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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节

    [红楼]林家养子 作者:赵四大爷

    第14节

    紫鹃被他一把拽着手,脸上红了一片,见周围只几个粗使婆子,却还是嗔道:“这像什么话呢,可要别人瞧见了说出什么来!”一边说着,便一边去推开宝玉的手。

    宝玉更加不依了,扭股糖似的猴在紫鹃身上,紫鹃被他这样一闹,云髻都有些松散。幸而他们边走边说着,现在已经出了梨香院,正在拐角的假山石后面呢。紫鹃见四周无人,便轻声劝道:“你要再这样的淘气,我更不拿东西给你了。”

    宝玉一听,忙收回了手,反倒惹了紫鹃一笑。她便道:“如今姑娘的诗词也不大爱看了,就是练字也不勤呢。你要我找了那诗词纸张来,可是难为我呢。”这话却大有不实。黛玉如今看书反而是更勤快的,就是练字也是每天分出一个时辰来。只是紫鹃身份拘着,哪能近前服侍呢,自然也就拿不到黛玉的手迹。可又不愿意在宝玉面前掉了份儿,只好拿这话来哄着。

    宝玉便道:“也不拘什么,纵使是林妹妹零散些的东西也就是了。”说着,又去拉住紫鹃的手,只一个劲地央道:“好姐姐,你不知道,林妹妹每日里只在老太太跟前略坐一坐,别的时候都在自己屋里。我再寻不到机会和她说话的。好姐姐,只求你带了林妹妹的东西来给我做个念想也好。”

    紫鹃听得他这样说,又被他拉着手,脸上红晕久久不退。便只笑道:“别说你们姊妹间感情了,就是大爷和姑娘间也少有这么亲昵的。”说着,还是不忍宝玉失望,便笑道:“我只瞧着什么就给你什么也就是了,可不许挑三拣四的,否则我是不依的。”

    说得宝玉喜笑颜开,又趴在紫鹃肩头,嗅她云鬓上的香气。他因领略了警幻仙姑所教之事,又正是精力勃发好奇年纪,晚间便拉着袭人共同研习了一番,果然有趣。可今早一起来,袭人就因腰酸躺在床上犯困,他又因这等羞人的事不好告人,只好来寻和他差不多年纪的林泽说话。

    现下和紫鹃靠在一处,夏日酷暑,衣衫单薄,紫鹃又是身段窈窕不输晴雯的,脸蛋也十分温柔可亲。宝玉先前猴在她身上一番笑闹,早已经有些异样生出,便靠在她肩头上笑道:“好姐姐,你擦的什么头油,这么香。”

    宝玉的呼吸近在咫尺,紫鹃脸上又是一烫,她年纪虽不大,可也对这男女情事略有耳闻的。可她一贯觉得宝玉年纪小,又是不知事的,哪里会往那里想。只是觉得两人贴合得这样近,终究不合适罢了。

    紫鹃便笑着推了推宝玉,只笑道:“哪里是什么好的东西,不过是去年剩下的茶花头油罢了,偏你说来又笑我们呢。”

    宝玉只笑着贴过去,又见紫鹃唇上一抹脂红,更是嘴馋起来,只道:“好姐姐,你把那唇上的胭脂赏我一口吃罢。好姐姐,就一口。”

    紫鹃听后,便噗嗤笑了。拿手把宝玉一推,站开半步的距离笑道:“你这爱吃红的毛病怎么还不改呢,偏袭人她们惯着你,我可不依的。”说着,拿眼一睨宝玉,转身便跑了。

    宝玉见她云鬓松散,脸颊生红,唇上一抹嫣色自有一番风韵。正是眼饧骨软之时,忽闻得紫鹃提起袭人,心头便是一怔。也顾不得紫鹃跑开,忙往自己屋里去了。

    林泽这里存了一段心事,真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香,没一两日,眼睛下面就浮出了一片青色。青梅几个都问了,林泽却只推说今日看书看得头疼才如此,其余的话却并不敢说。

    他可不敢说贾宝玉现在是个知人事的了,都和身边的丫鬟那什么什么了。这要说出来,别说他们贾家的那三个姑娘先没脸,就是住在这里的亲戚家的姑娘也要跟着丢份儿。

    他这里正为这事儿烦恼呢,那紫鹃又不消停,每日里就觑着空想往前凑。林泽就想不通了,这贾家的丫鬟都是怎么调教出来的?说是一个比一个像小姐,那也没错。容貌样子也都是出挑儿的,可这性格却着实不敢恭维。

    瞧那袭人,才十一岁罢,就跟个宝玉这样那般的……这就不说了,再瞧那晴雯,每日里也不知道掐尖要强个什么劲,就怕自己的张狂传不到主子耳朵里。凤姐如今是托病不管家的,宝钗因为王夫人日日抬举她,自然什么都走在头里,尽管还打着探春的名义,那幌子如今也聊胜于无了。

    这一个个的姑娘,整日里都往贾母那里去,贾宝玉又一直是住在碧纱厨里的,一来二去的,可不是天天都能见着么。

    林泽这个着急啊,恨不得立刻在背上插俩翅膀就这么飞出去。可不行啊!别说他没翅膀,就是有翅膀,那贾家也不能瞧着到手的人质飞跑了呀。林泽心里这话对谁都不能说,可又怕黛玉每日在贾母那里和贾宝玉接触着,便婉转地明里暗里跟青杏几个交代了一番。把她们几个也弄得一头雾水,却还是照办了。

    可就是这么着,林泽还是不放心啊。于是没等到第三天,就去找水湛商量了。

    还是上次的宅子,还是挂着“沈宅”的门匾。林泽一路那是畅通无阻,瞧着长安驾轻就熟地就把马车停在了老地方,林泽笑眯眯地拍了拍长安的肩膀,小子挺机灵啊,没白收你!

    可这带着赞许的眼神却让长安倍感压力太大。可怜小主子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就是主子派来的卧底呢,这眼神,太信任他了,他都要脸红了!

    林泽进去一看,没瞧见水湛,想了想,觉得自己可以先歇一会儿。

    长安回头一瞧,就见林泽已经躺在竹椅上睡下了,还不忘给自己搭上一条小薄毯。长安点了点头,小主子还是很会照顾自己的。看看四周,没什么人走动,他就先去给马喂点草吧。

    就是这么两边一走开,沈宅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什么叫不速之客,那就是不请自来自作多情的客人。谁也没想着要他过来呀,他就过来了。你说你睡觉睡得好好儿的,正舒舒服服的不想起来的时候,觉着头上一片阴影打下来你怕不怕?林泽觉得他现在就徘徊在是睁眼睛还是继续睡下去的人生抉择之间。犹豫了好半天,林泽还是默默地睁开了眼睛。

    “嗬——你谁啊!”

    眼前的少年年纪也就跟水湛差不多的样子罢,也许还得再比水湛小那么一两岁。可瞧着那嘴角一抹轻佻的笑,配着那副温和的五官亲和力十足的笑容……林泽不得不表示,眼前这货还是很有做人面兽心衣冠禽兽的本钱的。

    没等林泽出神,那人就自己开始了简洁的自我介绍。

    “我姓水……不,不是。我姓沈,单名一个溶字。”自称是“沈溶”的少年笑眯眯地伸出了手,在林泽的头上摸了摸,然后笑道:“我听沈三提过你,你叫林泽对不对?”

    林泽没说话,可“沈溶”显然不会就甘愿沉默下去,笑眯眯地凑过来说:“你今儿个怎么来了,沈三肯定不知道吧?”见林泽不理自己,又笑道:“哎,他一定不知道,要是他知道你来,他今儿个可不会去杨大人府上作客。”

    “你知道我怎么知道你的吗?”

    “沈三他可没什么好朋友,他那种性格啊,除了我能陪他说说话之外还有谁能听他说话呀。”

    “唉,你都不知道。沈三一提到你呀,那可就是打开了话匣子。说上一天一宿恐怕也说不完。你可得要好好儿地夸夸我,我为了你,听他折磨了我耳朵近一个多月呢。”

    “林泽林泽,你怎么不说话呀?”

