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节
王妃的御医 作者:土耳其的飞猪
第6节
“人太多了，何况又是中毒，喂狼的话太冒险，把这些人拖出去，等晚上一把火全部烧化成灰，神不知鬼不觉。”
“知道了，爷”陈三木没有多一句废话，当夜李涵雍离开之后，那些中毒死去的几十个人便一夜之间化为灰烬，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剩下来的只有缕缕青烟和偶尔的星火。
王太妃的佛堂里，木鱼声持续了一个晚上，阿元站在一旁守了一个晚上。终于，木鱼声停下来，阿元过来扶起有些站不稳的王太妃。
“阿元，什么时辰了？”
“快辰时了。”
“雍儿回来了没有？”
“王爷还没有回来，小姐你去休息一下吧，你都一宿没睡了。”
王太妃被阿元扶着坐在了太师椅上，“雍儿没回来我哪里睡得着。”
阿元心知肚明李涵雍去干什么了，只是她家小姐不提她也只能装作不知道，很多时候人还是糊涂一点好。即便她是王太妃的陪嫁丫头，但是和儿子比起来，她连个屁都不是。
“那我去给小姐煮点吃的吧，小姐从昨儿个晚上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了。”
王太妃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阿元的话。
阿元前脚走，后脚李涵雍就进来了，看到在太师椅上假寐的亲娘，知道必定又是念经一夜没睡。
“娘”李涵雍轻唤，王太妃睁开眼，看着李涵雍，脸上全然是喜悦之色，可是她却忘记了她的喜悦是多少家的伤心汇集而来的。
“雍儿，事情可办妥了？”
“娘放心，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王太妃拍了拍李涵雍的手，“我就知道。”
母子又说了会话，阿元端着吃食进来，王太妃拉着李涵雍一起吃了早饭，又伺候着王太妃睡下，才离开。
“阿元嬷嬷，劳烦您照顾我娘了。”李涵雍说着话，观察着阿元的表情。阿元一如既往的低眉顺眼，唯唯诺诺，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一样。
“王爷哪里的话，您这是折煞老身了。老身是王太妃的陪嫁丫鬟，照顾她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说着阿元就要跪下来，被李涵雍一把拉住，“嬷嬷何须如此大礼，涵雍受不起。”
“您是王爷，理当如此。”
李涵雍深深地看了一眼垂眉的阿元，没说什么话，便离开了王太妃的院子。看着李涵雍远去，即便是看惯了的阿元也是一背的汗。这个李涵雍还真是不能小看了。
李涵雍回到书房的时候，已经有人等在里面了。一张假面皮，看着不过二十来岁的青壮年的样子，可是声音却掩盖不住他的年纪。
“是什么风把丞相大人给吹到我这边陲小地来了？”
“王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次筹集的军粮和军费王爷都给弄到哪里去了？”
李涵雍瞪了眼前的人一眼，“丞相，东西可以乱吃，可这话不能乱说。什么军粮，什么军费，这么大一个屎盆子往我头上扣是什么意思？难道欺负我这边陲小地，人烟稀少，物资紧缺吗？”
“没有点证据我怎么敢在王爷面前说这种话，我奉劝王爷还是早点交出那些东西。你好我也好，何必大家都撕破了脸皮呢！”
“丞相，我真不懂不在说什么。”
范丞相看了看李涵雍，大笑起来，“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既然敢来找你就是有十足十的把握。我限你三日之内交出一切东西，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李涵雍看着摔门而去的范天灵，原本还带着微笑的脸突然放了下来，控制不住的戾气从紧绷的脸上透出来，手里握着的一块玉佩被捏的粉碎。当即从书桌上拿起一张纸条，在上面写了什么，又伸手从窗外抓来一只信鸽，绑上纸条放了出去。
☆、第36章
千里之外的京城，城中熙熙攘攘，大大小小的酒楼、茶肆人声鼎沸，工、农、士、商不分等级聚坐在一起，或是讨论时政、或是讨论生意、亦或是在讨论着前一夜在花魁楼里的笙歌。
而聚这个热闹中心不远的皇城里，皇帝正高坐在堂前，眼睛扫过跪拜在地上的群臣，已经许久了，都没有让他们起来的意思，看着一旁的太监额头都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出来。
大殿里静的只剩下屋檐上不知名的鸟的鸣叫声，老皇帝阴鸷的眼神看向下面伏地的群臣，他要的不是谁最忠心，谁有异心，他要的不过就是两方势力的相互制约。
“都起来吧！”皇帝一身令下，群臣稀里哗啦的的从地上站起，有几个年老的大臣因为跪的时间太长，要不是旁人扶一把，根本就站不起来了。
“丞相呢？”皇帝突然发现一向扎眼的丞相今天居然没有站在下面。
“回皇上，丞相告病。”一旁伺候的太监唯唯诺诺，唯恐皇帝的怒气殃及到他这个池鱼。
“告病？”皇帝的眼睛闪过一丝不快，“丞相最近的病的也太勤快了，三天两头就病了，朕是不是也应该去丞相府里看望看望丞相这个老臣啊？”
皇帝的话一出，站在下面的一群丞相的同党都吓得个个冒了一身的冷汗。要是皇帝去丞相府看不到丞相，这可如何是好。何况边陲和京城千里之远，即使八百里加急去通报丞相也来不及啊！
“皇上，这可使不得，您千金之躯……”工部尚书刚想说什么，就被皇帝打断了，“丞相乃国之肱骨，朕去看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
“别可是了”皇帝不悦的瞪了一眼工部尚书，“礼部看看要准备些什么，朕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遵旨”。
“看来众卿今天是没有什么事情要上奏的了，早点散了吧！”皇帝挥了挥手，从龙椅上站起，在众人“恭送皇上”的声音下离开了大殿。
三三两两的官员也从大殿散去，几个丞相的心腹围在一起，讨论着该如何应对皇帝的到访。却忽略了他们的行动早已经落入了皇帝的眼中，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皇帝满是皱纹的脸上扬起一抹诡异的笑，看得一旁的太监一阵阵的冒着冷汗。
“史将军回来了没有？”
“回皇上，已经在偏殿里等着皇上了。”
皇帝不疾不徐的走入偏殿，等候的史文忠一看到皇帝就要行大礼，却被皇帝一把拦住了，“这里并无外人，无需如此。”
“皇上，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史文忠有些惶恐，皇帝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稍有差池被皇帝抓住了把柄，别说吃不了兜着走，甚至还会落下个抄家灭门的罪。
“诶，朕说了。”
史文忠当然不敢违抗皇帝的旨意，诚惶诚恐的站在那里，等待皇帝的问话。
“你们都出去吧！”皇帝挥退了一干的宫女、太监，偌大的偏殿里只剩下了他和史文忠。
“回禀皇上，丞相和雍王已经见面了。”
“消息可靠吗？”
“回皇上，这个人是我们很早之前就安插在雍王府里的，应该可靠。”
“那样最好，今晚我就去丞相府，看看他还有什么借口。”
入夜，皇帝微服到了丞相府，范天灵半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挣扎着要下床行礼，皇帝心中虽然震惊，但是见惯大场面的他依然云淡风轻的免了范天灵的跪拜。
交谈了片刻，皇帝借口不打扰范天灵的休息，回了宫。
皇宫的一处偏殿内，史文忠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低着头，只听到皇帝偶尔喝茶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史文忠的心是荡到谷底，看来自己免不了一死，最怕的就是连累家人、族人，甚至让祖先都死不安生。
“起来吧，陪朕来喝喝这个新进贡来的茶。”
史文忠疑惑的从地上站起来，看到皇帝并没有不悦，皇帝似乎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说道：“你以为丞相府里的那个人真的是范天灵？”
“不是范丞相？”
“虽然人几乎一模一样，就连说话的语气、动作都一样，但是假的就是假的，他真不了。”皇帝笑着给史文忠倒了一杯茶，“尝尝，味道如何。”
史文忠有点发颤的手端过案几上的茶碗，一口下去，除了苦味根本就没吃出什么味道来。抬眼看了看皇帝，嘴张了又张，终是来了句“臣是个粗人，这茶实在是品不出好坏来。”
皇帝并没有理会史文忠的话，又在他的茶碗里续了一碗茶，“这茶实在不好，来进贡茶叶的人已经被杖毙。”
“咚”史文忠一下从凳子上跪了下来，“臣知错，请皇上赐罪。”
“你何罪之有，不过是丞相老奸巨猾。他混迹官场几十载，你不过是个武将。比打仗你胜过他，可是比起心计，就连朕都不得不防他啊！”
史文忠从偏殿出来，整个人虚脱了一般，濡湿的内衣贴在身上，每走一步都勒紧了肌肤，仿若皇帝的警告一般，让他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
夜凉如水，即便已经逢了春，可是夜晚的气候还是有些阴冷。
复颜妤早已经穿上夜行衣，蒙上了黑色纱巾，借着夜色匆匆到了雍王府的后门。一个利落的挺身，人已经站在了矮墙上，一路小跑，熟门熟路的来到了苏慕芷的院子前。
屋里的烛灯微亮，隐隐看到有人影攒动，依稀看出是彩云在屋里。复颜妤干脆跳上院子里的树上，半倚在树干上，看着屋子里的动静。
不多久，只见烛光在移动，一会就看到彩云从屋里端着烛台走了出来。复颜妤并没有着急进去，等了好一会，确定院子里的人都安睡了才从树上跳了下来。借着这股力，像一阵风一般迅速的闪进了苏慕芷的房间里。
适应了黑暗的复颜妤很快就摸索到了床边，苏慕芷的额头依然很烫，热度丝毫没有退下去的样子，黑暗中复颜妤的眉头不由深皱，掏出怀里的小紫瓶，对着苏慕芷的嘴就要喂药，可是却怎么也撬不开苏慕芷紧咬的牙关。
“慕芷，慕芷，醒醒”复颜妤轻拍着苏慕芷，希望她能够醒一下，喝下瓷瓶里的药。却不知苏慕芷是不是被烧糊涂了，除了轻哼两声，便再无反应。复颜妤生怕再耽搁下去，会更加危险，只得自己含了一口药，渡进了苏慕芷的嘴里。
“唔”被喂药的苏慕芷轻吟出声，继而又沉沉睡去。复颜妤无奈，扶起苏慕芷靠在自己的身上，掌心运力，在苏慕芷的背后由上至下缓缓的让真气在身体里流动起来。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直到苏慕芷满头的大汗，复颜妤才停下手，再探额头，已经不似刚才的滚烫。这时，复颜妤才放下心，让苏慕芷重新躺到床上，顺便帮她盖好了被子。
“别走”复颜妤起身的时候被苏慕芷拉住衣角，千防万防，却忘记苏慕芷经过刚才，已经缓解了很多，“谢谢，谢谢你……”因为发热而干涸的喉咙，此刻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听的复颜妤一阵的心疼，也不管什么，松开苏慕芷的手，从圆桌上倒来一杯茶。
许是渴极，苏慕芷居然一口气喝光了茶杯里的茶。
复颜妤沉着声音，问道：“还要不要来一杯？”
苏慕芷在她怀里摇了摇头，低笑道：“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谁，干嘛还要蒙着面？”
复颜妤听了，身子一紧，在怀里的苏慕芷明显感觉到了这一动作，更加确定是复颜妤无疑。接着又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是你。”
