    “我看你就是个猪脑子!”贺大海吼,“他不去,朱成功能愿意?再说,既然都知道他是亲的了,韩金茹肯定会对他好的。我看你别瞎操心,他们家条件这么好,说不定咱们回来了,贺阳还不想跟你来受罪呢。”

    “你……”赵丽珍是真说不过贺大海,只能叹口气去跟贺阳说。

    贺阳那时候刚打工回来,正坐在床上算账呢。赵丽珍进来正好碰见,他就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挣了钱可没给家里。“妈……”

    赵丽珍点点头,坐了过去,看着床上散着的账单,存折和零钱,有些心疼地问他,“这是挣了多少了。”

    “上学期剩了2090,麦当劳时薪9块,我一天工作8小时,他们包吃,足有72,我算着寒假一共23天,这么加起来1656,我就总共有3746。我还跟他们说好了,以后上学了,早上可以去打早工。”他喜滋滋的算着,“妈,等我再存点,我给你买个金耳钉戴戴。”

    这句话一出,赵丽珍在贺大海那里压下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不是那种只红了眼眶的,而是泪水就跟雨滴子似得,立刻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让人擦一下掩饰都不可能。

    贺阳被他妈吓了一跳,他手上也没东西,扯了自己的枕巾递给她,“妈,你哭什么?”

    “高兴。”赵丽珍拿着枕巾掩饰着自己的表情,她是心疼啊,这么好的孩子,自己怎么没早对他好一点。“我就是高兴,我儿子这么懂事。妈不用,平时也戴不着,你的钱自己留着吧。最近别去打工了,身体刚好,别受不住。不够的,妈补给你。”

    “不啦。”贺阳拒绝,“我都没事了。”

    见说不通他,赵丽珍就没再费口舌,毕竟马上贺阳就要搬到朱家去了,以后能不能回来还不知道,朱家那么有钱,总不会让他去打工的。只是,该怎么开口呢。

    还是贺阳觉得他妈不说话又不走有些奇怪,问她,“妈,你有事吗?”

    赵丽珍这才颤巍巍的,将贺大海和他要去北京治疗这事儿说了。当然,也提及了是朱成功赞助的。一听这个,贺阳脸上的笑都掩不住,开心地说,“我就说朱总是个靠谱的人,他老婆做了那么多错事,这么做才应当。这是好事儿啊,我爸都多少年没仔细查过了,我一个人在家没问题的。”

    可……赵丽珍已经被自己纠结死了,但说到底,还是贺大海的病更重要一些。她拉住贺阳的手,拍着他的手心,安抚着跟他讲,“朱成功的意思是,我们都不在,你一个人在家,身体又不好,他不放心,希望你这段时间能住到他家去。”

    贺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他第一反应是,朱家有毛病吗?就算打了人,也没有这样干的吧。作为补偿给他爸治病是对的,可接他进家门是什么想法?什么人允许一个刚刚挨过他家暴打的陌生人住进家门,他就不怕他哪天觉得手顺,给韩金茹一棒子?

    再说,他为什么要住进这样的家里?贺阳几乎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不用,我在家就好。”

    赵丽珍还想再劝劝,没想到侧卧的门却突然间开了,贺大海坐着轮椅就在外面,脸色极不好看的冲着贺阳吼,“你不去,你不去凭什么人家给我看病?你怎么这么自私,眼睁睁的看着你爸痛苦都不管,我养你这些年是喂狗了?赶快走,明天就搬走,这里以后没你的地儿,你就待在朱家老实的当你的少爷去吧。滚!”

    “爸……”贺阳几乎呆立在那儿,他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他不就说不去朱家吗?他爸爸为什么不会这么辱骂他,他没有做什么错事啊,他只是想留在自己家。只是话刚出口,他的眼泪就落下来了,“我没有,我……”

    赵丽珍一瞧这样,连忙把还在气愤地贺大海推出去了,回来抱着贺阳哄他,“你爸爸就是好容易有个机会激动,你不是不知道他那性子,他就这样。你别放在心上,也是我没跟你说,朱成功怕你身体受不了,说是你搬过去才让你爸去北京,你爸这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你乖啊,别哭,别哭。”

    贺阳毕竟是个男孩子,眼泪掉了几滴就不好意思再哭了。可是心里仍旧不好受,他爸虽然原先不爱说话,性子有些怪,可真没有对他有过任何辱骂,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挨骂。何况还是这么不讲道理不留情面。

    只是他一向以家里为重,又听到朱成功还有这个条件,只能胡乱的答应了,“这样我去就是了,妈,我就是心理难受,我爸不能好好说嘛,他干嘛这么骂我,我是他儿子啊,又不是仇人。”

    赵丽珍心里明白,贺大海怕是将贺阳当仇人呢,觉得因为他,朱骜才没养在身边。只是贺大海现在跟疯魔了一样,她也劝不过来,这么一想,贺阳去朱家其实是好事,否则谁知道,贺大海能做出什么来?

