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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节

    重生阁主有病 作者:时微月上

    第16节

    冉清影一行人倒是带了两个水囊,还有一些干粮,当然,顾流惜明白肯定没她们的份。

    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顾流惜低声道:“这不是鬼打墙,应该是迷阵,我们太心急了,肯定忽略了些东西。”

    孟离看着那高台,随即起身朝它走去。

    关卓山顿时惊声道:“孟离兄弟,你这是干什么,那地方很邪乎,你不要命了?”

    “关大哥,我觉得那方台上应该有些东西,可以帮我们走出去。”

    顾流惜沉吟道:“不错,周围我们查过了,没有任何线索,除了它。”

    冉清影皱了皱眉:“既然如此,那便去试试了。”

    关卓山提着刀,缓步走了过去:“这次便让我去试试。”

    冉清影眉头挑了挑,没说什么。一旁的慕锦见她没发话,也只能静静看着。

    关卓山走到方台下,抬脚踏上那台阶,顾流惜心里一紧,低声道:“当心些。”

    关卓山对她爽朗一笑,再次试探着走了一步,一直踏上了四个台阶,都安然无恙。底下几人略微松了口气,想来是他们太紧张了。

    只有顾流惜心却是越悬越高,直觉告诉她,那里很危险!

    当关卓山第五步落下时,一声轻微咔嚓声响起,显然是某处机关启动了!

    孟离也听的分明,高声道:“关大哥,快走!”

    他话音普落,关卓山脚底下的所有台阶,全都陡然消失!

    他整人毫无依托,直接落了下去。与此同时那方棺椁也突然沉了下去,里面传来嘶嘶声音。

    顾流惜看得分明,关卓山身下全是一排排的利刃,在火光下发着蓝色的冷芒。她脑子转的飞快,随即弹身跃了出去,凌空抓住了关卓山,再次使出凌云纵,将关卓山带了过来。

    她身上冷汗直冒,死死看着那棺椁,就这么一瞬间,里面一个粗大的黑影便立了起来,在那摇曳的火光中,所有的人都将那东西看得分明!

    那是一条通体发黑的蛇,此时它立起来的身子足有一丈多高,那六只阴毒冰冷的眼睛直直看着墓内呆做一团的人。

    对,是六只!那条蛇竟然有三个脑袋!

    顾流惜看着那比关卓山腰身还粗的蛇,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还来不及开口,慕锦有些惊慌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主子,门打不开了!”

    顾流惜心里一凉,而那条怪蛇则吐着腥臭的蛇信,迅猛无比的从棺椁中爬了出来,将近三丈长的身子,犹如闪电般一般,直扑过来!

    “快散开!”冉清影一跃而起,朝几人喊道,随即提剑迎了上去。她心里清楚,她们唯一的活路,便是杀了这畜生。

    慕锦见她最先攻了上去,看得胆战心惊,顿时将身上淬了毒的暗器甩了过去。可是她却发现,那蛇身上的鳞片极为结实,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

    孟离想到什么,突然有些脸色发白:“这东西,这东西,何老三提过!它会喷毒液,毒性极为霸道,千万不要近身,何老三的手便是因为它,被砍掉的!”

    顾流惜听的心里一颤,顿时睁大了眸子,师姐!

    她急忙在一片混乱中找柳紫絮,此时方台上的鼎已经被那蛇掀翻了三个,殿内昏暗一片。顾流惜余光瞥到一抹紫影,而那被激怒的三头怪蛇猛的扬高头,喷出一股毒液,恰好有部分喷向那模糊的紫影。

    顾流惜浑身发寒,当下脑子一片空白,再也顾不得去考虑那人究竟是谁,猛的扑了过去,抱着那人滚在一旁。

    只是揽住人的一瞬间,顾流惜就知道自己救错人了!两人抱着摔在了地上,看着有些惊愕的冉清影,顾流惜心里一阵阵懊恼,脸上却是流露些许焦急和庆幸,快速低语道:“你小心些。”

    既然救错了,她自然得担下这顺便人情!与此同时,她迅速松了手,飞快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只见袖子已经被腐蚀出几个洞洞,可见毒性有多厉害。

    而慕锦则惊慌失措地扑了过来,匆匆推开顾流惜,焦灼地检查冉清影的身子。

    顾流惜见目的达到,转身拎着衣服,也不管身后两个女人的反应,脚下轻功步法运用到极致,同时提气喊道:“先废掉它一个脑袋,它吐毒液有间隔,各位看仔细了!慕锦,用你的暗器打它眼睛!”

    慕锦眼里满是怒气:“她以为她是谁,主子您都没发话,她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们!”