复颜妤确实好奇，可是现在的她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纠结之际又听到苏慕芷说道：“因为你身上淡淡的药香，也许别人闻不出，但是我却知道。而且我刚刚说你是复颜妤的时候，你的反应也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
既然苏慕芷都这么说了，复颜妤也就不再遮掩，揭下蒙着的面纱，“我不得已的。”
“我是不是……”聪明入苏慕芷，其实早就发现有不妥了，但是她却又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复颜妤并不想隐瞒苏慕芷，“你中毒了，所以才会莫名其妙就发热。”
苏慕芷联想到复颜妤，急急问道：“那你……”
“我中毒浅，不似你”后面的话复颜妤不知道该不该讲，思量片刻，还是如实说道：“最近我都会来给你疗伤，需要一段时日，你身体里的毒素才会被清完。”
“嗯”苏慕芷没有追问下去，只是倚在复颜妤的怀里又睡了过去。
☆、第37章
第二日的夜里，复颜妤依旧一身夜行衣，穿过长长的街巷，从王府后院翻墙进去。只是才进去，复颜妤就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劲，不敢轻举妄动的她倚着围墙一点点移到一个角落里。果然，才半盏茶的功夫，就听到一阵石头摩擦的声音，紧接着一侧假山突然冒出了火光，复颜妤心头一惊，只见许多紧身衣打扮的蓝衣人从假山里鱼贯而出。从他们的行动上可以看出，这些人都经过了一定的训练。
“快，快，快”为首的男子挥动着手臂指挥着这些蓝衣人从假山里出来，后院的木门被打开，那些蓝衣人逐渐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复颜妤惊讶于她在王府这么久，自诩对王府的环境了如指掌，却不曾想这后院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机关。
复颜妤不敢再多逗留，一口气溜进了苏慕芷的院子。彩云和一干丫头早已经被苏慕芷打发去睡觉了，但是复颜妤也不敢大意，万一被发现，让苏慕芷落下个夜半偷人的嫌疑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怎么了？”复颜妤一进去苏慕芷似乎就察觉到了不对，再看看复颜妤一头的汗，更加让她确定。
“没事”复颜妤勉强笑了笑，“你的身子怎么样？还发热吗？”
见复颜妤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苏慕芷也不纠缠，顺着复颜妤的话说道：“已经不发热了，身子也比前几日松了很多，就是总还觉着头晕。”
“你中毒应该有段时间了，不会马上就好，需要七天的时间才能祛除身上的毒素。只是……”复颜妤担心，这样的毒不会只是一次两次，难保以后苏慕芷的饮食里会没有毒物的出现。
“你担心还有人下毒？”苏慕芷并不知道这个毒的恶毒之处，居然通过交合把毒传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慕芷”复颜妤坐下来，拉过苏慕芷的手在掌心摩挲，欲言又止。
此刻的苏慕芷感受到了复颜妤的紧张，那种从未有过的紧张，柔声道：“没事的，你说。”
“你中的是西域虎门的一种极其阴毒的毒，这种毒中的人短期之内并没有什么症状，人也不会感到不适，一般的大夫也根本查不出症状。此毒通过男女交合，经由女方传给男方，男方在和女方交合过后就会中毒，毒发很快，甚至都来不及离开床。”
“你是说有人要害王爷？”苏慕芷心头的疑问很多，比如你复颜妤到底是何人？又比如你怎么会知道这种□□的出处？还有为什么你会有解药？只是这些苏慕芷都没有问，因为她相信复颜妤。
复颜妤深深的看了苏慕芷一眼，“应该是的。”
“何人要害王爷？”
复颜妤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不想你有事。王爷身边那么多人，定能保他周全，你身边就那么两个丫鬟，中毒了都不知道，我怎么放心的了。”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她和复颜妤认识不过数月，虽然有些人是自来熟，但是复颜妤明显就是那种生人勿近的面孔。
复颜妤淡淡一笑，“不早了，帮你疗好伤你也早点睡。我看你最近好像睡眠不好，我调了点安眠的香过来，等会给你点上，你好好睡一觉。”
“那你呢？”
“今天不走了，王府里不大太平，就委屈王妃和我睡一晚了。”
“你……”苏慕芷真是被复颜妤气死，好好说说话又不正经起来了。
“来吧！”
“来什么？”苏慕芷有些茫然的看着复颜妤。
“当然是脱衣服了。”
“你，你个流氓，没有个正经的。”
复颜妤眯起眼睛，抱着胸，倚靠在床柱子上，“王妃你想多了吧，我只是要帮你疗伤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这下换苏慕芷尴尬了，虽然黑夜掩盖了她发红的脸，可是复颜妤不用看也知道，现在苏慕芷的囧样。不过她并没有揶揄苏慕芷，就怕她脸皮这么薄的人会下不了台。
一炷香的时间，苏慕芷倦极，甚至都没来得及和复颜妤再说上两句话就沉沉睡去。复颜妤溜出去弄来了干净的热水，帮苏慕芷把身体擦拭了一番，才拥着苏慕芷睡去。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的时候，睡饱的苏慕芷睁开眼，还能闻到那极淡的药香，人却已经不再了。床头留下来一张纸条，上面娟秀的小楷写着“今晚见”三个字，苏慕芷不由笑了出来。
复颜妤一早就来到了药铺里，时辰尚早，铺子还没有开张，复颜妤一身夜行衣的打扮太过于招摇，索性从后门翻了墙进了后院。在后院一间储药的屋子里复颜妤打开机关，层层的药匣往前一弹，露出了一间密室。
复颜妤习惯性的四下瞧了瞧，闪进了密室，密室的大门随即便关上。脱下夜行衣，换上一袭男袍。一夜并未久眠的她来不及再小憩一会，取出旁边柜子里的瓶瓶罐罐放在案几上，忽闪的油灯忽明忽暗，灰暗的墙上留下复颜妤拉长的身影。
那些粉状的药材混着透明的液体被揉搓着一个个小圆球，台脚下一个个铁笼子里的小老鼠时不时的“吱吱吱”唤上几声。油灯里的油一点点浅下去，灯芯被反复的挑起，最后在复颜妤的眼前燃尽。
不透气的密室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味道，呆久了就连嗅觉都不那么灵敏。复颜妤再次点燃油灯，一个个小圆球被送进铁笼子之中，小老鼠看到盘子里的食物都争先恐后，像是晚了就会少吃。
最后一颗药丸，在一个体型稍胖的老鼠嘴里被咽下，复颜妤才开启密室的机关，回头看了一眼许许多多的铁笼子，那里的老鼠分时间、分药材被喂食了许多的药丸，效果还有待观察。复颜妤像是看待自己的宝贝一般，眼神里多了一份感情。
屋外，太阳早已经落下，只剩下些许的余晖，复颜妤都有些惊讶，自己居然一呆就是一天。揉着发酸的手臂才发现一天滴水未进，此刻饿着的肚子已经开始唱空城计了。
依旧没有惊动任何人，复颜妤悄悄来又悄悄回。
秋韵早已经准备好晚饭，复颜妤一回来就大快朵颐起来，秋韵看复颜妤的样子就知道肯定又是忙了一天，也没问话，只是在一旁给她夹菜端汤的。
复颜妤吃完，没等秋韵开口，就道：“我在王府发现了一个秘密的机关。”
“机关？你在王府进出好些年了，都没有发现？”
复颜妤抿了抿嘴，“要不是昨天，我可能到现在也不会知道那个机关所在。而且那里面能藏那么多的人，说明应该不是一个小的工程，也许……”
“你怀疑……”秋韵的话没有说完，复颜妤早已经点了点头，真实了她的猜想。
“如果有机会的话……”
“不可”秋韵打断复颜妤的话，“太危险了，里面说不定机关重重，更有可能里面是我们为止的阴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小姐，你何必如此？”
秋韵的话一出，复颜妤的眸子黯了下来，秋韵自知说错了话“咚”一下跪到了地上，“秋韵知错，还请小姐责罚。”
复颜妤叹了口气，“起来吧，这件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我的事情。”
☆、第38章
秋韵伺候完复颜妤就回了自己的屋，秋韵是府里的大丫鬟，和复颜妤的关系又不仅是主仆，所以秋韵自己本身就有一间独立的睡房，只是秋韵平日里为了照顾复颜妤很少回这个离复颜妤有些远的睡房。约好的董玥早在秋韵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自顾自的喝着桌上早已经凉透的茶水。
见秋韵进来，董玥也没吱声，似乎冥冥之中她已经猜到秋韵约她来的目的。虽然秋韵能够约她过来，她很开心，但是猜到秋韵的意图却又让她难过了许久。
“茶都凉了也不知道换一壶，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懂照顾自己”秋韵边说边夺下董玥手里的茶杯，那些茶水被倒入盆里，从暖炉上装进热的茶水。
董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秋韵来来回回，唇角扬起一抹微笑，如果此刻问董玥什么是幸福，董玥大概会说每天被秋韵骂就是一种幸福。
“干嘛这么看着我？”见董玥傻呆呆的看着自己，秋韵不解的问道。
“秋韵”董玥从身后抱住秋韵，“等这件事情完结了，我们就找个乡下的地方，一起生活好不好？”平日里董玥虽然喜欢在嘴巴上占点便宜，但是这样的表白还是头一次。
“董玥”秋韵对这话的震撼不说不大，她想劝董玥理智点，耳旁却又传来董玥低低的呢喃：“嘘，我知道，我明白，你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就一会。”
烛台上的蜡烛飘忽，两个人的身影被投在窗户上，静静地，屋里只听见院子里不安分的鸟偶尔的低鸣声。
被箍筋的腰身渐渐感觉到了松动，直到董玥又重新坐回了凳子上，只听到董玥有些冷漠的声音说道：“说吧，什么任务？”
“去王府里探一下小姐发现的那个地下密室。”
虽说董玥心里早有准备，但是听到秋韵的话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是董玥并没有表现出来，兀自倒了一杯茶，也不管是否烫嘴，一口气喝了下去，站起来道：“知道了，今晚子时我就去。”
“董玥”秋韵喊住要开门的董玥，“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上峰命令的任务，无条件接受。”
房门被“吱嘎”打开，又被“嘭”的关上，从小一起长大的秋韵能够明白董玥此刻的心情，可是秋韵却不能明白自己对董玥的感情，甚至她有段时间都反感董玥，特意的疏远董玥。
闪着寒光的暗器，一枚枚整齐的被放进腰带里，墨黑的腰袋被圈在一个纤细是腰身上。长靴里各□□了两把匕首，几枚□□被放置进袖口一处不起眼的褶皱中。装备好的董玥并没有急着走，绕去了秋韵的屋前，独自呆了好一会，才有些不舍的离去。
秋韵的武功虽然不如董玥，但是耳尖的她早已经听到那个熟悉脚步的到来，只是此刻的她却失去了出去的勇气，只是躺在床上，双眼盯着窗外，直到董玥离去，她才走了出来。
董玥踏着微风行走在无人的街上，偶尔有打更声传来，让她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脚下的步伐不由加快，王府的后门她来过几次，不算熟悉，却也知道具体的位置在哪里，还没到王府的后门却有异样的气流传来，董玥不敢大意，闭着气贴在围墙上，一动不敢动。
过了许久，那阵气流逐渐消失，董玥才借力飞身上了围墙。董玥心细，没有一上墙头就跳下去，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围墙下有许多蠕动的黑影，再一看，却是那三尺多长的蛇，密密麻麻在围墙下游走。