    “哎,我告诉你呀。我是沈三的堂弟,虽然比他小两岁,那至少要比你大罢。我听说你比沈三小七岁是不是?哎,真巧,我比你大五岁。”

    林泽听着“沈溶”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半天的话,才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哼道:“北静王就这么喜欢骗人玩么?”

    “啊?”一下子就被揭穿的“沈溶”……哦不,是水溶,也没什么尴尬的表情,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好像听到了十分有趣的话一样,凑过去看着林泽的眼睛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北静王呀?我这还没当上王爷呢。”

    林泽没理他,可是水溶却又笑眯眯地添了一句话说:“不过也快啦,我父王和母妃要出去游历,这王府没人也不行。父王说了,等回头就给皇上上折子,请封我呢。”

    林泽真心对这人没辙了,从前怎么没从原著里发现北静王是个话唠呢?!这货就应该拉出去啪啪啪十分钟,然后再拖进来,可能世界就会从此清静很多。

    不知不觉林泽已经学会了闻希白犀利的脑补技能,并且也能够熟练运用了。

    作为不甘寂寞自认为浑身上下都是闪光点的准北静王水溶觉得被忽视了,而且隐隐有一点辛酸的感觉。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忽视呢,而且还是被眼前这个可能和自己有密不可分关系的人忽视!

    所以……当林泽看见眼前的水溶双眼中透出的点点悲戚之色,突然很想抓着他的肩膀狠命地摇上一摇。“你在外面这么装【哔——】你家人造吗?”

    水溶的脑电波显然和林泽不在同一个区间,就在两人含情对视脉脉无语的时候,水湛皱眉道:“你们干什么呢?”

    问得好!林泽率先从竹椅上起身跑到水湛身旁,同时在心里默默地为水湛的这一个提问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水溶则是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衣襟,然后回过头,冲着水湛笑眯眯地说:“我这不是来看看可爱的泽弟嘛。”

    泽弟……?!你在叫谁?

    林泽递过去一个眼神。然后迅速地接收到了水溶笑容满面的答案,就是在叫你呀!

    闭嘴!你这个话唠!

    ……

    两人的无声交流最终以林泽一记犀利的眼刀划下句点。水溶脸上的笑容僵了片刻,才对水湛笑道:“我原是来给你送东西的,想着你今日或许在呢。谁想一来就瞧着泽……”在林泽犀利的目光下,水溶很识相地改口说:“谁想一来就瞧着林泽了,便和他聊了一会儿。”

    如果不是林泽在场,水湛真的很想冲过去把水溶吊起来狠狠地审问一番。别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吧?要知道,林泽真生气起来,那劲头可会把人给逼疯的!天知道,他听见水溶叫林泽“泽弟”的时候,心里第一个闪过的情绪不是不爽,而是惊惧!

    “什么东西?你放下就是了。”

    水溶才不理这句话呢,他和水湛的关系那是铁打不动的,本来就是堂兄弟,自家的老头子和皇上关系也是铁杆子一样,北静王一脉本来就是纯纯地皇室忠心表白党,手里又不握着威胁皇家的兵权什么的,还和皇家沾亲带故的,只要不是脑袋被驴踢了想要造反什么的,未来的一百年里,只要皇帝还姓水,北静王就不会被干掉。

    水溶瞧着水湛带回来好多的酒,当下就凑过去嗅了嗅,指着其中一坛子说:“这是梨花白?”

    水湛斜睨了他一眼,也不回答。

    水溶却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连那笑眯眯的表情也换了换,变成小孩子一样傻乐的模样。抱着一坛子酒就不肯撒手了,直嚷嚷着这么好的酒,放在这里也是白瞎,还不如给他呢。

    水湛听他说完,才道:“给你带回去,又喝上两三坛子醉死在你家荷塘里?”

    “噗——”

    “嗤——”

    第一声不客气的笑当然是林泽发出来的,他还以为话篓子附身的水溶已经够大跌眼镜的了,没想到这货居然还有这么光荣的历史,真是让人惊讶到要啧啧称奇了。

    第二声当然是水溶掩饰性地嗤之以鼻,他才不会承认前年那个喝了两坛子好酒结果就躺在了石凳上,后来被冷风一吹,滚进了荷塘里差点被淹死的人是他呢!那明显和他不是一个人好不好!赶快忘记那段不光彩的过去!

    水湛说完就不理他了,只侧过头问林泽说:“你怎么今儿个来了,可是有什么事?”说着,就见林泽眼底两抹青色,眉头便轻轻皱起,伸手抚了抚那青色说:“这是怎么了?晚上睡不好?”

    “哎,是啊。”

    轻叹了一声,林泽正要说话呢,那边水溶又笑着跑了过来,指着林泽笑道:“这眼睛下面缀着两片青斑的样子,你瞧着可像不像前几年进贡上来的那只松鼠?”说着,还比划道:“我记得,那只松鼠眼睛下面也是这么一团青乌乌的,又有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和林泽可是像极了。”

    见水湛和林泽都不说话,水溶只以为林泽是没见过那小松鼠,便又叹道:“哎,你不知道,那小松鼠可着实招人疼爱,那时候不知道多少人眼巴巴地想要呢。就皇上后宫里的娘娘们,谁不喜欢?好像听说皇上是把那松鼠给皇后娘娘了罢,哎,沈三是不是啊?”

    水湛淡淡地“嗯”了一声,才想跳过这个话题,水溶便又笑道:“我跟你说呀,你要是想见那松鼠也简单,只和沈三说一声就得了。他是中宫嫡子,皇后娘娘对他向来有求必应的。”

    林泽也“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他心想:那松鼠,他可天天都能见着。去年秋天还掉了一团毛,痒的他身上都不舒服了好久。幸好今年打理的好,眼瞧着夏天过去,进了秋天也许不会掉毛呢。

    他这里想着唧唧,水溶还以为是他有些腼腆了,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抱着那一坛子梨花白到桌边左右端详起来。

    水湛瞥了一眼水溶,虽然对他和林泽两人相处时还要横插进来一个人有些不愉快,但是看在水溶还挺识相的份儿上,他也就不计较了。回头就看见林泽眨巴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那眼睛里还泛着几分困倦,当下就把水湛的心疼都勾了出来。

    “这几天都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嗯?瞧这困的样子。”

    林泽懒洋洋地伸展了一下手臂,然后就靠在水湛肩膀上笑道:“我才没胡思乱想呢,就是因为知道了些事情,这不是睡不着觉么,自己想也想不通,所以就来找三哥了。”

    水湛听了,便皱起了眉头。

    贾府里是个怎么样混乱的情况,他虽然没亲眼瞧着,可就听着长安的说法,那也是个极不上规矩的人家。何况,他每每进宫给母后请安时,那贾家的大姑娘瞧着人的眼神可别太露骨了!哼,不想着要家里的男人去挣功名立家业,反而把女儿送进宫里搏富贵,也不知道那贾家是怎么想的。

    反正就是一句话,三殿下对那一家子反感得很!

    林泽便抓着水湛腰间的一个玉佩把玩了一会儿,才低低地说:“那贾宝玉,都通晓人事了,我心里膈应极了,却有不知道怎么办。”

    “什么?”

    这下轮到水湛惊讶了。那贾宝玉才多大,九岁多吧?十岁是没有的!这么小就通人事了,他们家老太太知道吗?

    林泽低低地“嗯”了一声,又说:“三哥,你也知道的,那贾家的老太君平日里宠的那贾宝玉跟个凤凰宝贝蛋一样,这都多大了,还睡在碧纱厨里呢。而且又日日和姐妹们一处厮混。以前也就罢了,那都是大家还小呢,如今他……他都知道那些事儿了,再一起待着,不好罢。”

    “当然不好了!”