    冉清影怔怔看着那游走在三个蛇头间的倩丽白影,开口道:“听她的。”

    “主子?你……”

    冉清影没多言,提剑上前帮顾流惜去了。冉清影身为冥幽教的教主,从小便是蔺印天和几个长老亲自教导,功夫自然不可小觑,就连顾流惜都胜不了她。有了她助阵,顾流惜压力顿减。

    慕锦生怕冉清影有损,也是拼命寻着那蛇的眼睛放暗器,虽说那蛇动作极快,可也在几人围攻下,让慕锦有了可趁之机。

    两枚银针直直没入那蛇左边的脑袋上的眼睛内,那蛇痛的发狂,疯狂扭动身子。

    顾流惜将珞珈十九决第二层使了出来,内力灌注剑内,清喝一声,从那疯狂甩动的脑袋中穿过,带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同时冉清影紧跟而上,也是一剑挥出。

    两人落地后,空中散落一阵血雨,一个硕大的蛇头滚落下来。

    被斩掉一头的蛇,越发狂躁,粗壮的尾巴猛然挥动,将孟离和史进甩了出去。两人砸在地上,吐了好几口血。

    顾流惜看着被苏青护住的柳紫絮,连忙靠过去。那蛇眸子赤红,长嘶一声,一股股毒液激射而出,这次顾流惜看得分明,抱住柳紫絮,顺势将苏青推开。

    两人滚到角落里,看着被毒液腐蚀了一片的地面,又庆幸又胆寒。

    顾流惜正要扶柳紫絮起身,那蛇竟然再次吐出一股毒液。

    原是这蛇守墓千年,早已颇具灵性,对于多次伤它,又砍了它一个脑袋的顾流惜,十分怨恨,竟是保留了一些毒液,朝顾流惜再次喷去。

    顾流惜这下根本是始料未及,即使她轻功再如何好,也没办法全部避开,只能咬了咬牙,将柳紫絮挡住,翻身勉力躲过!

    眼看着仍有一部分毒液朝她身上落下,顾流惜有些无力,终究是躲不过了!

    一旁的苏青,孟离还有冉清影看到此情此景,都是骤然变色!

    “顾姑娘!”

    “流惜!”

    “顾流惜!”

    ☆、第六十八章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手猛的探了过来,直接拽住顾流惜,将她拖到了一边。

    顾流惜一愣,发现那人竟然是关卓山!柳紫絮被顾流惜抱着,从孟离几人的惊呼中也知道了事情的危急,忙挣扎着起来,想看看顾流惜怎么样了。

    顾流惜急急安抚柳紫絮:“师姐,我没事。”她忙去看关卓山,却叫他使劲握着右手,额头上青筋暴起,满是冷汗,嘴里忍不住发出痛苦的低吟。而他的右手,此时以肉眼可怜的速度,开始被腐蚀,很快已然可以看见指骨了!而那伤口开始迅速由手背,朝手臂蔓延。

    “关大侠,你……你”,顾流惜赶紧过去,声音都有些发抖,她怎么都没想到,关卓山竟会?

    关卓山实在撑不住,跪在了地上,满是络腮胡子的脸上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嘶声道:“顾姑娘,快,替我斩了这右手!”

    顾流惜脸色发白,眼里满是不忍,手里的剑微微发抖。可是她也知道除了断臂,别无他法,拖下去就会要了他的命。

    压抑着眼里的痛苦,顾流惜看了眼满是坚定的关卓山,咬咬牙,剑猛的挥下。

    关卓山发出一声惨嚎,痛的在地上翻滚。顾流惜迅速点了他周身几处大穴,替他止血,将身上的药全到在了那齐腕而断的残肢上。将身上干净的内衬撕下一大片,咬着牙给他包好,眼里忍不住红了一片。

    关卓山左手狠狠抓在地上,生生嵌了进去,他偏头看了眼,已经快腐蚀殆尽的右手掌,眼里闪过一抹浓重的痛苦,随即望着墓顶,粗声喘息着。

    另一边冉清影几人也看到这边发生的事,却被那蛇缠住无法脱身。

    顾流惜将关卓山扶到稍微安全些的角落里,看着鲜血自那白布上渗出来,低着头,喉头有些发紧。

    关卓山已然缓了过来,低声道:“顾姑娘,快去帮他们吧。”

    “关大侠,你为何”

    关卓山摆了摆剩下的左手:“哎,顾姑娘救了关某两次了,之前关某任由姑娘去试探那机关,没有挺身而出已然是不义了。此后你又不计前嫌,把我从那陷阱提出来。若不是你,我估计此时就被扎成马蜂窝了。不过是救你一次,丢了一只手,还留着命,算得了什么。”

    顾流惜心里还是不好受,她怎么不明白,作为一个优秀的刀客,没有右手,是怎样的苦楚。

    关卓山看了眼那边的战况,皱眉道:“顾姑娘,莫要再纠结于此了,去宰了那畜生!”

    顾流惜沉声道:“好,你自己小心。”

    顾流惜提剑凌空虚渡,猛然跃上了蛇身,那蛇两个脑袋已经伤痕累累,眼睛也瞎了两只。顾流惜内力吐出,运剑逆削过去,一阵刺耳的撞击声,那蛇七寸处的鳞片生生被剔了下来,带着血肉纷扬而下。而顾流惜一脸寒冰,一边避过两个蛇头的攻击,一边毫不留情地剔鳞。

    那场景看的冉清影几人都觉得浑身发寒,慕锦忍不住嘀咕:“她当这是在宰鱼呢,还剔了鳞。”

    孟离愣了片刻,随即道:“赶紧,攻它的七寸!”

    冉清影眼眸微眯,拔身而起,替顾流惜将另一个蛇头牵制住。在与那蛇硬碰硬拼了数十招,她旋身避开它的巨尾,手里的长剑脱手而出,剑裹挟着凌厉的气劲,激射而出,直朝顾流惜。

    顾流惜倒是没多大反应,柳紫絮却吓了一跳,差点就要找冉清影拼命,却被孟离拦住。

    顾流惜盯着那剑,同时感受着身后那蛇凌厉咬下的牙齿,在最后一刻凌空而起!