董玥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白色粉末，沿着围墙撒了下去。那些蛇闻到那些粉的味道都朝四周散开，董玥这才得了个空档，跳了下去。
小心避开那些蛇，董玥来到秋韵说的那座假山前，却没有发现能够出入地下的出入口，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的机关可以开启入口。就在董玥踌躇之际，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董玥赶紧隐身进山洞里。来人有意的四处走了走，发现没有异样，才在假山旁一盆不知名的矮树前跺了三下脚，这时花盆前升起一个石柱子，来人旋转了一下石柱。只听得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一道光从地底射出，紧接着一道石梯出现在眼前。来人顺阶而下，董玥来不及多想，也跟着走了进去。
董玥才踏出两节台阶，又是一阵“轰隆隆”的地动一般的声音，一切又归于之前。董玥怕被人发现，不敢跟的太紧，等几十阶台阶走完，前头已经看不到人影了，董玥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走下去。
地下是一个非常大的空间，大到董玥几乎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工程是如何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建造而成的。
一个个石头砌成的房间，四四方方，没有窗户，只有一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一间小门，小门上方一个个编号了号码，什么天字一号之类的，弄得跟客栈里的房间一样。
董玥正看得时候，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眼看着四周没有遮蔽物，董玥朝着最近的一扇门一推，门居然没有锁，董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进去了再说。
董玥贴着门，屏住呼吸，脚步声越来越近，董玥的一颗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一只手已经摸到了要紧的暗器，可是脚步声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前。
董玥这才在门背后长出了一口气，手一摸额头，上面密布了细细的汗珠。来不及擦去额头上的汗珠，董玥这才发现这间屋子里居然堆了长长短短各种各样的兵器，有大刀、长剑、长矛、□□，还有好些个样式古怪的武器，董玥都叫不出名字。
这么多的兵器，董玥大概估算了一下，没有五千起码也有三千，照这样算去，如果整个地下室都存着兵器的话，起码要几十万件了。
一个王爷，要存几十万件的兵器所谓何用？
不想不知道，一想董玥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是要兵变还是自己当皇帝？
旋即，董玥附耳在门上，屏气凝神，发现没有任何动静才悄悄把门打开一条缝，确定了外面没有人才闪身出去。
董玥并没有因此而打算离开，从天字一号的门里出来之后，推了一下对面的天字二号房，发现门也没有锁，便一个走了进去。
这件屋子的布置和天字一号明显的不同，除了有门的一侧其他三面都竖起了高高的架子，每个架子四层，每层上面都整齐的码放着四个大箱子，一面就有十六个箱子，三面一共四十八个箱子。
董玥过去打开一个箱子，见里面居然都是没有脱壳的稻谷，每个箱子足有两担的重量，一间房间里面就足足藏了万斤的粮食。一个王爷不愁吃穿，如何需要这么多的粮食？
董玥来不及细想，想回去把这一情况告诉复颜妤，走的太急，忘记了这么重要的地方一定是戒备森严，才一打开门，几个正巧走过的人立刻发现了蒙面的董玥，说时迟那时快，董玥从左右的腰间各抽出两个暗器，“唰唰”两下，四个紫衣人都来不及喊叫出声，已经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
“你……”剩下一个紫衣人见同伴被杀，立刻挥舞起手里的刀朝董玥砍来。董玥也不傻，一面迎敌，一面朝地下的入口处逃去。
☆、第39章
董玥走后，秋韵就一直坐在黑暗之中，心头隐隐有种不安，也许让董玥只身前去雍王府里查探本就是一个冒险的事情。只身这些都是她们的职责所在，答案只有去和死两种。
窗外，打更的声音又想起，已经到了卯时，董玥还没有回来，乱了头绪的秋韵在屋内来回的走动。心中暗暗祈祷，董玥你千万不要有事。
有时候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虽然不重，但是对于秋韵这种习过武的人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就能捕捉到。急急打开房门，就见一个黑影倒了过来。秋韵习惯性的接住，满手湿答答的温热夹杂着刺鼻的血腥味，让秋韵的心一下子荡到了底。
“董玥，董玥……”秋韵摇着董玥的身子，董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秋韵哽咽着喊着自己的名字。
一路上的血滴滴答答，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路从外流到了屋内。复颜妤在给董玥含了一颗药丸在舌根后便和秋韵一起动手，把来时路上的血都用抹布给抹去。
“秋韵，你再去外面看看。记得，提个篮子，把东西都放篮子里，看到血迹就尽量弄干净，千万不要暴露了董玥的行踪。”
秋韵点点头，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董玥，提起篮子就往外走，如果不是她的破主意，此刻的董玥大概还没起身。
走廊里的血有许多还未渗进砖里，秋韵一路擦一路哭，最后一路的血滴变成了一路的泪滴。
董玥的衣裳早已经被复颜妤撕开，腹部的刀口不断的涌出鲜血，金疮药一层层的被撒在伤口上，可是才覆上伤口又被血浸透，如此几次血未止董玥的气息却越来越弱了。
“董玥，董玥你坚持住……”复颜妤急急取出药箱里的金针，又取出一截特制的牛筋线，穿过细小的针孔。金针上下飞舞，董玥已经麻木了，出气不如进气多，很快就没了知觉。
被缝过的伤口上洒上特制的金疮药，已经没有血再涌出，只是另外一些细密的伤口有些棘手。伤口不大，却极深，复颜妤一时想不出会有什么武器能有这样的伤口。好在平日里复颜妤对药理的研究极多，只见她打开一个瓷瓶，许多软体的虫子一下从瓶中钻出来，复颜妤拿出镊子，在董玥每个伤口上都放上一两条。
“这是什么？”打扫完毕的秋韵端着一盆温水走了过来，看到复颜妤处理伤口的方式很特别，虽然对复颜妤的医术没有怀疑，只是这样的伤口实在是太过于让人吃惊。
“蛆虫。”
“什么？”秋韵有些怀疑自己所听到的，跟着复颜妤听到过各种各样古怪的诊疗方法，但是这个蛆虫还是头一次听到。
“蛆虫，你看董玥这些伤口，不知道是何种兵器所伤，伤口并不整齐，伤口多又小，不适合用针缝，但是这些伤口不处理又不好。这种蛆虫疗伤的方法我已经研究了有两年了，不过头一次放在人体……”对于在人体上面的效果复颜妤也不得而知，这两年用蛆虫治疗的都是一些牛羊猪之类的牲畜，即便是有显著的效果，但是牛羊猪不比人。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王府里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没有动静自然是不可能。熟睡中的苏慕芷被惊醒，还没等清醒过来，李涵雍就已经走了进来，美其名曰是为了保护王妃的安全，实则是查查是否有人潜进王妃的房里。
苏慕芷疑惑，以为复颜妤来疗伤被人发现，但是细看之下又不像，存了一肚子的疑问没处化解。
查房的人在李涵雍耳边耳语了几句，李涵雍强装着笑对苏慕芷说“打扰慕芷休息了，只是今夜王府里来了刺客，为保安全，不得已。”
“臣妾知道，王爷您也要注意安全。”
“本王知道，王妃休息吧，我再去别处看看，要是有什么事情王妃大喊就可以了，今夜王府安排了重兵值守。”
门又一次被关上，只是这次彩云被留了下来，“彩云，发生什么事情了？”苏慕芷有疑问，生怕涉及到复颜妤，这样的情况让她有些不安。
“回王妃，听说在后院值守的卫士发现了一名刺客。”
随着彩云的话苏慕芷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复颜妤不就是从后院进出王府的嘛，难道被发现的刺客是复颜妤？苏慕芷不敢想象……
“王妃，王妃”彩云唤道，“您是想起什么了？”
“没，没有，彩云，我，我只是被吓了一跳，谁那么大的胆子赶进王府行刺？”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也就刚刚的事情，我正好去茅房解手，才打开门，就被侍卫逮着了。”
“刚刚？”看天色已经过了卯时，按理说复颜妤不会呆这么久才走，只是什么事情都怕万一。
“是啊，就刚才，现在王爷正带着侍卫一个院一个院的查，希望早点能把刺客找到，不然的话睡觉都不安稳。”
苏慕芷强敛起一丝笑，勉强回了句“是啊”便躺了下来，背对着彩云，心里想的却全是复颜妤。
等待的时间总是磨人的，这头在等董玥醒来，那头在等着天亮好出来找复颜妤问个清楚。只是苏慕芷没想到等到了天亮王府里却禁止任何人的进出，就连她这个王妃也不能破例。
苏慕芷没有问为什么，因为她知道问了也白问，到不如不问。
李涵雍远远的看着苏慕芷去又折回，问身边“王妃是要去哪里？”
“说是去复大夫的药铺，但是并未说去做什么。”
“药铺？”也许是提及了复颜妤，李涵雍紧绷的一张脸瞬间也缓和不少，“最近王妃和颜妤走的很近？”
“是的，许是王妃和复大夫年龄相仿，总是能看到复大夫在王妃那里。”
李涵雍默默的点了点头，心想着她们两个能够如此的和气也是一件好事。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看到侍卫正把要进门的复颜妤往外赶。
远远的，李涵雍一声“住手”，侍卫才放下手里的□□。
“颜妤今儿个怎么这么早？”
“见过王爷，今天因为有事情，所以早些来王府给王太妃和王妃请脉，却不知……”复颜妤看了下门口众多的侍卫，欲言又止。
“哦，有事啊，我说了今天怎么比往常早。刚刚慕芷还要出府去找你，我怕她路上有个闪失，便没有同意她出府。颜妤可知慕芷这么早去找你所为何事？”李涵雍紧紧盯着复颜妤，想从她脸上发现些什么，却又害怕什么，矛盾之中就听到复颜妤说道：“王妃前几日和我说过想给王爷做两个香囊，春天一过眼看着就要夏天，我却老是忘记给王妃带药材过来，王妃大概等急了，所以才会要去我药铺。”
复颜妤的表情一如往常，冷冷的，比十二月的天气还凉上三分，李涵雍虽然很想见着复颜妤，可是真的见到了却又有些畏惧，说了几句话便寻了个公务繁忙的借口。
苏慕芷见复颜妤好好的走进来，心头是百感交集，眼泪没控制居然就落了下来。复颜妤甚至都来不及关门，就轻轻把苏慕芷搂进了怀里，低语安慰。
好一会，苏慕芷才缓过来，看到未关的门轻斥了一句“门都不关，也不怕人看到”便起身关上了门，才又道：“王府里昨夜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王爷带着士兵一个个房间严查，今儿个都不让我出门，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这样的事？”复颜妤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着董玥虽然受了重伤，但是好歹没有被发现踪迹，心下安了不少。
“王爷说是有刺客，但是我感觉应该不止刺客那么简单。”