    放开了手里的梨花白,水溶嚷嚷道:“这话还要问么,当然是一千个不好一万个不好了!”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疑惑道:“我以前还听说过,那贾宝玉好像是衔玉而诞,他家的人常说他日后必有大造化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唔,是有一块玉呢,晶莹美丽的,我也瞧见过。上面不过刻了几句吉利话,又有一句不明不白的谶语,便传得沸沸扬扬的。依我瞧着,不过比寻常美玉多些灵气罢了,也没甚么。”林泽说着,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这里面还戴了一块岫玉呢,那才是真好的。

    水湛瞥见他的小动作,嘴角笑意一勾,又想到那贾宝玉如今已经通晓了人事。不说小小年纪的和姊妹们还一处厮混,没得白败坏了林家姑娘的闺誉,再有一个,林泽住在那里,不免也要受到影响的。若真被那贾宝玉给带坏了,可要他哭都没地儿哭去。

    “你不如尽早地搬回家去,别再留在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反而好。”

    林泽何尝不想呢,只是就这么猛然大剌剌地说要回去了,谁肯呀?便苦着脸说:“好歹也要有个理由罢,不然这平白无故地就要回去,外人瞧着还以为我们不敬外祖呢。”

    水湛心道也是。便去看水溶,说:“你最多主意的,拿一个来说说。”

    水溶摸了摸鼻子,笑道:“我虽多主意,奈何都不是正经的,且容我再想一想,你们再合计合计。”

    听他这样说,林泽心里的郁闷便先散了一些。可转念又想到紫鹃,却又叹道:“烦心的事儿也不独这一遭呢。那贾老太君给我妹妹赐了一个丫鬟叫紫鹃的,明明只得了二等丫鬟的份例,却镇日里都要往屋里去凑。也不掂量着自己如今的身份,更气人的是,还和那贾宝玉掰扯不清的。”

    说得水湛一愣,忙问何故。

    林泽便道:“我也不知道呢。那贾宝玉这些日子常来找我,只说些不痛不痒的小事,又没个意思。我本就不耐和他常坐,只略陪着说了几句话就借词推脱送客,每每总见着紫鹃和他一处说话。所以我才说呢,这贾府的丫鬟和爷们儿之间动手动脚的,半点规矩都没有,瞧着都心烦。”

    正说着,林泽又把眉头一皱,“今日他还来了一回,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来,才叫我知道了他原来……我就不说了。那紫鹃恰好路过,我就让她去送贾宝玉回去了,谁想不过片刻的功夫,再回来时衣衫也有些不整,发髻也松散了半边,一张脸通红的,吓得黛玉身边的二等丫鬟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呢。”

    水湛闻言也皱了皱眉,这贾家的水也太混了,趁早离开了才好。

    正说着,水溶便一拍双手,过来笑道:“我可有了!”

    林泽听他这样一说,下意识地便脱口而出:“几个月了?”

    看着水溶一脸的复杂,再侧头瞧瞧水湛忍俊不禁的样子,林泽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讪笑道:“口误,口误。你才说有了,是有主意了?”

    水溶便收起来脸上便秘一样的表情,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说来,末了还坏笑道:“这办法可不许说是我教的,没得白要人笑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设定是这样的……

    黛玉5岁【主!】以黛玉为中心的话,这样数下来。

    林澜2林泽+2贾宝玉+1薛宝钗+3薛蟠+5

    冷子兴演说荣国府的时候,说到宝玉7、8岁,贾蓉16岁。

    那时黛玉6岁,黛玉比宝玉小1岁,应该那时宝玉准确是7岁,推算贾蓉比宝玉大9岁。

    后来,可卿死的时候,给贾蓉封了个龙禁尉,贾蓉报履历的时候,说年方20岁,贾蓉比宝玉大9岁,也就是说,在可卿死的时候,宝玉应该是11岁。

    补上一句,就是说贾宝玉初试云雨是在去宁府逛完一天后回家和袭人初试的,那时秦可卿还在,大约在初秋(或夏末)吧。

    后来可卿九月半就生病了,凤姐看望可卿病情的时候,又遇上了贾瑞大色狼,然后凤姐在腊月初毒设相思局干掉了贾瑞,贾瑞从过完年生病,病了1年后,又腊尽春回的时候死了。

    贾瑞从病到死经历了一年多的时间,在他死后的那年年底的时候,林黛玉的父亲重病,林黛玉回苏州。然后才是可卿死,中间大概隔了大概两年有余。

    所以有可能贾宝玉初试的时候只有9岁左右了。……袭人和宝钗是同庚,宝钗比贾宝玉大两岁,这时候袭人就是11岁没错了……真是可怕的年纪。

    所以我这么一说,大家要明白两点。

    1曹公在写《红楼梦》的过程中,年纪没有好好的设定,所以让我们看得很……【吐槽无力】

    2虽然不知道八九岁的男孩子能不能雄起,但是按照曹公的这个设定,我觉得……前文薛蟠应该是要比宝玉可以早一岁干坏事的。

    3这里我是绝对按照曹公笔下的年纪顺下来的,所以有点膈应的可以忽略掉这个bug,毕竟原作者已经不能修复这个bug了,我也不知道这是曹公深思熟虑的结果,还是就是个大bug!

    第58章 生闲事丫鬟争醋意 别贾府兄妹冷旁观

    林泽自那日听了水溶的一番话,心里早已定下了主意。又想着,贾宝玉平日里的作态也不甚讲究,只把紫鹃往那里一推也就是了。

    虽然紫鹃有些无辜,可林泽却并不可怜她。

    他不是不知道,紫鹃背着他们和贾府里的人可恁的亲密。不说她原就是贾母派来服侍的人,惯常是要在贾母那里回话的。就是王夫人也拢络着她,好等她口里说出什么话来,在林家身上剐一层。这样的丫鬟,林泽自认是要不起的,也不想要。

    趁着这个机会,一并还给了贾府才好。

    打定主意后,林泽的饭量和睡眠质量都上升了不少。正琢磨着怎么下手呢,没两日就从青梅那里听说宝玉跟前的大丫鬟袭人病了。林泽有些惊讶,他还记得青梅和贾宝玉那旮瘩的人向来没什么交情的。

    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这话都是从紫鹃那里听说的。

    青梅见林泽问起,便也笑道:“哪里是我要去打听的呢,大爷又不是不知道,我惯常是个不爱理会这些个事情的。左右谁家的丫鬟婆子有个不好的,与我们什么相干呢。”

    林泽便也点头道:“很该如此。”

    两人正说着,就见白果进来,一面笑道:“青梅姐姐,你可有什么做工精致的荷包不曾?”

    青梅便笑了笑,说:“那些东西,都收在箱子里呢,哪里有精致的,不过是能看罢了。”又见白果已经去找了,便又笑着问道:“什么时候你也来找我要东西了,从前可没见呢。”

    白果便笑了笑,从青梅的箱子里翻出一个藕荷色的小荷包来,又从自己袖子里拿出一只碧蓝色的,并排放在一块儿,又指着那两个荷包笑道:“大爷瞧瞧,这是青梅姐姐的好呢,还是我的好?”

    林泽从来也不关心这些事儿的,见那两个荷包,一个是藕荷色做底上面绣着映天彩莲,一个是碧蓝色衬着一对仙鹤昂首嘶鸣。便笑道:“一个清淡雅致,一个意境高远,各有千秋罢。你怎么突然拿这些出来,是又有人来找你学针线了?”

    白果便笑了笑,才说:“原是姑娘房里的紫鹃过来找我,央了我好几次要我把姑娘的荷包给她瞧一瞧。可我那里有,手里不过多些自己平日里做的东西罢了,便只好跟她说明了。她先时说不要的,现下又说想要了。这不,我怕自己的手艺不好,特特地来寻青梅姐姐呢。”

    说得青梅一阵笑,只拿手戳了戳白果的额头,又笑道:“这些不过是家常做的东西罢了,值当什么。只是,给她看着学了也好,独有一样儿,可别落进那些个脏手里,没得污了我们的名声。”

    白果自然也知道这意思,忙点头道谢,就要出去。却有被林泽叫回来,瞧着林泽脸色,却不敢吱声。

    林泽皱眉看了看白果手里的那两只荷包,又想到那紫鹃素来也不是个爱拿针捻线的,怎么这二不当五的时候就来寻了这些个东西来?便问道:“她先要你去拿了姑娘的东西?”