    那把剑直接撞上猛扑过来的蛇口,两相激撞之下。那把剑,直接洞穿了那蛇的脑袋!

    同时凌空而起的顾流惜,双手握着剑柄,朝另一个蛇头直刺而下,顺着那血肉模糊的七寸深刺到底,极速旋转剑身,生生将那仅存的一个脑袋拧了下来。

    她一身白色里衣沾满了鲜血,却是轻盈落在一旁,她淡然的挽了个剑花,朝靠在一旁的关卓山走去。在她身后,那失去脑袋的巨大蛇身轰然倒地,砸的整个地面都裂开了。

    明明身上颇为狼狈,可是却让人觉得她整个人清雅无比,那些污渍丝毫掩盖不了她的风华。

    冉清影接过慕锦替她拿过来的剑,看着震荡中,冷静到有些冷凝的少女,突觉的她的心有些乱。这个人明明比自己还小,怎么会如此成熟内敛,又如此多变的模样。

    她见过她淡然无波的样子,也见过她怒极无奈,如同别扭的孩子般的模样。乃至笑靥如花,娇柔堪怜的模样。

    一路走来,她年纪是这里最小的,可那份冷静睿智,却是让自己都刮目相看。

    看着她此时严肃沉凝的样子,冉清影突然想起那日珍馐楼下,她对着那个闻姑娘笑的时候的模样,那是她唯一一次见过她笑的这般柔软,也是让她觉得最符合她年纪的模样。她还是笑起来最好了,冉清影脑中莫名涌现出一个念头。

    慕锦原本也是被顾流惜拉去了目光,不过很快便放在一旁的冉清影身上,但见她目光一瞬不瞬的凝在顾流惜身上,顿时一颗心沉入了深渊,这样的目光让她心慌。她忙开口道:“主子,关副坛主受伤了,我们去看看吧。”

    冉清影回过神,眼里闪过一丝懊恼,点了点头快步走了过去。

    看着关卓山只剩胳膊的右手,冉清影皱了皱眉:“关坛主,你感觉如何?”

    “您放心,我没事,死不了。”

    冉清影转头道:“慕锦,拿水来。”

    关卓山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我们会困多久,还是留着吧。”

    冉清影皱了皱眉:“留着是为了救命,如今便是了。你方才失血过多,喝一些吧。”

    关卓山犹豫了片刻小小抿了一口。

    慕锦又将一个水囊给了冉清影,让她也喝些,冉清影拿着水囊,看着闭目调息的顾流惜,轻声道:“你们似乎没带水,都这么久了,你也喝点吧。”

    慕锦眼里一暗,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苦涩非常。

    顾流惜看着她递过来的水,有些怔愣。

    冉清影笑了笑:“也不晓得后面还有什么凶险的东西,你功夫这般好,算是我们的一大助力,你可不能垮了,再说你师姐他们怕也熬不住了。”

    顾流惜沉默了片刻接过水囊,道了声谢谢,递给了柳紫絮,柳紫絮也没喝太多,就仰头倒了一口喝了,苏青亦是喝了一口。

    顾流惜喝完,将水囊还给冉清影,虽然只有这么一点,还是渴的紧,但聊胜于无。

    休息片刻,顾流惜几人复又靠近那方台四处搜寻,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腥臭味,让人恶心欲呕。

    过了片刻,孟离在放置棺木的底座上看到了一个图腾,连忙让几人过来看看。

    冉清影燃了火折子仔细看了一遍,类似于一个太阳,周围环绕着一簇簇火焰。

    她想了想,随即道:“这个我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书名似乎是叫《归易藏》。”

    顾流惜听的心思一动,这书她没看过,到是有一日闻墨弦坐在院内看她练剑时,手里拿了一本古书。她见她看的认真,特意逗了她一下,将她书拿走了,当时她随意瞥了一眼,好像就是《归易藏》。她还问她又在看什么怪书,当时闻墨弦笑地温和,说是讲述五行相生相克,万物自然演变的。

    “是代表五行相生相克么?”

    冉清影愣了下:“不错,你看过?”

    “不曾,只是有人同我说过。”

    孟离看了顾流惜一眼,随后沉吟道:“这有什么用意么?”

    柳紫絮犹豫道:“它这是在提示这里暗含五行相生相克之法么?”

    顾流惜和冉清影听的眸子一亮,随即顾流惜仔细察看底座四周,在这白玉底座上看到了一处细微隆起,她试探着按了下去,原本陷下去的棺木重又升了起来,而在棺木周围,刻了四副图画。

    一幅乃是祈福求雨,一位头戴冕冠的男子率百官跪于祭台,天降大雨。

    一幅是焚火祭祀,许多活人被绑在木柱上活活烧死。

    一幅乃是大肆伐木,无数粗大的古木被伐,堆积一旁。

    另一幅则是开山建陵,掘土无数。

    “这不就是这越王墓建成的过程么?这些木头都用来给他建陵了,那这男子就是越王勾践了?”慕锦看着因着刻图,忍不住开口道。

    冉清影凝神点了点头:“应该没错,那这四幅图便是代表了水,火,木,土,却唯独缺了金?”