听到苏慕芷的话复颜妤真是觉得不能小看女人，尤其是这种养在深闺大院的女人，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是看起问题来还是很犀利的。
“你笑什么？”见复颜妤不说话光是笑，苏慕芷明显的有些不开心。
“只是觉得王妃你担心的太多，你照顾好自己才是真的，那些什么刺客的事情你还是让王爷去操那个心。”
“我都担心了一晚，就怕你被发现，万一……”苏慕芷说道这里声音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复颜妤知道苏慕芷是担心自己的安慰，心头十分的欢喜，说道：“我这不是没事嘛，我以后就白天里来帮你诊疗，这几天王府戒备森严，我估摸着我要是进来就有来无回了。”
苏慕芷一把捂住复颜妤的嘴，“让你尽是瞎说。”
☆、第40章 复颜妤的番外
盛开的梨花树下，四个水灵的女娃在嬉笑。晃动的秋千，一个女娃被另外三个推着飞得老高。三个女孩在看着“咯咯咯”的大笑起来，手里的动作也不由的变大，秋千越推越高。
“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女娃有些惊恐的喊着，可是另外三个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大笑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呜呜呜，快，快放我，下来，下来……”女娃急切的呼喊声渐渐变成了哭声。
“小妤真胆小……”不知道哪个女孩说了一句，引来另外两个女孩的附和。
“求，求求你们，放，放我下来”女娃的声音因为高声的呼唤已经有些发哑。
“你们为何不放她下来？她都已经哭了。”远处走来一个黄衫的女孩，声音虽然还显得青涩却带着不容拒绝。许是这样的阵势震住了那三个小女孩，秋千硬是被三个人拉住，停了下来。上面的人儿已经哭成了一堆，眼泪鼻涕搅和在一起，很是丑。黄衫女孩却不以为意，上前一把拥住她，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帕，帮女孩擦去脸上的泪痕，小手轻轻拂过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已经停下来了。”
哭声慢慢变小，最后只剩下抽泣。三个小姑娘像是吓坏了一样，站在一旁连句话都不敢说。
“小姐姐……”年幼的复颜妤被抱在怀里，闻着那淡淡的香味有些陶醉。
“嗯，你怎么样啊？有没有事？”黄衫女孩含笑，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几岁的女孩。
“没有”复颜妤从小女孩的怀里抬起头，“漂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家姓苏，父母取名慕芷，你可以喊我芷姐姐。”彼时的苏慕芷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给复颜妤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至于多年之后复颜妤想起那一幕依然觉得心动。
“谢谢芷姐姐”复颜妤羞涩的看着苏慕芷，这个姐姐好漂亮，长长的睫毛下面一对大大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那红润的双唇一张一合，复颜妤觉得这个小姐姐就像是画里面的那些人，漂亮的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才好。
“不用谢，以后不要玩的太疯。你没事的话我就先走咯，我爹爹还在等我。”苏慕芷松开手，提着裙摆，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好的，芷姐姐”复颜妤站在那里看着苏慕芷远去，小小的心里一瞬间装满了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身影。
又是一年，梨花树下，白色的花瓣随着剑锋落下，落在树下那个小小的人儿身上。不太灵活的身影却倔强的不肯停下，即便豆大的汗珠早已经湿透了衣裳。
再一年，还是梨花树下，一个腾跃，白色的身影落下，下盘不稳，没有站定，硬是摔倒在了地上。眼里含满泪水，却未曾落下一滴。
年复一年，梨花树下，那个身影，慢慢变高、慢慢变大、慢慢变强。闪着银光的剑挥过，落下一串梨花，长剑在空中一舞，那串梨花落在剑身，一字排开。少女扬了扬嘴角，不知是喜还是忧。
苏县的长街上，一顶装饰豪华的轿子穿城而过。路上行人纷纷指指点点，初来乍到的复颜妤拉过一个路人，“小哥，这是谁家的轿子如此豪华，堪比皇宫里面的妃子了。”
“诶，小老弟，你是外县的人吧，你不知道，轿子里坐的是本县首富苏老板的千斤。”
复颜妤扬起唇角，心里默默念叨，终于找到你了。
王府突然张灯结彩起来，复颜妤看到眼前忙碌的佣人并没有多在意，只是耳根子却总是能听到下人们的议论，王爷又要娶妻了。
王爷娶妻，不知道又是哪一家的姑娘。复颜妤心里默默哀叹，这些嫁进府的或者只是进来做侍妾的，来来往往，从来只有新人笑，哪来见得旧人哭。
“颜妤”一声爽朗的声音传来，复颜妤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给王爷请安”毕恭毕敬，让李涵雍一下子又失去了兴致。
“颜妤，不用每次看到本王都这般，你这样总让我觉得是我欺负了你。”李涵雍的话不假，复颜妤这副样子确实过于的低眉顺眼了，但是李涵雍却不知道复颜妤心里的想法。
“王爷，该有的规矩，不能逾越。”
李涵雍的脸冷下来，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可是却总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
“过几日是十八，说是好日子，苏家的女儿嫁过来”李涵雍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复颜妤解释最近府里发生的事情，只是声音中听不出一丝的喜悦。
复颜妤并没有去接李涵雍的话，李涵雍是王爷，她不过就是一个看病的大夫，王爷成亲或者不成亲亦或是成几次亲都和她八竿子打不着。
只是复颜妤没有想到，时隔几日居然看到了王妃，那个和多年前几乎没有变化的女人。
擦肩而过，眉眼低垂，直到身后没有了动静，复颜妤才转身，长袖里的拳头握了又握。
大喜之日，一向厌烦这些热闹的复颜妤破天荒的出现。红色的喜袍勾勒出玲珑的身材，红色的喜帕盖住新娘子漂亮的容颜，复颜妤在站在一个角落里，眼睛里全是红色。复颜妤看着，眼睛一眨不眨。拜高堂、拜天地、夫妻交拜，直到新娘子被送入洞房，复颜妤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被裹挟着去吃喜酒。
精致的菜肴，上好的酒水，吵闹的婚宴，复颜妤只是喝了一杯酒，找了个借口脱了身，反正这样的宴席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迂回在小院的廊前，看到屋里有人头在攒动，不知是苏夫人在叮嘱些什么还是喜坡在唠叨什么，复颜妤就静静站在那里，直到听到有酒醉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算算时间，李涵雍应该被簇拥着进洞房了。
黑暗里，复颜妤隐入假山中，看着脚步不稳的李涵雍在众人的附和声中进入了院子，又被喜婆扶进了内室……
☆、第40章
王府戒严几日，并未查到任何的线索，时间一长，无论是侍卫也好下人也好，都放松了警惕，这两天复颜妤进出王府明显感觉到了不似前几天查的那么厉害了。
侍卫只是象征性的查了一下复颜妤随身带的药箱，便放了她进王府。
天气渐凉，早晨的时候院外还十分的清冷，红墙绿瓦，沉寂深邃，平添了几分的幽静。半路遇到几个太监和丫鬟，都是行色匆匆，见着复颜妤也只是低着头行礼。复颜妤回头瞧了几次，都没有发现异常，可是心里却总是感觉要发生些什么。
苏慕芷今儿个穿了件水绿色莲花纹缎面的襦裙，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绣边草绿色的褙子，白色的珍珠耳环，肤色偏白又素颜朝天，看上去楚楚可怜。半躺在摇椅上，一条锦被盖住半个身子，手里捧着一本。
复颜妤站在一旁看了好久，许是目光太灼热，苏慕芷很快就放下手中的书，见到远处站立的复颜妤，“拎着那么重的箱子你也不嫌累？”
复颜妤笑笑，嘴里调侃的话想出口，却发现有些不合适，难得俯下身子给苏慕芷请了个安。苏慕芷奇怪，可是也知道复颜妤不会无缘无故的这样做。
“哈哈哈，免礼免礼。”李涵雍的声音传来，两个人都一惊，复颜妤不动声色的站起来，苏慕芷也从躺椅上起了身。令两个人大吃一惊的不说李涵雍的突然出现，而是李涵雍居然和邬文霏一起出现，而且看样子似乎还很亲密。
“给王爷请安”复颜妤并没有表现出太过意外的样子，一如往常一样。
“诶，我都说免了，颜妤为何还如此的执着？”
复颜妤笑笑，依旧垂眉不说话，这样的场面让邬文霏有些站不住了，看了看苏慕芷，立刻一跪，“妾身给王妃请安……”
后面的话复颜妤没有听清楚，这样的震惊让一向冷清的复颜妤都有些把持不住了。什么叫妾身，难道？复颜妤最近都关注着董玥的伤势和苏慕芷的毒，忘记了自己府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现在想来，似乎自己当时真的有些鲁莽，把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带了回来。
李涵雍似乎是在看好戏，冷眼看着苏慕芷的反应，苏慕芷虽然震惊，但是身为王妃她就知道王爷不会单单只宠着她一个人，或者是只娶她一人，所以即便是震惊，也很快就回过了神来，脸上挂着不难察觉的笑容，伸出手，拉住邬文霏，笑道：“以后有劳妹妹了……”
下句没说，但是意思都在那里了。
复颜妤似乎有些难从震惊中回过神，垂着手站在一旁，若不是苏慕芷提醒，都不知道她要站多久，心里的疑问太多，对于邬文霏也许她是太大意了。
苏慕芷的低唤唤回了复颜妤的神，复颜妤再看邬文霏，一身紫红的镶花对襟百褶裙，嘴角高高翘起，一股难掩的喜气，复颜妤勉强扬起嘴角，道了声“恭喜”。
邬文霏装模作样的说了几句，挽着李涵雍的手离开了苏慕芷的院子。
心里掖着许多问题，复颜妤的眉头不由皱成一个小山包，苏慕芷见了半开玩笑道：“什么时候复大夫这么苦大仇深了，平日里不总是油嘴滑舌的，今儿个怎么也不见你揶揄下新进门的夫人？”
复颜妤仿佛回过神，深邃的眼神也一下子清明起来，眯起一双桃花眼看向苏慕芷，戏谑道：“王妃似乎很闲，有这种闲情调侃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大夫，到不如想想以后如何对付这个新进门的夫人，可不要叫人抢了王妃的位子。”
听复颜妤这么说苏慕芷却不恼，喝了口石桌上有些凉的茶，道：“我到是乐意被她抢了这位子。”
复颜妤扬扬眉，说话的当口把苏慕芷已经凉了的茶倒掉，从暖壶里倒出滚烫的茶水，“你到是看得淡。”
“你不是说过，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见旧人哭。我不看淡些难道王爷纳一次妾我就哭一次，我这哭瞎了眼又要劳烦复大夫了。”
“噗”复颜妤忍不住笑了，没想到一向性子冷的苏慕芷会说这样的话，只得求饶。
苏慕芷的疗毒已经到了第七日，当复颜妤收回双手让气息沉浸回身体的时候已是满头的大汗。苏慕芷找来汗巾给复颜妤擦了擦额头，细嫩白瘦的手腕不断在眼前移动，叫人忍不住想要握住。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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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人太多了，何况又是中毒，喂狼的话太冒险，把这些人拖出去，等晚上一把火全部烧化成灰，神不知鬼不觉。”