    白果便点头道:“是啊,我还笑话她呢,姑娘房里的针线自然是由绿柔姐姐或是红杏姐姐收着的,哪里就来找我们要呢。”

    林泽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昨日听说宝二爷过来了?”

    白果虽疑惑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却也不碍她回答,只说:“宝二爷昨日来时,见大爷不在,便觉得没趣儿。又去看了二爷一回,那时候二爷和环三爷正一起写字呢,也没空说话。再后来,宝二爷想去看姑娘来着,崔嬷嬷却挡着没让他进。”

    林泽眯了眯眼,声音也沉了几分。“昨日是谁送宝二爷出门的?”

    “这个……?”白果想了想,却想到自己那时候可忙着给白芍蓖头发,也没空。只瞧着崔嬷嬷没给宝二爷好脸色,那宝二爷便自讨没趣地说了几句话,惹得崔嬷嬷的脸色也不大好看,终究没闹腾起来也就回去了。只是,到底何人送的,却真真儿地没印象了。

    “好像是紫鹃。”青梅在旁边低低地说了一句,见林泽看过来,又忙道:“我也记不大真了,只是瞧着宝二爷是一个人先出的院门儿,紫鹃追过去说了几句话,是不是她送宝二爷回去的,我就不知道了。”

    林泽眯起了眼睛,这算什么,贾宝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整日里“宝姐姐”、“云妹妹”地亲亲热热,还和那什么花袭人的干出龌龊事儿来。这边居然还敢肖想他的妹妹?哼!既然人家上赶着作死,林泽也不想拦着。反正那紫鹃瞧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眼瞧着心大的很,怕还作着什么不该作的梦呢!

    “白果,你去叫了甘草过来。把这荷包且先留在我这里,青梅,你去老太君那里请姑娘早些回来,我有话说。”

    二人对视一眼,忙照办了。

    不多时,甘草便掀了帘子进来。见林泽端着一杯茶坐在桌边,忙行礼问安。林泽只挥了挥手,让她也坐下。便把桌上放着的那两只荷包往她跟前一推,只问:“我知道你素来是心灵手巧的,这事情从前我也信你,这次也要信你的。”

    甘草便疑惑道:“大爷有话直说罢,若我能做到的,必不推辞的。”

    林泽因笑了笑,又吃了一口茶才说:“这两个荷包一个是白果的,一个是青梅的。她们手艺也好,只是这事儿却不好要她们做。你听我的意思,是要在这荷包的背面绣上一株紫鹃花来才好。”

    甘草听了,便把眉头微微皱起,尚不解其意。

    林泽便道:“如今你跟在姑娘身边,那紫鹃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你想必也心里清楚的。我有一句话问你,若她把你的东西送到爷们儿的手里,你什么想法儿?”

    甘草立刻道:“她敢?!”

    林泽便叹了一口气,说:“正是了。你们女孩子家家的,名声可恁地重要。没得白叫她糟蹋了。如今只是除了一个隐患,那紫鹃是想把姑娘的东西给贾家的宝二爷,我焉能不管?”

    甘草本来就不笨,听了林泽的几句话便了悟了。想到那紫鹃隔三差五地就要往屋里面凑,这段时日和那宝二爷走得忒近。若说紫鹃没有半点的想法,她是头一个不信的。所以当林泽这样说了之后,她就立刻明白了林泽想要她在荷包后面动手脚的目的了。

    只是……紫鹃花太显眼了些。

    甘草笑了笑,说:“大爷只管交给我办,必妥当的。”

    林泽听后,也是放下了心,又嘱咐道:“还有一句话,紫鹃原想要的便是玉儿的东西,这两只荷包是白果和青梅的,她想必也没见过。你偷偷地交给她,别露了风声,只说这是姑娘那里的就是了。”

    甘草点了点头,应声道:“我知道大爷的意思,这东西我必亲生交给她,不出一点差错的。”

    等晚间黛玉回来时,林泽便把这事儿简明扼要地跟她提了一提,差点让黛玉气得发喘。虽不至于犯了旧疾,却也是横眉倒竖,只啐道:“原来是打的这样的主意,我还说她见天儿地要往我房里去是为什么。”

    又道:“幸而青杏她们守得紧,没要她得逞。”

    绿柔便笑着在旁边安慰道:“姑娘可消消气,为了这起子小人哪里值当。”说着,便把手里的茶递过去,看着黛玉吃了一口,气息渐定了,才又笑道:“原是那些个混帐东西自己下流狐媚子,哪里要姑娘这里生气呢。何况,有大爷在,必没事的。”

    这么一顶高帽子扣下来,就是林泽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对绿柔笑道:“绿柔姐姐只拿话来打趣我。我虽有主意,却还怕妹妹不高兴呢。”

    黛玉便冷哼一声,只笑道:“凭你做的事,再多的不高兴也是有过的。你只把你的主意说一说,若是荒唐的,再不必提。若是合情合理的,我才答应。”

    林泽便把自己的主意略说了一说,虽提到了甘草来做这个手脚,却没有说和甘草之间的话。只是笑道:“甘草那丫头是个好的,从前还没提拔到一等的份例已经是办事细致妥帖的了,如今跟着你这么几年,和你感情自然极深的。我不过把这话在她面前微微一提,她已经气得狠了。”

    黛玉便也笑了,想到甘草素日的为人,也是十分信的。

    绿柔更是笑道:“她平日里便是个极好的,也不枉太太在时抬举她,也不枉和大爷你出去了一遭呢。”

    说得几人都笑了起来。这事儿便也敲定了,只是黛玉还私下又和林泽说了几句,隐隐是有些不忍心的意思。林泽却只劝道:“妹妹凡事也太软和了,叫人都欺负到了头上来。怎不想想,若今日当真要她得了手,日后坏的可是你的名声。我林家的女儿再比不上金枝玉叶的,那也是极清贵的,怎么容得了她来撒野!”

    说得黛玉也没话了,只应了此事。回头却还笑了笑,说:“凡事软和的又不止我一个,哥哥性子才绵软呢。”话毕,便自己回去了。留下林泽一个人,有些郁闷的摸了摸鼻子。

    他很包子吗?……好像是的。

    这事既交代给了甘草,林泽自然半点也不担心的。甘草做事一向妥帖麻利,果然,没两日,甘草就把做过了手脚的荷包私下里偷偷的给了紫鹃,又嘱咐了她好些话,才罢了。

    紫鹃先时也曾想过要从姑娘这里寻一两个旧物件拿给宝玉,可终究那屋子都踏不进去,何况东西?只好渐渐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后来听黄雀和青鹤两个闲聊,听说黛玉的针线活也是林府里的嬷嬷教的,那嬷嬷也教过白果和青梅等人。

    紫鹃便存了这样一段心思,只想着就算拿不到黛玉的旧物件,拿了青梅和白果的物件儿那也可以蒙混过关的。女儿家的针线活,若不是特别出挑的,哪有什么区别。宝玉又向来对这些没什么讲究,纵拿了别人的去充数,料必他也是看不出来的。

    这样一想,便卯足了劲去求白果。谁知白果先还答应的,后来不知怎的,却又找不到好的针线活了。紫鹃总不好拿了太旧的东西,因此也郁郁不欢了好一会儿。只是峰回路转,姑娘屋里的甘草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她要学针线的,便拿了手里两个不同式样儿的荷包来,只说这是姑娘从前学针线时做着玩儿的,让她只拿着也学一学。

    紫鹃自然欣喜异常。摸着那两个荷包,心里也如同吃了一剂强心散。

    林泽知道紫鹃的反应知道,笑得十分乐呵。倒不是别的什么原因,能一石二鸟的话,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次日,就有宝玉要往梨香院这里来。林泽笑着婉拒了,后一脚就听说紫鹃着急想要出去。可林泽哪儿肯放人啊,现在放出去,那可没到时候呢。因此,紫鹃没能去见得成宝玉。那着急的样子,就连林泽都能感同身受了。