    顾流惜沉吟半晌:“这里没有金,那我们最先进来的那处便代表金了。进来之时那门口燃着鼎火,火克金,我们由金入火,乃是逆行,所以出不去。那我们需得从金退回去,土生金,那从火退回金,穿过中央之土,应该便可以出去了。”

    孟离,柳紫絮,顾流惜,自幼都是由萧远教导,对于五行还是了解的,冉清影自小也是广泛涉猎,自然听的明白。

    其他几人就听的云里雾里了,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史进沉声道:“中央之土?到了这里迷迷糊糊,如何分辨哪里是金,哪里是土?”

    冉清影看了眼那空掉的九级台阶,轻笑道:“九为至尊之数,九级台阶,上位王位。自古尊位朝东,那这里便是西了。”冉清影伸手指着对面的门,定声到。

    顾流惜点了点头:“根据五行数理,中央之土乃为五。也就是说,我们从那扇门出去,直走,拐到西边的第五个墓道,便是了。”

    关卓山也是听的半信半疑:“那我们试试。”

    几人从那扇门出去,向左走过五条横行墓道,拐向西边果然看到了一扇门。

    史进在门前顿了顿,随即猛的推开!

    看着眼前出现的另一个宏伟堂皇的大殿,众人忍不住喜形于色,终于出来了!

    这里应该就是主墓室了,顾流惜看着居中一个长达两丈多的棺椁,顿时暗忖到。

    不过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一根独木做棺,这跟巨木浑身漆黑,却是犹如上好的墨玉,光泽流转,十分精致。

    孟离叹道:“都说越人喜以独木为棺,就连越王也不例外啊。”

    顾流惜踏进墓里,看着墓室内一片狼藉。周围地面上杂乱地倒着许多青铜架,许多黑白玉勾散落一地,还有大小不一的青铜编钟,也是随意滚落在地上。想来这原本是一套分置左右的鼓乐编钟,却被盗墓贼随意破坏了。

    而越王的那副巨大的棺木也被移开了,想来里面的陪葬品也被洗劫一空了。

    慕锦惊喜道:“主子,这里便是主墓室了,何老三就是从那扇门进来的。那图纸总算有了用武之地了。”

    顾流惜眼神沉了沉,按照他们的目的,想来还是要去寻纯钧了。

    她抬头看着墓顶,这里结构完好无损,并没有何老三所说的盗洞,难道他是故意在骗冉清影她们?

    “这里没有盗洞。”孟离也发现这一点,沉声道。

    冉清影冷冷哼了声:“我早便料到了,不过他的话并非完全不可信,那些盗洞他说得仔细,不像是假的,应该还是有的,只是并非在这里。我们可以顺着他来的路去寻寻,起码,这些图纸他不敢作假。”

    她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懊恼,想来若不是自己坚持让他下墓,依他那懦弱的性子,也不敢算计她。但她低估了这墓带给他的恐惧,也高估了自己的准备。

    看着一旁壁上的长明灯,冉清影吩咐史进去点燃了。昏黄的灯光逐渐将黑暗中模糊的影子露了出来。

    在那棺椁旁,散落了一地碧绿色的小玉珠,孟离蹲下身子看了看:“是帝冠上的玉珠,想来这些人走的很匆忙,这么珍贵的东西都被弄坏了。”

    顾流惜听了孟离的话,突然觉得心里有紧张,他们为什么这么慌乱?

    随即慕锦一声低呼传了过来:“主子!”

    顾流惜抬头一看,就见冉清影眸子里敛着一丝璀璨的光芒,死死看着隐在棺椁后面的一个无比精致的玉架。

    在它上面摆放着一柄长约三尺半的玉剑,因为角度原因,之前一直没注意。那剑远远看去,通体通透,流光溢彩。造型便是春秋时期的模样,没有剑格,从剑柄直接连接剑身,线条优美。剑身和剑柄上雕刻的繁杂纹路,漂亮无比。

    难道这就是纯钧?顾流惜心中惊疑不定。传说纯钧是欧冶子所铸的五柄剑中,最漂亮的一柄,称为富贵之剑,这剑到是很符合。

    冉清影已经无法掩饰自己的心情,她从十二岁便在寻这把剑,整整六年,她不知耗费了多少精力,也不知道看了那人多少失望的冷眼,如今她总算寻到了!

    她忍不住快步走了过去,想要拿下那柄剑。

    却听得身后一声急呼:“住手!”,却是顾流惜闪身掠了过来!

    顾流惜这举动,落在众人眼里便是意欲夺剑,冉清影眸子一冷,反而更快地朝剑探去。

    顾流惜紧赶而来,伸手拦住她,两人快速过起了招。

    这把剑是冉清影的执念,即使她对顾流惜动了心思,此时也没办法冷静,招数也越发狠厉。

    一旁的慕锦和史进自然也是上前相助,柳紫絮和苏青忙扑过去拦。孟离和关卓山却不知如何出手,只能过去想,要制止他们。

    顾流惜看着有些疯狂的冉清影,眼里冒火,急声吼道:“你们都糊涂了么?这里这么乱,所有的东西都被动过,一把如此漂亮的剑,怎么可能还好好的摆在那里!”

    冉清影听了后,动作一僵,甩掉突如其来的魔怔。也是清醒了过来。忙撤了招,开口道:“都停下……”

    可是那边苏青被史进拍了一掌,手里的剑脱手飞出,不偏不倚,将将击中了那放剑的底座。

    顾流惜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那底座开始旋转,随即缓缓移开,片刻后一团黑色的影子如流水一般,漫上了地面,寻着血肉的气息,开始疯狂涌来。

    孟离定睛一看,那些居然都是一条条的小虫般的东西,只有两个指节长,头是红色的,后半断是黑色的。

    他脸色瞬间惨白,哆哆嗦嗦道:“血线蛊,是血线蛊!快走,快走!”