“知道了，爷”陈三木没有多一句废话，当夜李涵雍离开之后，那些中毒死去的几十个人便一夜之间化为灰烬，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剩下来的只有缕缕青烟和偶尔的星火。
王太妃的佛堂里，木鱼声持续了一个晚上，阿元站在一旁守了一个晚上。终于，木鱼声停下来，阿元过来扶起有些站不稳的王太妃。
“阿元，什么时辰了？”
“快辰时了。”
“雍儿回来了没有？”
“王爷还没有回来，小姐你去休息一下吧，你都一宿没睡了。”
王太妃被阿元扶着坐在了太师椅上，“雍儿没回来我哪里睡得着。”
阿元心知肚明李涵雍去干什么了，只是她家小姐不提她也只能装作不知道，很多时候人还是糊涂一点好。即便她是王太妃的陪嫁丫头，但是和儿子比起来，她连个屁都不是。
“那我去给小姐煮点吃的吧，小姐从昨儿个晚上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了。”
王太妃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阿元的话。
阿元前脚走，后脚李涵雍就进来了，看到在太师椅上假寐的亲娘，知道必定又是念经一夜没睡。
“娘”李涵雍轻唤，王太妃睁开眼，看着李涵雍，脸上全然是喜悦之色，可是她却忘记了她的喜悦是多少家的伤心汇集而来的。
“雍儿，事情可办妥了？”
“娘放心，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王太妃拍了拍李涵雍的手，“我就知道。”
母子又说了会话，阿元端着吃食进来，王太妃拉着李涵雍一起吃了早饭，又伺候着王太妃睡下，才离开。
“阿元嬷嬷，劳烦您照顾我娘了。”李涵雍说着话，观察着阿元的表情。阿元一如既往的低眉顺眼，唯唯诺诺，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一样。
“王爷哪里的话，您这是折煞老身了。老身是王太妃的陪嫁丫鬟，照顾她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说着阿元就要跪下来，被李涵雍一把拉住，“嬷嬷何须如此大礼，涵雍受不起。”
“您是王爷，理当如此。”
李涵雍深深地看了一眼垂眉的阿元，没说什么话，便离开了王太妃的院子。看着李涵雍远去，即便是看惯了的阿元也是一背的汗。这个李涵雍还真是不能小看了。
李涵雍回到书房的时候，已经有人等在里面了。一张假面皮，看着不过二十来岁的青壮年的样子，可是声音却掩盖不住他的年纪。
“是什么风把丞相大人给吹到我这边陲小地来了？”
“王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次筹集的军粮和军费王爷都给弄到哪里去了？”
李涵雍瞪了眼前的人一眼，“丞相，东西可以乱吃，可这话不能乱说。什么军粮，什么军费，这么大一个屎盆子往我头上扣是什么意思？难道欺负我这边陲小地，人烟稀少，物资紧缺吗？”
“没有点证据我怎么敢在王爷面前说这种话，我奉劝王爷还是早点交出那些东西。你好我也好，何必大家都撕破了脸皮呢！”
“丞相，我真不懂不在说什么。”
范丞相看了看李涵雍，大笑起来，“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既然敢来找你就是有十足十的把握。我限你三日之内交出一切东西，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李涵雍看着摔门而去的范天灵，原本还带着微笑的脸突然放了下来，控制不住的戾气从紧绷的脸上透出来，手里握着的一块玉佩被捏的粉碎。当即从书桌上拿起一张纸条，在上面写了什么，又伸手从窗外抓来一只信鸽，绑上纸条放了出去。
☆、第36章
千里之外的京城，城中熙熙攘攘，大大小小的酒楼、茶肆人声鼎沸，工、农、士、商不分等级聚坐在一起，或是讨论时政、或是讨论生意、亦或是在讨论着前一夜在花魁楼里的笙歌。
而聚这个热闹中心不远的皇城里，皇帝正高坐在堂前，眼睛扫过跪拜在地上的群臣，已经许久了，都没有让他们起来的意思，看着一旁的太监额头都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出来。
大殿里静的只剩下屋檐上不知名的鸟的鸣叫声，老皇帝阴鸷的眼神看向下面伏地的群臣，他要的不是谁最忠心，谁有异心，他要的不过就是两方势力的相互制约。
“都起来吧！”皇帝一身令下，群臣稀里哗啦的的从地上站起，有几个年老的大臣因为跪的时间太长，要不是旁人扶一把，根本就站不起来了。
“丞相呢？”皇帝突然发现一向扎眼的丞相今天居然没有站在下面。
“回皇上，丞相告病。”一旁伺候的太监唯唯诺诺，唯恐皇帝的怒气殃及到他这个池鱼。
“告病？”皇帝的眼睛闪过一丝不快，“丞相最近的病的也太勤快了，三天两头就病了，朕是不是也应该去丞相府里看望看望丞相这个老臣啊？”
皇帝的话一出，站在下面的一群丞相的同党都吓得个个冒了一身的冷汗。要是皇帝去丞相府看不到丞相，这可如何是好。何况边陲和京城千里之远，即使八百里加急去通报丞相也来不及啊！
“皇上，这可使不得，您千金之躯……”工部尚书刚想说什么，就被皇帝打断了，“丞相乃国之肱骨，朕去看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
“别可是了”皇帝不悦的瞪了一眼工部尚书，“礼部看看要准备些什么，朕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遵旨”。
“看来众卿今天是没有什么事情要上奏的了，早点散了吧！”皇帝挥了挥手，从龙椅上站起，在众人“恭送皇上”的声音下离开了大殿。
三三两两的官员也从大殿散去，几个丞相的心腹围在一起，讨论着该如何应对皇帝的到访。却忽略了他们的行动早已经落入了皇帝的眼中，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皇帝满是皱纹的脸上扬起一抹诡异的笑，看得一旁的太监一阵阵的冒着冷汗。
“史将军回来了没有？”
“回皇上，已经在偏殿里等着皇上了。”
皇帝不疾不徐的走入偏殿，等候的史文忠一看到皇帝就要行大礼，却被皇帝一把拦住了，“这里并无外人，无需如此。”
“皇上，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史文忠有些惶恐，皇帝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稍有差池被皇帝抓住了把柄，别说吃不了兜着走，甚至还会落下个抄家灭门的罪。
“诶，朕说了。”
史文忠当然不敢违抗皇帝的旨意，诚惶诚恐的站在那里，等待皇帝的问话。
“你们都出去吧！”皇帝挥退了一干的宫女、太监，偌大的偏殿里只剩下了他和史文忠。
“回禀皇上，丞相和雍王已经见面了。”
“消息可靠吗？”
“回皇上，这个人是我们很早之前就安插在雍王府里的，应该可靠。”
“那样最好，今晚我就去丞相府，看看他还有什么借口。”
入夜，皇帝微服到了丞相府，范天灵半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挣扎着要下床行礼，皇帝心中虽然震惊，但是见惯大场面的他依然云淡风轻的免了范天灵的跪拜。
交谈了片刻，皇帝借口不打扰范天灵的休息，回了宫。
皇宫的一处偏殿内，史文忠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低着头，只听到皇帝偶尔喝茶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史文忠的心是荡到谷底，看来自己免不了一死，最怕的就是连累家人、族人，甚至让祖先都死不安生。
“起来吧，陪朕来喝喝这个新进贡来的茶。”
史文忠疑惑的从地上站起来，看到皇帝并没有不悦，皇帝似乎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说道：“你以为丞相府里的那个人真的是范天灵？”
“不是范丞相？”
“虽然人几乎一模一样，就连说话的语气、动作都一样，但是假的就是假的，他真不了。”皇帝笑着给史文忠倒了一杯茶，“尝尝，味道如何。”
史文忠有点发颤的手端过案几上的茶碗，一口下去，除了苦味根本就没吃出什么味道来。抬眼看了看皇帝，嘴张了又张，终是来了句“臣是个粗人，这茶实在是品不出好坏来。”
皇帝并没有理会史文忠的话，又在他的茶碗里续了一碗茶，“这茶实在不好，来进贡茶叶的人已经被杖毙。”
“咚”史文忠一下从凳子上跪了下来，“臣知错，请皇上赐罪。”
“你何罪之有，不过是丞相老奸巨猾。他混迹官场几十载，你不过是个武将。比打仗你胜过他，可是比起心计，就连朕都不得不防他啊！”
史文忠从偏殿出来，整个人虚脱了一般，濡湿的内衣贴在身上，每走一步都勒紧了肌肤，仿若皇帝的警告一般，让他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
夜凉如水，即便已经逢了春，可是夜晚的气候还是有些阴冷。
复颜妤早已经穿上夜行衣，蒙上了黑色纱巾，借着夜色匆匆到了雍王府的后门。一个利落的挺身，人已经站在了矮墙上，一路小跑，熟门熟路的来到了苏慕芷的院子前。
屋里的烛灯微亮，隐隐看到有人影攒动，依稀看出是彩云在屋里。复颜妤干脆跳上院子里的树上，半倚在树干上，看着屋子里的动静。
不多久，只见烛光在移动，一会就看到彩云从屋里端着烛台走了出来。复颜妤并没有着急进去，等了好一会，确定院子里的人都安睡了才从树上跳了下来。借着这股力，像一阵风一般迅速的闪进了苏慕芷的房间里。
适应了黑暗的复颜妤很快就摸索到了床边，苏慕芷的额头依然很烫，热度丝毫没有退下去的样子，黑暗中复颜妤的眉头不由深皱，掏出怀里的小紫瓶，对着苏慕芷的嘴就要喂药，可是却怎么也撬不开苏慕芷紧咬的牙关。
“慕芷，慕芷，醒醒”复颜妤轻拍着苏慕芷，希望她能够醒一下，喝下瓷瓶里的药。却不知苏慕芷是不是被烧糊涂了，除了轻哼两声，便再无反应。复颜妤生怕再耽搁下去，会更加危险，只得自己含了一口药，渡进了苏慕芷的嘴里。
“唔”被喂药的苏慕芷轻吟出声，继而又沉沉睡去。复颜妤无奈，扶起苏慕芷靠在自己的身上，掌心运力，在苏慕芷的背后由上至下缓缓的让真气在身体里流动起来。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直到苏慕芷满头的大汗，复颜妤才停下手，再探额头，已经不似刚才的滚烫。这时，复颜妤才放下心，让苏慕芷重新躺到床上，顺便帮她盖好了被子。
“别走”复颜妤起身的时候被苏慕芷拉住衣角，千防万防，却忘记苏慕芷经过刚才，已经缓解了很多，“谢谢，谢谢你……”因为发热而干涸的喉咙，此刻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听的复颜妤一阵的心疼，也不管什么，松开苏慕芷的手，从圆桌上倒来一杯茶。
许是渴极，苏慕芷居然一口气喝光了茶杯里的茶。
复颜妤沉着声音，问道：“还要不要来一杯？”
苏慕芷在她怀里摇了摇头，低笑道：“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谁，干嘛还要蒙着面？”
复颜妤听了，身子一紧，在怀里的苏慕芷明显感觉到了这一动作，更加确定是复颜妤无疑。接着又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是你。”