    等到了傍晚,黛玉却让绿柔把一盒人参给了紫鹃,对她嘱咐说:“这原是要送给琏二奶奶的,只是听说琏二奶奶如今在大太太那里养着病,一时又不好过去,故嘱托你去送一送。仔细着送过去,路上也要注意些。别误了晚饭的时辰。”

    紫鹃忙喜不自禁地接过那一盒人参,连忙就要去了。只是她却没瞧见,站在她身后的绿柔无声地轻叹了一声。

    紫鹃当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她能出来的时间有限,自然想着想把手里揣着的荷包送给宝玉去。因此也不往花园子那里去,先绕进了贾母的上房这里,叫出碧痕来说话,然后才蹑手蹑脚地进了宝玉的屋子。

    哪知这一日这样凑巧,贾母正和王夫人往东府去玩了,上房这里只有宝玉一屋子的人在,晴雯和麝月不知道哪里去了,袭人因近日身上不好,便在外面隔间的小床上自己歇息。紫鹃才进去的时候,就见宝玉和衣躺在床上酣睡,一旁的秋纹打着扇子。见她来了,忙过来亲亲热热地执了她的手,问这问那的。

    紫鹃从前就在贾母跟前做二等丫鬟,给了黛玉的时间也不算长,何况又日日在府内走动,帮着林家送这些东西那些东西的,宝玉这屋里的丫鬟,十个倒要有八个和她是相熟的。见她来了,自然问长问短。

    紫鹃便笑着一一答了。秋纹又见她手里拿了一个盒子,忙笑着问道:“又给我们送东西来呢?是什么好东西,可要我们也瞧瞧呢。”说着,就去揭那盒子。当下就瞧见盒子里一支人参,便疑惑道:“咱们这里可没人要用这东西呢,好好儿的,怎么送了这个东西来?”

    紫鹃便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只笑道:“谁说送给你们来的?怎么,天底下但凡是好的,难不成都要送到你们这里来?要我说来,这也太霸道了些!”

    说得秋纹也笑了,正要说话时,忽闻得睡在外面隔间的袭人几声咳嗽,忙止住了笑声。过了一会儿,听袭人翻身的声音,似是又睡过去了,秋纹才压低了声音道:“若要说起霸道,那一个不比我霸道些?我是什么名牌上的人呢,哪一日撵出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事儿呢。”说着,便努着嘴示意紫鹃去瞧袭人。

    紫鹃便也笑了笑,拉住她的手安慰道:“凡事也想开些,她纵千般好万般好的,宝玉身边也难把她放在头一位呢。”

    秋纹便低笑了一声,说:“谁说不是呢。你这些日子不大往我们这里来,可不知道咱们这里热闹极了。又是宝姑娘又是史大姑娘的,哪一个不比她强些?要我说呢,她纵是样样儿好在头里,尚要在宝玉跟前伏小做低的,主子们问起来,还不都要她吃上挂落。”

    说着,只瞧着紫鹃又是一笑,“我瞧着,老太太若不是把你给了林姑娘,真真儿地把你给了宝玉才好呢。瞧你这人品,瞧你这模样,她哪一点比得你?”

    紫鹃被她说得脸红,就要伸手去打她。秋纹哪里会依她,只小跑出去,又一面轻声交代说:“你可给宝玉扇扇风,若做得好了,来日也要抬你起来的。”

    紫鹃红着脸笑啐了她一声,回头见宝玉和衣卧着,脑门上还有一层细汗,便拿出帕子轻轻地给他拭了。一面手里给他打着扇子,一面想着秋纹那些话来。

    她又不是个傻的,老太太是什么态度,举家上下恐怕都能瞧出一二分来。亲上作亲的事情从前也不是没有,单看着如今的琏二奶奶,那不也是二太太的内侄女么。要是依着老太太的意思,把林姑娘许给了宝玉,那她说不得也能……虽然林姑娘跟前的一等丫鬟份额满了,可眼瞧着绿柔和红杏那是比她们大出好些去的,再要个两三年的,恐怕没等林姑娘出门,就先要打发了她们出去了。

    紫鹃这时候还惦记着当初做黛玉跟前二等丫鬟时,林泽和黛玉的话呢。一心想的是,等绿柔和红杏走了,那空下来的位子必是自己的。她又是贾家的家生子儿,老子娘又都在贾家做活,日后林姑娘真要嫁了进来,一应的人情往来家中上下老小,还不都得她在旁搭把手么。

    想到这里,便又把心思转到了平儿身上。都说琏二奶奶是个最掐尖要强的性子,可就是那么刚强的人呢,嫁给了琏二爷,还不都一样要拿平儿拢络着爷们儿?那二太太素来也多人敬重,可还有周姨娘、赵姨娘跟着老爷生了孩子呢。她这样的,林姑娘平日里待她也和善,说不得……日后就能被抬举着做了姨娘呢?

    一时想到这里,脸上便是一片绯红。

    “好姐姐,你怎么脸红了?”

    紫鹃一惊,手里的扇子便“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此时也顾不上去看宝玉何时醒的,也顾不上去回答宝玉的问题,紫鹃便忙低头去拾扇子,谁知一低一抬的,就这么和宝玉碰着了脑袋。两人同时轻呼一声,紫鹃脚下没站得稳,一个踉跄竟倒在了宝玉的怀里。

    宝玉才刚醒来,就见床边坐着的人从秋纹变成了紫鹃,心里正疑惑呢,就瞧着紫鹃一脸绯红。才出口问了句话,谁想吓得紫鹃这样。两人也是凑巧了,可紫鹃软倒在自己身上,宝玉也撑不住,顺势就又躺回了床上。

    紫鹃羞得满脸臊红,只道:“你这是什么样子,被人看到了怎么好?”

    宝玉一抬头,就见紫鹃满脸羞红,一双眼睛眸色氤氲,神情似笑还嗔,心中正是迷醉之时,听得紫鹃呖呖娇声,便嘻嘻一笑,只拉着紫鹃的手道:“好姐姐,我瞧见你,心里正欢喜呢,哪里顾得上其他。”

    紫鹃被他说得脸上更是滚烫,想要抽手回来,却又觉得满手酥软不得着力,只得由他去了。便挨在床边坐了,见宝玉身上衣衫散乱,便拿手去给他理了理,又笑道:“这一觉睡得可香呢,若不是我来,你岂不是要睡到明日大早去?”

    宝玉也笑道:“正是呢。老太太今日午后已经要人传话过来说了,晚上只留在东府里玩牌,只怕回来的晚了,交代我们自便呢。”又见紫鹃眼波生情,忙挽留道:“好姐姐,不如你也在这里用饭罢,我这里的饭菜虽比不得林妹妹那里的雅致,却也极好的。”

    说得紫鹃也笑了,看得宝玉又是一呆。只觉得平日里紫鹃虽亦有些动人之处,却难得今日瞧见她这样娇柔的一面。不觉便看住了。

    紫鹃只笑道:“你留我吃饭,我可不敢呢。”又笑道:“我还有别的事呢,哪里能在你这里耽搁太久。快放开我,我还要往别处去呢。”

    宝玉听她这样一说,再不肯放的,更把手抱紧了,只猴在紫鹃的身上扭股糖一样,嘴里说着:“好姐姐,便依我这一次罢。我每日里只盼着和姐姐你见一面呢,怎么姐姐你竟不想我呢。”又侧头去看紫鹃,见紫鹃唇上一抹脂红,便嘻嘻笑道:“好姐姐,把你唇上的胭脂赏我一口吃罢,上一次可没尝到呢。”

    紫鹃听他这样说起,便微微挣扎了一下,见挣不开,也就由他去了。宝玉便在紫鹃唇上舔了一舔,笑道:“这味道倒清甜,倒像是那芙蓉花的香气。”说着,便拉住紫鹃躺在床上,又细细地吃了一口。

    紫鹃被她舔得唇上生痒,便也娇笑道:“快别这样,被人瞧见像什么呢。”

    宝玉只不依,仍按住她的手吃她唇上的胭脂。两人正嬉闹之时,就听得一声怒喝,原来竟是一直睡在外间的袭人醒了。

    “哪来的小蹄子勾着爷们儿干尽了坏事儿,咱们也起来分辨分辨!好好的爷们儿,倘或叫你们勾引坏了,那还了得。”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推开了宝玉,劈头盖脸地就打了下来。

    紫鹃被打得蒙住,哪里知道还手,可袭人此时心里早已经气了个半死,下手也重得很。她前些日子刚和宝玉试了云雨之情,两人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哪知道,近日身子有些不大舒服,宝玉体贴她,本不欲要她在跟前服侍,独她不肯,也是怕要晴雯等人也勾着宝玉学坏了的意思。可怎么就料得到,日防夜防的,防住了这屋里的,却没防得住别处的!