    冉清影此时也是面无血色,却还是甩出鞭子,将那把剑卷了过来,厉声喝道:“快跑!”

    顾流惜带着苏青和柳紫絮,朝门口冲去。看到冉清影,一把伸手夺过她的鞭子,将两侧长明灯全打翻,击穿藏油的石壁,那火蔓延开来,迅速燃了起来。

    那红线蛊十分惧火,当下许多都退了回去,却仍有一部分冲了过来。

    更令人胆寒的是,其中有部分蛊虫竟是离了地,沿着木梁爬了过来,速度越发快。

    在那混乱中,没人注意到,一只小小的血线蛊,竟是凌空而起,跃过地上的火焰,朝那些美味的血肉飞去!

    几人看着地上,梁上的蛊,心里惊惧万分,全力运气轻功朝前疾行,顾流惜看着体力不济的柳紫絮伸手送了她一把,却见一枚暗器直朝她而来,她连忙抽剑打开,身形因此慢了一拍。一只率先而来的血线蛊弓起身子,闪电般弹了过来。

    顾流惜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个人压倒在地,看着那熟悉的墨色衣服,顾流惜心里寒到了极致。

    “苏青!”

    “顾姑娘,你……啊,你快走!”苏青整个人痛得开始抽搐,在地上挣扎翻滚。

    顾流惜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摇头哽咽道:“我说了要带你出去的,我……我一定带你出去!”

    她咬牙带着苏青往前走,苏青抖着身子,将脖子上的一个小瓷瓶扯了下来。他浑身哆嗦的厉害,却依旧捏碎了瓷瓶,一把将一个物什塞进了顾流惜嘴里:“阁主……阁主给你的,保命的,你……你一定要回去,一定……她……她在等你。”

    他整个身子剧烈的抽搐了一下,随即便悄无声息了。他裸露的皮肤上,丝丝缕缕血色红线,密密缠绕,犹如盛开了一朵妖艳的曼珠沙华。

    那不知名的药丸入口即化,猝不及防顾流惜呛的剧烈咳嗽,咳出了满脸的泪。

    身旁的孟离慢了下来,一把拉住顾流惜:“流惜,他死了!你不能再带着他。这血线蛊会在他体内产卵,不到片刻,便回再出来!”

    顾流惜听得浑身发抖,嘶声道:“他是为了救我,难道……难道我要……要把他扔在这里,给那些畜生做……”后面的话她怎么都说不下去了,只能死死咬着唇。

    孟离身子一僵,随即道:“你也知道他是为了救你,难道你就这样让他白死么?”

    他身形一停,迅速撕了衣服,将腰间挂着的酒撒了上去,将苏青的遗体抢过来裹住,点了火折子,低声道:“苏兄弟,对不住了。”

    眼看那些东西不依不饶,他拽起有些崩溃的顾流惜拼命跑。

    这墓道极其长,一行人在其中极速奔走,混乱非常。柳紫絮也知道苏青没了,想到这段时间,这个年轻的男子一直跟在流惜身边,又总是护着她,心里难受的不行,却只能咬牙逃命。

    远远看到一道石门,几人慌忙朝那边赶去。

    顾流惜手里捏着方才接住的暗器,总算回过了神,看着身边的慕锦,眼里敛着一丝杀意。

    而就在此时,几条血线蛊竟是先他们一步落在石门不远处,嘴里吐着猩红的丝线,在黑暗中都没办法忽视。

    很快几条血线蛊便弹了过来,几人赶紧躲避,想着后面陆续跟过来的血线蛊,心急如焚。

    墓道狭窄,几个人根本挪不开身子,顾流惜仗着轻功好,避过红线落在石门旁,奇怪的是,那血线蛊追了几步,就转头继续对付后面几人。

    顾流惜意识到这蛊似乎不敢过来,冉清影几人也发现了,眼看后面蛊虫追来,都开始想办法过来。

    顾流惜拿着火折子折身过去,带着柳紫絮避开那些密集的红线。突然感觉一个小黑影迎面而来,她忙将柳紫絮推进了石门,却感觉肩膀处一阵尖锐的疼痛,让她差点跪了下去。

    她心里一缩,没道理啊,这东西难不成还会飞!

    而这时史进突然惨叫了一声,原来后面又有蛊虫赶了过来,吐出的那红线缠住了他的胳膊,顿时勒进了肉里。

    几人看的胆颤心惊,冉清影他们更是不敢去帮忙,眼看着史进被那些蛊虫包绕。

    趁着这个空隙,冉清影咬牙跃了过来,最终除了慕锦,剩下几人都逃了过来,徒留史进再次成了那群瘟神的美食。

    而当慕锦过来时,顾流惜沉着眸子将手里那枚暗器还给了她。只是身上又是一阵剧痛,她手抖了一下,那暗器只是阻了慕锦一下,并未打中她。

    可即便如此,慕锦还是被那紧跟而来的红丝抽中左臂。她闷哼一声,脸已疼的扭曲,狼狈地摔在石门内。冉清影一惊,快速过去,拿剑十分果断的削去她那块血肉,才救了她一命。

    慕锦疼出满脸冷汗,白着脸看着顾流惜。

    此时顾流惜的脸色,比她更难看,她心里一阵苦涩,既然还是逃不过,何苦让苏青白白送了命!勉强撑着,她弱弱地开了口:“师姐。”

    柳紫絮刚准备应她,却见她身子一软,颓然倒了下来。

    柳紫絮惊得魂飞魄散,一把抱住她,急喊了声:“流惜!”