复颜妤确实好奇，可是现在的她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纠结之际又听到苏慕芷说道：“因为你身上淡淡的药香，也许别人闻不出，但是我却知道。而且我刚刚说你是复颜妤的时候，你的反应也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
既然苏慕芷都这么说了，复颜妤也就不再遮掩，揭下蒙着的面纱，“我不得已的。”
“我是不是……”聪明入苏慕芷，其实早就发现有不妥了，但是她却又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复颜妤并不想隐瞒苏慕芷，“你中毒了，所以才会莫名其妙就发热。”
苏慕芷联想到复颜妤，急急问道：“那你……”
“我中毒浅，不似你”后面的话复颜妤不知道该不该讲，思量片刻，还是如实说道：“最近我都会来给你疗伤，需要一段时日，你身体里的毒素才会被清完。”
“嗯”苏慕芷没有追问下去，只是倚在复颜妤的怀里又睡了过去。
☆、第37章
第二日的夜里，复颜妤依旧一身夜行衣，穿过长长的街巷，从王府后院翻墙进去。只是才进去，复颜妤就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劲，不敢轻举妄动的她倚着围墙一点点移到一个角落里。果然，才半盏茶的功夫，就听到一阵石头摩擦的声音，紧接着一侧假山突然冒出了火光，复颜妤心头一惊，只见许多紧身衣打扮的蓝衣人从假山里鱼贯而出。从他们的行动上可以看出，这些人都经过了一定的训练。
“快，快，快”为首的男子挥动着手臂指挥着这些蓝衣人从假山里出来，后院的木门被打开，那些蓝衣人逐渐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复颜妤惊讶于她在王府这么久，自诩对王府的环境了如指掌，却不曾想这后院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机关。
复颜妤不敢再多逗留，一口气溜进了苏慕芷的院子。彩云和一干丫头早已经被苏慕芷打发去睡觉了，但是复颜妤也不敢大意，万一被发现，让苏慕芷落下个夜半偷人的嫌疑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怎么了？”复颜妤一进去苏慕芷似乎就察觉到了不对，再看看复颜妤一头的汗，更加让她确定。
“没事”复颜妤勉强笑了笑，“你的身子怎么样？还发热吗？”
见复颜妤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苏慕芷也不纠缠，顺着复颜妤的话说道：“已经不发热了，身子也比前几日松了很多，就是总还觉着头晕。”
“你中毒应该有段时间了，不会马上就好，需要七天的时间才能祛除身上的毒素。只是……”复颜妤担心，这样的毒不会只是一次两次，难保以后苏慕芷的饮食里会没有毒物的出现。
“你担心还有人下毒？”苏慕芷并不知道这个毒的恶毒之处，居然通过交合把毒传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慕芷”复颜妤坐下来，拉过苏慕芷的手在掌心摩挲，欲言又止。
此刻的苏慕芷感受到了复颜妤的紧张，那种从未有过的紧张，柔声道：“没事的，你说。”
“你中的是西域虎门的一种极其阴毒的毒，这种毒中的人短期之内并没有什么症状，人也不会感到不适，一般的大夫也根本查不出症状。此毒通过男女交合，经由女方传给男方，男方在和女方交合过后就会中毒，毒发很快，甚至都来不及离开床。”
“你是说有人要害王爷？”苏慕芷心头的疑问很多，比如你复颜妤到底是何人？又比如你怎么会知道这种□□的出处？还有为什么你会有解药？只是这些苏慕芷都没有问，因为她相信复颜妤。
复颜妤深深的看了苏慕芷一眼，“应该是的。”
“何人要害王爷？”
复颜妤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不想你有事。王爷身边那么多人，定能保他周全，你身边就那么两个丫鬟，中毒了都不知道，我怎么放心的了。”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她和复颜妤认识不过数月，虽然有些人是自来熟，但是复颜妤明显就是那种生人勿近的面孔。
复颜妤淡淡一笑，“不早了，帮你疗好伤你也早点睡。我看你最近好像睡眠不好，我调了点安眠的香过来，等会给你点上，你好好睡一觉。”
“那你呢？”
“今天不走了，王府里不大太平，就委屈王妃和我睡一晚了。”
“你……”苏慕芷真是被复颜妤气死，好好说说话又不正经起来了。
“来吧！”
“来什么？”苏慕芷有些茫然的看着复颜妤。
“当然是脱衣服了。”
“你，你个流氓，没有个正经的。”
复颜妤眯起眼睛，抱着胸，倚靠在床柱子上，“王妃你想多了吧，我只是要帮你疗伤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这下换苏慕芷尴尬了，虽然黑夜掩盖了她发红的脸，可是复颜妤不用看也知道，现在苏慕芷的囧样。不过她并没有揶揄苏慕芷，就怕她脸皮这么薄的人会下不了台。
一炷香的时间，苏慕芷倦极，甚至都没来得及和复颜妤再说上两句话就沉沉睡去。复颜妤溜出去弄来了干净的热水，帮苏慕芷把身体擦拭了一番，才拥着苏慕芷睡去。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的时候，睡饱的苏慕芷睁开眼，还能闻到那极淡的药香，人却已经不再了。床头留下来一张纸条，上面娟秀的小楷写着“今晚见”三个字，苏慕芷不由笑了出来。
复颜妤一早就来到了药铺里，时辰尚早，铺子还没有开张，复颜妤一身夜行衣的打扮太过于招摇，索性从后门翻了墙进了后院。在后院一间储药的屋子里复颜妤打开机关，层层的药匣往前一弹，露出了一间密室。
复颜妤习惯性的四下瞧了瞧，闪进了密室，密室的大门随即便关上。脱下夜行衣，换上一袭男袍。一夜并未久眠的她来不及再小憩一会，取出旁边柜子里的瓶瓶罐罐放在案几上，忽闪的油灯忽明忽暗，灰暗的墙上留下复颜妤拉长的身影。
那些粉状的药材混着透明的液体被揉搓着一个个小圆球，台脚下一个个铁笼子里的小老鼠时不时的“吱吱吱”唤上几声。油灯里的油一点点浅下去，灯芯被反复的挑起，最后在复颜妤的眼前燃尽。
不透气的密室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味道，呆久了就连嗅觉都不那么灵敏。复颜妤再次点燃油灯，一个个小圆球被送进铁笼子之中，小老鼠看到盘子里的食物都争先恐后，像是晚了就会少吃。
最后一颗药丸，在一个体型稍胖的老鼠嘴里被咽下，复颜妤才开启密室的机关，回头看了一眼许许多多的铁笼子，那里的老鼠分时间、分药材被喂食了许多的药丸，效果还有待观察。复颜妤像是看待自己的宝贝一般，眼神里多了一份感情。
屋外，太阳早已经落下，只剩下些许的余晖，复颜妤都有些惊讶，自己居然一呆就是一天。揉着发酸的手臂才发现一天滴水未进，此刻饿着的肚子已经开始唱空城计了。
依旧没有惊动任何人，复颜妤悄悄来又悄悄回。
秋韵早已经准备好晚饭，复颜妤一回来就大快朵颐起来，秋韵看复颜妤的样子就知道肯定又是忙了一天，也没问话，只是在一旁给她夹菜端汤的。
复颜妤吃完，没等秋韵开口，就道：“我在王府发现了一个秘密的机关。”
“机关？你在王府进出好些年了，都没有发现？”
复颜妤抿了抿嘴，“要不是昨天，我可能到现在也不会知道那个机关所在。而且那里面能藏那么多的人，说明应该不是一个小的工程，也许……”
“你怀疑……”秋韵的话没有说完，复颜妤早已经点了点头，真实了她的猜想。
“如果有机会的话……”
“不可”秋韵打断复颜妤的话，“太危险了，里面说不定机关重重，更有可能里面是我们为止的阴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小姐，你何必如此？”
秋韵的话一出，复颜妤的眸子黯了下来，秋韵自知说错了话“咚”一下跪到了地上，“秋韵知错，还请小姐责罚。”
复颜妤叹了口气，“起来吧，这件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我的事情。”
☆、第38章
秋韵伺候完复颜妤就回了自己的屋，秋韵是府里的大丫鬟，和复颜妤的关系又不仅是主仆，所以秋韵自己本身就有一间独立的睡房，只是秋韵平日里为了照顾复颜妤很少回这个离复颜妤有些远的睡房。约好的董玥早在秋韵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自顾自的喝着桌上早已经凉透的茶水。
见秋韵进来，董玥也没吱声，似乎冥冥之中她已经猜到秋韵约她来的目的。虽然秋韵能够约她过来，她很开心，但是猜到秋韵的意图却又让她难过了许久。
“茶都凉了也不知道换一壶，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懂照顾自己”秋韵边说边夺下董玥手里的茶杯，那些茶水被倒入盆里，从暖炉上装进热的茶水。
董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秋韵来来回回，唇角扬起一抹微笑，如果此刻问董玥什么是幸福，董玥大概会说每天被秋韵骂就是一种幸福。
“干嘛这么看着我？”见董玥傻呆呆的看着自己，秋韵不解的问道。
“秋韵”董玥从身后抱住秋韵，“等这件事情完结了，我们就找个乡下的地方，一起生活好不好？”平日里董玥虽然喜欢在嘴巴上占点便宜，但是这样的表白还是头一次。
“董玥”秋韵对这话的震撼不说不大，她想劝董玥理智点，耳旁却又传来董玥低低的呢喃：“嘘，我知道，我明白，你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就一会。”
烛台上的蜡烛飘忽，两个人的身影被投在窗户上，静静地，屋里只听见院子里不安分的鸟偶尔的低鸣声。
被箍筋的腰身渐渐感觉到了松动，直到董玥又重新坐回了凳子上，只听到董玥有些冷漠的声音说道：“说吧，什么任务？”
“去王府里探一下小姐发现的那个地下密室。”
虽说董玥心里早有准备，但是听到秋韵的话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是董玥并没有表现出来，兀自倒了一杯茶，也不管是否烫嘴，一口气喝了下去，站起来道：“知道了，今晚子时我就去。”
“董玥”秋韵喊住要开门的董玥，“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上峰命令的任务，无条件接受。”
房门被“吱嘎”打开，又被“嘭”的关上，从小一起长大的秋韵能够明白董玥此刻的心情，可是秋韵却不能明白自己对董玥的感情，甚至她有段时间都反感董玥，特意的疏远董玥。
闪着寒光的暗器，一枚枚整齐的被放进腰带里，墨黑的腰袋被圈在一个纤细是腰身上。长靴里各□□了两把匕首，几枚□□被放置进袖口一处不起眼的褶皱中。装备好的董玥并没有急着走，绕去了秋韵的屋前，独自呆了好一会，才有些不舍的离去。
秋韵的武功虽然不如董玥，但是耳尖的她早已经听到那个熟悉脚步的到来，只是此刻的她却失去了出去的勇气，只是躺在床上，双眼盯着窗外，直到董玥离去，她才走了出来。
董玥踏着微风行走在无人的街上，偶尔有打更声传来，让她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脚下的步伐不由加快，王府的后门她来过几次，不算熟悉，却也知道具体的位置在哪里，还没到王府的后门却有异样的气流传来，董玥不敢大意，闭着气贴在围墙上，一动不敢动。
过了许久，那阵气流逐渐消失，董玥才借力飞身上了围墙。董玥心细，没有一上墙头就跳下去，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围墙下有许多蠕动的黑影，再一看，却是那三尺多长的蛇，密密麻麻在围墙下游走。
董玥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白色粉末，沿着围墙撒了下去。那些蛇闻到那些粉的味道都朝四周散开，董玥这才得了个空档，跳了下去。