    紫鹃正要翻手时,却又听得屋外传来一声响动,竟是麝月引着王夫人进来了。

    还没反应过来呢,袭人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王夫人才一进来,就见紫鹃身上衣衫凌乱,发髻松散,一张脸已经肿了小半边,正仰躺在床上神色惊惶。宝玉也是一身的家常衣裳,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地上却是哭得声嘶力竭的袭人。

    王夫人喝道:“这是什么事儿!”

    袭人便抽抽噎噎地说了,“奴婢近日原身子不好,一直在外间歇着。哪知今日晴雯和麝月都有事去了,屋里只留了秋纹服侍。奴婢半睡半醒间,就听来了人,听着她和秋纹说些不庄重的话来,又说什么抬举谁的话,不多一会儿就听着秋纹出去了。奴婢身子重,又起不来。可没多一会儿就听着那人似是把宝玉勾在床上的声响,忙下来拉了。”

    又哭道:“原是奴婢的错,若知道是紫鹃姑娘,奴婢是万万不敢这么做的。”说着,便抹着眼泪道:“我原只以为是哪个轻佻狂放的丫头,勾着爷们儿学坏,因此也没等看清,就劈手打了下去。现下瞧着,怕是奴婢误会了。”

    一番话说得人人都信了,一时只觉得袭人忠心护主,看着紫鹃的目光却都有些变了。

    王夫人便怒道:“拿秋纹来!”

    等秋纹来了,见屋里只王夫人坐在椅子上,一张脸早没了素日的慈善样子,心里早怕了个半死。又听得王夫人问话,便也哆哆嗦嗦地把话都说了。更是做实了紫鹃勾着爷们儿干坏事儿的样子来。

    紫鹃这里有苦说不出,不住地拿眼去看宝玉。她现在能指望的,也就只有宝玉一个了。谁想宝玉是接收到了紫鹃的眼神,却没明白紫鹃的意思。见紫鹃袖口露出一只荷包,急忙道:“太太,并不是这样的。原是紫鹃替我送东西来的,我摔倒时她正拉我,一个没拉住就倒在了一起。袭人见到的不过是我们倒下的样子,并非如此的。”

    说着,就让紫鹃把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紫鹃哪里敢,她这时候若把东西拿出来了,那可不就是把林姑娘也牵连了进来么!那她当真是要背上恶奴的名声了,这可如何是好!

    宝玉却管不得这些,他心里虽也埋怨袭人这样撒泼地上来扑打紫鹃,却也信了袭人话里的意思。只当作袭人是不知道来人是紫鹃呢,故而才如此的。更多的心急如何帮紫鹃洗脱这个冤枉的罪名,也顾不得紫鹃的犹豫,探身过去就从紫鹃的袖子里扯出了那两个荷包来。

    王夫人接过来拿在手中瞧了,心头更怒,只骂道:“这是什么东西!”

    宝玉便道:“这是我央她给我的,是林妹妹的。”

    王夫人被他一句话气得差点喘不上来气,只怒道:“好一个林姑娘!”又瞪着眼睛对紫鹃质问道:“我来问你,是也不是?”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瞒的了。紫鹃闭上了眼,点了点头。就听王夫人冷笑数声,对身边跟来的金钏儿道:“去,请了林姑娘来,我倒要瞧瞧,这私相授受的是哪一家子的规矩!”

    林泽听见这话的时候,也不免冷笑数声。分明是贾宝玉一厢情愿,到了王夫人这里,话音一转就变成了他们林家不上规矩了,真真可笑至极。见黛玉脸色沉郁,林泽便笑着安慰说:“别理会她们,你待在家里,我去就是了。”

    又对绿柔道:“让甘草和红杏姐姐随我去罢,绿柔姐姐好好安慰安慰玉儿。”又对青梅笑道:“快去把这事儿告诉琏二奶奶知道。”

    青梅忙去了。林泽便步伐散漫地带着红杏和甘草往贾宝玉这里来。

    这日,凤姐正在邢夫人这里说笑,忽闻得平儿跑了进来,一张小脸颜色雪白地看着自己,满脸惊惶之色,心里就是一咯噔。也顾不得邢夫人在此,便忙问了缘由。

    平儿被吓住了,半点话也不敢瞒着,把今日听闻的种种都向凤姐说了,也把凤姐给听得怔住。独邢夫人先反应过来,嘴里只骂道:“作死作死,干出这等下流的事儿来!”又想到迎春如今也在那里住着,心里又是一阵膈应,只拉着凤姐的手说:“你大妹妹如今还在那里住着,这可如何是好。若要传了这样的话出去,日后怕你大妹妹也没个好人家能嫁了。”

    凤姐被邢夫人这样一说,也回过神来,忙劝道:“太太也别忧心,这事儿如今还没闹大,只待我去前面看一回。”说着,便带着平儿往荣禧堂这里来。

    才一进门,就见王夫人脸色铁青地坐在椅子上,脚边是碎了一地的瓷片。王熙凤定睛一瞧,王夫人的手指还颤着,再一看,王熙凤抿住了唇角。林表弟那神色,真是太有意思了。

    真不怪林泽一副吊儿郎当看好戏的样子,本来么,紫鹃也不是他什么丫鬟,又不是林家的什么人,这紫鹃的身契还在贾母手里头握着呢,和他们林家那是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他来这里,不过就是围观一下战况,顺便加点柴添点油烧把火,别的事儿,他可真不稀罕做。

    王熙凤近前道:“太太,这是怎么了?”

    王夫人睇了她一眼,冷哼道:“你倒来得快,哼!”

    王熙凤权当听不懂这话里的冷嘲热讽,只叹道:“原是那些个小丫头片子也不顶事儿,遇着了什么事情都跟荒脚鸡似的,要我说呢,这事儿啊,许是误会呢。”说着,便对形容狼狈的紫鹃道:“你素来也是个有体面的丫头,怎么这多早晚地到爷们儿这里来呢。”

    紫鹃便哭道:“我是给奶奶送人参的,不过是到宝二爷这里略走一走,原是上回和宝二爷屋里的几个丫鬟说了要来看看女红针线的。”

    王熙凤见她手里的确是有一个盒子,便又笑道:“这人参竟是送我的了?”又对林泽笑着福了福身,道:“必是林表弟想着我们呢,嫂子这里先谢过了。”

    林泽便也笑了笑,二人相谈了一两句,却让王夫人在一旁听了十分不是滋味。凤姐已经病了这么些日子,也看不出个好歹来,她送去的那人参也不知道她是用了还是没用的,眼瞧着凤姐的脸色也不像是那憔悴枯黄的。

    王夫人捏住手里的佛珠默念了一声,才睁开一双眼睛,冷冷地说:“林大爷,这丫头带了不该带的东西来,你可怎么说呢。”说着,便让金钏儿把那两只荷包递了过来。

    林泽瞧了一眼,就疑惑地问:“两只荷包罢了。”

    王夫人便冷笑道:“林大爷是个爷们儿自然不知道的,这荷包可是大有来头的。寻常姑娘哪有上赶着给爷们儿送荷包的,我瞧着大姑娘怕是有别的心思罢。”

    林泽听她这样说,也勾着唇角冷笑了一声。不等他开口,就听王熙凤已经惊呼了一声,只说:“这话可不能乱说呀,二太太。”

    王夫人一怔,何时凤姐竟叫自己“二太太”了?