    只是,她实在担心贺阳跟韩金茹不对眼,到时候真换过来,贺阳跟亲妈处不来,可是要受委屈的,就做了个好人,“你去那里要听话,别人不说,韩金茹你别给她脸色看,她也知道错了。这次让你爸看病,就是她提出来的呢。她那种人,性子冲,但什么都露在面上,其实没坏心,更好相处,你以后大了就知道了。”

    贺阳这时候哪里有心思听,再说他觉得自己跟韩金茹撑死相处几天,干吗把握他的心思。就胡乱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赵丽珍又陪了他一会儿,瞧着他心情好点了,才回自己屋。只是贺阳这一夜终究没睡好,贺大海的话就跟紧箍咒似得印在他脑海里,让他不得不去想。只是,他一个孩子,再聪明哪里能猜出那么狗血的真相,他只是想着他爸对朱骜的态度,心里觉得他爸怕是嫌弃他了,觉得他不够优秀,可他伺候他爸付出了多少心血,即便是这个想法,也让他难受了半夜。

    第二天一早,朱成功亲自开车来接他的时候,贺阳的脸还有些肿。朱骜专门问他是不是哭了,贺阳说是喝多水了,才肯罢休。

    贺阳以为自己是暂住,所以东西不多,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就是一书包书。原本他还想那两个床单外加他那个鸳鸯被,结果朱成功说家里都有,就没带。

    离开的时候,知道真相的赵丽珍忍不住抹了眼泪,扯着贺阳一个劲儿的交代,要按时吃饭,要注意添加衣物,学习不要熬夜,以后要记得锻炼身体。

    贺阳哪里知道,他这一去恐怕就再也不会回自己家,只当自己是住几天,听着这些嘱咐就没在意,几天能改变什么啊。他的目光,其实是一直在贺大海那里,他爸正拉着朱骜说话,脸上全都是堆起来的笑容,跟昨天那要疯了的样子完全不同,这种景象加上昨夜他的推理,让贺阳觉得无比的失落。

    很快东西都装好了,贺阳想留下来送他们再去朱家。赵丽珍却没同意,贺大海越来越过分,等会儿朱骜走了,贺阳在,她真不知道他能说出什么,“我和你爸又专门车送,你别跟着了,否则回来不还得麻烦人家?”

    贺阳是最不愿意给别人惹麻烦的,听了后只好点头。眼见着他要上车了,他爸居然一点没有跟他说话的意思,就自己走过去,冲着他爸说,“爸,你好好看病。”朱骜在一旁听了,回首就搂住了贺阳的肩膀,也冲着贺大海说,“是啊叔叔,听我爸说是全国最好的专家,你可要配合。”

    可贺阳看到,同样是祝福,他爸只是敷衍的嗯了一声,他的脸依旧看向朱骜,甚至去拍了拍朱骜的手,跟他说,“我会的,等回来,咱们爷俩下棋啊。”

    这种被亲爸爸嫌弃的感觉,让贺阳直到上了车还有些闷闷不乐。他觉得茫然而委屈,他有那么多事要做,要挣钱,要看护他爸,留给学习的实在太少,再说,他也不算聪明,如何能做到跟朱骜一样优秀呢?

    朱骜自然看出了贺阳的情绪,他也觉得贺大海对贺阳不算太好。不过,他没有揭穿,这事儿毕竟不算好看。他只是想,这孩子太可怜了,他得多上点心。

    在贺阳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车子就开进了朱家,穿过一片有些萧瑟的花园,停在了一座欧式风格的别墅面前。韩金茹就站在别墅前,等他们归来。

    贺阳一下车瞧见她就有些不得劲,可韩金茹却特别和蔼的迎了上来,甚至,如果贺阳没看错,她眼睛中还有些许泪光。张口叫了声“阳阳”,就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

    这态度简直奇怪极了,贺阳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韩金茹。依着他对韩金茹的印象,这个女人不应该是不情愿的站在这里,态度冷淡嘛?为什么要哭?还是朱成功在一旁打圆场,“你阿姨就是觉得上次对不住你,她那脾气就是冲,也知道是误会了,这都后悔好几次了。”

    一旁的朱骜也连连点头,“我妈一直挺愧疚的,给你的补品,都是她炖的,你不知道,我妈很少下厨房呢。”