    顾流惜只觉得浑身无力,四肢百骸一阵阵抽痛,将她的意识逐渐抽离。她脑中唯一的所想的便是临走时,闻墨弦在她身后看着她的模样,难道她们之间注定了有缘无分么?心里的痛意来的比身体里的更难熬,顾流惜眼里一阵酸痛,沉沉闭上眼,喃喃唤了句:“墨弦……”

    而坐在马车上的闻墨弦心口猛的一疼,手里端着的茶杯砸在车厢内的毛毯上,沉闷而黯然。

    紫曦听到动静,急忙撩开车帘,看见她右手烫红了一片,急声道:“主子,怎么烫到了?”

    闻墨弦脸色惨白,罕见的有些慌张,她避开紫曦抓她手的动作,声音有些发颤:“紫曦,快些,不用休息了,加快速度,去越州!”

    紫曦有些担忧:“主子,怎么了。”

    “紫曦,我突然心慌得很,我求你,快些。”她脸上的无措慌乱再也掩不住,冷静自持的模样彻底碎裂。

    紫曦看到一贯风淡云轻的主子,露出如此表情,甚至对她用了“求”,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随后哽声道:“是。”

    当夜色降临时,通往越州的官道上,一行人护着一辆马车疾速前行,哒哒的马蹄声混合着车轱辘的声音,惊起一片飞鸟。

    ☆、第六十九章

    这边顾流惜晕了过去,柳紫絮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流惜,流惜,你不要吓我,你醒醒啊。”

    孟离,冉清影和关卓山也围了过来,冉清影皱了皱眉:“怎么回事,方才不是好好的么?”

    孟离仔细打量着顾流惜,随即眼睛猛的缩了下,他手有些发抖,探向顾流惜的右肩,在哪里的衣服上,有一个破损的小孔。

    他颤声道:“师姐,你……你看看流惜身上是不是有红色纹路。”

    说完他和关卓山便转过了头,沉默等着。

    柳紫絮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她小心掀开顾流惜的衣襟,那锁骨下的一片白皙肌肤上,蔓延着令人生怖的血色纹路,还有部分掩在衣襟下。

    冉清影自然是瞥见了,顿时脸色发白:“她……她中了蛊?怎么会?”

    柳紫絮更是彻底崩溃了:“不会的,她还好好的,只是晕了,怎么会是中了蛊,怎么会?!”

    孟离咬了咬牙,眼里终是闪过一丝懊悔,他不该,不该为了报仇将她和师姐扯进来。

    柳紫絮此时已经泣不成声:“是我的错,我不该来的,若不是我,流惜不会过来,苏青也不会过来,他们,他们便不会遇上这些恐怖的东西。都是我不好!为什么会是她,这一切都怨我,为什么不是落在我身上。”

    冉清影看着双眸紧闭的人,心里也是酸涩得很,她看惯了生死,也从不会因为什么人的死难过,即使朗图和史进的离去,让她有些惋惜扼腕,可也仅是如此罢了。可是一想到这样的人,也许永远不会再睁开眼,她心里有些生硬的疼意。

    慕锦在一旁看着昏迷不醒的顾流惜,低声道:“她染了血线蛊蛊虫,若是任由她如此,她死后,她必然成为蛊源。主子,我们……”

    柳紫絮双目赤红,狠狠瞪着慕锦:“她还活着!你若敢动她,我便是拼了命,也要拉着你去尝尝那蛊虫的厉害!”

    慕锦眉眼一沉,身上溢出几丝杀气。冉清影拧着眉,看了眼慕锦,眼里有些警告之意,慕锦心头一滞,随即沉默不语。

    冉清影看着顾流惜,低声道:“你们没发现,她的症状同他们染了血线蛊的不一样么?”

    孟离一顿,眼里有些喜色:“的确是,苏青中了血线蛊,不过片刻便痛苦死去,可是流惜却只是晕了过去,都过去了这么久,她还活着!”

    柳紫絮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那流惜是不是没中蛊,她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冉清影看了眼慕锦,随即开口道:“慕锦,你素来精于这些毒物,蛊虫,你来给她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慕锦心里不是滋味,却也清楚冉清影那一眼的意思,低声道:“是。”

    她弯下身,替顾流惜把脉,良久后脸上很是惊讶,又看了看顾流惜身上的血纹,最后凝眉道:“她的确是中了血线蛊。只是……”

    “只是什么?”冉清影连忙问道。

    “只是她似乎吃了什么灵药,她脉象虽弱,但却残有一线生机。血线蛊进去血肉后,会率先侵入心脉,使得痛苦死亡,随后才会吸干人的气血。可是这血线蛊却被阻隔在她心脉之外,这些血线也未及心口,所以她还活着。”

    说完,慕锦颇为复杂地看着顾流惜。血线蛊如此厉害,寻常的药物根本毫无用处,她到底得了什么药,能将血线蛊压制住。

    柳紫絮脸上再次浮现出一丝希望,眼里也有了神采,就连冉清影也有了丝喜悦。慕锦看着他们这般模样,摇了摇头,随即淡声道:“即便如此,这血线蛊依旧在她体内,虽有药物护着,可是蛊虫侵入心脉,也只是迟早的问题。”

    她这话犹如一盆冷水,直接浇在了几人头上,让他们都有些颓然。

    柳紫絮哑着嗓音道:“她能撑几天?”