小心避开那些蛇，董玥来到秋韵说的那座假山前，却没有发现能够出入地下的出入口，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的机关可以开启入口。就在董玥踌躇之际，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董玥赶紧隐身进山洞里。来人有意的四处走了走，发现没有异样，才在假山旁一盆不知名的矮树前跺了三下脚，这时花盆前升起一个石柱子，来人旋转了一下石柱。只听得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一道光从地底射出，紧接着一道石梯出现在眼前。来人顺阶而下，董玥来不及多想，也跟着走了进去。
董玥才踏出两节台阶，又是一阵“轰隆隆”的地动一般的声音，一切又归于之前。董玥怕被人发现，不敢跟的太紧，等几十阶台阶走完，前头已经看不到人影了，董玥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走下去。
地下是一个非常大的空间，大到董玥几乎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工程是如何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建造而成的。
一个个石头砌成的房间，四四方方，没有窗户，只有一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一间小门，小门上方一个个编号了号码，什么天字一号之类的，弄得跟客栈里的房间一样。
董玥正看得时候，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眼看着四周没有遮蔽物，董玥朝着最近的一扇门一推，门居然没有锁，董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进去了再说。
董玥贴着门，屏住呼吸，脚步声越来越近，董玥的一颗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一只手已经摸到了要紧的暗器，可是脚步声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前。
董玥这才在门背后长出了一口气，手一摸额头，上面密布了细细的汗珠。来不及擦去额头上的汗珠，董玥这才发现这间屋子里居然堆了长长短短各种各样的兵器，有大刀、长剑、长矛、□□，还有好些个样式古怪的武器，董玥都叫不出名字。
这么多的兵器，董玥大概估算了一下，没有五千起码也有三千，照这样算去，如果整个地下室都存着兵器的话，起码要几十万件了。
一个王爷，要存几十万件的兵器所谓何用？
不想不知道，一想董玥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是要兵变还是自己当皇帝？
旋即，董玥附耳在门上，屏气凝神，发现没有任何动静才悄悄把门打开一条缝，确定了外面没有人才闪身出去。
董玥并没有因此而打算离开，从天字一号的门里出来之后，推了一下对面的天字二号房，发现门也没有锁，便一个走了进去。
这件屋子的布置和天字一号明显的不同，除了有门的一侧其他三面都竖起了高高的架子，每个架子四层，每层上面都整齐的码放着四个大箱子，一面就有十六个箱子，三面一共四十八个箱子。
董玥过去打开一个箱子，见里面居然都是没有脱壳的稻谷，每个箱子足有两担的重量，一间房间里面就足足藏了万斤的粮食。一个王爷不愁吃穿，如何需要这么多的粮食？
董玥来不及细想，想回去把这一情况告诉复颜妤，走的太急，忘记了这么重要的地方一定是戒备森严，才一打开门，几个正巧走过的人立刻发现了蒙面的董玥，说时迟那时快，董玥从左右的腰间各抽出两个暗器，“唰唰”两下，四个紫衣人都来不及喊叫出声，已经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
“你……”剩下一个紫衣人见同伴被杀，立刻挥舞起手里的刀朝董玥砍来。董玥也不傻，一面迎敌，一面朝地下的入口处逃去。
☆、第39章
董玥走后，秋韵就一直坐在黑暗之中，心头隐隐有种不安，也许让董玥只身前去雍王府里查探本就是一个冒险的事情。只身这些都是她们的职责所在，答案只有去和死两种。
窗外，打更的声音又想起，已经到了卯时，董玥还没有回来，乱了头绪的秋韵在屋内来回的走动。心中暗暗祈祷，董玥你千万不要有事。
有时候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虽然不重，但是对于秋韵这种习过武的人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就能捕捉到。急急打开房门，就见一个黑影倒了过来。秋韵习惯性的接住，满手湿答答的温热夹杂着刺鼻的血腥味，让秋韵的心一下子荡到了底。
“董玥，董玥……”秋韵摇着董玥的身子，董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秋韵哽咽着喊着自己的名字。
一路上的血滴滴答答，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路从外流到了屋内。复颜妤在给董玥含了一颗药丸在舌根后便和秋韵一起动手，把来时路上的血都用抹布给抹去。
“秋韵，你再去外面看看。记得，提个篮子，把东西都放篮子里，看到血迹就尽量弄干净，千万不要暴露了董玥的行踪。”
秋韵点点头，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董玥，提起篮子就往外走，如果不是她的破主意，此刻的董玥大概还没起身。
走廊里的血有许多还未渗进砖里，秋韵一路擦一路哭，最后一路的血滴变成了一路的泪滴。
董玥的衣裳早已经被复颜妤撕开，腹部的刀口不断的涌出鲜血，金疮药一层层的被撒在伤口上，可是才覆上伤口又被血浸透，如此几次血未止董玥的气息却越来越弱了。
“董玥，董玥你坚持住……”复颜妤急急取出药箱里的金针，又取出一截特制的牛筋线，穿过细小的针孔。金针上下飞舞，董玥已经麻木了，出气不如进气多，很快就没了知觉。
被缝过的伤口上洒上特制的金疮药，已经没有血再涌出，只是另外一些细密的伤口有些棘手。伤口不大，却极深，复颜妤一时想不出会有什么武器能有这样的伤口。好在平日里复颜妤对药理的研究极多，只见她打开一个瓷瓶，许多软体的虫子一下从瓶中钻出来，复颜妤拿出镊子，在董玥每个伤口上都放上一两条。
“这是什么？”打扫完毕的秋韵端着一盆温水走了过来，看到复颜妤处理伤口的方式很特别，虽然对复颜妤的医术没有怀疑，只是这样的伤口实在是太过于让人吃惊。
“蛆虫。”
“什么？”秋韵有些怀疑自己所听到的，跟着复颜妤听到过各种各样古怪的诊疗方法，但是这个蛆虫还是头一次听到。
“蛆虫，你看董玥这些伤口，不知道是何种兵器所伤，伤口并不整齐，伤口多又小，不适合用针缝，但是这些伤口不处理又不好。这种蛆虫疗伤的方法我已经研究了有两年了，不过头一次放在人体……”对于在人体上面的效果复颜妤也不得而知，这两年用蛆虫治疗的都是一些牛羊猪之类的牲畜，即便是有显著的效果，但是牛羊猪不比人。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王府里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没有动静自然是不可能。熟睡中的苏慕芷被惊醒，还没等清醒过来，李涵雍就已经走了进来，美其名曰是为了保护王妃的安全，实则是查查是否有人潜进王妃的房里。
苏慕芷疑惑，以为复颜妤来疗伤被人发现，但是细看之下又不像，存了一肚子的疑问没处化解。
查房的人在李涵雍耳边耳语了几句，李涵雍强装着笑对苏慕芷说“打扰慕芷休息了，只是今夜王府里来了刺客，为保安全，不得已。”
“臣妾知道，王爷您也要注意安全。”
“本王知道，王妃休息吧，我再去别处看看，要是有什么事情王妃大喊就可以了，今夜王府安排了重兵值守。”
门又一次被关上，只是这次彩云被留了下来，“彩云，发生什么事情了？”苏慕芷有疑问，生怕涉及到复颜妤，这样的情况让她有些不安。
“回王妃，听说在后院值守的卫士发现了一名刺客。”
随着彩云的话苏慕芷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复颜妤不就是从后院进出王府的嘛，难道被发现的刺客是复颜妤？苏慕芷不敢想象……
“王妃，王妃”彩云唤道，“您是想起什么了？”
“没，没有，彩云，我，我只是被吓了一跳，谁那么大的胆子赶进王府行刺？”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也就刚刚的事情，我正好去茅房解手，才打开门，就被侍卫逮着了。”
“刚刚？”看天色已经过了卯时，按理说复颜妤不会呆这么久才走，只是什么事情都怕万一。
“是啊，就刚才，现在王爷正带着侍卫一个院一个院的查，希望早点能把刺客找到，不然的话睡觉都不安稳。”
苏慕芷强敛起一丝笑，勉强回了句“是啊”便躺了下来，背对着彩云，心里想的却全是复颜妤。
等待的时间总是磨人的，这头在等董玥醒来，那头在等着天亮好出来找复颜妤问个清楚。只是苏慕芷没想到等到了天亮王府里却禁止任何人的进出，就连她这个王妃也不能破例。
苏慕芷没有问为什么，因为她知道问了也白问，到不如不问。
李涵雍远远的看着苏慕芷去又折回，问身边“王妃是要去哪里？”
“说是去复大夫的药铺，但是并未说去做什么。”
“药铺？”也许是提及了复颜妤，李涵雍紧绷的一张脸瞬间也缓和不少，“最近王妃和颜妤走的很近？”
“是的，许是王妃和复大夫年龄相仿，总是能看到复大夫在王妃那里。”
李涵雍默默的点了点头，心想着她们两个能够如此的和气也是一件好事。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看到侍卫正把要进门的复颜妤往外赶。
远远的，李涵雍一声“住手”，侍卫才放下手里的□□。
“颜妤今儿个怎么这么早？”
“见过王爷，今天因为有事情，所以早些来王府给王太妃和王妃请脉，却不知……”复颜妤看了下门口众多的侍卫，欲言又止。
“哦，有事啊，我说了今天怎么比往常早。刚刚慕芷还要出府去找你，我怕她路上有个闪失，便没有同意她出府。颜妤可知慕芷这么早去找你所为何事？”李涵雍紧紧盯着复颜妤，想从她脸上发现些什么，却又害怕什么，矛盾之中就听到复颜妤说道：“王妃前几日和我说过想给王爷做两个香囊，春天一过眼看着就要夏天，我却老是忘记给王妃带药材过来，王妃大概等急了，所以才会要去我药铺。”
复颜妤的表情一如往常，冷冷的，比十二月的天气还凉上三分，李涵雍虽然很想见着复颜妤，可是真的见到了却又有些畏惧，说了几句话便寻了个公务繁忙的借口。
苏慕芷见复颜妤好好的走进来，心头是百感交集，眼泪没控制居然就落了下来。复颜妤甚至都来不及关门，就轻轻把苏慕芷搂进了怀里，低语安慰。
好一会，苏慕芷才缓过来，看到未关的门轻斥了一句“门都不关，也不怕人看到”便起身关上了门，才又道：“王府里昨夜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王爷带着士兵一个个房间严查，今儿个都不让我出门，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这样的事？”复颜妤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着董玥虽然受了重伤，但是好歹没有被发现踪迹，心下安了不少。
“王爷说是有刺客，但是我感觉应该不止刺客那么简单。”