    这么一说,贺阳才觉得可以理解,虽然还是不太合理。

    可朱骜哪里有心思在门口站着,他还想让贺阳高兴呢,连忙扯着贺阳往楼上跑,“我给你看你的房间,我跟你说,咱们住在隔壁,中间的露台还是连着的,你一定会喜欢的。”

    贺阳被他拉拉扯扯上了三楼,然后跑了几步,推开了一扇门,偌大的房间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帘。首先感到的是阳光,特别灿烂的阳光,把整个房间照的亮亮堂堂的,即便是在冬天,也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阴冷,反而暖洋洋的——这是他住的北屋完全没有的感觉。

    然后,贺阳才有空看这个房间,这房间足有三十平吧,感觉不比他家小多少。墙是米色的墙纸,家具是实木的,窗帘是灰蓝色的,床上铺的也是蓝色的床罩,瞧着就特别好。朱骜碰碰他说,“怎么样?这屋子跟我那屋摆设几乎一样,喜欢吧。”

    第34章 再见

    贺阳怎么会不点头,纵然他知道朱家不会虐待他,以他们家的条件,八成也不会住的差,可是,这跟被放在朱骜的旁边,跟他拥有一模一样的房间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一刻,他虽然对韩金茹仍旧惧怕,但却不得不说一句,“谢谢。”

    毕竟,作为主妇,如果她不同意,朱骜就算坚持,也不会弄成一模一样的。

    朱骜瞧着贺阳点头,就知道他喜欢。拉着他走了进去,一点点的给他介绍,电脑、音箱,小型的两人沙发,然后把他拉倒了书架上,指着上面陈列的模型说,“都是我做的,全拿过来给你。”

    贺阳想要说不用了,朱骜却又把他扯到了衣柜处,将那个不算小的三门衣柜打开,一下子露出了里面整整半柜子的衣服,全部都是新的,贺阳甚至看到了衣袖处吊着的吊牌。朱骜指着衣服对贺阳说,“这是我妈知道你要来,昨天逛了一天街买来的,你试试大小合适不,不过我觉得差不多,上次我抱过你的。”

    他这一说,贺阳有些脸红,明明是挠痒痒,干吗说成这样。只是,在羞涩拒绝这事儿也不能忘,他几乎立刻摆了手,“不用,我自己的衣服够穿,住这里已经很添麻烦了,不能再要东西了。”

    其实他只是奇怪,为什么短短几天,韩金茹的态度转变这么大,就算是愧疚,可每天打伤人的人太多了,赔礼道歉的也太多了,送补品还能说得过去,给买这么多衣服算什么?他经常跟朱骜在一起,一眼就看出来,这些衣服质量都特别好,肯定很贵。

    这样的好处他不能接受,否则的话,他会心里不安的。

    朱骜跟贺阳时间长了,对他的习惯已经了解,他原本也说贺阳不会要的,只是韩金茹坚持,他爸这么通情理的人,居然也说要买,他就没坚持。反正他早就想把贺阳那单薄的冬衣换下来了,只是那小子不同意罢了。

    如今贺阳不愿意,他只能绕着圈跟他说,“其实我妈真的觉得自己错了,”他拉着贺阳的手,将他带到房间南边,打开了门,外面是个铺着防腐木的硕大露台,正好面对着群山,瞧着特别开阔。朱骜指着挨着他房门的另一扇门说,“你看,咱俩的屋子是挨着的,这个露台可以通着,你这间房子我妈原本说留着给我娶媳妇,用作儿童房呢。结果她一听说你来了,立刻就给你收拾出来了。”

    这也是朱骜觉得他妈真知道错了的原因,在他心里,他妈妈韩金茹是冲动而慈爱的,贺阳是善良而可爱的,这都是他喜欢的人,他实在不想两边有误会。

    话都说在这份上了,贺阳又是借住别人家,纵然朱骜跟他关系好些,可毕竟是韩金茹的亲儿子,贺阳心里虽然仍旧不喜韩金茹,但却点点头,说了句,“谢谢,费心了。”

    朱骜立刻就高兴起来,拉着他到自己房间中看看。

    两个人在屋子里说的热热闹闹,韩金茹偷听了半天,都觉得这俩孩子感情好的过分,忍不住露着微笑偷偷下了楼,冲着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的朱成功说,“你别说,朱骜可是真喜欢贺阳,平时话那么少,刚刚我竟听着他叽叽喳喳了,好像那事儿出了后,他可就真没这样过了。”

    那事儿也就是朱骜差点被绑架的事儿,虽然没有成功,但对年仅八岁的朱骜来说,惊讶也是足够的。在出事后几个月,朱骜都几乎不说话,只是后来才慢慢好起来了,可依旧少言寡语。