    慕锦皱着眉,沉声道:“按血线蛊的动静,最多七天,甚至更短。”

    柳紫絮站起身背着顾流惜,咬牙道:“我带她出去,找人救她。”

    柳紫絮知道这药是苏青给顾流惜的,想来也是那闻墨弦授意的,她既然有这般厉害的药,又舍得给顾流惜,只要她们出去了,闻墨弦肯定会救她!

    慕锦嗤了一声:“可当今世上,还没人敢说自己能解得了血线蛊,就是颇负盛名的毒医圣手白芷,也未必解得了。若是那至今销声匿迹的药王宫铭出手,说不定还有一丝可能。”

    柳紫絮冷眼看着她:“多谢慕姑娘提醒,其他的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冉清影站起身,冷声道:“慕锦,别多嘴。我们损失的够多了,赶紧寻找出口,离开这里。”

    孟离走到柳紫絮身边,低声道:“师姐,让我来背流惜吧。”

    柳紫絮既怨且恨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劳烦孟公子了,她是我师妹,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孟离伸手的手陡然僵住,看着径直离开的柳紫絮,心里苦涩非常,随后颓然放下。一旁的关卓山拿手肘撞了撞他的肩膀,压低嗓子道:“孟兄弟,你师姐只是太难受了,别多想。且这事我也有错,是我有违道义,将你师姐带过来了。”

    孟离摇了摇头:“是我的错,走吧。”他赶紧跟过去,在后面亦步亦趋地守着柳紫絮两人。

    时间从不曾为谁停留,等到闻墨弦风尘仆仆赶到越州时,已经是六天后了。她已经半个月未曾见过顾流惜了,而她心心念念的人,陷入墓中生死不知已经七天了!

    而越州印山上却是一片剑拔弩张之势,墨影和袁安冷眼看着面前的男子,毫不避让。

    男子一身云纹素袍,神色阴沉:“虽不知各位是哪路朋友,但希望你们离开这印山,莫要耽搁我的要事。”

    墨影脸上更是冰冷:“阁下莫非听不懂人话,在下一些紧要的朋友被埋此下,不寻到人,决计不会离开。”

    袁安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想必阁下目的也是如此,实在不明白,为何宁愿舍弃我们这个助力,独自行动。难不成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以至于你们可以置你们同伴的生死于不顾!”

    那男子脸色一凝,沉声道:“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顿时双方的人具都打了起来,袁安同那男子交起了手,顺便叮嘱道:“墨影,你不要轻易动手,这里交给我便好。”

    墨影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重伤未愈,点了点头。沉声对着后面那些镐头铁锥的人道:“不用理会,全部给我挖,不许停!”

    之前接到紫曦的飞鸽传书,说是闻墨弦亲自来了越州。墨影心里又是担忧,又是愧疚。自己没保护好流惜姑娘,还害得主子舟车劳顿,忧思烦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掘开这越王墓,找到流惜姑娘。

    整个印山上聚集了数十人,打斗声连绵不绝,惊得整个印山的活物,四处逃命。

    印山顶上混乱非常,就在双方激斗不休时,印山的山道上,四人抬着一座软椅,轻快平稳的朝山顶而来。

    片刻后,一个清雅嗓音淡淡响起:“住手。”

    声音并不高,仿若冰下流水,透着难以言喻的威慑,滑过众人的耳朵。

    场面顿时凝结了,所有的人诡异的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四个穿着一模一样贴身短打的男子,放下抬着的软椅,躬身立在一旁。而上面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子,缓缓走了下来。

    她身上裹了一件暗红色绣线披风,内里是一袭月白色衣袍。腰间坠着一块紫色暖玉,随着她的动作,紫色的流苏轻轻晃动。白玉般的脸上,格外苍白,带着明显的病弱之态,可却依旧掩不住与生俱来的雅致风流,行动间总让人觉得,她会被风吹走。可是就是这瘦弱的女子,却让方思晋觉得有股莫名的压力,比之教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墨影看到缓步走过来的人,眼里满是酸涩,不过是半个月,主子的模样就憔悴了许多。

    他快走了几步,忍不住便要跪下,闻墨弦却是伸手拦住他,看了他一眼。

    墨影身形一滞,忙站直身子,点了点头。

    她转头看了眼带着一群属下的方思晋,轻声道:“这是怎么了?”

    墨影忙低声将原委说了一遍,而随后赶来的紫曦竟是让人拿了一把藤椅,让闻墨弦坐下。

    闻墨弦低低咳了几声,看了眼身后挖开的一堆堆泥土,眸子有些暗,这才看着方思晋,缓缓开了口:“你带着他们,从临川马不停蹄赶来,为了什么?”

    只一句话,便让方思晋惊疑不定,她怎么会知道的?他满眼戒备的盯着闻墨弦,试探道:“请恕在下孤陋寡闻,不知阁下是?”