听到苏慕芷的话复颜妤真是觉得不能小看女人，尤其是这种养在深闺大院的女人，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是看起问题来还是很犀利的。
“你笑什么？”见复颜妤不说话光是笑，苏慕芷明显的有些不开心。
“只是觉得王妃你担心的太多，你照顾好自己才是真的，那些什么刺客的事情你还是让王爷去操那个心。”
“我都担心了一晚，就怕你被发现，万一……”苏慕芷说道这里声音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复颜妤知道苏慕芷是担心自己的安慰，心头十分的欢喜，说道：“我这不是没事嘛，我以后就白天里来帮你诊疗，这几天王府戒备森严，我估摸着我要是进来就有来无回了。”
苏慕芷一把捂住复颜妤的嘴，“让你尽是瞎说。”
☆、第40章 复颜妤的番外
盛开的梨花树下，四个水灵的女娃在嬉笑。晃动的秋千，一个女娃被另外三个推着飞得老高。三个女孩在看着“咯咯咯”的大笑起来，手里的动作也不由的变大，秋千越推越高。
“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女娃有些惊恐的喊着，可是另外三个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大笑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呜呜呜，快，快放我，下来，下来……”女娃急切的呼喊声渐渐变成了哭声。
“小妤真胆小……”不知道哪个女孩说了一句，引来另外两个女孩的附和。
“求，求求你们，放，放我下来”女娃的声音因为高声的呼唤已经有些发哑。
“你们为何不放她下来？她都已经哭了。”远处走来一个黄衫的女孩，声音虽然还显得青涩却带着不容拒绝。许是这样的阵势震住了那三个小女孩，秋千硬是被三个人拉住，停了下来。上面的人儿已经哭成了一堆，眼泪鼻涕搅和在一起，很是丑。黄衫女孩却不以为意，上前一把拥住她，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帕，帮女孩擦去脸上的泪痕，小手轻轻拂过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已经停下来了。”
哭声慢慢变小，最后只剩下抽泣。三个小姑娘像是吓坏了一样，站在一旁连句话都不敢说。
“小姐姐……”年幼的复颜妤被抱在怀里，闻着那淡淡的香味有些陶醉。
“嗯，你怎么样啊？有没有事？”黄衫女孩含笑，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几岁的女孩。
“没有”复颜妤从小女孩的怀里抬起头，“漂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家姓苏，父母取名慕芷，你可以喊我芷姐姐。”彼时的苏慕芷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给复颜妤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至于多年之后复颜妤想起那一幕依然觉得心动。
“谢谢芷姐姐”复颜妤羞涩的看着苏慕芷，这个姐姐好漂亮，长长的睫毛下面一对大大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那红润的双唇一张一合，复颜妤觉得这个小姐姐就像是画里面的那些人，漂亮的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才好。
“不用谢，以后不要玩的太疯。你没事的话我就先走咯，我爹爹还在等我。”苏慕芷松开手，提着裙摆，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好的，芷姐姐”复颜妤站在那里看着苏慕芷远去，小小的心里一瞬间装满了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身影。
又是一年，梨花树下，白色的花瓣随着剑锋落下，落在树下那个小小的人儿身上。不太灵活的身影却倔强的不肯停下，即便豆大的汗珠早已经湿透了衣裳。
再一年，还是梨花树下，一个腾跃，白色的身影落下，下盘不稳，没有站定，硬是摔倒在了地上。眼里含满泪水，却未曾落下一滴。
年复一年，梨花树下，那个身影，慢慢变高、慢慢变大、慢慢变强。闪着银光的剑挥过，落下一串梨花，长剑在空中一舞，那串梨花落在剑身，一字排开。少女扬了扬嘴角，不知是喜还是忧。
苏县的长街上，一顶装饰豪华的轿子穿城而过。路上行人纷纷指指点点，初来乍到的复颜妤拉过一个路人，“小哥，这是谁家的轿子如此豪华，堪比皇宫里面的妃子了。”
“诶，小老弟，你是外县的人吧，你不知道，轿子里坐的是本县首富苏老板的千斤。”
复颜妤扬起唇角，心里默默念叨，终于找到你了。
王府突然张灯结彩起来，复颜妤看到眼前忙碌的佣人并没有多在意，只是耳根子却总是能听到下人们的议论，王爷又要娶妻了。
王爷娶妻，不知道又是哪一家的姑娘。复颜妤心里默默哀叹，这些嫁进府的或者只是进来做侍妾的，来来往往，从来只有新人笑，哪来见得旧人哭。
“颜妤”一声爽朗的声音传来，复颜妤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给王爷请安”毕恭毕敬，让李涵雍一下子又失去了兴致。
“颜妤，不用每次看到本王都这般，你这样总让我觉得是我欺负了你。”李涵雍的话不假，复颜妤这副样子确实过于的低眉顺眼了，但是李涵雍却不知道复颜妤心里的想法。
“王爷，该有的规矩，不能逾越。”
李涵雍的脸冷下来，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可是却总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
“过几日是十八，说是好日子，苏家的女儿嫁过来”李涵雍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复颜妤解释最近府里发生的事情，只是声音中听不出一丝的喜悦。
复颜妤并没有去接李涵雍的话，李涵雍是王爷，她不过就是一个看病的大夫，王爷成亲或者不成亲亦或是成几次亲都和她八竿子打不着。
只是复颜妤没有想到，时隔几日居然看到了王妃，那个和多年前几乎没有变化的女人。
擦肩而过，眉眼低垂，直到身后没有了动静，复颜妤才转身，长袖里的拳头握了又握。
大喜之日，一向厌烦这些热闹的复颜妤破天荒的出现。红色的喜袍勾勒出玲珑的身材，红色的喜帕盖住新娘子漂亮的容颜，复颜妤在站在一个角落里，眼睛里全是红色。复颜妤看着，眼睛一眨不眨。拜高堂、拜天地、夫妻交拜，直到新娘子被送入洞房，复颜妤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被裹挟着去吃喜酒。
精致的菜肴，上好的酒水，吵闹的婚宴，复颜妤只是喝了一杯酒，找了个借口脱了身，反正这样的宴席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迂回在小院的廊前，看到屋里有人头在攒动，不知是苏夫人在叮嘱些什么还是喜坡在唠叨什么，复颜妤就静静站在那里，直到听到有酒醉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算算时间，李涵雍应该被簇拥着进洞房了。
黑暗里，复颜妤隐入假山中，看着脚步不稳的李涵雍在众人的附和声中进入了院子，又被喜婆扶进了内室……
☆、第40章
王府戒严几日，并未查到任何的线索，时间一长，无论是侍卫也好下人也好，都放松了警惕，这两天复颜妤进出王府明显感觉到了不似前几天查的那么厉害了。
侍卫只是象征性的查了一下复颜妤随身带的药箱，便放了她进王府。
天气渐凉，早晨的时候院外还十分的清冷，红墙绿瓦，沉寂深邃，平添了几分的幽静。半路遇到几个太监和丫鬟，都是行色匆匆，见着复颜妤也只是低着头行礼。复颜妤回头瞧了几次，都没有发现异常，可是心里却总是感觉要发生些什么。
苏慕芷今儿个穿了件水绿色莲花纹缎面的襦裙，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绣边草绿色的褙子，白色的珍珠耳环，肤色偏白又素颜朝天，看上去楚楚可怜。半躺在摇椅上，一条锦被盖住半个身子，手里捧着一本。
复颜妤站在一旁看了好久，许是目光太灼热，苏慕芷很快就放下手中的书，见到远处站立的复颜妤，“拎着那么重的箱子你也不嫌累？”
复颜妤笑笑，嘴里调侃的话想出口，却发现有些不合适，难得俯下身子给苏慕芷请了个安。苏慕芷奇怪，可是也知道复颜妤不会无缘无故的这样做。
“哈哈哈，免礼免礼。”李涵雍的声音传来，两个人都一惊，复颜妤不动声色的站起来，苏慕芷也从躺椅上起了身。令两个人大吃一惊的不说李涵雍的突然出现，而是李涵雍居然和邬文霏一起出现，而且看样子似乎还很亲密。
“给王爷请安”复颜妤并没有表现出太过意外的样子，一如往常一样。
“诶，我都说免了，颜妤为何还如此的执着？”
复颜妤笑笑，依旧垂眉不说话，这样的场面让邬文霏有些站不住了，看了看苏慕芷，立刻一跪，“妾身给王妃请安……”
后面的话复颜妤没有听清楚，这样的震惊让一向冷清的复颜妤都有些把持不住了。什么叫妾身，难道？复颜妤最近都关注着董玥的伤势和苏慕芷的毒，忘记了自己府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现在想来，似乎自己当时真的有些鲁莽，把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带了回来。
李涵雍似乎是在看好戏，冷眼看着苏慕芷的反应，苏慕芷虽然震惊，但是身为王妃她就知道王爷不会单单只宠着她一个人，或者是只娶她一人，所以即便是震惊，也很快就回过了神来，脸上挂着不难察觉的笑容，伸出手，拉住邬文霏，笑道：“以后有劳妹妹了……”
下句没说，但是意思都在那里了。
复颜妤似乎有些难从震惊中回过神，垂着手站在一旁，若不是苏慕芷提醒，都不知道她要站多久，心里的疑问太多，对于邬文霏也许她是太大意了。
苏慕芷的低唤唤回了复颜妤的神，复颜妤再看邬文霏，一身紫红的镶花对襟百褶裙，嘴角高高翘起，一股难掩的喜气，复颜妤勉强扬起嘴角，道了声“恭喜”。
邬文霏装模作样的说了几句，挽着李涵雍的手离开了苏慕芷的院子。
心里掖着许多问题，复颜妤的眉头不由皱成一个小山包，苏慕芷见了半开玩笑道：“什么时候复大夫这么苦大仇深了，平日里不总是油嘴滑舌的，今儿个怎么也不见你揶揄下新进门的夫人？”
复颜妤仿佛回过神，深邃的眼神也一下子清明起来，眯起一双桃花眼看向苏慕芷，戏谑道：“王妃似乎很闲，有这种闲情调侃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大夫，到不如想想以后如何对付这个新进门的夫人，可不要叫人抢了王妃的位子。”
听复颜妤这么说苏慕芷却不恼，喝了口石桌上有些凉的茶，道：“我到是乐意被她抢了这位子。”
复颜妤扬扬眉，说话的当口把苏慕芷已经凉了的茶倒掉，从暖壶里倒出滚烫的茶水，“你到是看得淡。”
“你不是说过，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见旧人哭。我不看淡些难道王爷纳一次妾我就哭一次，我这哭瞎了眼又要劳烦复大夫了。”
“噗”复颜妤忍不住笑了，没想到一向性子冷的苏慕芷会说这样的话，只得求饶。
苏慕芷的疗毒已经到了第七日，当复颜妤收回双手让气息沉浸回身体的时候已是满头的大汗。苏慕芷找来汗巾给复颜妤擦了擦额头，细嫩白瘦的手腕不断在眼前移动，叫人忍不住想要握住。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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