    不等王夫人开口,王熙凤已经拿过了那荷包左右瞧了,才道:“这荷包是谁的还不知道呢,怎么就一口咬定是林妹妹的呢。二太太这么说的话,岂不是要冤死人的事儿?这话只在咱们这里说一说,虽是不碍的,可传到老太太耳朵里,那可有一场气要生。”

    王夫人死死地捏住手里的佛珠,眼睛已经盯着王熙凤怒道:“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把这事情告诉给老太太知道不成?”她统共就一个宝玉,还见天儿的有这么些个下流狐媚子来勾着,镇日地不庄重,已经叫老爷灰了心。若再让老太太知道了,还不知道有多大一场气生!

    王熙凤便笑了笑说:“哎呦呦,哪里是这个意思,二太太别误会罢。”说着,便把手里的荷包拿住看了又看,对紫鹃道:“这荷包是哪里来的?”

    紫鹃抖了抖肩膀,却不敢说了。

    王夫人冷笑道:“你先前不是还口齿十分伶俐的么,现在怎么就不说了?”说着,还斜睨了一眼作壁上观的林泽,只道:“你莫怕,说了实话我也不罚你什么。左右是谁做下的事,就该谁来担着。”言下之意,已经把矛头指在林家的头上了。

    王熙凤在旁边眼神一闪,正要开口时,就听得一声轻呼。然后就见林泽身后站着的甘草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只露出一双晶亮的眼睛眨呀眨的。瞥见林泽一脸的轻松惬意,王熙凤便抿唇无声地笑了。她这是着的什么急呢,没瞧着人家林家大爷那是一点儿都不着急么。

    王夫人见甘草这样的作态,心里十分不快活,只骂道:“什么下三滥的泥腿子奴才,也在我面前挺腰子。做出这样的事来,还有脸说话。没得笑掉了人的牙!下流狐媚子的东西,镇日里勾着爷们儿干些不三不四的事情来,只以为我腾不出手来收拾你们,瞧这轻狂的样儿,我最是瞧不上的。”

    一番话,连着甘草等人也一并骂进去了。林泽却也不生气,王夫人现在的状态就和想要咬人的疯狗没多大区别,林泽可不想顺着她的意思。真要和长辈杠上了,别说外头看着也是他的错儿,就是家里面说起来,也是伤的林家的脸面儿。王夫人脑子不太好使,那可不代表着林泽的脑袋也秀逗了。

    冲着甘草打了个眼色,甘草便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对凤姐道:“琏二奶奶,那荷包可否给我一看。”

    凤姐便笑了,这丫头素来是个机灵的。瞧她说话不紧不慢的,又是这么个聪敏的样子,必是有后招儿的。便也点了点头,让平儿把那荷包递了过去。

    甘草翻来过去的看了看,便皱起了眉头,说:“这是紫鹃绣的荷包呀,怎么说是姑娘的呢?”

    跪在地上的紫鹃一听这话,立刻就抬起了头,只尖声道:“分明是姑娘的,怎么说是我的!”又见甘草手里抓着那两个荷包,眼角瞥见王夫人越发沉下去的脸色,紫鹃心里更加害怕,只又喊道:“分明是昨日你亲手给我的,说是我想学女红针线,这两个是姑娘旧日曾学着绣出来的荷包,给我瞧着,别带出去了!”

    甘草便疑惑道:“我昨日何曾说过这些话来?我昨日明明一直陪在姑娘身边呢,哪有功夫去二等丫鬟的房里找你呢。”特地把“二等丫鬟”加重了一些语气,说得紫鹃也羞愧地低下了头。甘草犹自皱眉道:“况且你这话里也说不清楚。怎么说你想学着女红针线的,偏我就寻了姑娘的旧事物给你来学?你若要学,只拿着别的手艺好的看着也就是了,如今要拿姑娘的来看?再有,你又说我嘱咐你别带出去,怎么你还带在身上呢?”

    一番话,问得紫鹃哑口无言。

    甘草又怕别人不信似的,只把那其中一只藕荷色的荷包轻轻拆开,就从里头掉出一朵半干的紫鹃花来。王夫人当下就脸色巨变,看着紫鹃的眼神活像是要生吃了她一般。

    紫鹃在这样的目光下垂下头去,半句也不敢分辩。她还能说什么?她怎么好意思把之前和宝玉之间的约定现下和盘托出呢!屋里站着王夫人、琏二奶奶和林大爷,她已经得罪了个遍儿,若是再把宝玉拉下水,只怕王夫人也不会轻饶了她!当下就想向林泽求情。

    可不等紫鹃开口,林泽已经瞧出了她的想法。便笑道:“二表弟,你这嘴上怎么这么红,可是破了?”一句话,就把王夫人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贾宝玉殷红异常的唇瓣上。

    “这是胭脂罢了。”怕林泽不信,贾宝玉还拿手擦了擦又舔了舔,笑道:“惯常是吃惯了这东西的,只忘了擦了。”

    林泽也不理会这天然呆,只把目光看向紫鹃笑道:“你唇上的胭脂怎么就糊了呢!”

    “啪——”又是一声,一只漂亮的杯子被王夫人大力地掷在脚下。林泽眼角一抽,啧,真疼呀!

    见紫鹃也无话可辨,林泽便拱手笑道:“这原是二表弟喜爱紫鹃的针线活罢了,咱们却是白搁置了。如今又在孝中,那些个鲜亮的活计哪里用得到。既然二表弟喜欢,只留着就是了。”又看向王夫人道:“二舅母对我妹妹的那些猜测,可也打住了。有些事,到底还是查明了再说的好。”

    又对凤姐笑道:“我们原在京城就有宅子,先前不过因着屋子久未有人住了,才借住在这里。现在老宅子也拾掇好了,我们再留在这里也不合适的。”意思就是,爷要搬走了,你们快点放行罢。

    王夫人正气怒着,凤姐虽有些惊怔,却也并不想拦着林泽。在她看来,比起和着她的这慈姑妈一起打击林家,还不如好好地靠拢林家来得好。这慈姑妈还算计着她,给了那些个霉坏了的人参来药她,可人家林家却帮了自己天大的忙。

    当下便只略留了一留罢了。王夫人早想着他们早走早好,哪有不肯的。见林泽这样说,便冷声道:“既是如此,也就不虚留你们了。”

    林泽内心欢呼一声,目标达成!于是愉快的回去收拾包袱,趁着贾母还在东府里摸牌摸得开心的时候,林家早趁着马车回了自家了。

    至于第二日贾母得知此事的时候,林泽兄妹三人早就在自家的屋子里睡得香甜了。谁管贾家想这想那的。贾母发多大的脾气那也得王夫人哄着,怎么办呢,凤姐可还抱恙在花园子那里养着呢。

    你说紫鹃?那就是王夫人一根心头上拔不出的刺了。原因没别的,只因贾母心里不痛快,把紫鹃就搁在王夫人跟前使了。

    第59章 佳人有约路上闲逛 五城兵马牢里见面

    林泽回家之后也没忙着给谁报信呢,先是美美地睡上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就见管家林福的儿子林成正在院子里忙这忙那的呢。当下便笑着过去对林成道:“林成大哥,我们这么突然的回来,给你添麻烦了罢?”