    闻墨弦淡淡笑了笑:“在下不过是一个半死不活的弱女子,堂堂冥幽教右使的义子,想来时不屑于认识我的。”

    这下方思晋彻底撑不住了,他抬了抬手,他身后二十几人具都全神戒备起来。

    “方公子不必惊慌,我对你们没什么意图,你也不必防备我们。我再问你一次,你来这里,为了什么?”她语气依旧平稳,却透着丝不耐。

    方思晋咬了咬牙,沉声道:“救人。”

    “既是救人,方公子为何还耗费精力针对我们。她……她们在地下,已经九天了!方公子以为,她们如今还能坚持多久。你所顾虑的那些,此时有意义么?”

    她眸子清冷,直直看着方思晋,让他的脸失了血色。

    这样的目光,仿佛将他所有的心思都窥透了一般。他眸子暗了暗,低声道:“是方某愚钝了,在下明白了。”

    闻墨弦站起身,朝那边挖开的深坑走去,随后低低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对墓里的东西不感兴趣,我要的只有一个人罢了。方公子放宽心,想想如何和我们合作,尽快将这墓道挖通吧。”

    方思晋抱拳应了,看着那突然出现的女子,背上竟是出了一身冷汗,这女人,实在是让人恐惧。

    而袁安和心昔阁的一干人,也是怔怔地望着那静静站在洞边的闻墨弦,心里一片风起云涌。方才她一出现,墨影眼里的神情,袁安看的一清二楚。还有墨影方才分明是要朝她下跪,要知道墨影可是天字号影卫的统领,虽然很少亲自带领影卫,可是身份地位跟上面那几位堂主,相差无几。连他都要下跪,那……那位的身份,几乎不言而喻。

    袁安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的心情,心昔阁成立近十年,除了四个堂主,似乎再也无人知晓他们的主子到底是谁,甚至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

    他没料到,他竟然能见到那位的真容,只是看她那模样,不过十岁,还是一副病重沉疴的模样,他实在不能相信,竟是这样的人,一手创立了心昔阁!可是她方才那番气度风姿,却又让人折服,连墨影他们都如此毕恭毕敬,这主子怕也是深藏不露。

    一干人等,心思各异,却都静静看着底下的人,奋力掘土,喧闹却又静谧。

    ☆、第七十章 章

    闻墨弦一言不发的看着下面夯实的土,被一堆堆挖出来,眼里的神色有些虚无。

    良久后她才开口说话:“可曾探过,这墓有多深?”

    墨影忙接过话:“用铁锥打进去过,这墓深不可测。之前两丈都是一层层,三四寸厚的夯土。下面是厚厚的青膏泥,有一些黑色的东西,应该还有一层木炭。”

    闻墨弦看了眼那深坑,那结实的青色泥土也被挖开了数十寸,她沉沉道:“夯土已然挖开了,那么剩下的那些青膏泥,墨影,我只能给你一天,一天,我要看到墓室!”

    墨影身子一躬:“是!”

    紫曦示意墨影先下去,低声道:“主子,您已经赶了好几天路了,暂且歇息片刻好么?”

    闻墨弦没有说话,仍是愣愣地看着那不断被挖开的青膏泥,声音淡若云雾:“我明明晓得,她就在里面,可我却只能被这些东西隔在外面,看不到她,也唤不应她。我一闭上眼,就忍不住想她此时的模样,紫曦,你能明白么?”

    紫曦眼里满是复杂,她不懂这些感情,也不晓得喜欢一个人会是怎样的感觉。可看着主子这模样,她还是觉得,情之一字,太过磨人,这滋味可太苦了。

    可闻墨弦的身子已经撑到了极限,最后倚在软椅上,昏昏沉沉睡去。

    紫曦十分小心地替她盖上披风,在一旁小心守着。

    方思晋的属下听从他的命令,两拨人马轮流换班,拼命挖着,最终在天边露出一抹晨曦时,他们挖开了青膏泥,掘开了下面厚达半丈的木炭。在经过七天的挖掘,木质的墓室,终于露了出来。

    一群人顿时骚动起来,怎么也遏制不住激动。

    睡得很不安稳的闻墨弦蹙了蹙眉,印山顶上的和曦微光落在她的脸上,衬得她越发苍白。

    她睁开眼,有些昏沉地看着激动的人群,哑着嗓子道:“挖开了?”

    墨影惊喜道:“看见墓室了!”

    闻墨弦眸子一亮,方才的混沌顿时一扫而空,她急声道:“赶紧开墓室!”

    “是”

    而此时墓底下的冉清影几人,却是狼狈非常,除了冉清影,其他人已然站不起来了。她们按照何老三给的图纸,一路摸了过来。虽然何老三没骗他们,可是仍是有许多机关太过凶险,让一群人不断挂彩。

    柳紫絮腰间被划开一道口子,左臂也中了一箭。孟离腹部全是血,直接被戳了一个窟窿,关卓山也是浑身伤痕累累。慕锦一直死命护着冉清影,伤的最严重,已经昏迷不醒了。身上有些擦伤的冉清影,一直背着慕锦,直到最后一行人再也没有气力动弹,才颓然滞留于此。

    冉清影靠在墓壁上,将裹在玉剑上的粗布解开,缓缓摸索着剑身,眼里说不出是悲是喜。她看着伤痕累累的几人,目光落在顾流惜身上,久久没挪开。良久后又有些复杂地看着慕锦,伸手将自己的外袍重又给她裹了裹。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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