    朱成功听了也高兴,一个是亲生儿子,一个是养子,一个有血缘,一个有亲情,两个孩子如果能关系处的好,日后相扶相帮,他是最高兴不过的了。

    他脸上也没严肃的表情,冲着韩金茹说,“饭你可看好了,贺阳那胃实在不好,你让王姐上点心。”一提这个他就难受,亲儿子,一次被自家公司的保安打到胃出血,一次被亲妈打到胃出血,他欠这孩子的太多了。

    韩金茹听了这个也不太得劲,眼圈红了红,就低头去厨房了,她原先一直觉得,自己有钱了,可以不受欺负,也可以扬眉吐气,不再让别人欺负自己家人了。她圈子里的贵妇人不都这么干吗?只是她们做的文雅些,要不找人,要不拿钱砸,不像她似得直接上手,但实质是一样的。

    可现世报怎么来的这么快?她……韩金茹一想起来就后悔。

    朱成功瞧着她那样,知道这是真难受了,只能上前拍拍她的手,哄她,“反正人接回来了,你好好看着,别让孩子再受委屈了不就成了?”

    韩金茹正想答应,却听见大门一声响,然后韩丁就进了屋,八成是听见了刚才的话,挺意外的冲着他们说,“二姨,姨夫,不让谁委屈啊?”

    上次韩丁跪在韩金茹面前哭诉,结果被韩金茹的录音直接打了脸。韩金茹也没能原谅他。后来朱成功又说要接贺阳回来,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自然是不行的,别说韩丁没有半点悔过的意思,就算他有,让贺阳如何面对一个想要强暴他的表哥?

    但韩丁无情,可也是他们夫妻费心拉拔大的,却不能无义,所以,朱成功干脆将韩丁派驻到四百里外的春城去了,那里有家昌茂的分公司,驻扎的分公司总经理张力是老人,能压得住韩丁,这样两相宜。

    只是哪里能想到,他们人接回还没一个小时,韩丁就自己回来了?如果没记错,今天还是周三,朱成功立刻就冷了脸,质问他,“今天周三,你怎么回来了?”

    “我没旷工,”韩丁讨好的看向朱成功,“姨夫,总公司今天回来汇报工作,张总觉得我熟悉些,就让我跟着来了。”

    朱成功只能叹自己没跟张力说清楚,他原先对韩丁那么好,年纪轻轻就提到了总助的位置,那可是有副总经理的权力呢。家里出的事儿,朱成功虽然疏远了韩丁,可那毕竟是他养大的,总要给他留点名声,所以就没说,大家又不知道,人人以为韩丁是下来历练,哪里会真拘着他?

    还是韩丁敏感的觉察到了两人的不欢迎,他看了一眼鞋柜中多出的那一双破棉鞋,狐疑的问了句,“这是家里有客人,我不方便在这儿?”

    那毕竟是韩金茹的亲外甥,又跟亲儿子似的养了这么多年,怎么能听的了这种话,她连忙接话说,“也不是,就是没想到你今天回来,要不……”

    她的话还没说完,朱成功就直接吩咐了,“你先回单位吧,你跟同事一起来汇报,中午人家在单位吃食堂,你自己跑回来算什么事。你的亲和力呢,你就这么跟同事相处的?我这里的确不方便接待你,回去吧。”

    韩丁就算再怎么着,也没想到,他姨夫真的说出了这样类似于驱赶的话。他被派到春城,开始还心情低落,可后来张力待他如初,他又泛起了心思,认为朱成功只是生他气,并没有不喜欢他,所以才乐颠颠回来。哪里会想到,面临的居然是这个?

    他的脸上顿时火红火燎的,站在这片熟悉的房间里,却觉得无比的陌生。他甚至觉得呼吸都不畅快了,憋闷了很久,才把眼中的泪水憋了回去,颤抖着,咬着后槽牙,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不就一个学生吗?我也没把他怎么样?我在这个家长了二十多年,还不如一个学生吗?”

    朱成功还没回答,就听见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朱骜的声音也随之传来,“那个你要是喜欢,我等会给你下载下来,咱俩还能打联机。”

    对方不知道是谁,但声音却十分熟悉,用十分欢快的语气,说了句,“好。”

    即便韩丁刚刚正在控诉,他也忍不住的抬眼上望,去看看到底是哪方神明,居然让他姨夫直接赶自己走。楼梯拐弯处,先出现的,是两双拖鞋,一双鞋码大点的,一看就是朱骜的,另一双却小了一圈,应该是那个客人的。

    韩丁紧紧盯着那双鞋,然后,随着它的主人下楼,显露出了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然后是一件黑色的面包服,韩丁忍不住皱了眉,这件衣服,实在是太眼熟。然后,当主人又下了一个台阶,下半张脸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韩丁的眼前。

    第5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