    林成憨憨地笑了笑,只说:“这是哪里的话,原就是收拾好了屋子等着大爷回来呢。”又对林泽说:“大爷,您先去前厅用饭罢。”

    林泽听他这样说,便点了点头,脚下步子才一迈出,就又回头对林成说:“林成大哥,咱们才回来,姑娘的身子素来是娇弱的,怕那有些人巴巴地过来,只扰了姑娘清静就不好了。”又笑道:“这些日子就要林成大哥你帮着挡一挡了。”

    林成便笑着应了。自去办理,也不必再提。

    林泽想着,这一大早的,按照往日里在贾府里住着的时候了解到的,那贾府自然没几个起得来的主子奴才,不过等到用过了早饭……啧,林泽相信,贾家的老太太那是肯定要派人来的。果不其然,在林泽躲在屋子里看书的时候,就听着青梅进来说贾家来人了。听说还是老太太身边的老嬷嬷来着。林泽闻言冷哼一声,现在这时候来,明显是想拢络他们兄妹呢,没门儿!

    青梅皱眉道:“贾老太君既然遣了人来接大爷和姑娘,咱们不去的话……”

    林泽只笑道:“这有什么,左右有林成大哥在呢,不怕的。”言下之意,反正有林成挡着呢,那贾家能进来一个才奇怪了!

    要说林成这个人,和他爹林福一比,自然是要差一截子的。倒不是说别的,林福的年纪阅历摆在那里,少说只是站在门口那也要来人说话掂量掂量。何况林福在林家当了这么些年的管家,那看人的本事也是极好的。

    见了什么人说什么话,他是很有分寸的。能得罪的不能得罪的,那在林福那里都有一本帐呢。

    可换了林成来,就可就大不一样了。

    这具体的不一样在哪儿呢?那就在于啊,林福说话就算是拒绝了,那也极委婉不伤面子的。可林成不一样啊,林成才来京城多少时候啊,他也就只知道,凡事都得听他爹的。可林福临走前也交代了,在京城里,大爷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也别怕得罪人,你这不是还小嘛!谁还能和个愣头青的小伙子计较什么呢!

    于是林成在得了林泽的吩咐之后,那回绝的话是叫一个彻底啊。简单明了绝不拖泥带水,让贾家的是一句话都接不上来。

    人家赖大家的坐在马车里没下来,留着赖大在门口对林成陪着笑脸,那意思就是咱们就想接着你们家的三兄妹再回贾府坐一坐成么?

    林成一张脸上没什么表情,这小伙子可实在了,那就是一个直肠子。大爷怎么交代的他就怎么完成,对赖大也不知道要用什么脸色,也就板着一张脸说:“不行,我们家大爷累着了,姑娘和二爷身子向来孱弱的,现在还不舒服呢,不去!”

    哎呦呦,这一句话可不得了啦。跟来的婆子们虽然都是在贾母身边当差的,可那也有对林家兄妹的消息灵通的。昨日二太太那么大的阵仗在宝二爷的屋里发作了一通,林大爷那是当时就卷了铺盖收拾了东西套了马车就回去了。等老太太从东府里回来了,那是什么也来不及了。黄花菜都凉了,就是去追人又能追到什么呢!

    当晚也发了脾气,又指着人家林家不肯要的紫鹃给了二太太。那二太太的脸色哟,啧啧,可真是成了一张锅底子,黑得很呢!

    这些个婆子别的不上心,可对这后宅里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那别提多上心了。不说王夫人当日的响动确实大了些,可就是王夫人半点声响都没有地就把这事儿给盖过去了,那些个婆子也能掰扯出好些话来讲。何况其间还有老太太一通训诫呢!

    今儿个跟来的婆子里,大多数也是受过林家恩惠的。每日里林家姑娘去老太太那里请安,碰见她们的时候,那也是笑脸相迎的。时不时还给些小钱给她们花花,这谁不乐意说林家姑娘的好呀?虽然后来又来了个宝姑娘,那是二太太见天儿捧着的人,到老太太这里来请安什么的虽然也会做人,可一比较起林姑娘的出手大方,那可就差远了!

    这贾家的奴才啊,那都是生了一双富贵的势利眼。瞧着林家一进府的时候,那阵仗那架势,明显就是颇有身家呀!这和后来的薛家那又不同的,薛家那是皇商,再怎么有钱也是应该的,没钱才要人笑话呢。可林家不同呀,人家又是五世列侯的,又是书香世家的,可这么一大箱子一大箱子拉进来的东西,可闪花了人眼睛。

    所以说,在林家兄妹住在梨香院的那段日子里,巴巴地望着去跑一次腿的丫鬟婆子们可多了。别提那梨香院里的林大爷林姑娘都是好说话的人,就是人家院子里的丫鬟也都笑容清甜的,而且又都是一抓就一大把的钱给她们。谁不乐意说她们的好话呀!

    也就二太太,镇日里看不惯林家这些那些的,偏等着薛家的人来了,见天儿地捧着那宝姑娘。可也不看看,就宝姑娘还出身在皇商的家里头呢,按理说不穿金戴银的,那好歹也得瞧得出富贵逼人吧?可整日里头穿着半新不旧的衫子那是个什么意思呢?

    贾家的婆子们虽然嘴里不说,那背地里可都传遍了。这薛家呀,自打那薛老爷过世之后,恐怕就要家道中落了哟!

    要不然怎么说呢,天底下最难收买的就是人心。显然,林泽在贾家那些个隐忍都得到了非常好的回报。这些跟来的嬷嬷里可大多都是在贾母上房那里做事的。一听着林家的这个管家出来说了这么些个话,心里再没有不明白的。

    人家林家大爷一贯是健健康康的,又是个好脾气。哪会不肯见呢。再说人家林姑娘和林家二爷,那是进了贾府之后也没瞧见请医问药的,身子也是个好的,怎么这么一晚上的功夫那就不见客了呢?

    在林成把人都客客气气地挡在门外之后,赖大也没脸再待在人家门口了。只好从哪儿来的打哪儿回去,赖大家的一回贾府就去了贾母那里,把在林家门口听见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贾母。

    可怎么说的呢,这贾母这儿可正是人多的时候呢。不说宝玉和三春姐妹都在场,王夫人、凤姐、李纨也都侍奉左右呢。更有薛姨妈一大早地就带着宝钗来了这里说笑,就想着老太太昨晚上气不顺,赶忙来安抚呢。老太太还指望着赖大家的把黛玉几个给接回来呢,再不济,接不来林家兄弟俩,好歹把黛玉给接来呀!谁想就听见了赖大家的这一番回话,当下脸色就不大好看,看着王夫人的目光也有些不善了。

    王夫人一见老太太这样的神色,自然是知道老太太心里不痛快呢,也不说话,只把头一低,捏着手里的佛珠慢慢转着。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就让赖大家的出去了。回头却对着凤姐笑道:“凤丫头,我瞧着你脸色倒好些了,前儿个你太太还说你呢,可我今日瞧着却十分好的。”

    凤姐便也笑道:“那都是太太怜惜我呢,哪里就值当这样。老太太一贯也疼爱我的,要不只赏我些吃喝?”

    说得贾母也笑起来,那边宝玉也笑道:“凤姐姐,好长些时候没见你管着家里,只怕那些个不着调的奴才又翻腾上来。”

    凤姐便“哎呦呦”地指着宝玉笑了,又说:“如今是二太太管着家呢,宝兄弟,你这话一说可要我怎么接话呢。”又笑着过去拉住了探春,只对贾母笑道:“老太太瞧瞧,如今三妹妹学着管家,这走出来的气度模样可都大不一样了。”

    一时说得众人都笑了,只有宝钗脸上的笑意微微僵了僵。

    贾母便也拉过探春笑道:“是了,如今瞧着三丫头也比去年出挑些,到底是你太太带着你管着家里,你倒是个好的。”说着,却又叹道:“只是要我说呢,年轻的姑娘哪里压得住,须得那些手腕强硬些的来管家才好。”一面说着,一面就拿眼去看凤姐。

    若要放在往常,凤姐那是一万个愿意接下这话来。可搁在现在,凤姐是不肯逞强的,只笑道:“老太太这话说的呢,只以为三丫头是个绵软的性子。可要瞧瞧看,如今那府里的人,哪一个敢在主子跟前上皮上脸的,也不怕闪了他们的腰子。”

    贾母一听凤姐这样说,脸色也就撂了下来,只说:“也是你三妹妹管得好。”说着,就不开口了。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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